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離別平陽
離開了王家府邸，衛易整個人似乎變得漫無目的了起來。
每一個華夏人心中都有一片棲息的地方。
這個地方叫做家。
來到這一個世界，衛易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是老王，同樣的也是老王，讓他度過了這段最危難的時期。
雖然老王一直說他是個貴人，是個了不得的道長。
但是如果沒有老王，那他還能夠成長到如同現在這一個樣子嗎？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老王的這宅子之中，有了自己的一個院落。
在這異界他鄉之中，有了這么一個能夠讓身心都能夠休息的住的小房間。
就在這樣一個院落之中，他完成了前期修行之中的積累，他也度過了他最危險的那幾年。
在這期間。
雖然不能說是山珍海味，但是每一次的餐食，老王都不會忘了他。
不時的兩個人還會聊聊天兒，各自找個地方侃侃大山。
天文地理什么都能吹。
這么長時間，這么多年，老王是第一個得到衛易全心全意認可的人。
現在他離開了。
這一個曾經的老朋友，牽扯著他最后的一個心神的一個老朋友離開了。
那他在這一個世界之中的第一個聚集地，廣泛意義上的那個“家”也沒了。
說起來還挺扇情的。
一時間，衛易的心情，倒也是變得有些陰郁起來。
他漫無目的的走過一條街。
就這么晃晃悠悠的，似乎是走到了這平陽城的一片街道的后院兒。
前面似乎有點兒熱鬧。
哪怕是在這雪地之中，里面似乎也有著人們在里面玩鬧。
抬頭遠看。
那是一個老舊的茶館兒。
多少年過去了，這茶館雖然還如同曾經一樣屹立不倒。
但是更增添了幾分的風霜。
來來回回許許多多的年輕人，老一輩兒，都已經將走進茶館兒，當做了自己人生的一個習慣。
就好像是每一天不進入這個小小的茶館，喝幾杯茶，去炫耀一番，聽聽故事就不圓滿了一樣。
這就是老字號啊。
經歷過漫長的歲月，積累下了一大批的客戶。
把這一切都變成了習慣。
“劉家茶館兒？”
衛易念了念上面的招牌，緊接著似乎笑了一聲：
“呵，這還真的都是老朋友。”
“興許正如貧道說的，確實應該把以前的老朋友都見一見了。”
“如果不然的話，興許貧道再離開一次，整個天下就變得頻道不認識了。”
搖了搖頭，把自己心中許多莫名的情緒通通的扔下。
衛易走進了這小茶館兒中。
抬頭遠看。
只看到靠近墻壁，能夠直接看一下外面的一個小小的位置上面，被擦的光滑亮麗。
但是，無論這茶館兒之中有著是多少人在這里喝茶，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坐在那里。
就好像是什么禁忌一般。
就像是老人所說的，有些東西并不需要別人去問，你就能夠知道不應該做。
想起來這一個位置的作用，衛易似乎變得高興了一些。
但是他并沒有去坐下。
一個甲子啦，活生生的六十年啊，這是多少人不能夠度過的春秋？
既然人們已經習慣了，那自己還是不要去把這一個習俗打斷的為好。
于是乎，他也并沒有去走到他曾經的專屬位置上。
反而找了一個空位的桌子，便坐著在那里，與以前唯一相同的一處，便是能看像窗外。
紛飛的大雪已經將整個天下都染上了白色，在這里看出去更別有一番滋味兒：
“老板，來碗今年的新茶。”
隨著衛易開口，一直早就已經有所準備的一個年輕人，便迅速的走了上來。
只看他迅速的擦桌子。
然后從別的地方拿過了好好的茶碗，擺放在衛衣的面前。
巨大的銅壺，那長長的壺嘴兒，十分刁鉆的在他的手上劃過。
“嘩啦啦…”
技術十分的嫻熟。
那小小的茶碗之中的茶水，并沒有因為這長長的距離而灑落一絲。
看起來倒是十分賞心悅目。
“客觀，您得著～”
就這么招呼了一聲，那個年輕人便再一次的走到別的客人面前蓄水。
看著這年輕的身影，衛易的雙眼似乎微微瞇了那么一下。
劉家茶館兒是家族傳承。
他向來是不請外人吧。
就是不知道這一個年輕人，究竟是老劉家的幾世孫子了。
靜靜的品茶。
這一靜一動之間，恍忽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然而。
等到這年輕人把所有人的茶壺都蓄滿之后，他悄悄的來到了后院兒。
只看到那寬大的后院之中，此刻擺放著一個長長的躺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躺在其中。
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紫砂壺。
整個人看起來別是多么的悠閑了。
看到這個老人，那年輕人放下自己肩膀上搭的抹布，做賊似的跑到了他的身旁：
“爺爺，爺爺，我發現了一個新奇的事情。”
“咱們這城里又來了一位道長，此刻正在咱們那小茶館之中喝茶呢。”
一邊就這么說著，那年輕人一邊嘖嘖有聲的說道：
“這道長還真的挺有風度。”
“雖然說看著十分年輕，年齡似乎比不上那些來討飯吃的老道長。”
“但是總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別樣的韻味，打眼一看就不會把他當做那些江湖雜耍的。”
“要不您出去看看？”
聽到自家孫子說的話，那老人則是不由得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面前調皮的小孫子，臉上則是不有點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趣的笑容：
“哦？年輕的道長？”
“你這小家伙的眼力，還有待成長啊。”
“雖然說咱們劉家一直善待各位道長，但是之所以有著這樣的習慣，不過是因為那一位是位道長而已。”
“要我說，在這一輩子所有見過的人之中，還是你爺爺我小時候見到的那位道長最為非凡。”
說到這里的時候，這一個老人似乎也有些憧憬：
“據說你爺爺我小的時候，還是人家救的命嘞～”
“哪怕是我長大了，人家道長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永遠都是年輕的樣子。”
“人家那才是神仙中人嘞。”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一些裝模作樣的，只是外表粉嫩，就連陽剛之氣都缺少，哪有你爺爺見過的那些飄渺神韻呀～”
對于年輕人說的話，這老頭兒表示不相信。
然而，聽到自家老爺子說的話，那年輕人也是有點兒不服了：
“嘿，爺爺您別不信。”
“這位道長，還真的如我所說的這般呢。”
“雖然說您老人家一直講您小時候的故事，說那位道長是什么什么神仙人物。”
“但是我敢跟您打保票，您見過的那位道長，絕對沒有這位道長風姿飄渺。”
“咱這位就好像是人世間的神仙一樣，馬上就要飛走嘞～”
“不信您就出去瞧瞧，保證讓您大吃一驚！”
看到自家這位小孫子如此的信誓旦旦，那老人家這是變得有些驚奇了起來：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可是得好好的看。”
“我就不信還有比你爺爺我見過的那位道長風姿更加飄渺，更加像神仙的呢。”
一邊就這么著，就好像是賭氣一般，那老人把手中的紫砂壺放下，背著手就像外去。
看到自家老爺子這樣，那年輕人也不由得嘿嘿一笑：
“嘿嘿嘿嘿…爺爺您等等我～”
打開后門的簾子。
兩個人就在后門的那個位置，向著前方探頭探腦，看起來像是兩個小孩子似的。
那年輕人跟他爺爺指了指：
“爺爺你快看，快點看呀，再不看那位道長就走出門去了！”
向著衛易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他此刻不是已經起身了是如何？
而那老爺子也是得到了家孫子的指引，向著已經起身的那一位道人看去。
然而。
僅僅是看了一眼背影，他整個人則是不由得怔住了：
“這…這是…道長啊～”
那一個身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飄忽的身姿，那種非凡的氣度。
他小時候一見，就留給他一輩子都永遠忘懷的記憶。
現在他又見到了。
只不過，他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卻早已經離開了人世。
看看那個側臉。
道長還是如同曾經那般的年輕，還是如同曾經那般的瀟灑。
只不過他確實已經老了。
看著道長離開的身影，那一位老爺子并沒有去追，反而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眼神之中似乎有著光芒。
他如今看著道長背影的樣子，就如同當初他還是個孩童時候一般。
只不過，相比于這一位青春永存的道長，他的半只腳則是已經跨入了墳墓之中：
“道長，原來您還不曾把我們忘卻呀～”
有些人，有些事兒，僅僅是經歷過一次就讓人永生忘懷。
他走到那桌子前。
看到桌子上擺的幾個銅錢兒，就這么慢慢的拿在手中，隨后坐在了墻角的那一個空位之上。
那一個六十年來，沒有一個人做過的空位之上！
他知道他不應該追上去。
龍不與蛇居，能夠在意外之中與這樣的人物有交集，這已經是他們劉家八輩子的福緣了。
這樣就挺好的。
所有人都靜靜的，澹澹的，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好像是神化志異里面的故事一般。
只不過這一次故事里面的主人公是他，是他的父母與親人。
雖然道長不在意，但是只需要他們這些人在意，他們這些人記得就行了。
正如有些人所說。
在有些人的眼中，這興許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在他們劉家人的眼中，這就是他們整個家族的驕傲，能夠讓所有人都記住的事情。
他們家與一位神仙中人有過交集！
說出去也沒人敢信吧？
想到了這里，那老人這是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的笑容，輕輕的摩擦著手中的幾枚銅錢。
整個人又再一次如同自己小的時候一般，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再一次的踏實起這桌桉來：
“嘿嘿嘿嘿…讓他們羨慕去吧…”
若隱若現的聲音之中，不知道傳出了什么消息，但是這一切卻終將被時間埋葬。
另一邊。
走出了茶館兒的衛易，整個人似乎再一次變得平靜了起來。
他這一次也并不是想別的。
以前的時候他孤苦無依，并沒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只能隨波逐流。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這也算是他有所成就的回望。
也能夠雖然是他離別之前的一次因果。
既然說了要把曾經的故人都看一遍，那么他自然也不會食言。
這平陽城是他第一次居住的地方，也是發生事情最多的一個地方。
在這里他見識過許多。
曾經的鐵血將軍，潛藏在江河之中的水鬼，熱心的果農老張，還有已經見過的那幾位。
接下來他重新走了自己曾經走過的路。
林統領他們也算是各有成就。
只不過此刻的鳳凰山下，卻已經再也沒有了黑煞軍的駐地，早已經人去樓空。
如果想要找他們，那估計得去天都之中的那一大片的軍營之中甄選了。
畢竟是四位武道通神的家伙。
雖說他們沒有踏出另一步，并沒有成就胎息神通，但是在將軍之中已經屬于頂尖。
自然也會受到朝廷培養。
如果有緣的話，那肯定也能見到，所以衛易倒也沒有特地去找他。
果農老張發展的不錯。
雖然老張也已經沒了，但是老張家里，卻代代傳承下來了一大片的果林。
那一座又一座的果園，似乎是因為主人照料的很好，每一棵果樹之上都掛著累累碩果。
甚至聽說郡守府都特地下令讓老張家供應水果呢，說不定再過幾年就成為本地特色了。
萬一要是運氣好點兒，興許還能夠選上成為貢品呢，到了那時候，那可就不一樣了。
到了后來，衛易甚至于踏入山林之中，來到了那一個堂堂的五郎廟。
這五郎神廟香火似乎更鼎盛了，而且在那神位旁邊也多了一個女子的凋像。
兩個人倒也是過的悠閑。
雖說并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成就，但是卻真的過上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生活。
真的說起來。
要論真的活的滋潤，哪個人能比得上人家這兩位呢？
當然啦，張家的那一群出馬仙衛易也特地從遠處觀察過，確實是不錯，已經成為當地鎮子里最有名的富戶了。
甚至于還慢慢的有了些世家傳承的感覺。
代代入譜，香火不絕。
也不知道灰老爺子是不是被感動了，竟然傳下了他們灰家的上等請神之法。
依照衛易所觀察。
張家這一代的那兩三個杰出的年輕人，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著神光閃爍。
看起來似乎是比他的祖輩兒更有潛力一些。
灰老爺子終究還是得逞了。
這一代又一代的同化計策，終究還是如同灰老爺子想象的那般發展。
等到見過了這些老朋友，一一的聊天告別之后，衛易便慢慢的踏出了這一座城池。
只不過。
就在他離開前，他靜靜的看了一眼老王的靈堂，并伸手為其點上了一炷香。
一柱綿延百代的子孫香！
“終究是該離開了～”
就這樣，那一道澹青色的身影還是邁開了自己的腳步。
只不過。
相比于曾經的離開，這一次的離開，更像是一種訣別。
再一次的相見，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度春夏秋冬，更不知道未來要經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