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鄆亭 因為行軍的線路不能離開水源太遠,王政大軍這些天來一直沿著河流前進,路線大致呈一個波浪形。
而凜冬之時江河結冰,湖溪斷流,中間鑿冰取水等等又要耗費許多,加上顧及輜重車隊等諸多因素,隊伍的進速一慢再慢。
當行到了泰沂山脈最外圍山峰時,張饒和潘璋結合隊伍一些長者的說辭參照推斷,此時已是正式進入了徐州瑯琊國的地界。
若從臨淄出發時算,這已是大軍開拔的第二十三日了。
估算了一下進程,再看了看天色,王政審視適度,下達了扎營命令。
按照王政的要求,大軍盡可能尋找了平坦的地方,開始各自放火燒林。
當然,放火燒出空地也是有講究的,不然萬一引發山林大火,把自己的一萬人馬燒進去,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隨著地面燒成白灰,不僅踩上去堅硬了很多,鋪上一層干草或者樹枝、在上面墊了被褥后,入夜后睡上去也會暖和一些,不至于受潮。
簡易的營盤就緒,更多的天軍忙碌起來。
大隊的天輔軍們挑著木桶去一里多外的溪水中取水,還有專人伐木砍柴、平整營地搭建帳篷、巡查明火、燒水造飯…
作為一個穿越者,截至目前王政給與手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科普,便是嚴禁飲用生水。
多渴都不行,必須取水燒開。
就是靠類似這些從起兵時就規定的、很多人完全不理解的嚴苛規定(如無論敵我雙方的尸體都必須立刻就地掩埋等)。
加上系統加持后的體質增強,自起事至今,他的隊伍倒是免去了此世大部分其他軍隊常會苦惱的疾病之擾。
據說曹操赤壁之戰的敗因之一,也是因為北方兵在南方水土不服,曾出現大面積的yi情。
帳外一片忙碌,熱火朝天。
帳內王政與一眾將官則同時凝視著一張地圖,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前方是鄆亭?”
望了眼張饒,王政問道。
“稟將軍,正是。”張饒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時一臉的感慨萬千。
“鄆亭正是我青州往徐州的必經之道,既見鄆亭,東莞不遠,瑯琊亦已踏足于腳下了。”
“瑯邪國縣五十一,沭水出瑯邪東莞西北山,這么看是這個方位沒錯。”于禁在旁也補充道:“據史載是鄆亭正好東面臨靠一處天然鐵礦,昔日春秋魯國正因此而建城。”
“此話當真?”
王政訝然抬頭望向于禁,見對方思索了片刻,似在回憶,隨后又肯定地點了點頭,王政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等會通傳全軍,咱們今夜稍作休息,明日先取鄆亭,隨后休整一日,等年后再再圖瑯琊。”
之前如此急不可待的出發,如今到了瑯琊怎么又按兵不動了?
天軍眾將面面相覷,隨后看著王政望向東面,登時恍然大悟。
也對啊,凜冬趕路已是讓自家隊伍勉為其難地撐了下來,若是再去攻城,確實不太適合。
何況天軍起家起來雖然相比其他黃巾軍在裝備上沒那么匱乏,但比起官軍也一直是劣勢方。
鄆亭既然有鐵礦,正好趁機開爐鍛鐵,把軍隊的裝備提升一二。。
鄆亭這樣的小城半日可下,而天軍糧食充足,邊上又是沭水河流,水源也不缺。
他們完全可以在這處暫時休整一段時間,趁機練兵。再等冰融雪消,春暖花開之時展開攻勢,似乎更為妥當。
“將士們確實要修整一段時日來恢復怨氣。”徐方沉吟了會,道:“只是這樣,難免就失去了攻其不備的優勢。”
“攻鄆亭如當日趙縣一般。”王政胸有成竹地笑道:“只需不放走人,那瑯琊的官軍們也只是知道有一伙賊寇入境而已。”
“不錯!”
潘璋附和道:“我大軍不足月旬從臨淄奔赴此地,凜冬道路難行,風雪彌漫,卻也正好一路上掩蓋了我大軍行跡,短時間內確實能隱蔽我等的真實身份。”
王政頷首。
其實他還有個想法。
徐州原本勢力自不消說,早被曹操屠戮地元氣大傷,便是發覺,其實也是無礙。
而按照時日推算,曹操和呂布在濮陽如今也正斗的激烈,便是等上月旬也沒什么要緊。
正好給出時間發酵,讓他們徹底斗到兩敗俱傷的時候,自己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攻略徐州了。
這個時間節點上,堪稱完美!
隨著眾將先后表態贊同,這個消息王政想讓吳勝出去傳便全軍。
得知天軍明日攻下前方小縣即可休整一個月的消息后,整個營盤都被歡呼聲震起。
先前路上吃了一肚子風雪而有的的怨言和懷疑,如今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帳內的眾人卻還在繼續討論。
如何攻占瑯琊。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徐州。
這種話題在目前的天軍中,依舊由于禁這種既有韜略又有經驗的人來發起。
而知道他未來成就地王政,也樂于如此。
“徐州,共有瑯琊,彭城,東海,下邳,廣陵五郡。”
于禁指著簡易地圖侃侃而談:“瑯琊在徐州的最北面,上面便是青州的齊郡和北海郡,齊郡是我等所來之處,不必多說。”
“北海,郡守目前是孔融,其人和徐州陶謙交好,曹操攻徐州時他兵弱將寡,不敢相助,但若是我等...”
說到這里,于禁頓了頓,望向王政,欲言又止。
“我等黃巾義軍,自然不如曹操在孔北海這里有分量。”王政笑了笑,望向張饒:
“張校尉,記得你之前就是在北海呆過一段時日,孔融此人軍略能力如何?軍隊戰力又如何?”
“民事尚可,民望亦厚。”作為老對手的張饒倒是沒有直接貶斥,只是輕松地道:“我等若攻北海,他登高一呼,軍民一心或許還有些難啃,若是主動出擊...嘿。”
“也要提放一二。”王政總結了句,又示意于禁繼續。
“西面是泰山郡,也是如今曹操的勢力范圍。”于禁道:“不過他目前與呂布在濮陽爭斗,便是勝了恐怕也會全力先收復兗州全境,其次是青州,先來徐州與我等為難的可能性不大。”
“濮陽曹操必敗!”
王政斬釘截鐵地道。
眾人愣然,剛要發問,話都沒出口,王政已戟指向天,于是齊齊哦了聲,明白過來,也立刻深信不疑。
“那西面已是無慮了。”于禁面露喜色,曾經最嗤之以鼻的人如今也成了狂信徒般的存在。
“瑯琊以東是大海,更是無妨。”
“大致地形就是如此,將軍,依我之見,假設我們已經攻占了瑯琊郡。”
于禁拿起一根木枝,點了點地圖:
“西面,無需考慮,北面,齊郡無兵無將,元氣大傷,北海守成有余,有限的官軍兵力用來防范我等尚嫌不夠,要出動出擊,孔融無此膽略!”
谷“南面,則是東海和彭城兩郡,彭城剛被曹操屠城過,恐怕陶謙便是重新歸還此地,也輕易不敢調離士兵,以防不測。”
分析完了三個方向,于禁對瑯琊郡的形勢下了斷論。
“未來一段時間內,我等若是攻下瑯琊,只需提放東北面的北海孔融!”
言罷,他就望向王政,等對方發言。
分析形勢可以由他于禁這個下屬代勞,但是做出戰略決定卻只能是宣之于王政之口。
很顯然,對如何攻瑯琊乃至徐州,王政是早有計劃的。
“攻下瑯琊后,立刻馬不停蹄,直取彭城!”
王政在徐州地圖的最西面重重一點。
彭城,與雁門關,潼關,襄陽,漢中,山海關,并列中華自古以來六大雄關。
所謂“南國重鎮,北門鎖鑰”。
有句話叫彭城之得失,輒關南北之盛衰。
這是古代中原東部的軍事重鎮,水陸交通要沖,可謂三州交接之處,兵家必爭之地。
與臨淄相同,彭城同樣有十幾米的高墻和寬闊的護城河。
與臨淄不同的是,彭城這樣的天下雄關,本身就已是極致的“易守難攻”!
徐州境內大部分為平原地帶,但恰恰是在彭城周圍,卻被高山峻嶺河流川息環抱起來。
這在一馬平川的黃淮平原上便成了絕佳的防守堡壘。
當然,歷史上彭城也曾多次被人攻破,在金身不破這塊不如襄陽那么戰績彪炳。
但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的失敗,恰恰是守城方主動出擊所導致的城破。
比如昔年楚漢相,劉邦與項羽在此激戰,劉邦便是主動出擊...
那還可以理解,最起碼那會漢軍人多。
但最近一次彭城的告破,陶謙對曹操時也玩主動出擊,主動放棄自家彭城得天獨厚的地利優勢,這就讓當世和后世人都表示看不懂了。
彭城對于徐州的意義,就好比劍閣之于蜀川,襄陽之于荊州。
王政甚至已經想好了拿下后的守城人選,騎砍系統官方認證的天賦加上這等雄關地利,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兼得。
他就可以放心地在徐州內部整肅了。
而且彭城的意義不僅僅是軍事上,經濟上也同樣重要。
徐州自古以來就是連接南北的交通要道,有“五省通衢”之稱。
泗水、沂水等河流以及京杭大運河都流經這里,
商旅頻繁,無論帶來的稅收還是經濟獲利,亦不是一般城池可比。
“所以,各位明白了咱們圖謀徐州的重點了嗎?”
王政詳細介紹,于禁在旁補充,這般說了大半個時辰后,王政在地圖上點了點瑯琊郡,又點了點彭城,最后點了點天軍如今所在鄆亭的位置,方才施施然坐回了主位。
該說的都說了,王政覺得是時候考驗一下自己的將領們了。
事實上,情報已經說明到這個地步,任何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都能想出差不多的決策。而王政提拔的這些將領,除了吳勝等幾個最初的發笑外,無論于禁潘璋還是張饒陳皎,或是正規軍的都尉,或是一方首腦,軍事素養高低不論,最起碼都有。
“我等攻取瑯琊后,先佯攻東海,圍而不攻,吸引彭城官軍前來救援。”
“一旦彭城的守軍出來,立即將他們消滅,然后或強攻或假扮官軍剿匪歸來,騙開雄關大門。”徐方沉吟片刻,第一個開口:
“只要將彭城掌握在手里,咱們就可以不用擔心西面的幾方勢力插手,轉頭從容收拾徐州剩余三郡!”
望著徐方一臉自信的表情,王政贊許地點了點頭。
或許還有細節需要完善,但就整體而言,已經跟他所想的差不多了。
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
王政離開臨淄近一個月了,這座城市卻還是沒有迎來新的統治者。
望族士紳們各家人才不少,在民生政務上倒還能應付,但是沒有足夠的軍隊,卻讓所有人都有些惶惶不安。
此時的顏府。
養氣功夫甚佳的顏楚,對著手里的一堆竹簡,難得地眉頭緊皺。
這是天軍離開臨淄后,各家望族動用大量人力派去趙縣調查后的匯總。
擺在一旁的,還有顏家自家力量獨自調查的結果。
兩份來自不同渠道的調查,顯示出的王政生平經歷、包括最后得出的結論完全一致。
那就是,王政祖上八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王政本人也是。一直到起兵之前,他甚至就沒出過趙縣境內!
至于對方當年參加青州黃巾作亂時的足跡,卻是暫時尚未得知。
但在顏伏看來,那已經不重要了。
有的東西,是只有出身才能決定的!
但是,望著所有消息上的字跡,顏伏一臉的不可置信。
想起對方起事以來的種種表現,以及那神秘的幾百騎兵隊伍。顏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這怎么可能?
說不通啊!
這時,顏楚正好走了進來。
“這情報是誰負責調查的?”
顏伏望向兒子,冷哼一聲,突然問道。
“趙臨。”
“哼。”顏伏一揮衣袖,氣惱的道:“你當家這幾年,這些人是越來越敷衍了啊。”
“老夫還沒老眼昏花到看不準人的地步!真要是一個沒出過縣城的鄉民,未曾游離四方,得名師教導,怎么可能培養出這副氣度、眼界和做派?”
“難道你要告訴我,是對方當年在一群亂民到處乞食的時候所得?”
“還有,對方到底有沒在當年那群黃巾賊的亂軍中,目前都不知真假!”
“分明是沒有用心查!”
“父親息怒。”顏楚趕緊勸了幾句,同時表態道:“我收到情報的時候也覺得很矛盾。但這情報,已經是他們反復核實過的,不可能有假啊。”
“不可能!”
顏伏斷然否定了情報的真實性,不容置疑的道:“將這情報打回去!告訴他們,重新查!王政他們雖然離開了,但老夫有預感,這事還未必算完!他很有可能還會回臨淄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一定要把這豎子的真正根腳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