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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紀元里,一支船隊正在浩浩蕩蕩地向淘金鎮的方向飛行。
為首的船只,是一個巨大無匹的核桃,這正是戼的兇暴號。
戼站在船頭,凝望著遠方,雙拳緊握,心中默念著:快點,快點,再快點!
鐵錘城傾巢而出,大舉入侵淘金鎮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流放紀元。
他們如果再不快點,怕是就趕不上了!
反而是站在他身邊的莊不遠的分身,在不斷地安慰他。
“別急,別急,能趕到的!”
從西黿莊園離開之后,戼一秒鐘也沒有耽擱,直接回去了巨堅果園,點齊了兵馬,足足帶來了一百多艘的核桃船。
而后方的那些船只,有大有小,還有些甚至已經破損。
在船隊的后方,還有七八十只戰爭巨犬隨行。
這已經是巨堅果園所有的兵力,此時此刻,巨堅果園已經傾巢而出,甚至連一艘船都沒留下。
現在的巨堅果園,幾乎已經是完全不設防的狀態。
即便如此,一路上他還頻頻向莊不遠道歉:“抱歉,莊兄弟,都怪我無能,沒能讓你加入殘暴聯盟。你放心,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挺過這一關!我戼,說到做到!”
莊不遠的心中感動,他并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人,此時此刻,也只能把一切藏在心中。
來到流放紀元,他最大的收獲,怕是就是戼和乧罘這兩個朋友了。
一個乧罘,能夠為他舍生忘死,甚至連自己的莊園都拼了進去,此時卻又把所有的力量,都帶到了淘金鎮,幫他挖礦、布防。
一個戼,愿意為了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其中,甚至不顧自己子民的安危。
此時此刻,莊不遠才真正覺得,自己在流放紀元,并不孤單。
至少自己擁有兩名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而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讓自己的朋友以身犯險。
可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他又該怎么辦呢?
該怎么保護自己的家園,和自己的朋友呢?
“大人!”匡突然從后面走了過來,在戼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什么?”戼聽到之后,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莊不遠疑惑地轉過頭去,戼面道:“莊兄弟,我先回房處理點事情。”
然后匆匆離開。
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一聲呼喚,一只巨大的龜慢悠悠地爬了過來。
西黿莊園的幻龜,是莊園主們培育出來的,最優秀的聯絡生物之一,它們總是一卵雙生,一個卵里孵出來兩只幻龜。
兩只幻龜在出生之后,就擁有奇特的聯系,不論距離多遠,都可以將幻影投射到對方那里。
殘暴聯盟的每一名莊園主,都會將一只幻龜帶在身邊,另外一只幻龜,則留在西黿莊園的大廳里,這樣一來,不論殘暴聯盟的莊園主分散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召開會議。
而此時,幻龜的背部,正有光芒閃爍,這意味著,西黿莊園正在召集一場新的會議。
戼心中一陣激動,難道是殘暴聯盟的盟友們,終于愿意接受莊不遠了,所以臨時召開會議?
鐵錘城雖然強大,比任何一個單獨的莊園主、工廠主都強大,但是殘暴聯盟卻并不怕他們。
如果雙方只算紙面上的力量,擁有十多名莊園主的殘暴聯盟,比只有六名工廠主的鐵錘城,怕是還要強大。
再加上莊不遠本身的力量,對抗鐵錘城,甚至反攻鐵錘城都不是問題。
戼興匆匆地走到了幻龜的身邊,將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這幻龜背部,頓時,一束光芒從幻龜的背部投射出來,幻化成了西黿莊園那大廳的模樣。
“戼也來了,我們可以開始這個議題了。”一名莊園主笑瞇瞇道,“我還以為戼來不了了…各位,鑒于我們殘暴聯盟最近人員凋零,我認為應該想辦法繼續充實我們的力量,吸納更多的莊園主加入我們的隊伍。”
戼眼睛一亮,難道大家真的要接納莊不遠了?
“最近大家或許聽過,就在不久前,誕生了一名新的莊園主,他驍勇善戰,從諸多的敵人之中,奪得了一座全新莊園的掌控權,成功晉級莊園主,而他的兇狠殘暴,更是讓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打算推舉他為我們的候補成員…”說著,這名莊園主頓了頓,指了指身邊:“這就是我這次推舉加入我們殘暴聯盟的莊園主,符祁。”
在那莊園主身邊,又有一個光影微笑著向大家打了聲招呼。
這就是所謂新晉的莊園主符祁了。
“什么?”聽到這人竟然推薦了一個新的莊園主,戼氣憤大叫起來:“什么叫你推舉的莊園主?什么時候我們殘暴聯盟可以同時吸納兩名莊園主了?我莊兄弟怎么辦?”
“你莊兄弟,不是早就被否決了嗎?”那莊園主道。
“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戼大吼。
“戼,大家都知道,鐵錘城已經傾巢而出,襲擊淘金鎮了,莊不遠不過是一名莊園主,何德何能同時對付淘金鎮的六名工廠主?更不要說,他們還有戰地工廠和閉鎖,滅掉淘金鎮,踏平藍石葉莊園已經指日可待,莊不遠已經死定了,這個時候你再強詞奪理就沒有意義了。”
“仗還沒打,誰說我們就已經輸定了!”戼怒道,“我們一定會守住淘金鎮,守住藍石葉莊園!”
“你喜歡就好。”那莊園主微微一笑,攤了攤手。
“原來,那位莊不遠就是我的競爭對手?”對面,被新推舉的莊園主符祁道:“我也聽過他,據說他戰斗力不錯,甚至曾經打敗過戼你?我一直很想會會他,試試他能在我的手中走過幾招,可惜恐怕沒有機會了。”
“你什么意思!”戼暴跳如雷。
他自認戰斗力驚人,這輩子極少服人。
整個流放紀元,能夠讓他承認打不過的,怕是就只有兩個。
一個是閉鎖,一個就是莊不遠了。
此時,這個莊園主,竟然大言不慚,說想要試試莊不遠能在他手中走過幾招?‘
旁邊,那推薦他的莊園主,竟然哈哈一笑,道:“戼,你之前整天號稱我們殘暴聯盟戰斗力第一,怕是從今天開始,你的名號也不保了,這位符祁兄弟,可是曾經正面對抗三名莊園主的聯合攻擊還不落下風,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邀請他加入我們殘暴聯盟。
“就你這種家伙?我莊兄弟一只手就能捏爆他!不,我都能一只手捏爆你!”戼怒吼,他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心中非常不爽。
“既然如此…不如這樣?”符祁冷笑道:“我也不占你便宜,我現在就出發,去和你推薦的那位莊不遠一決勝負,勝者才有資格加入殘暴聯盟,如何?當然,前提是你的莊兄弟能夠從鐵錘城的手中活下來。”
“對付你哪里用得到我莊兄弟!”戼一捏拳頭,“有膽來和我單挑一次!”
“不論你們是想要單挑也好,想要車輪戰也好,符祁都不怕。”旁邊,那引薦符祁的莊園主搖頭道:“你們壓根就不明白符祁的強大!”
符祁微微一笑,道:“他們不親眼看到,是不會相信的,我現在就出發前往淘金鎮,如果莊不遠僥幸能從鐵錘城的手中活下來,我就讓他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好,符祁,希望你能干掉莊不遠,為我們的壘厷兄弟報仇!”又有莊園主道。
“對,我早就看那個什么莊不遠不順眼了,這樣的人壓根就沒有資格加入我們殘暴聯盟!”
“你…你們…”看到這些人都支持符祁,而完全忘記了之前曾經的承諾,戼氣憤難平。
“老大!難道您不說點什么嗎?”戼看向了坐在上首,從未開口的黑影。
“就這么辦吧。”那黑影吐出來一句話,消失了,“無論如何,莊不遠是不可能加入我們殘暴聯盟的。”
其他人一個個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西黿莊園的那名看起來像是老龜的莊園主,和戼的影子漂浮在空中。
“這些混蛋,怎么能…怎么能這樣!如果莊兄弟加入,明明可以壯大我們殘暴聯盟…”
旁邊,老龜莊園主嘆口氣:“戼,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他們提防和反對的,不是莊不遠,是你啊!”
“什么?”戼瞪眼,這句話說什么意思?
“自從你加入殘暴聯盟之后,就一直是殘暴聯盟里最強的莊園主,而你也一直致力于將殘暴聯盟發展壯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莊園主,都是你拉進來的。”
戼還是不明白,那又怎么了?
“你可曾想過,你的勢力越來越大,力量越來越強,老大會怎么想?其他的莊園主會怎么想?難道他們就喜歡活在你的陰影之下嗎?莊不遠關系和你這么好,你可曾想過,如果莊不遠加入了殘暴聯盟,會有什么樣的結果?殘暴聯盟還是原來的殘暴聯盟嗎?整個聯盟,到底誰說了算?”
戼張口結舌,想要說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反駁,卻壓根就找不到能反駁的理由。
他雖然耿直,沒有花花腸子,但并不傻。
老龜莊園主的話,像是醍醐灌頂,讓他霍然開竅。
這幾次,幾名莊園主對他那針對的態度,老大那模棱兩可,后來甚至公開支持對方的表現。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要剝奪老大的權威啊,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讓殘暴聯盟壯大而已…”
戼的心思,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非常簡單。
他一直在尋找強大的莊園主,并將其拉入殘暴聯盟,但他為的不是自己的私心,而是為了壯大殘暴聯盟。
不,其實他還是有私心的。
因為流放紀元里,迄今為止最強的組織,叫“仁慈莊園”,是一批自命“仁慈”的莊園主們,共同組成的聯盟,它的組織者,就是流放紀元里資歷最老,影響力最大,甚至也最富有的莊園主,綠蓉城的現任城主。
也就是那位因為他是巨絨人就拋棄了他,害死了他的母親,甚至曾經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曾經是他的父親的男人——毦聰。
直到現在,他依然記得,當初他全身沾滿了自己母親的鮮血,拖著一身的傷勢,狼狽逃出綠蓉城的那個夜晚。
他記得自己母親死不瞑目的眼睛,也記得那些追兵追殺他時冷漠的眼神。
從那一天起,他拋棄了自己絨人的身份,以一名巨絨人的身份生存了下來。
從他成為莊園主的那一刻起,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擁有比自己的父親更強的力量,踏破“仁慈莊園”聯盟,踏平綠蓉城,將自己父親踩在腳下。
這就是他唯一的執念。
為了這個目標,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拼盡全力,幫助殘暴聯盟發展壯大,就是因為殘暴聯盟本就是和仁慈莊園完全對立的組織。
殘暴聯盟的壯大,就等于削弱“仁慈莊園”,也就等于他距離報仇,又更近了一步。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為之奮斗的一切,怕是都全無意義。
那一瞬間,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踉蹌一步,坐倒在地上。
他的手離開了幻龜的后背,面前的光芒立刻消失,聯系也中斷了。
幻龜慢悠悠地爬走了,留下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怎么能…怎么能這樣?”
原來自己為之奮斗的一切,都是假的。
到頭來,自己還有什么?
“啊!”他猛然揚天,發出了一聲怒吼。
為什么,別人總是辜負我!
“戼?戼你在里面嗎?怎么了?”門外傳來了莊不遠的聲音。
“我…沒事。”戼沉默了許久,才慢慢回答。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低著頭,不看莊不遠,悶聲道:“我一定會幫你守住淘金鎮,我先去休息一下了。”
“戼?”莊不遠皺眉,他從戼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自毀沖動。
這家伙本來就已經自毀到極點了,巨絨人都是動不動就自爆,但戼這種狀態…
這樣的戼,就像是一顆點燃了引線的炸藥,說不定會把自己和敵人,一起炸的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