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章 意料之中
走廊拐角處。
“西萊爾閣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科林疑惑地朝面前梳著背頭的成熟男巫師問道。
就在剛剛他準備跟著米露等人一同朝高層進發時，腦中卻突然出現了西萊爾的精神傳音。
西萊爾沒什么，但西萊爾口中提到的名字卻讓他留了下來。
“莉莉安學姐呢？”
科林環視四周，沉聲追問道。
西萊爾看著他松了口氣，帶著些許焦急說道：
“沒時間多解釋，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襲擊，科林。你只需要知道是莉莉安讓我來接你！趕緊跟我走，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西萊爾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他朝前走去。
科林微瞇雙眼，注視著西萊爾的背影，沒有動作。
莉莉安的房間在上層，而西萊爾走的方向，卻并不是前往上層的方向，反而是往更下面走。
“還在等什么？！科林，趕快！”西萊爾回首催促，接著似乎是見他還不走，又連忙折返回來，輕聲解釋道：
“這一場襲擊大人們早有預料，我們當中有著叛徒，那些怪物都往上攻去了，安全的地方不是在最上層，而是在最底層！”
西萊爾的話仿佛拼圖的最后一塊，將一切串聯了起來。
超腦飛速轉動，霎時間，科林明白了一切。
這一切，不就是華佩街區事件的再次重演嗎？！
九大學派又再一次瞞著他們這些其它的巫師，開展了一次秘密行動！
內容是裝作不知道，任由神明襲擊飛艇，而目的，恐怕便是清除他們當中可能存在的叛徒！
不，這并不是重點…科林的脊背忽的發寒。
原來上一次華佩街區的事件，根本沒有將所有潛藏的神明信徒清除…
換句話說，還有一些神明信徒根本無法被巫師識別而出！！
要不然九大學派也用不著用如此原始的手段來清理叛徒…
“西萊爾閣下，你如何知道這一切？”
思緒不斷轉動，科林忽然想到一個疑點，警惕地開口問道。
西萊爾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接著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
“是尤金大人告訴我的，此次事件，除開九大學派之外，我們這些附屬學派的高階巫師也是知曉的，而尤金大人雖然表面冷漠，但實則對我們這些學派成員…”
不等西萊爾說完，科林瞬間便懂了他的意思。
很顯然，九大學派既然選擇告訴了附屬學派的高階巫師。
那便沒有打算瞞著他們這些附屬學派的其它巫師。
但他們這些二階以下的巫師是否知道此事，全取決于所在學派高階巫師的心情。
他之所以不知道此事…顯然是那位妄圖克扣他魔石補貼的赫拉德從中作梗！
此時西萊爾說出的最后的話，也證明了他的想法。
“…所以我知道了這個消息，至于閣下你為何不知道這個消息。”西萊爾頓了下，含糊道：
“赫拉德是尤金大人唯二的兩個學生之一。”
砰！！
風聲呼嘯，金屬尖酸地吱呀響著，
就在這時，不遠處再次傳來炸響。
“此處不安全，趕快走吧，科林閣下！九大學派的低階巫師，和我們這些知曉消息的附屬學派巫師都在最下層待著。”
西萊爾瞥了眼遠處的爆炸，心里微沉，連忙繼續催促道，
“高階巫師大人們已經提前知曉了此事，肯定做好了完全的應對。
我估計最多半個小時，動亂就會平息。在這之前我們還是趕緊前往下層躲避，否則萬一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實在劃不來！”
一邊說著，西萊爾一邊繼續朝前走去。
‘下層才是安全的地方么…’科林下意識往背后看去。
米露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沒想到她身為附屬學派的巫師，竟然也和他一樣，并不知曉此事。
至于邁爾與索沃克…難怪出來時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恐怕都已經躲去了下層。
在心中微微一嘆，科林收回目光，跟上了西萊爾。
現在并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
結合他自己知道的信息，他相信西萊爾所說的下層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大概率是真的，相信飛艇上的高階巫師已經早就知曉此事…
但西萊爾…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只是眼下不宜再耽擱，所以暫時先跟上而已。
科林一邊跑著，一邊注視著西萊爾的背影，超腦急速轉動。
西萊爾剛才的一舉一動，從眼睛的轉動，到面部的肌肉，每一個細節，都被他在腦中重新仔細的分析著。
“西萊爾閣下，莉莉安學姐為何不親自來叫我？”科林忽然輕聲問道。
“因為莉莉安也是我告訴給她的這個消息，我讓她先行前往最下層，我來通知你。”
西萊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就仿佛提前演練過一般。
‘莉莉安學姐沒有別的事耽擱，居然沒有親自來找我嗎？’
科林腳步微不可查的一頓，左手微微一動，一根纏繞著暗金紋路的黑色權杖悄無聲息地自手掌上浮現。
或許是自作多情，但他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莉莉安知曉，定會親自來找他！
科林接著又開口問：
“我們前往的目的地具體是最下層的哪里？”
“在最下層的儲藏室隔壁，那里有數間暗室。”
西萊爾腳步不停，一邊辨別著面前的方向，一邊繼續回答道。
科林再次點頭，神色莫名。
他總覺得西萊爾此刻說話的語速也好，小動作也好，有些熟悉。
科林目光閃爍，接著話鋒一轉，又忽然疑惑問：
“西萊爾閣下，為何我們不采取更快的方式前往下層？”
“更快的方式？”西萊爾微微一怔，腳步不停，回頭疑惑地瞥了科林一眼。
他的視線在科林左手的權杖上微微停留，但卻并未在意，只以為是一根用于防身的權杖巫具。
“嗯，比如說直接擊破腳下的地板，從破洞中快速到達下一層，免去走樓梯繞路的麻煩。”科林平靜的補充道。
“…”西萊爾腳步稍稍一頓，沉默好一會，才忽的笑著回頭說道：
“這次動亂要不了多久便會停歇，若是毀壞飛艇，恐怕事后修繕…”
他的語氣雖平靜，但卻難以避免地透露出牽強與底氣不足。
眼下如此緊急的情況，或有生命危險，怎么可能還會在意區區飛艇地板破碎這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著西萊爾的反應，科林心中的懷疑升到了頂峰。
在超腦的輔助下，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西萊爾此刻的語氣，讓他腦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場景。
那是幾天前分發魔石的聚會之后。
他從莉莉安房間學習古樹之心出來，在走廊的拐角，碰見了西萊爾，而在走廊的盡頭，則閃過了赫拉德的背影…
超腦的輔助讓他清晰的記得，那一天的西萊爾說最后的話時，也是如此的語氣。
各方面細微的小動作也很像。
倘若現在的西萊爾是在找著借口，
那么那時候的西萊爾多半也是說的假話…
那時候西萊爾是在說什么來著？
偶然看見了赫拉德…
科林默默在心中搖了搖頭，
現在看來，那天的西萊爾或許并不是如他所說，是偶然遇見了赫拉德，
更大的可能性…恐怕剛剛和其交談完！
如此的話…
心中的思緒雖多，但現實卻只過去一瞬。
“赫拉德在哪里等著我們？”
還未等西萊爾說完，他又接著追問道。
機械化心智與超腦的同時加持，讓他連語速都如同丈量過一般，與上一句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或許是他的問題過于猝不及防，又或者是西萊爾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回答他剛剛提出的——為何不走近路的問題上。
總之，西萊爾下意識開口回答道。
“在距離二層中側樓梯不遠…”
‘果然…’
科林聞言，腳步漸漸停下，心中再無懷疑。
他握緊了手中的癡愚權杖。
下一秒，西萊爾終于反應了過來，猛地停下腳步，閉上了嘴巴。
但他卻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科林緩緩開口道：
“你不該發現的，科林。”
“你應該被我帶到赫拉德面前，乖乖束手就擒，被改造為傀儡，再幫我將莉莉安騙…？！！”
正當此時，西萊爾卻忽然感受到身后襲來一陣熱浪。
他連忙轉身，卻只見到一團巨大的橙黃火球朝他射來！
西萊爾猝然一驚，千鈞一發之際，為自己施展出防御巫術！
只是瞬間，一陣鮮綠色的光輝便籠罩了他的全身，整個過程甚至只持續了0.2s，恰好在火球將要碰撞到他前一刻成型！
如此之快的成型速度，正是他敢于不提前施展防御巫術的底氣所在！
看見淡綠色的光芒亮起。
西萊爾心里微微一松，只要成功施展出防御巫術便已經贏了一半！
科林不過剛剛進階一階巫師，使用的巫術能有一階初級的強度便已經不錯，根本別想擊破他的防御！
轟！！
正當他如此想著的時候，火球也正好與其接觸，而后猛地爆炸，火焰翻騰著席卷而來。
下一刻，感受著火球的強度，西萊爾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沖著科林叫喊。
“你才剛剛進階一階巫師，怎么可能施展出如此威力的巫術！”
如果沒有感受錯誤的話，這巫術的威力，已經達到了一階中位頂峰！
另一旁，科林沒有回答。
機械化心智與超腦組合，讓他敏銳的抓住了西萊爾此刻在火球攻擊下露出的破綻。
一枚閃爍著寒光的金屬錐彈從他手中厲射而出，幾乎在脫手的瞬間，便消失不見，只在空氣中留下一圈淡白色的氣浪。
西萊爾摸著自己腰側的窟窿，面色蒼白難看，連忙施展巫術想要反制。
可又一個巨大的橙黃火球，再次出現他的面前。
防御巫術被強行擊破，暫時無法再使出。
為了抵擋火球，西萊爾手中原本想要施展的攻擊巫術只好臨時改為一枚巨大的水球。
嗤——
二者碰撞接觸，產生出巨量的白色霧氣，西萊爾控制著水球包裹著火球，努力將其消弭。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瞪大了雙眼。
彌散朦朧的霧氣中，一點寒光閃過。
只聽噗呲一聲，西萊爾便應聲倒地，失去了生息。
他萬萬沒想到，在第二次的火球背后，竟然還跟著一枚悄無聲息的錐彈。
明明只需再多等一秒，防御巫術便可再次施放…
可反制水球，那彌散的白色霧氣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斷送了他唯一的生機。
另一旁，科林來到西萊爾身邊。朝著周圍施放出偵測三能，確定沒人后，迅速將其手上的儲物指環取下。
而后再次揮動權杖，使用出了他目前唯一掌握著的一階中位巫術——消除痕跡！
巫術光輝閃過，只是瞬間，空氣中巫術的波動便消失的一干二凈，連帶著周圍以及西萊爾身上被巫術擊打出的痕跡也都變得混亂模糊。
至少以他現在的觀察水平，以及看出不火球術與射矢術的痕跡。
但這并未結束。
科林將西萊爾的尸體收起，快步來到不遠處一個怪物撞出的窟窿前。
而后再次確認周邊無人之后，將其拋下了飛艇。
尸體如飄零落葉般落下。
就在即將陷入云層之時，一具龐大的身影如撲兔鷹隼從旁邊沖出，將西萊爾的尸體抓住，而后撕裂吞下。
血肉、血水，與破碎的巫袍布料紛揚而下。
科林壓下震驚的心情，收回目光。
米露說的對，飛艇周圍果然已經被包圍。
他將西萊爾的儲物指環打開，迅速將其中的魔石取出，而后看也不看里面其它的東西一眼。
右手一甩，便將其輕輕拋出。
無論是什么原因，在學派中，成員之間互相殺害，便是最大的罪，容不得他不小心！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這艘飛艇上，錫圣學派最大的領頭巫師，是尤金。
赫拉德的導師，尤金。
‘二層中側樓梯不遠處么…’
科林面色平靜幽邃，回想著西萊爾剛剛透露出的位置，邁開腳步。
麻煩不會因躲避而解決…這是他早已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