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某平價公寓樓內。
一個纖瘦的短發女生正跪坐在榻榻米房間里,將矮桌上的生活用品一一打包。
不過她并不是打算將這些東西帶到哪里,而是將還能用的東西送給房東,不能再使用的私人物品則是找個地方扔掉。
因為馬上她就永遠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她的手腳麻利,將有用的東西和不能用的東西分開擺好,一一打包好。
不過為了在后天開始的「偵探甲子園」中裝得更像一名高中生,那套學生時代的校服還是要留著的。
「好久沒穿這身衣服了…」
「也不知道還合不合身?」
短發女生將房間的窗簾拉上一半,嬌小的身軀縮進外人看不見的陰暗中。
在那灰色布藝窗簾的邊緣,一件又一件的貼身衣物被隨意扔到榻榻米上,引得人生出無限遐想。
過了一會兒,一個青春靚麗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窗邊。
越水七槻站在穿衣鏡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水手服的領巾,還有長裙下擺的褶皺。
「還可以」
除了胸部有些擠擠的,其他地方都還好。
明天去裁衣店改一下就行了…
越水七槻滿意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可是沒幾秒鐘,她的視線就模糊了。
愣神間,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名穿著水手服的雙馬尾女生站在自己身邊,與自己說說笑笑。
香奈…
馬上我就能找到那個高中生偵探,給你報仇了。
越水七槻穿著校服,重新打包行李。
當打包到桌子上擺放的一個相框時,她猶豫了。
相框里是自己和水口香奈在高中時的合照,二人穿著校服,在花叢中燦爛地笑著。
二人是從小長到大的青梅竹馬,關系一直很要好,幾乎是形影不離。
畢業后,越水七槻考上了大學,繼續攻讀學業。
而水口香奈選擇了直接就業,到有錢人家的別墅當女仆。
雖然二人的命運軌跡略有不同,但是畢業之后,還是經常聯絡,越水七槻也會在假期的時候去找水口香奈玩。
不過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
在某一天,水口香奈打來電話,說她伺候的有錢人家千金上吊了,希望曾經破過不少案子的越水七槻過來幫忙調查。
于是,越水七槻向學校請假,來到四國島調查。
在經歷了一系列周密的調查后,越水七槻非常確定那位千金是單純的上吊自殺。
再加上從水口香奈口中,她得知了在千金自殺之前,剛經歷了一段失敗的感情,被渣男打擊得很深,一度陷入抑郁。
所以,當地警方以自殺結案,越水七槻也在安慰了水口香奈之后,又返回大學了。
可是沒想到,半年之后,卻發生了那件事…
越水七槻看著照片上的合照,掐著相框的手指逐漸用力。
但最終,她還是不舍地將相框連帶照片,一起扔到了無用垃圾的包裹分類里。
因為一旦在無人島上發生命案,大概率會搜查每個人的隨身行李。
這張合照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身上。
「抱歉,香奈。」
越水七槻將兩堆行李徹底打包好,其中一包用黑塑料袋裝上,外面再貼上「有害垃圾」的標識,這樣就不會被拾荒者撿走了。
就在這時,玄關的方向傳來敲門聲。
越水七槻擦了一下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先是一怔,但又想起應該是自己之前通知的房東過來拿贈送的物品了。
于是,她沒再多想,邊從榻榻米上站起來,邊回應道。
「來了!」
她雙手拎起那個用透明袋子裝的包裹,費力拎到門口,然后空出一只手,將門鎖拉開。
可是當防盜門打開,門口的兩個人影卻讓她當場愣住。
站在最前面的混血男人身材高挺,擁有一張帥氣的大叔面孔。
跟在旁邊的則是一個短發的…男生?
「請問你們是…」
越水七槻剛下意識問出口,卻突然感覺站在面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她的大腦反應一下,這才想到這張面孔自己是有些印象的。
這正是目前東京最有名的兩位私家偵探之一,名偵探秦智博!
越水七槻的瞳孔瞬間一震,但又迅速強壓下內心的震驚,依舊鎮定地問道:「你們二位是誰?」
看著越水七槻從震驚轉為警惕的眼神,秦智博也知道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但他并未聲張,而是面帶微笑介紹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秦智博,是個小有名氣的私家偵探。」
「我身旁的這位是我的弟子,世良真純。」
世良真純摘帽示意了一下。
「我出現在這里,是因為我的委托人接到了一個叫做"偵探甲子園"的電視節目邀請,但是卻發現這個節目名不副實,有誆騙未成年人的嫌疑。」
「為了避免未成年人遭到不法分子的迫害,我受命前來調查"偵探甲子園"的制作方…」
聽到這話,越水七槻的心頭一驚,意識到來者不善。
但她還是強行壓制住表情,淡然問道:「你去找那個節目的制作方,找到我這里算怎么回事?」
「我也是未成年人啊…」
越水七槻的話音剛落,秦智博就從世良手里接過那份節目企劃,展示在越水七槻的面前。
「那位假導演槌尾廣生在一個小時前已經將節目企劃交給我了,并且徹底交代了他是受人指使的。」
「我們根據調查,認為這個節目企劃的源頭應該來自節目的參加者之一,越水七槻。」
「另外,越水小姐你的真實年齡應該是20歲,這個年紀在法律上已經算是成年人了。」
秦智博瞄向越水七槻的頭頂上,在年齡一欄上清楚寫著:20歲。
雖然她打算偽裝成未成年人參加偵探甲子園,但在日常生活中,身份和年齡依舊是20歲。
不過秦智博的判斷倒是讓一旁的世良有些驚訝。
因為在她的眼里,眼前這個女生穿著女子高中生最常見的水手服,除了咖啡色頭發有些出格,外表看起來就是個高中生。
而越水七槻這邊,聽到秦智博連她的真實年齡都說出來了,也是表情一怔。
難道這個偵探已經將我的信息完全調查清楚了?
越水七槻皺著眉頭,還想著做最后的狡辯和掙扎,但秦智博直接不給她機會,繼續說道。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越水小姐你策劃這次企劃的動機應該是1年前四國島上發生的薰衣草別墅案。」
「另外,關于那起案件我這邊也掌握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怎么樣?」
「還想談一下嗎?」
看著面前男人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越水七槻也知道自己被調查得非常徹底,連動機都被查到了。
復仇計劃肯定是失敗了,現在只有乖乖認命了。
「好吧…」
「請進來吧。」
越水七槻讓開半個身位,將秦智博和世良真純請到了房間里。
進入房間,榻榻米地上擺放著幾個包裹,其他地方看起來很空曠。
「越水小姐,你這是打算離開這里?」
「嗯…」
越水七槻點了一下頭,沒再多說,轉頭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她端出來兩杯水,放到秦智博和世良的面前。
「不好意思,現在這里只有白開水。」
「沒關系,本來我也不口渴。」
矮桌的這邊是秦智博和世良真純,另一邊的越水七槻。
雙方對面而坐,眼神之間盡是交鋒。
越水七槻雖然間接承認了節目企劃與自己有關系,但她并不打算將自己的全部計劃暴露出來。
而且對于對方能查自己查得這么徹底,也是感覺不可思議。
「半個小時前槌尾打來電話,那通電話難道是你讓他打的?」
「不完全是…」
秦智博晃了晃腦袋,「那通電話其實是我偽裝成槌尾的聲音給你打的,然后再利用科技手段跟蹤到了你的住址。」
「因為你隨時等著參加"偵探甲子園",所以我猜你應該就住在距離東京港不遠的地方。」
「結果也果然不出我所料…」
秦智博將自己追蹤到越水七槻的方法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讓越水七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就是東京最有名的私家偵探之一的實力嗎?
雖然都是偵探,但像偽裝成他人聲音、追蹤對方電話位置這種科技手段,她只在特工電影里看見過。
沒想到現實中居然有偵探會運用這種高科技手段…
看來自己輸得并不冤。
「好吧,我真的是服了…」
越水七槻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我籌備這場企劃案,也是為了與全國最優秀的高中生偵探進行一場推理競賽,并沒有其他的想法。」
「當然,你也可以告我利用虛假信息欺騙未成年人…」
「不過前提是我的欺騙行為讓未成年人產生了任何的損失。」
這便是越水七槻的底牌。
雖然她被揪住了小辮子,但好在一切都還未發生,她最多就是欺騙未遂。
而且在她的節目企劃案上,也沒有預交報名費、節目拍攝費之類的內容,警方最多是對她批評教育一番就了事。
唯一可惜的是,她想要為香奈報仇的計劃只能暫且擱置一段時間了。
越水七槻那完全不負責任的態度,讓世良真純放在桌子下的雙拳略微握緊。
而秦智博當然也清楚這些問題。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確實不能拿你怎么樣…」
「不過如果我說我知道半年前讓四國島警方改判薰衣草別墅案的偵探是誰呢?」
秦智博的話音剛落,越水七槻的瞳孔瞬間瞪大,立刻問道:「到底是誰!」
「別急啊…」
秦智博的聲音依舊沉穩,「如果想要知道我這里的情報,就要把你的計劃完完整整說出來。」
「當然,從你的角度上來說,只是假設那個并不成熟的推理競賽企劃還能繼續下去罷了…」
聞言,越水七槻的眼神逐漸冷靜。
她明白秦智博希望讓她說出來的內容是什么。
自然是她舉行「偵探甲子園」的真正目的。
雖然那些計劃關系到她想要為香奈復仇的內容,可是正如秦智博所說,一切只是以假設為前提 ,無法定罪。
但相應的,她卻可以得到那個害死香奈的人的名字。
只要等到風頭一過,自己還是有機會報仇的。
「好吧,那就以假設為前提,談談我的計劃吧…」
越水七槻的表情反倒是略微放松,開始了她的講述。
在「假設」之中,她打算應邀前往無人島,但在上船之前,就用錢賄賂船夫,讓他向所有來詢問的人隱瞞船只開往的地點。
之后,她會在槌尾和甲谷廉三出完第一個謎題后,看誰最先解開謎題。
因為無人島上的房間設置了大量薰衣草案件的提示,再加上密室殺人的謎題,那個半年前曾「解開」這個案子的偵探肯定會立刻想到。
而她只需要在得知那個人的名字后,做她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
「指的是殺了那個人嗎?」
秦智博眼睛微瞇,向越水七槻提問。
后者的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回答,但態度顯然是默認了。
秦智博見狀,于是繼續問道:「你不惜做到這種地步,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那個高中生偵探曾經推翻了你的推理吧?」
「恐怕還有什么深層次的原因吧?」
面對秦智博的問題,越水七槻的眼神無比冷靜,反問道:「我已經將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也該信守承諾,將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了吧?」
可這時,秦智博卻淡定地搖了搖頭。
「不…」
「雖然我本人也很厭惡借破案之名沽名釣譽之輩,但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要將這種人以那種方式除掉。」
「所以在你的報復想法有所轉變之前,我是不會告訴你那人的名字。」
被秦智博明確拒絕,上一秒還淡然的越水七槻突然怒視向秦智博。
她雙手按著桌子,歇斯底里地吼著。
「你懂什么!」
「那個人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他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快告訴我那人的名字!」
見越水七槻突然發瘋,秦智博也有些詫異。
可是還不等他出手制止,一旁早已經忍不住的世良真純突然站起來,一巴掌呼在越水七槻的臉上。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如此輕易審判別人的性命!」
「你個笨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