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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騎鶴下揚州

  開陽、郡府。

  待閻象離開之后,先令親兵去傳喚于禁前來,王政長舒一口氣,走到窗漏,聽著春風吹動窗欞的呼呼聲,心中疑竇叢生。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他又側頭眺目窗外,見日隱云沉,

  天空陰郁地直欲滴水,青黑色交相映錯,恰如他此時的心情。

  “主公所疑惑者,”悄無聲息間,禰衡也走了過來:“可是猜不透袁術此舉用意。”

  王政點了點頭,

  卻沒有立刻回答,出神地望著窗外奇異的景色,

  像是感慨,又像是陳述般地道:“正平,天有不測風云,人心亦是如此啊。”

  他一拍欄桿,沉聲道:“總是平地起波瀾!”

  “主公著惱也是應該。”禰衡理解地點了點頭:“泰山方克,諸事繁雜,況且我大軍北顧,本既為開路,亦為募兵,如今百廢待興,袁公路卻是遇事生風,無端添亂!”

  “不僅如此。”王政感慨道:“除募兵之外、還需剿匪,安撫新得諸城,加上我前幾日在彭城,雖與曹操使者會晤、劃定疆界,只是曹操憑空失了一郡,短期或能忍耐,

  時日一長,必要發難。”

  “若不抓緊將泰山郡徹底收復,

  一旦耽誤,便會壞吾大事!”

  “既如此,主公不去便是。”禰衡道:“咱們與袁術只是結盟,又非其下屬,何須管他說甚。”

  “如無合情理由,此舉不妥。”王政皺了皺眉,直接否決。

  于公,自穿越以來,他已與袁紹、曹操,陶謙,乃至孫策等群雄先后交惡,若再無端拂了袁術的面子,便是再樹一敵。

  于私,卻是更為重要了。

  說起來,兩人至今未曾謀面,但幾次交集下來,無論是臨淄時的送兵送糧,還是兩次派使者前來,許以嫡女,贈以名器,不論居心如何,起碼這位骷髏王是在一直釋放善意。

  王政自認是個承情的人。

  當日那都尉龔續不過一言之情,王政都謹記在心,俘虜后不愿殺之,如今面對袁術時,這便成了他猶豫地一點。

  說到底,正是因為系統的存在,讓王政的成功來得遠比旁人容易的同時,也讓他至今都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政客,乃至雄主。

  有此婦人之仁,小民之念,便有千軍萬馬,終究不過是一匹夫。

  “是否前往揚州,暫且不管。”想了想,王政將視線掃向禰衡,問道:“正平,依你所見,袁術邀我去揚州的目的何在?”

  “難道當真是要與本將合兵去救那位身在長安的天子?”

  “你我之前不是討論過,算出袁術已有稱帝自立之心嗎,這不應該啊。”

  “主公,此二者并不沖突。”禰衡道:“有自立之心,亦可先逢迎天子,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從,待王業穩固,再行禪讓,亦無不可。”

  挾天子以令天下?

  聽到這再為耳熟不過的名句,王政輕“咦”一聲,不由大為驚嘆,側目望向禰衡:“正平,單此一句,便可鑒君真國士也,非大才不可有此見解!”

  作為后世人,王政可是再清楚不過,原本的歷史上,曹操正是因為采納了荀彧的進言(正史為毛階),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規劃了極為正確的發展路線,最后才一統江北,奠定霸業。

  此時天子還沒出逃,這等國策曹操亦不會宣之于眾,禰衡亦非他這等穿越客,自然無法得知。

  既然如此,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禰衡亦有分析過天下局勢,方生出此等想法,這恰恰證明英雄所見略同,在戰略眼光上,禰衡亦有荀彧那般的王佐之才。

  此前沒看出來啊...

  王政心中暗想,倒是我未人盡其用了啊。

  迎著王政贊賞的眼神,禰衡卻是老臉一紅,再無平日里逢人贊譽必坦然受之的率性,忙道:“主公謬贊了。”

  “此乃先賢之智,非衡之思也。”

  聽完禰衡的解釋,王政這才知道,原來這卻是在戰國時期早有的一句話,其出處更是來自一次有名的辯論。

  秦惠王時,司馬錯跟張儀在秦惠王面前爭論戰事,司馬錯主張秦國應該先去攻打蜀國,可是張儀卻反對說:“不如先去攻打韓國。”秦惠王說:“請問其說。”

  張儀的論點中便有一句“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

  (對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絕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寶器必出。據寶鼎,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今夫蜀,西辟之國,而戎狄之倫也,弊兵勞眾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于朝,爭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爭焉,顧爭于戎狄,去王業遠矣。)

  “此等典故,伏案牘者皆知也。”禰衡道:“天子逢危出逃,袁術帳下想必亦有謀士以此諫言,不足為奇。”

  “唔。”王政點了點頭:“可本將卻無逢迎天子的打算啊。”

  挾天子以令天下,固然得了最大的名器,更能在大義上壓制諸侯,只是王政卻沒興趣給自己找個名義上的主子。

  “再好的諫言,也要看君主是否聽得進去!”禰衡輕蔑一笑:“主公,衡曾面見過袁術,敢斷言之,此人志驕而器小,有大圖而無雄略,恐怕未必會采納。”

  “以衡度測。”禰衡指了指東面:“袁術請將軍去揚州,大抵還是圖謀此地。”

  王政順著他的指尖瞧去,稍一思忖便反應過來:“先生的意思是,袁術想要聯合本將,先吞下徐州的東海、下邳、廣陵三郡?”

  “不錯。”禰衡道:“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請主公率兵前往揚州,名則為天子,實則圖徐州!”

  “陶謙尚在時,袁術虎視此地久矣,之前派遣孫策屯兵鐘離,分明是有北進之意。”

  “只是如今的徐州牧變成了劉備,主公又按兵不動,不攻東海反取泰山,加上...”禰衡輕咳了聲,望了眼王政,笑道:“據傳孫策如今亦跑去江東助其舅父去打劉繇,袁術失去大將,又不舍徐州三郡,故欲邀主公聯手去與關張相抗,未嘗不可。”

  有點道理啊。

  聽完禰衡的分析,王政沉吟良久,頷首道:“這的確更符合袁術的心性。”

  一則前車之鑒,對方幾次都在引誘自家去和劉備對上,二則,原本的歷史上,王政也記得袁術和曹操都有過挾持天子的打算,且付諸行動。

  而袁術....卻從始至終都未曾有過。

  要是去聯合袁術去打劉備...

  王政有些意動,畢竟這位鄰居太危險了啊。

  只要先把劉備趕出徐州,便是讓袁術先占三郡又如何?

  早晚讓他連本帶利吐個干凈!

  “若是如此。”王政摸了摸下巴,笑道:“那這次揚州倒是可以去一趟,本將也想親眼看看這位揚州牧。”

  還別說,雖是和漢末群雄大半為敵,但說起來,至今一個正主的面都沒見過。

  “不過去之前,還是要先把泰山群盜先處理了!”

  谷蟕正說話間,便聽響聲傳來,那是橐橐的腳步與盔甲碰撞的摩擦,王政和禰衡同時抬眼望去,便見于禁此時已進了大堂。

  “末將于禁,拜見將軍。”

  “起來罷。”看著自家的大將,王政點了點頭,微笑著道。

  待于禁起身,王政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由眉頭微皺:“文則,我觀你氣色,頗是蒼白,似乎精神有些不振啊。”

  “被文丑那廝所擊創傷,這都多少日子了,還沒徹底好么?”

  “是否軍中庸醫無能,可要換個名醫看看。”王政關心地問道。

  “不關醫官的事兒,是末將昨夜不曾睡好罷了。”至于輾轉失眠的原因,于禁自不好明說是因為眼見同僚前方,自家心急艷羨之故。

  “這樣啊,既如此,不必多禮。”王政吩咐親兵看茶,“且坐下說話。”

  “喏!”

  待于禁就座之后,禰衡將方才所談一一相告之后,剛說到使者來意,于禁便大為愕然,一蹦而起:“迎救天子?”

  “袁公路是痰迷了心嗎?”

  “我大軍又不會飛,隔了千山萬水,怎地去長安救那位小皇帝?”

  “文則,稍安勿躁。“王政伸手虛按:“且聽正平講完。”

  聽完之后,于禁還是有些憂慮:“即便是為擊劉備,將軍親身前往,還是...不妥。”

  “袁公路并非良善之輩,便是有兵卒拱衛,孤軍深入,亦是自陷戶口,若有萬一...”

  話說半截便直接住口,不過意思卻很清楚,王政笑道:“這倒無需多慮,只要爾等皆在,天軍尚在,本將自然安然。”

  無論是后世的他,還是當面見過袁術的禰衡,此前都未討論過這一點,便是有了共識,袁術既有稱帝自立之心,無論邀他去揚州的目的究竟為何,卻不太可能是為了對他王政下手。

  于禁也明白他的意思,袁術畢竟不是系統中人,不清楚王政和天軍勢力與其他群雄全然不可同日而語,王政一旦有所不測,便是真正的土崩瓦解。

  而若按常理而論,若在結盟期間,無故對盟友動手,不但失了道義,更是天然給了如袁紹等人煽動天軍聯合對付他袁術的條件。

  公孫瓚的窮途末路,已足夠警醒世人。

  于禁也立刻明白了王政的弦外之音,卻還是建言道:“將軍若真要去揚州,那便多帶些軍馬,末將亦愿陪將軍同赴江東!”

  王政哈哈大笑,道:“不必多說了,我軍后方穩固,我在揚州就無恙。”

  “你鎮守好開陽,功勞大過陪本將去。”

  “不過也不著急立刻動身,如今泰山群盜未清,賊首昌豨勢大,便是要去,也得等吳勝解決此人再說。”

  聽到這話,于禁卻是一怔,忍不住開口道:“昌豨?”

  “將軍,哪個豨?此人是何方人士?”

  額...這句話倒把王政這個當代半文盲徹底問住了,那個豨字他還真不會寫,只得干笑一聲道:“據說此人乃是鉅平縣人。”

  “至于那個豨字,挺冷僻的,好像...”王政努力回憶,不確定道:“是形容野獸的一個詞...”

  (豨,古書上指巨大的野豬。)

  話音剛落,便見于禁激動地道:“將軍,若末將所料不差,此人乃是末將同鄉舊友!”

  這么巧的嗎?

  王政一怔,望向于禁,便見于禁一臉興奮地道:“禁愿為將軍再立奇功,招降此人!”

  (《魏書于禁傳》:昌豨復叛,遣禁征之。禁急進攻豨;豨與禁有舊,詣禁降。諸將皆以為豨已降,當送詣太祖,禁曰:「諸君不知公常令乎!圍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節也。豨雖舊友,禁可失節乎!」自臨與豨決,隕涕而斬之。是時太祖軍淳于,聞而嘆曰:「豨降不詣吾而歸禁,豈非命耶!」益重禁。)

  一番討論之下,在于禁再三請求下,且言辭鑿鑿,似是信心十足,王政終于同意了。

  暗自可惜少了一大筆橫財,王政想了想,又道:“昌豨既與文則有舊,沖著你的面子,若愿降我,便留他戴罪立功吧。”

  “但其他盜匪,卻不可姑息,務必除惡務盡!”

  總得撈點油水啊。

  何況還答應了阿勝,讓他傷愈后活動筋骨呢。

  “喏!”于禁連忙點頭,他的目的不過是為故舊留下生路,同時自家也能立功,其他賊人的死活,自是漠不關心。

  “昌豨既去,余者庸碌,烏合之眾,已非大患。”一旁的禰衡插嘴道:“主公既有面見袁術之意,那倒是宜早不宜晚了。”

  “嗯。”王政點了點頭,道:“我意已決,三日后開拔揚州!”

  “此去只帶天誅營一千人馬,再加天軍一部三千兵卒。”

  如今地盤越多,兵力早已是捉襟見肘,各地鎮守,平賊,諸事繁多,不能輕動。

  袁術雖要求他帶兩萬軍馬,王政可不會這般聽話,何況此行最大的目的,還是和這位揚州牧展示自家的誠意,其他在王政看來,都是小節。

  若是袁公路當真沒點B數,那這個結盟,的確也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至于若是對付劉備...

  那更是要你們揚州軍為主了啊。

  他對徐州剩余三郡又不急著取,誰更在意誰自然便要更上心啊。

  待禰衡于禁紛紛離去后,王政再次獨自一人走向窗漏。

  天色依舊是那個天色,只是心中有底,輕松之下,便覺不同,看著窗外的風景,黯淡的云霧變得順眼,毫無陽光的天空,也變得有些明亮起來。

  “揚州啊...”少年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嘿,去此處可要多帶些錢財方可啊。”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這可是宋人所言的四大人生美事啊。

  雖然,此揚州非彼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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