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怎么不一樣?
神墟，千樓谷。
詭異莫測的神墟大地上有著茫茫多的險地，即使對于問道、天元的大能來說亦是兇險萬分。傳說這是因為這片比九州更廣袤的土地是當年的李圣自天上斬落，才有著不屬于這片人間的恐怖靈性。
但兇險的同時也伴隨著機遇，許多萬寶錄前列的神器、法寶都是從神墟中撿來，許多人間罕有的靈植也是從這里采摘，對那些富有野心的強者來說，此地也是一片寶藏。
隨著千萬年來人族對于神墟大地的探索，邊緣的一些地點已經被劃分成了安全區，一部分危險不大的地方也有圖冊記載，就像是彌漫著迷霧的地圖被一點點驅散。有許多像是劍域天宮那般藏寶地，都已經隱秘地流傳了出來。
千樓谷也是其中之一。
數百年前，最先發現千樓谷的是一位非主流修者，他與數位師門長輩一同按圖探索神墟，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不得已走偏了路途，意外地見到了一片令他們震撼的土地。
這里瓊樓玉宇間仙氣繚繞，有天女漫舞、靈禽祥瑞，分明是一片夢寐以求的神仙地。那幾位長輩也都是修為不弱的修行者，能感受到這其中每一絲靈氣都比人間的更加精純誘人，分明就是仙氣！他們當即遺忘了一切，一門心思地沖進了這片仙境之中，口中不住地呼喊著：“我成神了！我成神了！”
那名幸存的修者多虧修為較低，飛得稍慢一些。在長輩們統統進入之后，那片神仙地忽然風云變幻，轉眼失去了那些天上光影，變成了一座漆黑莽莽的山谷，谷中墜落著上千座連綿的樓閣殿宇，都已破碎朽敗，儼然是森森鬼域。
而那些沖進去的長輩，突然發出了連天的慘叫。
這位修行者當即止住腳步。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沖進去解救長輩們，雖然大概率會陪葬，但為了長輩們的教養之恩也可一試；二是轉身逃走，去叫人來營救大家，雖然可能會良心有愧，但這才是理智的做法。
經過片刻的思忖過后，他做出了選擇。
他經過一番艱難地跋涉，自己逃出了神墟，然后把長輩們身隕之處畫在圖層上，拿出去拍賣了一個高價。
在良心與理智之間，他選擇了金錢。
有能力在神墟中探索新地圖的勢力本就不多，最終九天十地決定共同探索這片區域，各自派出強者前來。
那一次的隊伍由兩名第八境大能領銜，十數名第七境強者跟隨，可謂是實力強橫。可結果卻是經歷一番冒險，只有一位第八境大能重傷逃了回來，這才使千樓谷的恐怖為世人所知。
據他所說，千樓谷中疑似有著化為鬼魂的仙人！
連第八境大能都無力開辟，這片地圖也就此被九天十地放棄。如果出神器倒是有可能攻伐此地，但那畢竟存在太大風險，在收益未知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愿意嘗試。
同樣值得一提的是，蜀山的斬妖六寶之一，捆妖索就是在那次行動中遺失。
上一次阿祖劫掠蓬萊，在找楚梁銷贓的時候，原來在赤牛道人手中那把砍妖刀也在其中，楚梁直接自留了下來。
加上蜀山已經有的斬妖劍、降妖杵、打妖錘…如今斬妖六寶已經尋回四件，只差鎮妖塔與捆妖索。
這次若是能同時尋回鎮妖塔和捆妖索，那斬妖六寶就將重聚。
六寶合一、威力無匹。
這也是白澤看到這個地方如此激動的原因，在九天十地放棄以后，在場之人都不大了解千樓谷了。只有她這個鎮山神獸，還知曉當年的事情。
“看來這一趟還是非走不可了。”
聽白澤講過千樓谷的歷史之后，眾人一同達成了這個看法。無論是為了尋找晏人杰、捆妖索還是鎮妖塔，這一趟都必須闖一闖。
雖然說千樓谷兇險，可如今的蜀山有神器、有大能，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開辟一個險地的能力應該是有的。從前的九天十地之所以放棄，無非是性價比的問題風險極大收益未知，如今既然有必要，那便說什么也要走一遭了。
只是幾個長輩都沒想到，楚梁也非要隨行。目前暫定的就是幾位第八境強者同去，楚梁本就是蜀山的大寶貝，所有人都不愿讓他輕易涉險。即使是分身前去，以他第七境的修為也沒有必要啊。
唯有楚梁自己很堅持。
他的真正理由是無法宣之于口的，因為作為白塔的擁有者他想要親眼去見證找尋鎮妖塔的過程。如果最終查到什么牽連到自己的線索，那他就會很被動。這中間有什么變化沒人知曉，他希望自己可以最先得到白塔的來處。
最終敲定的探索人選是，彩漪、晏道人、青龍尊者、楚梁。
狐妖彩漪不必多說，此番全要靠她與狐尾毫毛的聯系來尋找晏人杰；晏道人是蜀山最鋒利的劍，必要時她可以召喚蜀山神舟降臨；剩余一位隨行的強者，本來想要讓白澤去，可是若白澤和晏道人一同冒險，萬一出點什么問題，那對蜀山的損失就太大了。
躊躇之下還是楚梁提出了青龍尊者這個人選，他雖然不遵蜀山命令，但是對楚梁是認的。尤其老青龍體格兒堅韌，堪稱九州第一打不死，實在是探索險地的最佳人選。
最后一個隨行的，自然是楚梁。
這三帶一的組合，在經歷了妥善的準備之后，當即出發前往神墟。
這不是楚梁第一次來到神墟，可是看到那天地之間洞開的壁壘，以及背后奔涌的風雷，還是會被造化之威震撼莫名。
修行者并非是修為越高越了解天地，恰恰相反，修為越高才越會知曉自己的無知。對于這番天地的敬畏，只會隨著變強而增加。
嘭——
當年的九天十地雖然放棄了千樓谷，可是還各自留有這份圖紙，蜀山護法堂就有存貨。晏道人手中拿著一枚玉簡，沿著其中記載的地圖前行。
彩漪和青龍尊者畢竟是外人，楚梁修為和資歷不夠，晏道人算是這一次行動實際上的領隊者。她單人懸劍飄飛在前，凜凜有遺世獨立的仙氣。
雖然神墟間即使是大路也會危機重重，但對他們這支隊伍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不過半日，也就尋到了圖中的隱秘之處。
遠遠看去，前方只有一片陰云，離得近了，卻隱隱聽到一縷仙音舞樂之聲。再向前行，眼中只見仙波裊裊，靈氣沖霄，分明是一處世外神仙之地。
果然是千樓谷！
但瞥得那茫茫接天的樓宇之中，有神光飛散、彩霞翻飛，隱隱有一種誘人的光彩。讓人產生了一種果真成神的幻覺，只想立刻投身那神仙地中。
“穩住。”彩漪雙目精亮，直視前方。
她身為萬相道主，最是精通幻術，也是最不可能中幻術的人。對于眼前一切的真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然也不用她提醒，其余三人同樣守住了靈臺清明。這幻境雖然厲害，卻也不是什么人都會中招。
可一行人還是飛身投入其中。
呼嘯之間，沒入霞光。
咻——
四人遁入這片仙境中，只覺頭頂有一片恐怖威壓，似是煌煌天威，壓得人不敢升空，只敢落地行走。
他們倒也不急，直接落在仙境邊緣，面對著第一座閣樓，稍加駐足。
沒等有所動作，就見樓宇中迎出一位童子，這童子七八歲年紀、眉清目秀，穿一身小道袍，頗有些世外高人風范。
他輕輕巧巧迎出來，朗聲道：“恭喜諸位上仙，飛升至我玄樂天宗。再向前行道阻且長，不如就進我天宗見識一番，考慮一下是否要留在這里修行？”
“玄樂天宗？”晏道人目光看向遠處，“這里每一座樓都是一座宗門？”
“并非如此。”童子微笑道：“有些宗門弟子眾多，可能占數十座閣樓；有些弟子數少，只有一座閣樓。像我玄樂天宗，歷來是代代單脈相傳，是以門中至多三五人，最適合天賦絕佳的上仙在此修煉。”
“上仙…”楚梁重復了一下他的稱呼，問道：“你不是仙人？”
“我當然不是，我只是玄樂天宗的侍者罷了。”童子再笑道：“我資質魯鈍，二百多年也未曾得道，此生無緣仙境了。”
“百多年？”眾人齊齊詫異了下。
他們也都算是眼亮之輩可從來沒有察覺過這童子言行儀態有哪里不對，居然是有二百多年道行的老修行者？
“我在仙界只是一小兒罷了，諸位還請進入慢敘。”童子右手做引，指引眾人進樓。
晏道人左右掃視一眼，面無表情，一步踏入了小樓之中。
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四人相繼踏入閣樓內，就見其中殿宇清朗雅致，裝飾也盡是玉石花木，全無俗物。一轉頭，那童子已經坐到了一張琴案旁，輕笑道：“那便由我為四位上仙彈奏一曲吧？”
他手放在琴弦上，剛要拂動，彩漪忽然伸出手，一把按住了琴身。
“這琴，就不必彈了吧。”彩漪直視著童子的眼睛，冷聲道：“我只問你一句話。”
“上仙要問什么？”童子側頭問道，有些疑惑似的。
彩漪突然頓喝道：“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童子剛想回答，猛然滯住，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喀喇喇——
他雖然不動，周遭卻傳來了如雷擊般的炸響聲，劇烈響動里，整座樓閣開始褪去顏色與仙氣，轉眼變成一座朽敗倒塌的破樓！
而那童子更是駭人，瞬間化作一具盤坐在此的枯骨，骨骼依稀能看到黯淡的黑金色，可見他曾是大能，可是就連大能尸骨都朽耗至此，可想而知過了多少年月。
“這就解決了？”楚梁挑了挑眉毛。
“因為他不是有意識在維持幻境。”彩漪道：“這座山谷中應該有什么東西，在激發這些上古之物本身的靈性。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只是在重復死前的一切。”
楚梁聽著，覺得倒是有些像之前的九黎青銅城。只不過那是青銅城在重演自己的記憶，這一次是真的有很多古物在參與。
“如果我們讓他彈奏了這一曲，很可能會激發更多幻境中的殺機。而只要讓他認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那幻境自破，危機也就此解除。”彩漪繼續道。
“原來如此。”青龍尊者點點頭。
這些幻術上的講究，饒是他這樣的老資格也不盡知曉。
“我們繼續向前吧。”晏道人率先動身，“此地不能飛行，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不知道還會有什么兇險。”
在他們離開此地不久后，后方邊緣處閃出兩道人影，俱是一襲青色道袍，同樣目光陰鷙。
若是青龍尊者在這里應該能認出，此二人正是被他和廬山翁合力趕走的蓬萊二道，蒼云與蒼虬。
“青龍這個背叛宗門的老東西也來了？”蒼云沉聲道：“他也知道仙樓秘藏的事情？”
“不對，他應該不知道。”蒼虬搖頭道：“這些宗門隱秘事務，很多都不會告知與他，反正他也不參與。”
“那他和蜀山的人怎么會來到這里，如此巧合？”蒼云擔憂地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要不我們走吧？”
“這個時候走，不是把仙樓秘藏拱手相讓？”蒼虬道。
原來他們二人被驅逐之后，一度也想要招兵買馬自立門戶，恢復從前蓬萊的待遇。到時候那些失去了福利在蜀山打工的蓬萊人，自然知道該追隨誰。
可是資源卻沒有那么容易獲得，即使是第八境大能，一點點去收集靈植與寶物也極為費力。只聽說過招攬手下來為自己謀資源的，沒聽說過大能四處奔走養手下的，這樣自然行不通。
兩人身份又敏感，偷也不敢偷、搶也不敢搶，像其余蓬萊弟子那樣找個地方打工他們又不甘心。
最后還是蒼虬想起一件事，當年蓬萊曾有一樁秘藏流傳。
原來當初九天十地探索團中，逃脫回來的那位就是蓬萊的大能。他對諸仙門的說法是里面風險極高、收益未知，沒看到有什么值得探索的東西。
可實際上他是藏了私的。
這位大能從一座破樓中獲得了三枚古舊青砂和一小瓶靈液，就是這三顆青砂，讓他斬殺了一位境界還在他之上的第八境大能。而那一小瓶靈液，讓他壽元長了接近二百年。
這在蓬萊一直是規格極高的機密，將其稱為仙樓秘藏。
千樓谷的破樓之內，藏著來自上界的異寶，即使是不起眼的東西也有強大的威能。歷代蓬萊上宗的掌教都傳承著這件事，只是也沒有人著手來開掘。
因為蓬萊不缺。
對于霸占洞天福地的蓬萊來說，實在沒有必要冒著巨大危險與被九天十地發現的危機來此開掘寶物。即使這份寶藏不開，他們也是人間第一仙門。
只是沒想到，蓬萊的崩塌如此之快，一轉眼就失去了曾經的地位。而如今的蓬萊，應該也只有蒼虬聽蒼生道人提起過這件事。
因此被放逐之后，兩人就想要來到這里搜尋異寶，回去對付楊神龍與蜀山。
誰曾想第一關就將他們攔住了。
起初他們不讓那童子彈琴，可是根本攔不住，童子修為極高，二人合力也無法讓他停止彈奏。而童子的琴音一旦奏響，仙境中的靈禽異獸會集體暴動，撕咬一切活物，根本無法靠近。
他們就被堵在這里良久，意識到有別人到來后才隱藏起來。
不想竟然是蜀山的人。
“那伱說怎么辦？”蒼云道人問。
“要我說，我們就跟在他們身后，讓他們來替我們開路！”蒼虬道人揮掌向下，“但凡他們露出一絲破綻，咱們就立刻出手，將蜀山人斬殺，奪取仙樓秘藏！”
“好！”蒼云道人也頷首應道。
兩人再向前走，踏進千樓谷時，就見煙霞又起，一切在恍惚間恢復了仙境模樣。那撫琴童子又緩緩走出，笑道：“恭迎二位上仙飛升，既然來到了我們玄樂天宗，不如進來一坐？”
“先別急著彈琴，我來問你…”蒼云道長神秘一笑上前喝問道：“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童子忽然被問住，抖了一抖，雙眼目光頃刻間變得空洞，可是他卻沒有恢復本來模樣，而是忽地抬頭，“我是死人！”
喀喇喇——
周遭的一切顏色又褪去，只剩下一具黑金童子尸骨佇立在前，可他卻沒有倒下，而是口中發出怒吼，一指點向二人！
“我是死人！你們也不許活著！”童子口中呼喊聲有如老朽，滄桑而怨毒。
轟嘭！
蒼云道人措手不及，被這一指戳得向后倒退數百丈，胸前一個血淋淋的空洞。
蒼虬道人紫電擎空，一掌按在童子頭頂，好像將童子制住了。可那童子一雙空洞枯干的眼眶抬起，對準蒼虬道人，忽地張口噴出一團黑煙。
嗤——
“啊！”蒼虬道人哀嚎一聲，翻滾跌倒。
蒼云道人叫喊道：“怎么不一樣？”
離開第一棟閣樓時，楚梁也開口問道：“既然青丘妖王明知那童子是幻境之身，為何不早些戳破他，非要在他彈琴的前一瞬才給其當頭棒喝？”
“因為要讓他歸位。”彩漪解釋道：“這種魂靈殘念所化的幻象法身，尤其又有可能是橫死，如果不讓他歸位就喊醒，很可能會激起他的兇戾之氣，反而麻煩。”
她仰頭看向前方的樓宇，凝眉道：“這里應該是當初李圣斬落神土上，最為繁華的一片區域。不知那時來不及逃走的亡魂有多少，會不會有…真正的仙人？”
晚上好啊。
有些兄弟可能已經知道了，今天開會發布了，小弟僥幸簽了個小小的新合同，嘿嘿。
早起就去忙活，一直不少事情，更新完又是很晚了，不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