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不辭而別的病人
川島英夫，曾經的月影島首富，下一任村長的有力競爭者。
如今一身白衣，原先油光锃亮的發型被毛毛躁躁的雞窩頭取代，句僂著腰背坐在椅子上，蓬頭垢面，往日威風已不再。
由于川島英夫入院后未表現出暴力傾向，加上缺乏生活自理能力，雖是罪犯，但被院方轉移到一級病區進行看護治療。
秦智博開口第一句話還是一樣，“你過得好嗎？住在這里還習慣嗎？”
“啊？”
川島英夫遲鈍似地抬起頭，表現得比剛才的幸田昭夫還呆滯。
相比幸田昭夫，川島英夫原本不是黃衣之王的信徒，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照射到了畢宿五投射的光芒，突然就瘋掉了。
與十二年前的麻生圭二一樣，瘋掉之后屠殺周圍的人，將另兩名一起販毒的同伙用手槍打死了。
“你過去的發型呢？你得直愣起來啊”
秦智博耐心“開導”川島英夫，但他只是張著O型嘴，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就點了點頭。
秦智博：“你殺掉同伙的那天晚上，還記得發生了什么嗎？”
川島：“哦。”
秦智博：“說一下。”
川島：“有一束光…”
秦智博：“什么光？”
川島：“黃色的光…”
秦智博：“還有呢？”
川島：“還有…有人…”
秦智博：“是黃衣之王嗎？”
“黃衣？”
川島英夫耷拉的眼皮突然瞪大，勐然點點頭，“對！我看到了！天上有人！”
“黃衣之王在那里！畢宿五的卡寇沙！”
“吾王！萬歲！”
川島英夫的手上沒有手銬，直接跪在地上，朝著秦智博頂禮膜拜。
眼看他的精神不正常，護工再次將人帶走。
其實在川島英夫說出有人的時候，秦智博心里警覺了一下，趕緊將話題帶到黃衣之王上面。
那天晚上的山頂上，除了他們三個販毒的同伙，還有想要犧牲自己復仇的麻生成實，如果讓他把成實咬出來就麻煩了。
雖然精神病的證詞不能作為證據，但也會增添不少麻煩。
不過川島英夫的病癥已經從最初“黃色恐懼癥”，變成了崇拜黃衣之王，這是從恐懼進化成憧憬、崇拜，對環境的適應性更強，但也更狂熱了。
第三名病人是加納音樂公司社長的夫人，加納美放。
她是通過《黃衣之王》劇本接觸到的黃色之王，并且有一枚胸針，里面有黃色之王專屬的黃色印記。
“你好，加納夫人，我們又見面了。”
“在這里住的還習慣嗎？”
還是熟悉的開場白，相比前兩位，加納美放的精神就顯得正常多了。
“你是那時候的偵探？”
“還可以，沒有在家時舒服…”
秦智博認同地點點頭，繼續道：“最近睡覺還會夢見黃衣之王嗎？”
加納美放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回答：“偶爾。”
“對了，你身上帶煙了嗎？”
對于加納美放突如其來的要求，旁邊的護工警覺了一下。
但好在秦智博是不吸煙的，搖搖頭，“沒有。”
“你現在抽煙嗎？”
加納美放也搖搖頭，“我也不抽煙…”
“哦。”
談話沒有進行多長時間，從她口中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站在玻璃另一側的福山院長向有希子解釋，因為加納美放殺害了舊情人，所以一直心有愧疚，她索要香煙是想要燙傷自己，達到自殘的目的。
不過加納美放的愧疚不是因為自己殺了人，而是出于殺害了同樣信仰黃衣之王的舊情人，相當于殺了同道中人。
這時，有希子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她有說過‘黃衣之王’到底是什么嗎？是一個人？還是…”
福山院長眼睛微瞇：“這個問題警察也問過，不過這應該和人類無關，這是一種文化、一種…現象。”
“我查到黃衣之王的形象最早出現是在《黃衣之王》劇本中，1895年由不知名的作者創作，后來被法蘭西政府全面查禁并銷毀，不過這本書最近這些年又突然開始流行起來。”
“據我分析，這一類患者都是太過癡迷書中的形象，加上外部事故作為誘因，所以將虛擬形象作為崇拜對象，以逃避現實、將自己行兇的理由正當化。”
福山院長的回答還是很專業的，說明之前是做過功課了。
這讓有希子想起去年莎朗接待自己和工藤新一去紐約百老匯幽靈劇院看《黃衣之王》，曾說過這個劇本的由來。
《黃衣之王》劇本由匿名捐贈者贈予劇院，對方署名是“烏鴉伯爵”。
莎朗的舞臺處女秀也是《黃衣之王》的首演，因扮演女王卡西露達一炮而紅。
這經歷和有希子類似，不過有希子是因為扮演坂本龍馬的姐姐乙女太過可愛而紅。
如果《黃衣之王》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重新出現，就說明這個“烏鴉伯爵”非常可疑。
結合之前滿月之夜后，兒子新一收集到的情報，莎朗本人正是黑衣組織的人，所謂的女兒根本不存在，一直都是她一個人。
難道“烏鴉伯爵”就是莎朗背后組織的人？
如果讓新一變成小孩子的組織，也是讓黃衣之王信仰在全球傳播的幕后黑手，那可真是“本想抓個小賊，沒想到捅了賊窩”。
此行搜集到了不得的情報，有希子的嘴角下意識揚起笑容。
這邊，秦智博已經開始與最后一位精神病人對話。
這是最近才送來青山精神病院的病人，叫中田廣治，是東京塔爆炸桉的主犯，殺害兩名警察還有炸彈勒索十億円，造成的影響是最惡劣的。
“怎么樣？在這里過得還好嗎？”
“還好吧。”
中田廣治的雙手戴著鎖鏈，不過在這里，也不用擔心他能手搓炸彈。
“你是怎么知道黃衣之王的，能說一下嗎？”
“…一個印記…是吾王的祝福。”中田廣治喃喃道。
雖然沒說得很清楚，但秦智博大概猜到了，是黃色印記。
這種印記可能存在于實體上，或者是無實體的某個印記，可以歸類為一種超自然現象。
秦智博第一次接觸黃色印記，是在幸田昭夫家的地下室，那是無實物的黃色印記。
加納美放則有一個實物的黃色印記，不過那個被警方當做證物收走了。
“你的那個印記是什么樣的？現在在哪里？”秦智博問道。
中田廣治皺了皺眉頭，“那是屬于我的，怎么可能告訴你？”
“你以為你是誰？”
中田廣治是因為有精神病進來的，不是因為蠢進來的，神經病和蠢根本是兩回事，所以并不好騙。
秦智博想要黃色印記，是想要增加扮演值，有黃印的話，扮演值應該更高。
不過中田廣治不想說，秦智博也不強求，反正辦法有的是。
四名精神病人全部談完，秦智博走出來，向有希子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我認為黃衣之王的傳播就類似于模因感染，她是一種思想，一種概念，不具備實體，也不可能人為去操控。”
“‘黃衣之王’的傳播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黃衣之王》劇本，另一種是一種黃色的印記，這兩種東西都會對人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逐漸相信黃衣之王的存在。”
“當然，我們也沒必要緊張，這東西的魔力沒有那么大，否則我們現在豈不也是黃衣之王的俘虜了嗎？”
“哈哈…”
秦智博的話有真有假，在結論的最后，還加上兩聲緩解氣氛的笑聲。
福山院長也點點頭，認同道：“是的，只要我們精神正常，就不可能認為‘黃衣之王’是真的。”
在福山的話里，透露出他的理念：人是先神經，然后再相信黃衣之王是真的。
就算沒有黃衣之王，他們也可能會相信“紅衣之王”、“藍衣之王”。
對此觀點，有希子不置可否。
雖然“黃衣之王”不存在這個人，但借用這個理念，對人進行群體洗腦的可能性很大。
有希子：等回去之后，要趕緊將這里的發現告訴給優作。
從病院出來，時間已經是中午。
在福山院長的盛情邀請下，秦智博和有希子在醫院的食堂吃了午飯。
來好好的午飯，醫院的工作人員一聽有希子來了，都聚集到食堂索要簽名，食堂瞬間成了明星見面會。
等有希子簽完名，菜也涼了。
午飯后，秦智博和有希子離開青山精神病院，坐著野馬敞篷車回到了米花鎮。
將有希子送到工藤家的老宅，秦智博就直奔米花綜合醫院，給松本良平送“肉”。
可到了醫院，秦智博看到的卻是病房里的一張空床。
把護士叫過來一問，才知道松本良平昨天晚上自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醫院，只留下一張紙條。
小護士抱著病人花名冊，問道：“你就是秦先生吧？”
“對，我就是。”
“那這張紙條就是給你的…”
小護士從白大褂前胸的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上面確實是松本良平的筆跡。
秦智博拿起來一看，上面的文字是一封告別信。
秦先生，我走了，不需要去找我這段時間很有趣，有一位正常朋友分享美食的快樂請替我向陽夢問候 看到這封信，秦智博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松本良平的癖好很古怪，甚至是嚇人，但除了這點之外，他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也幫了自己不少忙。
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突然不辭而別，連自己的財產都拋棄了。
難道與他最近開始吃生肉有關嗎？
秦智博望著空空的病房，站了一會兒，拿著手里的“肉”獨自離開了。
從松本良平的病房離開，秦智博又朝著朱蒂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秦智博都在觀察，但并沒有看到頭上信息是fbi的路人。
奇怪了，難道fbi不保護朱蒂了？
走到朱蒂的病房前，房門大敞四開，里面的病床也空無一人。
朱蒂也走了？
秦智博有些納悶，只能去護士站詢問情況。
“你好，請問4006病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護士翻開名冊，過了兩秒抬頭說道：“病人昨天就辦理出院了，晚上出院的，走得很匆忙。”
秦智博又問，“那你知道他們去哪里了嗎？”
護士搖搖頭。
秦智博有些納悶，fbi不好好在醫院住著，能去哪里呢？
而且貝爾摩德不在這里，fbi肯定也會把她帶上。
就在秦智博準備找個地方，用尋物咒查找一下幾人的位置時，懷里的電話適時響起。
并不是用來與組織通信的舊電話，而是新電話。
“喂？”
“秦，我們談一談吧，關于合作的事情。”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有些冷澹，是屬于赤井秀一的聲音。
“可以，在哪里？”
“成實醫院，這里你知道的吧？”
秦智博一驚，怎么突然約定在成實的醫院見面。
心里有不好的預感，秦智博趕緊答應。
“好，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秦智博轉身離開。
而在護士站的另一個方向，一個中長發瘦臉男人瞥視著秦智博離去的方向。
他的脖子上綁著支架，身上穿著病號服，眼神略兇，面相一看就不像好人。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自動售賣機旁邊，給一個號碼發去了短信。
那個叫秦智博的名偵探，也在找fbi的病房 發送完短信，他又往售賣機里投入幾枚硬幣，買了一罐黑咖啡。
開著敞篷車，秦智博馬不停蹄地趕往成實醫院。
到了醫院，還沒等進到里面，秦智博就在門口的街道上看到一輛停著的黑色雪佛蘭。
不等秦智博敲車門，那車的副駕駛位置就主動開門，這里面坐著的正是赤井秀一。
秦智博也坐上車，開口就詢問是怎么回事。
赤井秀一在車里叼著點燃的香煙，吸了一口后才說道。
“我們需要一個新的據點，最后選在了成實醫院。”
赤井秀一的話言簡意賅，沒有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信息。
但在已經得知大部分事情經過的秦智博耳朵里，當然知道這件事有多危險。
秦智博面色一變，突然出手，抓住了赤井秀一正拿著煙卷的那只手。
赤井秀一也冷靜地轉過頭，雖沒什么情緒，但氣勢絲毫不弱。
二人視線相交，空氣中火藥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