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和聲戰力的頂點是伊索,而他也才七階,甚至沒有高階魔法為魔力做支撐,與當初憑借召喚抵達八階還不會任何一個高階魔法的路禹如出一轍。
和聲群島這晨曦史萊姆看了都要落淚的武力值,讓路禹頗為憂心,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布防正式開始。
堡壘要修,法陣要鋪,結界自然也要設置。
看塞拉等人忙個不停,伊索自然也說不出“這里基本不會有人造訪”這樣的話,而是感激地受了晨曦的好意。
帶著孩子漫步海邊,閑聊途中,路禹突然對伊索口中那群尊奉他為王的魚人很感興趣,平日里他們幾乎不會上岸,只會在海中獵物大豐收時才會歡快地撲騰到岸邊,帶著大量水產送給“至善的王”。
伊索看了看時間:“今天貌似就是他們上岸的日子。”
來到兩族經常碰面的灘頭,只等待了一會,一群渾身裹滿青苔綠,以海藻為頭冠的直立行走魚人便一個接一個從海水中冒頭。
眼見精靈中赫然出現了伊索的身影,他們加快了進度,用堪比霸王龍前肢般逗趣的小手抓著魚骨法杖的魚人大祭司,“啪嗒啪嗒”地來到伊索面前,恭敬地欠身——與和聲精靈長期相處,他們已經學會了精靈的禮儀,語言方面則…
服用了通用語言魔藥的路禹平靜地注視著這群說話時必然手舞足蹈,仿佛按住他們的小爪子就不會說話的魚人。
他們說話期間不斷從口中噴吐出,混著魚腥與水產發酵氣味的“芬芳”,結合那巨大的魚頭上暴突的眼珠子,還有微微泛黃的牙齒。
賽璐璐和路璐這兩孩子險些沒繃住,脫口而出一句“好臭”。
眼見父親,還有伊索等精靈都神色如常,他們深感佩服,這就是母親所說的,閱歷帶來的沉穩嗎?
魚人大祭司十分相信“命數”,他通過魚骨占卜確信伊索就是能夠為自己一族帶來平靜與安詳的天選之主,而伊索二十年來身邊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事,也都在強化他當年占卜所得的結果,直至今日,魚人部族上下已經成為了和聲精靈最忠誠的同盟。
鼓鼓囊囊的大網里滿是活蹦亂跳的美味海產,為了照顧和聲精靈的口味,魚人大祭司更是在建立了海底種植基地,以便能提供更多的食用海藻。
在伊索的口中,魚人一族絕對可信,魔力潮開始導致的海妖上岸,這里也發生過。
近兩百只海妖恰好被混亂的洋流卷到了附近,而他們不出意外地在上岸過程中與和聲精靈發生了矛盾。
那是和聲群島迄今唯一一次戰爭。
或許對路禹等人而言這種規模在梅拉就是小打小鬧,但在當時,對于攜老扶幼,精疲力盡抵達此地的和聲精靈,堪稱滅頂之災。
是眼前這群模樣奇丑無比,為了所謂的“命數”,以及堅信伊索有一顆仁心的魚人朋友用命扛住了第一波海妖合奏,才讓和聲精靈的有生力量得以剿滅所有海妖,迎來長達十余年的平靜生活。
晨曦海妖之主,水產組長薇拉帶著路禹挑選的禮物到場。
這是一堆海妖褪下的鱗片,魔藥中的常客,這些年下來,晨曦魔藥組早就滿倉滿谷,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薇拉拿來的全是高階海妖用以共鳴言靈力量的核心魔鱗,光是看到魚人原本就暴突的眼球又故障了幾分,讓人害怕下一秒就會炸裂開,就足以明白,他們內心有多么激動。
即便是魚人不通魔藥煉制,粗獷地碾磨成粉末吞服,也能增加水元素親和力,有助于他們強化感受魔力流動。
路禹在觀察魚人們的反應。
在看到大祭司先是跪地,虔誠地把頭放在伊索的腳面上,然后被他一把扶起,又跪下堅持行禮的動作,他由衷地為伊索感到開心——魚人們始終把他放在第一位。
“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伊索問。
“他們忠誠于你,與和聲精靈互為朋友,那就值得這份禮物。”路禹壓低聲音,含笑道,“放心,在晨曦領,我們都用不完。”
看薇拉嘴角上揚的弧度,伊索只得感慨晨曦空島的富饒。
受禮的魚人們先是齊刷刷手腳并用的亂舞了一通,領頭的大祭司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匯報了一個特殊的狀況。
“東西被搶了?”
被打劫的那名魚人再次晃動起了小手,比劃著:“咕啰采摘,咕啰運輸,他們,搶了,巨大的,珠子,好看,圓潤,我們憤怒!”
伊索看向了魚人大祭司,他的溝通能力顯然遠超其他魚人。
“是那群五彩斑斕的,破布片。”
路禹好奇了:“你們的敵人?”
“不能算是敵人,呃…”伊索思考了片刻,介紹起了和聲群島周圍的海況。
這里之所以能成為一處世外桃源般的祥和之地,得益于周圍異常的洋流,多變的天象。
和聲群島風調雨順,四季如春,然而四周的大海卻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十余年來,他們在見到過不少船只碎片飄到群島岸邊,僥幸幸存的船員與奴隸都救了不少。
這里的人也試圖離開和聲群島,嘗試成功者寥寥無幾。
像塞列爾人這樣遭遇了海難還能和船只一起抵達和聲群島的,這么多年也僅有兩次。
海妖上岸潮后,海族生態位空缺,這片海域隨著新興種族的崛起,其他種族遷徙而來,逐漸不再由和聲的魚人們一家獨大。
其中,一群十分特殊的海兔子成為了與魚人打交道最多的種族。
聽到海兔子,賽璐璐的耳朵抖了抖。
這群海兔子放眼周圍海域的海族都是一群異類,熱衷于在海難現場搜集黑色,圓滾滾的東西,有時候即便是一個旗幟他們也會卷走。
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時不時用旁人聽不懂的語言介紹著什么,并試圖拉扯其他種族前往他們棲息之地。
因為整體看下來,除了神神秘秘,行事風格難以理解之外,完全是個人畜無害的族群,因此逃過海妖大屠殺的各族都十分寬容。
這片區域的海底秩序一向平和,也難怪魚人們聽到自家給伊索準備的大珍珠被偷會這么激動。
那可是一顆需要成年人才能環抱的黑珍珠啊。
“珍珠罷了,他們拿就拿了吧,也不是貴重的食物,即便擺在宮殿里又能怎樣呢,無非是路過時大家會驚呼一句‘真好看’,久而久之,價值還是不如糧食。”伊索看得很開,也不打算追究這群海兔子。
眼看路禹一直用手指摩挲著嘴唇,面露思索之色,伊索問:“怎么了?”
往事浮上心頭,路禹下意識覺得不會這么巧,但又忍不住去聯想。
他問:“海兔子里,有沒有顏色像是番茄炒蛋…我的意思是,身體顏色以紅黃兩色為主的。”
魚人大祭司連忙晃頭晃腦地回答:“有,有,他們的大祭司就是這個顏色!”
“他們有沒有什么怪異的舉動?”路禹猶豫著手掌在空中扭動,“像是波浪一樣扭來扭去。”
魚人大祭司連忙感慨:“哦,尊敬的客人,您難道是先知,他們正是這樣一個族群,總會在祭祀那些黑色的大球時怪異地抖個不停,雖然伊索大人總說我們說話時手腳并用很魔性,但我覺得,真正魔性的是那群海兔子。”
路禹嘴巴微張。
不會真能這么巧吧?
可是,如果真的是祭祀,那信仰呢?
直至此刻他都沒有感受到渦蟲那種強烈的共鳴啊。
詢問了塞拉和璐璐,意識到他們也沒有這種感受,路禹這才敢確定。
“客人想要去海兔子們那?”魚人大祭司嚼巴著海藻,有些為難,“我們不會它們的語言啊,而且,您又該怎么在水下呼吸呢?”
不多時,魚人大祭司就知道這份擔心有多么天真,路禹等人在服用了魔藥后,順暢無阻地漂浮于海水之中。
海兔子和魚人也有一些小小的貿易往來,魚人種植的海藻是他們的最愛,因此他們總是很舍得從海難搜集而來的寶藏中掏出一部分購入。
因為這層關系,魚人的到來沒有引起海兔子守衛們的驚詫,而且也果如他們所說,這些海兔子就像是一塊塊五彩斑斕的破布片,在海水中隨流蠕動,模樣霎時可愛。
只不過…
“他們,怎么全都臉朝下埋進土里了?”魚人大祭司不解。
魚人們聽不懂,但有了通用魔藥的幫助,再度化身煤球的璐璐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四面八方傳來的“黑日之主”的聲音。
最終,引導著海蛞蝓一族進行祭祀的“番茄炒蛋”大祭司也在無比震驚之下,下意識扭動自己的身子…
當年返程途中播撒出去的種子,確實生根發芽了,而且生根發芽的地方竟然還是在伊索的和聲群島旁。
根據杰弗里的回憶,這兩處地點可謂是相距甚遠,天知道這些海蛞蝓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與路禹頗有淵源的兩方在這處海域齊聚,讓他不由得感慨起命運的奇妙。
“嗚嗚嗚,主,嗚嗚嗚主…”
番茄炒蛋用頭上如兔子耳朵般的觸須碾上了璐璐伸出的觸手不斷摩挲,它們的脊背緩緩咧開了一道縫隙,延伸出與兩根黑色的觸手,代替著身子,隨著洋流“S型”扭動。
這種像是齊聲贊和的動作如同訊號在整個族群中傳遞,一時間,海蛞蝓一族全都緊貼地面,晃了起來。
這魔性的“群魔亂舞”讓塞拉目瞪口呆:“你的追隨者,就沒有稍微…正常一點的?”
路禹咳嗽了一聲:“什么叫我的,是我們的,而且都是初步覺醒智慧的種族,不要要求太高嘛…不也挺可愛的?”
“有時候我總覺得,晨曦在重新定義‘可愛’。”
自從被路禹三人化身的“黑霧”拯救后,海蛞蝓們的便將黑霧逸散時的圓潤,以及最明顯的“黑色”結合,形成了獨特的族群崇拜。
凡是滿足黑色、圓形的物體都是最好的,為此他們成了破爛收集者,在海蛞蝓挖出的洞穴里,漂浮著海量被海水泡爛,繡著黑色圓形的旗語布片。
天然形成,光滑圓潤的黑色石子、某些巨型海洋生物死后體內留下的黑色結石,等等等等,都在他們的收藏庫中。
路禹甚至發現了一枚被水元素魔法庇護在其中的,腐爛的蘋果,它能出現在這里,原因不言而喻。
因此當魚人們從一枚衰朽的蚌中翹出一枚巨大的黑珍珠時,海蛞蝓們瞬時就像是找到了“神跡”,一股腦涌上,轟走了魚人,虔誠地把它供奉在了族群祭祀之地。
得知自己的珍珠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被搶走,伊索頓時哈哈大笑。
路禹三人忍不住捂額,信仰的發展總是會出乎人的預料。
“你們平時靠近其他種族,胡言亂語,不會是在…”路禹已有猜測。
海蛞蝓的回答沒有讓他失望。
他們的話類似于經典的“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有時間嗎,希望你能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我們的神,偉大的黑日…”云云。
這群初步覺醒智慧,才積淀了十多年的海蛞蝓顯然沒意識到,這世界上語言體系差異極大,他們一通安利,對方已讀不回不是不想理睬他們,而是根本聽不懂。
外地蛞蝓給本地魚人說方言,雞同鴨講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感受不到這群海蛞蝓的信仰,但它們顯然就是當初受到了自己恩惠的族群,而且智商有些過于感人。
璐璐連忙訓誡:“以后不準強行拉人傳教,他們愿意聽,你就說,不愿意就必須住嘴!”
海蛞蝓們的觸角連連點動,以示主神訓言已經銘記在心。
璐璐突然覺得很累,由于路璐和賽璐璐兩個孩子出乎尋常地聽話懂事,她基本沒有在兩人的成長過程中費心費力關心過教育方面的問題。
但眼前這群海蛞蝓信徒…她總感覺與孩童無異,如果說渦蟲是準備成年,它們顯然還在牙牙學語階段。
未來究竟會是什么一個發展呢,就連她,也難以預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