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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時,帳外一人大步跨進,鳳目劍眉,身材挺拔,賣相十分之佳,正是徐方。

  「阿方...」

  吳勝霍然起身,伸手壓低其他諸將的飲酒笑語,急不可待地問道:「怎樣?」

  徐方搖了搖頭道:「城里城外的死傷者,包括平民百姓在內,翻揀遍了也并未見到袁術的尸體。」

  吳勝大失所望,想了想又道:「這廝會不會喬裝打扮,藏在那些俘虜里面?」

  「也有幾分可能,」徐方道:「古劍這邊正在查找,或許會有所得。」

  「讓這小子仔細點,萬萬不可有所遺漏!」

  眼見吳勝焦躁煩惱,徐方則神情肅然,一旁的文聘與劉寵等人卻是笑吟吟的,好像渾沒把此當回事兒,劉寵更是大咧咧地擺手道:「吳、徐兩位將軍何必這般謹慎,大事已定,就算走了一個袁術,他又能怎樣?敗軍之將,不足為慮。」

  吳勝勃然大怒,冷冷地瞥了劉寵一眼,心中想著:「若非你這廝的軍馬與兗州軍在城破日不聽節制,入城四處劫掠,搞的一片混亂,袁術這老小子又怎會莫名其妙地失蹤?」

  正欲發作,話沒出口,帳外又來一人,十七八歲,中等個頭,兜鍪鎧甲穿戴的一絲不茍,按劍而行,干凈利索,正是古劍。

  古劍進入帳內,目不斜視,穿過宴席,步伐矯健地來到吳勝和徐方的面前,「末將見過兩位將軍。」

  「古校尉請坐,」徐方擺手示意,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稟將軍,揚州軍中不肯投降的已悉數坑殺了,計有都伯以上將官七人人,都伯以下軍卒九百二十三人,另有城中守軍總計三百七十五人,也一并砍了,已經全部懸首城頭。」

  「誰問你這個了?」一旁的吳勝問道:「可找著袁術了?」

  古劍搖了搖頭:「不曾。」

  徐方則問道:「俘虜中可有人知道袁術的下落,通告下去,若有人能提供消息,重重有賞!」

  「此事末將已然做過,甚至還專門問了城破時跟在袁術身邊的幾個將官,卻是無人知道,都說當時兵荒馬亂未曾注意,等回神過來時早已不見了袁術。」

  「奇也怪哉...」

  吳勝和徐方面面相窺,同時百思不得其解,吳勝更是喃喃自語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廝到底哪兒去了?」

  揚州牧袁術的下落至此成了漢末的一樁懸案,從此再未出現,直到很多年后汝南和九江兩地依舊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在平輿城破之日便已戰死,否則若是逃了出去,當時大抵都會尋求袁氏家族的幫助。

  也有人說他其實沒有死,只不過此番兵敗心灰意冷,再無什么雄心壯志,便至此隱姓埋名,深居山谷林泉。

  反正不論如何,平輿一戰后,這位一方強侯徹底的銷聲匿跡,蹤影全無,從此再沒有一個人見到過他,人們眼見的,只是九江和汝南兩地城頭變幻大王旗。

  九江壽春的城頭,那邊金黃色的「袁」字大旗緩緩落下,另一面印著的「劉」字的赤色將旗迎風升起,然而所有的人都知曉,那個「劉」字的后邊,其實站著的是一個「王」字。

  至于汝南這邊則是迅速都被三家勢力大肆瓜分,依舊先前的約定,王政不要汝南郡三十七城邑寸土寸地,劉表和曹操各分其半,曹操得北面十八城,劉表則占南面十九城。

  當然,劉寵這次跑來招降走的三座城池接下來如何歸屬,那是他們三方之間的事情了,王政沒有興趣也沒有理由參與進去。

  但后面經郭嘉提醒,王政突然發現,汝南其他地方他都可以不要,唯有一座城池卻是不得不爭!

  那便是慎縣。

  無論是走水路還是陸陸,慎縣都是汝南郡南下九江的必經之地,此等咽喉要道,王政實在無法拱手讓人。

  但問題是大話已經說出來了,總不能再一次反口違約吧?

  思忖再三,王政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慎縣他不方便主動去取,但若是慎縣「主動來附」,劉表就無話可說了吧?

  當即招來親衛:「令梁剛即刻來見本將。」

  城破之時,梁剛逃回家中,帶了家眷本欲溜之大吉,可念到袁術待他素來不薄,于是又跑去王宮想要帶著馮、樊幾位夫人一同出城,結果馮夫人不僅不愿離開,還反過來勸說梁剛。

  變了心的女人最是可怕,王政沒有說降楊弘,她反而說動了梁剛,不僅最終放棄了逃跑的打算,還選擇歸降王政。

  馮夫人是主母,梁剛則是如今城內汝南系資歷最老的將官了,他們兩人帶頭投降,剩下的大半北方將官也悉數投降了,另一方面,顧雍等一些忠于袁術的文臣也被黃忠、魏延紛紛擒住。

  梁剛雖是王政眼里的「無名小卒」,但此人投降在此時所代表的意義非同凡響,王政對其十分的禮遇,正好今日收到了吳勝傳來的信件,思忖一番后,便命人傳梁剛前來見他。

  不多時,梁剛來到殿內,拱手問道:「不知王將軍召見末將,有何事吩咐?」

  他畢竟新降不久,加上心有不甘,語氣便帶著些生疏的僵硬,既不肯叫「主公」,也不愿意喊「州牧」,只是稱呼「王將軍」,入殿后拱手卻不躬身,顯得十分漫不經心。

  王政卻是毫不介意,親手上千把他扶了起來,溫言道:「正有一樁大事,需得勞動梁校尉大駕。」

  「王將軍請講。」

  「如今壽春已下,以殿下的意思,九江其余城池也需盡快光復。」

  「王將軍在俺面前何必還如此說?」梁剛甕聲甕氣地道:「如今江東誰人不知,這壽春明明已經是王將軍說了算的!」

  「哈哈,當日宴席之上,本將便看出校尉乃是豪爽的漢子。」王政絲毫不覺尷尬,笑了笑道:「果然是快人快語。」

  「王將軍叫末將來,究竟為的何事?」

  梁剛沉聲道:「請直言相告就是,末將既聽從了夫人的話,降了將軍,便會謹遵軍令,不論什么事兒,只要末將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好,校尉既然這般說了,本將也不繞彎子了。」王政道:「本將先前與劉表有過盟約,大事若成,汝南其他地方都可以給他,本將只要一個地方。」

  梁剛也是沙場宿將,聞言立刻心中了然,脫口而出道:「可是下蔡北面的慎縣?」

  「正是。」王政正色道:「由慎縣進入九江,必須經過下蔡,而據哨探回報,之前不少敗卒向北逃竄,此時便有不少聚集在了慎縣。」

  頓了頓,王政側目梁剛,繼續說道:「這些敗卒大半皆為北人,其中或許便有梁校尉的舊部,不知可能去將這些人馬招降?」

  聽到這里,梁剛已然明白過來了,招降敗卒是其次,王政的主要目的應該是希望能夠不戰而得下蔡,思忖片刻道:「招降不難,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招降來這些人馬之后,」梁剛眸子里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望向王政問道:「如何安置?」

  「哈哈,本將當是何事呢?」

  王政笑了笑道:「既是梁校尉招降來的,如何安置,自然是校尉說了算,當然,本將倒也有個建議,如今戰事方歇,一動不如一靜,收攏這些敗卒后,校尉便在慎縣就地安置便是。」

  聞聽此言,梁剛自入殿來始終木然的神色不由一動,抬眼望向王政,「王將軍此言當真?」

  王政哈哈一笑,道:「自然當真。」

  「慎縣乃是汝南和九江的邊境之城,北上極是方便,王將軍州就不怕末將得了此地之后,萬一...」

  王政的臉上一片坦然,淡淡反問:「萬一什么?」

  梁剛目不轉睛盯著王政看了許久,見對方始終笑容滿面,神情真摯,一時間腦子里轉過無數念頭,突然長嘆一聲,旋即跪倒地上,端端正正行了叩拜的大禮。

  妥了!

  王政心中大定,面上卻故作訝然,連忙上前親手把他扶起,問道:「校尉這是作甚?」

  「州牧以赤誠相待,末將敢不以赤誠報之?」

  梁剛起身后斬釘截鐵地道,「不須州牧一騎一卒,最多七日,末將定將慎縣全城獻上!」

  眼見梁剛已離開大殿,這時一旁的喬綰才面帶憂色地上前問道:「這梁剛乃是袁術的老臣,又是新降不久,到底心意如何誰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真的答應了他,一兵一卒不給,許他單騎去慎縣,還承諾奪城之后交由他來坐鎮守衛呢?」

  「此人降我的確更多是被形勢所迫,但正因如此,才不可妄圖單憑言辭或是財帛籠絡。」

  王政道:「不若以赤誠感化,有時候最簡單的手段才最有用。」

  「可是方才汝南送來的軍報...」喬綰遲疑著道:「平輿城內稟沒有找著袁術的尸首,萬一...萬人他還活著,這梁剛聞訊去投舊主的話?」

  「那便隨他去吧。」王政笑了笑道:「如果本將這般以誠相待,他仍要去投奔袁術的話,那便做回君子,成人之美罷。」

  「反正左右沒有多大損失,且現在徐方和吳勝部正在汝南,梁剛若真取得慎縣之后有所異動,我也不是沒有法子制他!」

  說到這里,他吩咐左右:「傳令,另徐方部轉回彭城,吳勝部卻暫時不必急回徐州,直接轉道趕去沛國龍亢,一防敗卒北上,二防荊州劉表!」

  袁公路既已敗亡,除了抓緊時間搶奪對方的遺產之外,王政已將重心放在了防備曾今的盟友上面。

  所謂貪多嚼不爛,這幾年戰事太頻,確實已將徐州的資源消耗殆盡,所以王政暫時沒考慮過對北面伸手。

  但他不想北上,也不可不防著有人人心不足,得隴望蜀,欲要南下啊!

  荊州,襄陽。

  收到了梁剛搶占了慎縣的消息,劉表沉默了片刻,環視眾人,笑了笑道:「既已為王御寇所得,且與之。」

  「這豎子真無信小人也!」

  劉表沒有生氣,蔡瑁卻氣的一張臉都脹紅起來:「他之前請我荊州同擊袁術的時候,可是說不取汝南寸土寸地的,怎么,如今翻臉不認賬了?主公,此孰不可忍也!」

  「不忍,汝待如何?」劉表淡淡地瞥了眼蔡瑁,問道:‘難道還要與他動兵奪回慎縣不成?」

  「為何不能?」

  蔡瑁大聲嚷道:「豎子負盟在先,咱們師出有名,況且他如今壽春尚且剛剛拿下,九江更沒扎穩根基,便是與之搶了,他又怎會是咱的對手?」

  一旁的張允也附和道:「慎縣乃入揚州之咽喉,汝南南面之樞紐,卻是這般輕易地叫徐州得去,假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

  正在此時,一人長笑說道:「德珪稍安勿躁,主公其實說的不錯,慎縣雖然已被王政得去,但對外的名義上卻說是梁剛主動歸附,主公與此子今為盟友,貿然強取,頗有不妥。」

  說話者正是劉表帳下的第一謀士蒯良。

  「有何不妥?」蔡瑁登時臉色一沉,不悅地道,「這豎子自家背盟在先,咱們還要顧及道義不成?」

  蒯良道:「不妥處在于主公的眼下大敵并非王政,而是占據潁川,虎視南陽的曹操!」

  「大哥此言,小弟不敢茍同。」

  此時另一人出列,乃是蒯良的弟弟蒯越,「曹操誠然有寇我南陽之心,然則因天子詔命一事,其和袁本初如今離心離德,加上冀、兗乃是鄰國,近期兩方分別在邊境城池屯駐重兵,眼看內訌將起,他自顧尚且不暇,于主公而言有何可憂?」

  說到這里,蒯越躬身上前,對劉表拱手道:「王御寇如今已占得九江,廬江不少城池,若再任其發展,統一揚州指日可待,此子狼子野心,那時必然也圖謀我荊襄七郡...「

  「既是早晚必有一戰,不若趁此時咱們先行發難!」

  「二弟此言差矣。」蒯良搖了搖頭道:「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

  「王政若不入江東,則曹操與袁紹或許真會交戰爭鋒,而今此子既得了壽春,有此強敵在側,兩人的矛盾大抵反而會因此暫緩,尤其是相比袁紹,曹操雖有天子在手,勢力卻是相差頗遠,故而更會愈發迫切想要擴充實力!」

  「所以咱們眼下最需要提防警惕的,正是此人的兗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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