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角”抹平,就是將房子里所有形成夾角的地方用石膏涂成圓弧狀。
除此之外,工藤伸壹還制定了各種各樣的訪客要求,避免訪客帶著能夠形成“角”的東西進入房間。
如果是這樣的話,前前代犬伏家家主從云游僧人那里獲得的書,應該就是“玄君七章秘經”。
在其中的第五章,記載了“曲線境”和“折線境”的兩種時間,還有居住于折線時空之中的生物——廷達洛斯獵犬。
折線,不就是“角”嗎?
工藤伸壹會這么做,說明他已經利用遼丹穿越了時間,并且看到了廷達洛斯獵犬。
為了保住性命,他與犬伏家家主一樣,將自己封閉在充滿圓弧的空間里茍活。
可是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后來呢?”
“那位犬伏家主活下來了嗎?”
秦智博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老者目光略微沉重的向下,隨后緩緩將頭抬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注視著秦智博。
“沒有…”
“大概過了半年的時間,犬伏家主就受不了這種不見天日的折磨,在某天夜里引火自焚了。”
“我爺爺說,當時許多人在愈燒愈烈的火焰之中,看到了仿佛獵犬的影子在模糊地扭曲著。”
“后來,犬伏家的人為‘犬神’修建了一座用于祭拜的墳墓,并將那本邪書藏在了某個地方…”
老者輕輕吐了一口濁氣,也代表他的故事已經講完。
秦智博坐在長椅上,皺著眉凝神思考。
原來懸崖下方的那個墳墓并不是用來祭奠被犬伏家誤殺的忠犬。
當時許多人都在火焰中看到了獵犬的影子,于是就誤以為火焰將“犬神”燒死了,這才修建了墳墓。
至于“邪書”——玄武七章秘經,則是被犬伏家的后人藏在了某處。
可如果是這樣,為什么這本書會出現在小木屋里?
那個木屋明顯遠沒有上百年的歷史…
除非真正的兇手是那個人…
秦智博臉上閃過一絲沉重之色,正思考著,懷里的電話突然響起。
鈴、鈴、鈴——短促又活潑的鈴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他掏出電話,看了一下號碼,發現是毛利蘭的電話。
估計自己半夜沒在房間里睡覺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
不過既然能被發現,也說明犬伏家可能又出了什么新狀況,需要自己知曉。
秦智博果斷接起電話,“小蘭,怎么了?”
“秦先生,您現在在哪里?柯南還有服部平次和您在一起嗎?”
秦智博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道:“我現在在山腳的位置,他們倆和我不在一起…”
“他們倆怎么了?犬伏城又出什么事了嗎?”
毛利蘭一聽,姣美的臉蛋上涌現出焦急之色,趕緊向秦智博說明了剛剛的情況。
什么?
聽完毛利蘭的講述,秦智博皺緊眉頭,對這不可思議的展開有些驚訝。
下一秒,他就突然醒悟。
不對!
這是兇手要繼續滅口!
“我知道了,你們快趕去小木屋,我也會立刻過去…”
說完,秦智博迅速掛斷電話。
坐在桌子對面的老者全程一聲不吭,光是看秦智博的表情和短暫通話泄露出來的只言片語,就知道不會是好事情。
“犬伏家又出事情了?”
“嗯…感謝你對我說的這些。”
秦智博應了一聲,也不打算向無關人員多說,起身就要告辭。
剛走到玄關,后面的老者突然喃喃道。
“我有預感,今夜,犬神將再度現身…”
秦智博稍微側頭,深深看了老者一眼。
然后,二話不說地推門離去。
森林。
沼澤旁,一座破敗的小木屋孤獨佇立在森林邊緣的草地上。
若是仔細看,能看到小木屋那粗糙的窗戶玻璃表面正暈散著一朵不大不小的光圈。
若是再湊近一些,還能聽到木屋內傳來的說話聲。
“幸姬小姐,都這么晚了突然叫我出來干什么?”
“你知道的,我最怕黑的地方了…”
犬伏知晃借著手中手電筒的光芒環視了一下狹窄的木屋內,似乎是在害怕,小心縮了一下脖子。
而站在知晃對面的,正是犬伏家最小的養子女,犬伏幸姬。
只見她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慍怒,上來就對知晃大聲斥道。
“知晃先生!不要再裝下去了!”
“我已經知道殺害螢慈大哥、美我子姐他們的人是誰了!”
“就是你!”
幸姬語出驚人,猛然抬手指向知晃,給對面的知晃嚇了一跳。
他那震驚的表情維持了好幾秒,冷汗從額頭緩緩流下幾滴,這才趕緊做出假笑的表情為自己辯解。
“呵、呵…啊?”
“你在說什么?我是兇手?”
“殺害他們的兇手是魔犬啊!是身上著火的魔犬!”
“而且你看!就連我自己都被魔犬給燒傷了!”
說著,知晃便舉起自己那條被火焰燒傷的手臂,上面還纏著一些繃帶。
可面對如此“證據”,幸姬卻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對!”
“那是你自己用打火機燒的手臂!我都已經看見了!”
“我全部都看見了,你用自己飼養的狗裝扮成魔犬的樣子,去襲擊螢慈哥他們!”
這時,幸姬的語氣突然弱了一些,眼圈有一絲晶瑩的反光,聲音也變得顫抖。
“所以請不要再繼續撒謊了…”
“為什么?”
“明明都是一家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面對幸姬質問,知晃一臉的震驚站在原地,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往身上抓。
幾秒鐘后,他的表情突然一松。
“當然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遺愿,繼承犬伏城啊…”
“這個像城堡一樣巨大的犬伏家宅邸,光是遺產稅就高達數千萬日元,我只好用這種方式來增加自己可以繼承的份額。”
“不光如此,就算能夠順利繼承,另外的四個人也不同意繼續保留犬伏城,肯定會主張將犬伏城賣掉換錢。”
“這里可是充滿母親大人回憶的美妙城堡,我實在是不想放棄啊!”
知晃聲情并茂地說出自己的動機,這讓對面的幸姬表情有些震顫。
她原本以為知晃這么做單純是為了讓自己繼承的更多。
但提到那位慈祥的母親大人,幸姬也有些動容。
她略微向下低頭,喃喃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我也不想讓這座城堡的歷史就這樣隨風飄去,可是這也不是您殺人的理由啊?”
“還是請您去自首吧,趁那些偵探還沒有發現…”
“趁現在還來得及…”
幸姬的話音還未落,對面的知晃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朝著她沖過來。
“啊…”
幸姬這一聲還沒喊出來,知晃就已經將手帕捂在了她的嘴上。
一股芳香氣味涌入鼻腔中,幸姬頓感身體無力,雙腿一軟,栽倒在地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色猙獰的知晃,雙眼一閉,便失去了意識。
“呼…”
做完這些,知晃長長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已經殺了不少人,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自動手到這種程度。
正如幸姬所說,之前他都是利用“魔犬”驚嚇其他養子女,迫使對方墜入懸崖、沼澤。
這種方式的好處是只要“魔犬”不被抓,警察和偵探就沒有證據證明兇手是他。
正好犬伏家從以前開始就有關于“魔犬詛咒”的傳說,可以作為自己殺人的掩護。
現在,只要將幸姬的死再嫁禍到“魔犬”身上…
其實哪怕不是幸姬將他叫來小木屋,他也已經打算再殺最后一個人就收手。
反對繼承犬伏城的四名養子女已經死掉,自己還需要一個兇手。
原本是想讓工藤伸壹擔任這個角色的,結果這個膽小鬼直接被嚇得離開了犬伏城。
這屬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于是,他組織其他的養子女,一起前往東京勸工藤伸壹回來。
如果勸不回來的話,就用一氧化碳中毒將其解決。
這樣一來,就能讓“詛咒”的事情更加逼真了。
只不過,詛咒只能短暫的布置迷障,如果想一勞永逸,還是需要一個真實存在的“殺人兇手”。
在剩下的三名養子女,他又選擇了幸姬作為嫁禍對象。
因為他以前就聽娑臣女士透露過一些口風,幸姬原來的名字不符合犬伏家的起名規則,可能不是犬伏會長所生。
對于這種靠冒名獲取遺產繼承權的人,自然沒有理由手下留情。
所以,今晚就算幸姬不主動來找她,他也已經弄好了幸姬“自首”的條子,并做好了一切安排。
只是讓他著實有些沒想到,幸姬竟然會率先識破他兇手的身份。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說是‘看到了’?
怎么可能讓人看到啊?
知晃回想自己幾次的作案,都是在森林里秘密執行,狗也是在小屋附近秘密豢養的,除了美我子那次,應該不會被發現。
難道美我子除了告訴我,還告訴幸姬了?
知晃皺著眉,想不來太準確的答案,只能如此猜測。
看著幸姬那安詳的睡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轉身就去拿藏在魔法陣地毯下面暗格里的汽油桶。
有些時候為了防止飼養的狗亂竄被人發現,他會將狗鎖在下面。
他掀開魔法陣地毯,將暗格叩開,看到了下方的汽油桶。
可是正當他伸手用力去提油桶的時候,飄輕的油桶讓他的力量無的放矢,整個身體一下掀翻在地上。
“嗯?”
他一臉懵逼地瞅著自己兩根手指就能提起來的油桶,顯然里面已經空了。
就在這時,身后的木屋門口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
“看來你是真的無可救藥了…”
知晃的后背如遭針刺,一股涼意從后背竄上腦門。
他驚訝地瞪大雙眼,隨后趕緊回頭向身后看去。
只見木屋的門口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其中那個高個的年輕人雙手插兜,矮個子的臉上戴著略微反光的眼鏡。
他立刻認出來,這竟然是那兩位名偵探身邊帶的小孩子!
他們什么時候來的?
與知晃那震驚、惶恐的面孔不同,柯南和服部平次的嘴角正洋溢著自信的微笑。
“覺得驚訝嗎?”
“我們在這里看到你,倒是不覺著驚訝…”
其實柯南和服部平次在晚上臨睡覺之前,就商量好了繼續出來尋找線索。
整個案件的手法以及兇手身份,在秦智博的提醒以及他們自己的思考下,已經差不多都弄清楚了。
剩下的就只是鎖定證據,也就是找到那條最關鍵的“魔犬”。
而夜晚兇手很可能會放松警惕,正好適合他們再來小木屋這里殺個回馬槍。
于是,基友二人偷偷溜出來,在小木屋附近一通搜索。
只不過這波沒找到“魔犬”,倒是找到了藏在地板下方的汽油桶。
將汽油桶放在狗舍里,也就意味著兇手是打算將小木屋和“魔犬”一起燒掉,這樣就死無對證了。
于是,二人干脆就蹲守在附近,坐等犯人過來。
結果等到的不光是知晃一個人,還有幸姬。
從二人的對話來看,幸姬也是猜到了兇手是知晃。
只不過幸姬人比較善良,還想給一個自首的機會。
但知晃是屬“瘋子”的,給機會也把握不住,甚至還要毀尸滅跡。
“你們…”
知晃臉上的震驚稍微回復一些,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見狀,柯南看了一眼服部平次,按照慣例,基友二人組同時在的時候,由服部平次擔任輸出主力。
于是,服部平次操著大阪腔說道。
“其實你一開始的手法,確實給我們造成了一些震撼…”
“用布條和紅色的燈光在狗的身上做出燃燒火焰的效果,就如同問答電視節目里的虛擬火焰一樣。”
“還有將打火機的氣口打開,用鋼琴線將其連接,再在狗身上拴著一個燒著的炭塊,就能將路徑上的打火機點燃,做出火焰腳印的效果…”
“至于回收的話,你應該已經給那條狗訓練出會自己叼著鋼琴線末端的環狀物離開的習慣。”
“不過你最大的敗筆,就是主動在我們眼前表演出一副被‘魔犬’襲擊的樣子…”
“魔犬是不可能存在的!”
“從那時候起,你就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兇手!”
這鈧鏘有力的一句句推理,讓知晃的雙眼緩緩瞪大。
這一刻,是屬于堅定唯物主義者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