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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離魂

  有人借天衢論劍開盤。

  這事蘇陌并不驚訝。

  勝負之數,未知的結果,總是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這東西但凡有人注意了,就會衍生出很多的變故。

  坐莊開盤,更是尋常的道理。

  只不過此事一出,則將圍觀者分成了三派。

  一派壓柳隨風贏,一派是壓萬藏心贏。

  這涉及到了他們切身的利益,自然關注萬分。

  最后一派卻是沒有參與的,他們只是單純的看這一場熱鬧。

  倘若他們壓的是柳隨風,那么,就會恨不得萬藏心趕緊死,能今天死,絕不拖延到明天。

  反之亦然。

  所以,柳隨風這一條路,越是往天衢城,就越不好走。

  因為越是到了那個時候,想他死的人,也就越多。

  蘇陌對此倒不是特別擔心,只是覺得有些驚訝:

  “這幕后開盤之人,倒是好有勇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這位大莊家的身份,那自然不是尋常人能夠知道的了。”

  魏紫衣咧嘴一笑:“不過,能做這種事情,未必敢做。敢做這種事情的人,已經不多了。”

  “東城七派,或者是魔教那三家?”

  蘇陌輕輕搖頭:“這是打算借用此事,大發利市啊。”

  “尋常道理而已。”

  魏紫衣點了點頭:“不過這之間,卻也發生了一件比較讓人意外的事情。”

  “關子賣的差不多了,直接點。”

  蘇陌白了魏紫衣一眼。

  魏紫衣咧嘴一笑:“萬藏心出現了。”

  “嗯?”

  蘇陌眉頭一揚:“什么時候?”

  “據說是跟柳隨風路上偶遇。”

  魏紫衣說道:“那會柳隨風正在被人阻擊,按照那些好事者的說法,便是斜刺里飛出一劍,劍氣縱橫八萬里,只打的那些陰謀鬼祟之人哭爹喊娘。其后萬藏心飛身而出,劍光一甩,削掉了一整個山頭。

  “那些人見此哪里還敢繼續停留?

  “當即飛身而走,轉眼就沒了蹤跡。

  “此后柳隨風和這萬藏心互報姓名,這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有道是,惜英雄重英雄,自此結伴而行,同去天衢城。”

  蘇陌給聽的一愣一愣的,劍氣縱橫八萬里?

  這是打算從東城劈到哪里?

  隨手一劍就要削掉山頭?

  合著又是一個關門弟子?

  蘇陌嘆了口氣:“江湖傳言,十成之中能相信個一兩成也就算是不錯了。這種虛妄之言,就不用多說了。不過如此說來,這兩人卻是合成了一路?”

  “沒錯。”

  魏紫衣點了點頭:“不過這一路能夠走到哪里,卻不太好說了。

  “柳隨風想要拿七大門派試劍,萬藏心卻沒有這方面的念頭,估摸著結伴一程之后,萬藏心會去天衢城等著。”

  蘇陌若有所思,卻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兩個人是什么時候碰到的?”

  “據說好像是…半個月之前?”

  “嗯。”

  蘇陌點了點頭:“多謝了,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去吃飯吧。”

  “啊呸!”

  魏紫衣給蘇陌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后轉身離去。

  蘇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一番剛剛得到的消息。

  隱隱有些思量。

  只不過有些能夠對的上,有些卻又對不上。

  正想著呢,就見到四個姑娘抬著一頂軟轎進來。

  轎子上的小司徒,懷里抱著個盆,盆里全都是剛剛出鍋的大肉包子。

  他正左右開弓,一手一個,吃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總感覺,這人下半輩子,只要有這肉包子相伴,就已經別無所求了。

  “蘇總鏢頭來一個?”

  小司徒說是‘來一個’,雖然用的是問句,然而肉包子卻已經飛了過來。

  蘇陌隨手接了過來,本想說一句,出門在外,東西入口之前得小心一些。

  然而想到對方的來歷,這話著實是說不出口。

  小司徒絕對是他出道江湖以來,最懂毒的人。

  搖了搖頭,咬了一口包子:“那人差不多該醒過來了吧?”

  “應該快了才對。”

  小司徒也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三天之前他就應該已經醒過來了,結果一直到現在還在沉睡。

  “我估摸著,這應該是跟他修煉的武功有關系。

  “他體內的傷勢這會功夫已經復原,唯獨這一身內力,始終在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之中來回往復。

  “所行走的路線,跟我所知道的武學大相徑庭,也是咄咄怪事。”

  “算了。”

  蘇陌搖了搖頭:“既然暫時醒不過來,那就…”

  話剛說到這里,忽然一股強橫的氣機驟然爆發出來。

  蘇陌和小司徒對視了一眼,當即同時起身到了房間跟前。

  卻聽到嘩啦一聲響,整個房間的窗戶大門盡數被一股勁風吹開。

  那周身上下裹著繃帶的人彈身而出,正面對上了蘇陌和小司徒。

  抬手便是一拳,鋒芒凌冽,仿佛裹挾風雷。

  四位姑娘想都沒想,甩手就把小司徒的軟轎給扔了出去。

  小司徒對這個陣仗似乎都已經習慣了。

  人在半空固然是手舞足蹈,然而眼看著包子都從盆里飛了出來,當即趕緊一手拿盆,一手快如閃電般的將漫天飛舞的包子,全都收入盆里,輕輕的拍了拍,這才放下心來。

  緊跟著就是轟然一震,軟轎落地,跌了個齜牙咧嘴。

  不過再抬頭,就看到蘇陌正掐著那人的脖子,湊到了跟前仔細觀看。

  “誒?”

  小司徒一愣,剛才看那人氣機勃發,威勢非凡的模樣,拳頭裹挾風雷,威力極強!

  這讓他以為會是一場惡戰。

  怎么自己從半空之中跌落的功夫,這人已經被蘇總鏢頭給拿住了呢?

  正愕然之間,就聽到蘇陌說道:“小司徒,你快來看看,這人好像還沒醒。”

  “沒醒就這么兇?”

  小司徒有些震怒:“險些壞了我一盆的包子。”

  那四位姑娘本來將這軟轎扔出去,一方面是要動手,另外一方面也是擔心打斗的時候,傷到了小司徒。

  結果,她們把轎子扔了的功夫,劍刃尚未來得及出鞘,那氣勢洶洶的繃帶怪客,就已經被蘇陌隨手一扒拉,那裹挾風雷的一拳,就風消云散,緊跟著探掌一抓就拿住了這人的脖子。

  脖子入了手,那人還想動手,可蘇陌只是一抖手,也不見如何做法,那人便已經是沒有了反抗之力。

  幾個姑娘對視了一眼,平靜無波的眸子里,都隱隱有些驚懼了。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見到蘇陌出手,河面之上的那一場,她們也都看在眼里。

  不過那會蘇陌執意手下留情,想要拿個活口。

  而當時的對手也是花樣百出。

  結果便是牽纏不休,反而沒有現如今的干脆利落。

  光看這氣機勃發的模樣,這綁帶怪客怕是不弱于當時河面之上飛身而來的那位戚少鳴。

  心中想著呢,蘇陌便已經提著人到了小司徒的跟前。

  同時揮手讓聞風而動的鏢師們繼續該干嘛干嘛去,這點小風浪,不至于如此風聲鶴唳。

  小司徒也不含糊,看了那人兩眼,又拿起手腕捏了捏,對蘇陌說道:

  “蘇總鏢頭可以解了他的穴道。”

  “也罷。”

  蘇陌點了點頭。

  他捏著脖子,自然有手段傳入,真氣入體,可不就隨他擺布?

  當即內力一動的功夫,那人就已經擺脫了禁錮,不過卻是一動不動。

  小司徒重新拿脈,片刻之后,點了點頭:“蘇總鏢頭,讓他后背對我。”

  “好。”

  蘇陌當即將那人拎到了另外一頭。

  小司徒隨手從懷中取出了幾枚銀針,落入了那人的后背之上。

  屈指一彈,內力分為數道,分別擊打在了那些銀針的頂端。

  剎那間嗡鳴一片。

  隨著這內力涌入,那人的周身也開始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差不多了,還不醒來?”

  小司徒一聲斷喝,五指一探,銀針頓時激飛而出,落入了他的掌心之內。

  他反手倒扣銀針,一掌正要送出去,行至半途,卻又微微一頓,用手臂攬著懷里的盆,確定不會掉下去,這才一掌發出。

  這一掌打的那人周身一抖,內力尋隙而入,一口黑血驟然噴了出來。

  緊隨而至的卻是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氣息歸于平靜之中,那人站在原地,卻沒有絲毫動彈。

  只是略顯迷茫的看向了周圍。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咳嗽了一聲,妄想吸引那人的注意。

  那人聽到了聲音,果然立刻回頭。

  只不過,眼神似乎有些呆呆地,靜靜的看著蘇陌,也嘗試著咳嗽了一聲。

  蘇陌一愣,看了一眼小司徒。

  小司徒也覺得古怪,這不符合一個正常人醒過來的模樣。

  當即伸手拿過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也沒有任何抗拒,任憑小司徒給他把脈,只是空著的另外一只手,則順手拿起了小司徒的手腕,也學著小司徒的模樣給他把脈。

  “這…”

  小司徒一時無語,眸子里也泛起了些許疑惑。

  而對面這位的瞳孔里,也泛起了疑惑,仿佛跟小司徒是一模一樣的困惑不解。

  “傻了?”

  蘇陌問小司徒。

  “這似乎是離魂癥,卻又不全然是。”

  小司徒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這般情況,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離魂癥蘇陌知道。

  只不過對于這所謂離魂癥的說法,卻有很多種。

  有人認為,離魂癥是借尸還魂,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忽然之間鳩占鵲巢。

  講真的,蘇陌認為這不是,否則的話,他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另外一則,也有人說所謂的離魂癥,其實就是夢游。

  除此之外,便是失憶了。

  簡單地說,就是魂魄飛走了,忘記了自己的前塵往事,腦袋里空空如也。

  蘇陌就此請教了一下,小司徒所說的離魂癥,其實便是最后一種。

  只是小司徒說完之后,卻又搖了搖頭:

  “離魂之癥,時而有之,我曾經看懸壺亭內醫書記載,卻又跟眼前這位有所不同。

  “過往一切消失,人應該是渾渾噩噩,而不應該如同他這般,模仿所見到的一切。”

  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那人也是搖頭,嘴巴微微動著,似乎還不太會說話樣子,卻已經在努力學習。

  所以小司徒沉吟了一下:“他這模樣,宛如初生。”

  “初生…”

  蘇陌輕輕搖頭:“你醫術高明,可有辦法?”

  “我勉勵一試,卻也不能給蘇總鏢頭保證。”

  小司徒的倒也有些見獵心喜的意思:“這等情況,可謂是古今難尋,若能深挖說不得能有所得。”

  這邊的變故也引起了鏢師們注意。

  原本正蹲在一邊大口吃飯的胡三刀也湊了過來,左右打量了那人兩眼。

  那人也左右打量了胡三刀兩眼。

  胡三刀頓時呲了呲牙,那人也跟著呲了呲牙。

  “這…怎么還真的學上了?”

  胡三刀一時之間也覺得是咄咄怪事:“我這好容易發了一場善心,該不會是救了個傻子回來吧?”

  “他以前未必是傻子,以后…”

  蘇陌看了小司徒一眼:“以后卻也難說。”

  小司徒點了點頭:“姑且先如此吧,等一下我開一個益氣安神的方子,煩請蘇總鏢頭找人出去抓藥。”

  “好。”

  蘇陌點了點頭,這會功夫也只能如此了。

  幾個人圍繞著這位又轉了幾個圈,稍微弄明白了這人模仿的規律。

  他是在模仿他眼睛能夠看到的人。

  當他盯著誰的時候,就會模仿誰。

  那人說話,他就張嘴,那人作勢,他也跟著作勢。

  蘇陌就讓他看著自己,由此引著他走到了床頭,翻身躺下。

  那人依法而行,躺在了床上。

  歪過頭來繼續看蘇陌,蘇陌就閉上了眼睛。

  然后他也閉上了眼睛。

  蘇陌偷偷睜開眼睛,跑出了房間,那人在房間里很快就睡著了。

  此事自然很快就在隊伍里傳遍了。

  魏紫衣聽了之后,都忍不住趴到了床頭看那人,然后突發奇想的詢問蘇陌:

  “他要是想要拉屎撒尿,那該如何是好?”

  蘇陌就發現,這個角度似乎頗為精奇刁鉆。

  不過卻也難不住他:“回頭找個人,在他面前示范一下,他依法而行,定然有解。”

  魏紫衣瞥了蘇陌兩眼,狠狠地點了點頭:“有道理。”

  有道理不耽誤趕路。

  該做的事情也沒有落下。

  從這一日開始,這位不知道如何受傷的人,就算是醒了。

  此后也一直跟在鏢局的隊伍之中。

  念他傷勢未曾徹底痊愈,便讓他坐在馬車的車板上。

  他看到有人策馬而行,就坐在車上學著姿態。

  看到鏢局里的活計們埋鍋造飯,他也跟著模仿揮舞飯勺子炒菜。

  偶爾遇到強人剪徑,面露兇惡之色,他表現的比山賊還要兇惡。

  而且,他身上的外傷都已經收了口。

  身上的繃帶拆了之后,滿身滿臉都是猙獰的傷疤,這一兇惡起來,簡直就沒有這些山賊什么事。

  這也讓這隊伍里出現了兩個活寶。

  一個比山賊的口號還兇,一個比山賊的表情還兇。

  知道的這是押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山上強人下來銷贓的呢。

  而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位學東西的速度也很快。

  他很快就能夠張嘴說話,只不過有些時候詞不達意,有些時候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喊著山賊口號的人,就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胡三刀對此大為滿意,感覺自己做山賊的氣運,到了做鏢師的時候,倒是好了不少。

  只可惜如今浪子回頭,終究是沒有機會再于此道建功立業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距離那位離魂癥患者醒來,又過了十余天的時間,一行人總算是踏足了冷月宮的地界。

  到了此地之后,便能夠感覺到百姓的精神面貌又有不同。

  東城之地,幫派林立,各家所管控之處,每一處的民生也都有不同。

  蘇陌這一趟算是踏過了千山萬水,穿越了很多門派勢力。

  而這些門派本身的情況,其實從民眾的身上便能夠看出不少。

  有些地方,民生困苦,雖然不至于食不果腹,卻也勉強維持。

  有些地方則民生富強,更是以當地門派為榮。

  眼前這里便是如此,而在冷月宮的地界之中,女子地位則是大大提升。

  所過之處,時不時就能看到有女子成群結隊,呼朋喚友,喝酒喧鬧。

  當然,卻也不見男子期期艾艾,在家里縫縫補補。

  只能說,各領半邊。

  這感覺給蘇陌了一種,莫名的熟悉,卻又似是而非。

  此后幾日都是如此。

  而到了這一日,一行人總算是來到了霧亭山。

  霧亭山內,有一峰,名曰觀星。

  觀星峰上,有一宮,名曰冷月!

  只是到了這山腳下,未曾往前走出幾步,便已經有人現身于前。

  飛身而至的是四位女子,阻攔了蘇陌一行的去路。

  當先一人正要開口,結果抬頭一看,就是一愣:

  “魏師姐?”

  魏紫衣卻是輕輕點頭:“見過諸位師妹。”

  這是她這一路上少有的一本正經,只是偶爾回頭,對蘇陌做了個鬼臉將其本性暴露無遺。

  蘇陌一時無言,便聽到魏紫衣說道:

  “聽說玉柳劍心一劍入東城,師門傳訊讓我歸來。

  “身后的則是紫陽鏢局內的英雄,這一趟辛苦奔波,是為了護送家祖送與宮內的禮物。”

  “紫陽鏢局!?”

  幾個冷月宮內的女俠頓時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變化。

  蘇陌則嘆了口氣,紫陽門跟冷月宮之間,牽牽纏纏,自己這紫陽門人的身份,想要上山,怕是得費一番波折了。

夢想島中文    武俠:開局獎勵滿級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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