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筑城后,又是一次晝夜的交替。
已是臨淄城陷入重圍的第十七日了。
為了跨越城墻和護城河的阻攔,聯盟軍犧牲了無數條人命,也耽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
終于打通了一條坦途。
斜坡的出現,直接影響了整個戰局,讓聯盟軍擺脫了挨打卻無法還手的被動局面。
云梯已經只需要在佯攻時偶爾擺設,分散官軍的火力與注意。
真正的主要戰場,已經有無數流民直接登上了臨淄的城頭,與官兵們開始近身肉搏,正面廝殺。
此時的官軍,也終于開始出現一定程度的死傷。
即便昨日的徐和依舊還是不肯出動主力,只是繼續驅使著流民去做先鋒,但是依舊讓李家源無比肉疼,心在滴血。
哪怕對面的流民戰力不堪,一窩蜂地沖上,又輕易地被擊潰,四散而逃。
但是足夠多的人數堆積之下,別說幾十個流民換一個官兵...
便是幾百個換一個的戰損比,李家源也覺得虧的慌。
當然,土坡也讓流民這邊出現了新的變化。
開始有人向官軍投降了。
甚至不是因為被打敗了,而是一路沿著斜坡沖到城頭后...
這些百姓們第一時間便跪地求饒。
或許他們心中的想法,自己是被賊人裹挾而來,強逼著他們攻城,官兵應該理解,應該不會為難他們的。
他們也僅僅是想要一條活路而已。
但李家源的決定徹底絕了他們這最后的希望。
從賊者,一律殺無赦!
并非李家源冷酷嗜殺,而是到了如今的境地,他怎么敢放任何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進城?
護城河,城墻接連失守,臨淄的防御力量已是接近脆弱不堪了。
誰知道這些百姓里有沒有混入賊人的同伙,內應?
若是再城內失火,內外交困,那才真的是必敗無疑了!
所以哪怕李家源知道這些百姓也是被逼無奈...
即便他更清楚,如果選擇接受流民的頭像,或許能分化對面,更讓他們失去不少的攻城助力...
權衡利弊再三,李家源還是揮起了屠刀。
看到這一幕的徐和,微微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他的一個試探。
若是官軍納降,徐和便可渾水摸魚,安排一群人進去相助還在城內的司馬俱。
畢竟對方雖有官職卻并無實權。
加上郡守徐宣更是嚴防死守,早已將此時臨淄城內的后勤政務一把抓,不給任何有心人可乘之機。
若是沒有人手,司馬俱實在掀不起什么浪花。
如今,這算盤卻是打空了。
罷了。
也無所謂了。
雖有些美中不足的遺憾,徐和卻也不甚介懷。
在他看來,只需維持目前的情勢,繼續消耗下去,臨淄那邊肯定是先撐不住的。
官軍數量再多,器械再是充足,終究不是無窮無盡的。
最多十日,這座巍峨的城市便要換個主人了!
他自信地笑了起來。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暢想起來。
進城后,要如何地占據要地...
如何更有效地劫掠那些精華資源...
糧食、兵器、裝器...
以及那些豪紳士族多代累積下來的巨大財富!
想到這里,徐和將視線掃向兩側。
谷望向左邊,他嘲諷似地笑笑,似乎已不太在意。
那是陳皎等人的營盤。
轉向右側時,眼神瞬間冷冽。
這位渠帥沒有發現,他的心態已然發生了變化。
之前所想著,更多是爭分奪秒,抓緊時間,不給曹操回援的機會。
此時卻似被貪欲所蒙蔽,直接把魏武的威脅全然置之腦后。
一門心思惦念的,只是如何保存自家的精銳主力,來保證壓制某位豎子,獨吞臨淄了。
今日,輪到陳皎等人來正面攻城了。
他們也正在召開會議。
此時的帳內,人人臉色難看,如喪考妣。
性急的霍楷更是連連喝罵,直言豎子欺人太甚。
因為此時的他們,麾下的流民已經少到無法攻城的地步了。
本就是聯盟中人數最少的一股勢力,這些日子下來死傷慘重,剩余本就不多。
而最近幾日,更被王政蠱惑走了大半!
王政帶來的趙縣人們,在這事情上發揮了極大作用。
同為流民,他們說出的話,讓其他的百姓很容易便相信。
加上王政事先安排了潘璋交代,從開始便不斷傳播一些謠言,持續地潛移默化之后,到了前不久,終于發酵出來了。
諸如“張角轉世”,“天賜神力”這類的噱頭,吸引著一些愚夫愚婦。
還有起事的原因,地上天國的畫餅,又讓不少鄉民頗為認同。
最重要的...
卻還是王政這些日子來,趨使流民去填河筑墻的方式,是利誘,而非逼迫。
這是最重要的關鍵。
當這些義軍首領都在比爛的時候,有時候讓這些流民想要歸附你時,根本不需要做的多好。
加上官軍不愿納降之下。
于是從填河之后起,始終有流民不斷地涌向王政這邊。
當然,是徐和那邊和陳皎等人這邊同時出現這樣的情況。
只不過徐和察覺的早,加上本就家大業大,倒還不算嚴重。
但到了陳皎等人這邊,發現時卻已經晚了。
因為這一點,陳皎還特地跑去王政營盤想要討個說法,卻被對方輕飄飄地幾句便打發回來了。
什么流民?
不是幾天前就已如數奉還你們了嗎?
這等無恥直接把陳皎氣的捶胸跺腳,卻終究忍了下來,沒敢和王政正式翻臉。
一方面是形勢比人強。
另一方,也是為了一群草芥般的流民,這些烏合之眾的首領都覺不劃算,沒必要。
可既然流民不夠,那就只能是遣出本部人馬了。
這...
昨天的徐和可還是用著流民沖鋒啊。
這一對比下來,眾人又都心不甘,情不愿了。
這時,一個親兵入帳稟告:
“將軍,天公將軍和渠帥那邊,又派人來催促了,讓我們盡快開始進攻。”
聽到這話,程皎嘆了口氣,環視眾人:
“各位,第二次來催了,咱們還是上吧。”
“臨淄這樣的大城,大家本都有心理準備了,動用自家的主力是早晚的事。”
沒有辦法,兩只吃人的虎在旁不斷威逼,若是此時不上,便給了對方借口啊。
如今臨淄破城希望很大,此時被踢出局,豈不更是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