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痕跡
“娜西，走了。”
站起身后，科林沖著一旁毫不避諱，側躺在祭祀石臺上的小精靈喊了一聲。
“好巨人…”娜西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她看著準備離開的科林，反應了過來，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去高山嗎？”
“嗯。”科林點了點頭，面色平靜。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現在的娜西比之前見到的時候，氣息更加強大了一些，連紅色的頭發與翅膀都顯得更加有光澤。
‘也不知是因為回到了精靈國度，還是因為這兩日一直待在祭祀石臺之上…嗯，還有可能是因為古樹之心…’科林默默揣測。
“好吧…”娜西看著科林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祭祀石臺，猶豫了下說道，“那小娜西也和好巨人一塊去吧。”
說完，她便扇動著翡翠般的紅晶翅膀，輕車熟路地朝科林頭頂飛去。
可來到近前，娜西忽然又改變了方向。
“好巨人，娜西待在這里可以嗎？”
她指著科林的背后的兜帽問道。
“嗯。”科林自無不可，點了點頭。
“好呢！”娜西聽到科林的話，高興地飛速落到灰色兜帽中。
她的重量極輕，科林幾乎都沒有感受到兜帽有重量的增加，他頓了頓，轉身朝樹洞外走去。
簌簌——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兜帽中傳來，科林耳朵微動，下意識往后探出精神力。
‘娜西這是…在為自己搭小床？’
精神力反饋過來的畫面讓他有些驚訝。
只見娜西不知從什么地方忽然拿出了幾枚種子，淡綠色的光輝從她小巧的掌心生出，那些種子頓時發芽，迎風便漲，飛快地組成了一個小床…亦或者是坐筐的模樣。
細小的藤蔓穿過巫袍兜帽與巫袍連接之處的縫隙，將這張帶著邊欄的小床牢牢固定在其中，柔軟的如苔蘚般的植物鋪在小床之上，嫩綠的樣子一看便知道躺上去必定會十分舒適。
但這并不是重點…
科林看著小精靈這幅模樣，心中暗自皺起了眉。
倒不是因為她制作的這張小床…小床既不會影響他的行動也不會影響安全，他并不在意。
只是娜西這只通體紅色的小精靈，此刻表現出的能力，卻更像是草木小精靈。
紅色的草木小精靈…科林心中有些疑惑。
不過，注視著面前這片原本綠色，而今卻變得暗紅的森林，他心里又覺得很正常。
娜西，恐怕原先是綠色的，只是后來被此處異空間的神秘污染所影響，才變作如今這般鮮紅之色。
再想到遠處的高山，那座還未被完全污染，還殘留了一絲綠意的高山。
科林心里忽然微微沉了下去。
倘若顏色的深淺，以及是否被完全染成紅色，代表著受污染的深淺，那原本淡綠色的草木精靈，如今卻已經完全化作鮮紅…
娜西恐怕…污染已經十分深入。
“不…不對！”科林又搖了搖頭，娜西雖然記憶有些混亂與模糊，可除此之外，卻并沒有表現出有其它的異常…遠沒有顏色顯示的那般污染深重。
思索片刻，沒有得出結果，科林將這樣的思緒埋藏在心中，準備離開。
但下一刻，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回首望向身后的祭祀古樹，身影微停。
“好巨人，小娜西已經準備好了，怎么不出發呀！”
娜西從自制的小床中站了起來，急切的問道。
她迫不及待想要試試自己做的小床在飛行中躺起來怎么樣！
小床極其精巧，尺寸量身打造，此刻她站起身，床邊的圍欄剛好及其胸口，方便搭手扶穩。
但從外界平視，看不見小床，只能看到娜西小小的腦袋忽然冒了出來。
“小娜西，昨日給你的糖寶石吃完了嗎？”科林打量著面前的祭祀古樹，又低頭看了看懷表，忽然開口問道。
“嗯…已經吃完了！”娜西頓了下，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同時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前。
在那里，有著一個極其精巧的吊墜，是她的藏寶箱！
有精神力視野在，科林沒有回頭，他啞然一笑，也沒有戳穿娜西的謊話。
或許是天性如此，又或許是生活經歷導致，娜西就如同倉鼠一般，喜歡儲藏東西，也十分節省。
那枚他最早給娜西的古樹之心，若不是此次在進來異空間后一直要求娜西嘗試開門出去，不得不使用其來補充消耗，否則恐怕現在都還被娜西存在她的藏寶箱里。
“好巨人，小娜西可是有乖乖聽你的話，只要餓了就吃糖寶石。”
娜西見他沉默，連忙又補充道。
“嗯，我知道。”科林微微點了點頭。
娜西雖說會偷偷儲存古樹之心，但對于他說的話，還是有牢牢記在心中。
啪嗒。
科林收起懷表，朝著旁邊的樹木走去。
他差點忘了…在離開之前，他還要備上一些古樹之心，以防萬一，畢竟其它的地方可不一定能找得到古樹，甚至都不一定能找到樹木。
邁步上前，對著祭祀古樹周圍的一圈較為高大的古樹，施展出古樹之心。
很快，科林的手中便出現了九枚古樹之心。
這些古樹之心，呈淡紅色，中心隱隱透露出一絲綠意，個頭也比此前獲得的古樹之心都要大得多。
‘這些生長著樹洞的樹木，果然并非凡物…已經茍延殘喘，竟然也能結出如此品質的古樹之心。’
打量著整齊排列在手中的古樹之心，科林忍不住驚嘆。
“這些都是給我的嗎，好巨人？”小娜西眼巴巴盯著他手掌中的古樹之心，眼中的期待幾乎要化作實質，終于忍不住問道。
“不一定。”科林合攏手掌，再度張開的時候，大部分古樹之心已經被他收進儲物指環，只剩下最小的一枚。
他將這枚古樹之心遞給娜西，同時說道：“這一枚是獎勵伱愿意跟我去高山的，剩下的等你什么時候餓了，或者表現好，我就給你。”
“嗯嗯嗯！”接過古樹之心的小精靈連連點頭，已經被突然降臨的幸福砸暈，但她還是聽清楚了科林后面的話。
待興奮的情緒一過，她小眼珠子一轉，忽然從精致的小床中飛了出來，殷勤地來到科林身邊，開口問道：
“好巨人，你累不累渴不渴呀？”
“不。”科林搖了搖頭。
此刻他來到了樹洞森林之中最為高大雄偉的古樹——祭祀古樹面前。
抬起頭，看著這棵一看便絕非凡物的高大古樹，科林忽然又有了一個新的疑惑。
對于樹精靈來說，樹木不僅是棲息的家園，還是親人與朋友。
即使是搬遷，理應也會一同將樹木帶走——樹精靈能讓樹木逆生長，重新變作種子，而后跟著他們前往新的地方生根發芽。
倘若樹木被遺留在原地，周圍沒有一個樹精靈，那么輕則失去超凡之處，褪為凡俗樹木，重則漸漸枯萎，死去。
但回想此前在空中看到的畫面，按照疏密程度來說，這片偌大的樹洞森林…或者說，整片暗紅森林，竟然都留存在此，似乎沒有一棵樹木被帶走。
樹精靈一族已經走了，雖不知去了哪里，但看這里的情況，應該大概率不會再回來…可他們的樹，卻竟然還留在這里。
‘莫非是因為撤離的太過倉促…或者是因為這些樹木受到污染，無法帶走？’
科林默默推測，他心里更偏向于后面一種。
畢竟無論是祭祀樹洞也好，還是周圍一圈其余的樹洞，都是空空蕩蕩，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帶走。
‘可是…為何這里的樹都沒有如同資料記載那般，漸漸褪凡，或者死去？’
科林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
‘莫非，是因為這里還存在一個精靈——娜西？’
科林心中一動，轉頭瞥了眼正在冥思苦想的小精靈娜西。
倘若娜西真的是草木小精靈，那么嚴格來說也算是樹精靈的一種。
九大精靈只是精靈的主脈，在其之外，還有著許多沒有名號或者不被承認的精靈。
小精靈可能會誕生在任何的地方，它們作為精靈中特別的一種，種族更是多如繁星。
它們其中真正被精靈一族承認的少之又少，通常來說，大部分的地位也并不算高。
不過，草木精靈，正是被樹精靈承認的其中一種…而且地位相對來說也較高。
‘這樣一來…那便說得通了。’科林暗自點頭。
只要有樹精靈在，樹便會在…這片森林，恐怕都是因為娜西這只小精靈而存在！
科林看了看娜西，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祭祀古樹，猶豫了下，伸出手掌貼在上面。
而后心念一動，對其使出了古樹之心。
‘也算是廢物利用吧。’他在心中暗道。
如今，祭祀古樹在莫名的污染之下，已經存活不了多久。
不如留下一枚古樹之心，一方面留作以后研究，但另一方面同樣也是為小精靈準備，再上多一層保險。
想來有祭祀古樹結來的古樹之心，娜西基本上不會有挨餓的機會。
若是遇到之后開門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情況，也多半再也無慮能量補充的問題。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科林看向掌心，此刻古樹之心巫術已經進行到尾聲。
在那里，有氤氳的淡綠色光芒浮現。
片刻后，一枚幾乎有成人拳頭大小的古樹之心緩緩成型。
不同于此前在其他樹木上得來的古樹之心，這枚古樹之心上面的紅色十分稀薄，宛若一層薄霧蒙在上面，已經遮掩不住里面古樹之心原本的翠綠之色。
“咕嚕。”娜西明顯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試探著問道：“好巨人，這顆糖寶石也是給我的嗎？”
“不一定哦。”科林反手將古樹之心收起，笑了笑道。
“走吧。”
他沒有再去看背后的祭祀古樹，而是拔地而起，快速朝著遠處的草原邊緣飛去。
一個小時之后。
暗紅玻璃森林邊緣。
微白的寒風從樹枝縫隙間穿過，
啪嗒。
水珠凝結，從樹枝尖端掉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道灰袍身影緊接著飛過，而后漸漸減緩了速度。
科林感受著周圍忽然降低的氣溫，心中一凜，提高了警惕。
在去往草原的必經之路上，他首先需要經過一片冰原，再然后還需要經過一片片湊在一切的干涸的湖泊，才能正式步入草原的范疇。
在察覺到小精靈娜西與暗紅森林之間的聯系之后，他更相信娜西曾經說過森林是安全的話，稍微放松了些。
甚至為了避免目標太過顯眼，他并沒有選擇保持在半空中飛行，而是穿梭在林間。
這些樹與樹之間有足夠的空隙讓他穿過，在超腦的輔助下，并不會減少速度。
而一路走來，幾乎穿越了半個森林，也的確證明了小精靈話語的可靠性。
可與此同時，小精靈另外一句話也變得更加真實——
森林之外，有著危險！
科林收斂了思緒，繼續飛行。
冰冷的寒風如刀割般呼嘯而來…隨著繼續前行，空氣中的溫度越來越低。
那些原本還能滴落的水珠，此刻漸漸變作一簇簇冒著寒氣的尖銳冰棱。
不多時，透過暗紅的玻璃樹枝，一抹堅硬的紅色出現在科林眼中。
‘這便是同樣被浸染為紅色的冰原…’
在隔著樹枝觀察了一陣，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之后。
科林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將身上的鋼鐵耐溫力場強度提升至最大，灰黑色的精靈甲胄也隨之閃爍著幽光。
與此同時，科林周身的光焰漸漸熄滅——他將身上的光焰翱翔術謹慎的換做騰挪更加靈活的矯翔飛潛術。
而后，便不再猶豫。
沒有提速，也沒有過度緩慢，他保持著最為靈活的速度，朝面前的冰原，沖了出去。
簌簌！
疾風吹動些許脆弱的冰棱，
下一刻，科林從暗紅的森林中穿出。
緩緩落下的淡紅色雪花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擾動得一陣混亂，四散而飛。
科林掃視一周。
沒有危險，沒有異常…冰原比死去的暗紅森林還要寂寥，除了風聲，幾乎沒有任何別的聲音。
“好巨人。”娜西從兜帽中探出頭來，注視著面前這有些陌生的一幕，有些不安的叫了一聲。
“別擔心。”科林安慰了娜西一聲，略微拔高了一些飛行的高度，繼續朝前飛去。
半個小時后，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危險。
此時雪已經停了，視野一片開闊。
比起還有樹木掩映的森林來說，暗紅的冰原就如同一片光潔的鏡子，一眼便可以看清。
‘荒涼、毫無生機…’
又過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危險。
科林將矯翔飛潛術切換為光焰翱翔術繼續前進。
如此，大半天過去，科林都已經來到冰原邊緣與多湖地帶的交接處，卻還是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不過，沒有危險自然是好事。’
科林目光閃爍，沒有停留，繼續謹慎地朝草原方向飛去。
若是在以前，多湖地帶還未干涸的時候，這里定是美不勝收的模樣。
可如今澄澈的湖水退去，只剩光禿禿的湖床和一些魚類鳥雀的尸骸，而且還染上了詭異的暗紅色，實在算不得美景。
接下來多湖地帶這段路途，也是一切順利。
沒有怪物，沒有詭異事件，只有不斷重復的暗紅之色。
“好巨人…小娜西可能記錯了，原來外面一樣安全啊！”
在草原的邊緣，先前阿南朵之骰指示的位置，科林緩緩降落了下來。
小精靈娜西自他的兜帽中，踩著小床探出頭來。
她打量著這番從未見過的景象，面色有些興奮，就像是出門郊游的孩童。
可一旁的科林，卻沒有回答她，而是緊皺起了眉頭，注視著不遠處的一個并不起眼的東西。
那是一片花瓣。
一片白色的，但此刻卻被浸染了一半暗紅之色的花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