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
楚梁回過頭,看了看距離不到百丈的軒轅山莊正門,牌匾上四個大字格外清晰…
再看向姬靈雨,他不由得說道:“走出這么遠的路肯定累壞了吧。”
“嘿嘿…”姬靈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不懂,我這可不是不往遠走。而是我們家對族人外出管得很嚴,我先前離家出走許多次,都是被長輩們用搜天檢地之法推演出了行蹤。所以我這次就反其道而行之,就留在軒轅山莊外圍。帝鴻谷里有陣法屏蔽天機,反而推演不出,這樣就可以躲過追查。”
“姬姑娘果然機靈。”楚梁贊道,接著又問:“可是你這樣子,想躲過追查就不能走遠,走遠了就躲不過追查,最后還是離不開家…這出走又有什么意義呢?”
“…”姬靈雨頓了頓,道:“哎呀,反正我這次只要能躲過幾天就行了,我就不跟你解釋了。”
“好。”楚梁對別人的私事也不多打探,當即便站起身,道:“那就祝姬姑娘你此行順利。”
既然姬靈雨也不知道十三姑姑的所在,跟她多聊也是無益,現在也只好回到蜀山。
走開時,還聽見姬靈雨自顧自地道:“我這次一定能贏過八哥…”
跟姬靈雨告別之后,他過去翻身騎上金毛犼,大腦袋四腳奔騰,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帝鴻谷。
說起來,坐在金毛犼背上飛也不見得有多快,但是就感覺倍兒有面子。恨不得飛得低一點,讓地上的人都看看。
第五境靈獸為坐騎,這可不是一般修行者能有的待遇!這是身份的彰顯。
尋常修者,別說抓不住、買不起,就算它跟著你,你也養不起。
據說在蓬萊三島、饕餮城或者禹都城這些修行者聚集的地方,還有專門的出租高階坐騎的生意,有不少人愿意花一些價錢體驗一番。
甚至還有人租一些第五境、第六境的坐騎,去佯裝世家子弟或仙門二代,騙取異性修者感情,還不乏屢屢得手者。
但飛出沒多遠,楚梁就察覺到一絲不對。
坐在金毛犼的背上,他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是神識修行到一定程度才會產生的被窺探感,似乎是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這感覺讓楚梁再也坐不安穩。
可這茫茫萬丈高空,前后無影無形,誰能始終跟著自己?
沉吟了下,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把祭起無塵劍,施展百劍訣,將自身團團圍住。
嗤嗤嗤——
團團劍光護體,他心中才稍微安穩了一點。接著祭起寶葉燈,燃起紅蓮神火,映照四周。
呼——
神火亮起,終于照出了一個虛虛渺渺的影子。
竟然就坐在金毛犼的尾部,在楚梁身后不遠的位置!
“什么人?”楚梁頓喝一聲,百道劍光鋒芒齊齊對準了那虛影。
“兄臺別出劍,我不是歹人!”
這才響起回應,就見那虛影緩緩凝實,一轉眼就化作了一個白面少年身影。
這少年一身明黃色長衫,雙眼狹長、眉目端正,皮膚很白,看相貌與先前的姬靈雨隱約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他的瞳孔,是藍色的。
楚梁猜測他應該也是姬家人,并沒有放松警惕,而是沉聲道:“通名。”
“在下姬家長房排名第八,姬靈風。”少年一拱手,又笑道:“我先前看見你和小雨交談,她是我親妹妹。”
“原來是姬家八少爺。”楚梁點點頭,繼續問道:“不知道八少為何上這金毛犼跟隨我一路?”
“呵呵,是這樣的…”姬靈風對于楚梁的戒備,表現得相當配合,只是高舉著雙手,保持法式姿勢耐心解釋。
“我與九妹有個小賭約,看誰這次逃離家族的時間長。我雖然用隱身之能潛行出來,可一旦御風飛行,留下氣息波動,還是有可能被族中長輩的追索找到。所以我才想蹭一下你的坐騎,搭一段路程。若是你沒有發現,我一會兒也就悄悄下去了。不曾想還是給你造成了驚擾,當真對不住了。”姬靈風又道歉。
“可不是還有捜天檢地推演天機,這樣就能躲過?”楚梁有些疑惑。
“嘿,我有這個。”姬靈風抬手,亮出三枚古舊銅錢,“這能助我自身屏蔽天機三日,三日之后就算被逮回去,應該也能勝過九妹了。”
“你這隱身的神通,不同樣會泄露真氣波動?”楚梁又問。
其實他聽著已經覺得姬靈風沒有撒謊,不過對方來得實在詭異,他還是謹慎地推敲著對方話里的所有蹊蹺之處。
“這是軒轅瞳的天賦神異,并非某種神通。”姬靈風解釋道,“兄臺可能不了解,我們姬家的軒轅瞳每一種瞳色都有不同的神異,而我擁有的就是隱身。”
“原來如此…”楚梁這才放心地點頭。
對于軒轅瞳各色神異不同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仔細了解過。看來這姬靈風的藍色軒轅瞳,對應的就是隱匿身形。
不會泄露真氣波動的隱身術…想想頗有些可怕。
“好啦,現在跟你解釋清楚了,我也就先走了。”姬靈風搖搖手,“這位兄臺,咱們有緣再會。”
話音未落,就見他身子一仰,整個人已然飄落高天。霎時間沒入云層,行蹤渺渺了。
“誒——”
楚梁招呼了一聲,但沒來得及,一轉眼姬靈風就已消失。
“坐犼不用給錢的啊…”
他弱弱地補充了一句,之后才又重新坐下。這次那被人窺探的感覺就此消失,才終于心中安穩下來。
不過想想方才遇見的姬家兄妹,還是覺得有些好笑。
這兩個已經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了,可以說是人間頂級的修二代,不玩別的,比賽離家出走。
還真是怪奇葩。
陰暗的大殿內,一方高臺上擺放著百余根黑色燭臺,有些燃燒,有些熄滅。
就在剛剛,又熄滅了一根。擺放在南方與西南方向的燭臺,已然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三根熒熒火焰還在堅持。
“侯爺,看來南路接引與西南接引都死在鎮南域山了,麾下地煞使與拘魂使也幾乎全軍覆沒。”一位黑衣人站在殿下,平靜上報。
而大殿的座椅上,正坐著一個可怖的身影。
那是一名高冠錦袍的中年男人,原本應該身形挺拔,可他蜷縮在那座椅上,滿面痛苦。仔細看去,一眼就會發現他的大半邊胸腹都是空空如也!
沒錯,這人的左半邊軀干全部都是缺失的,有一整個半圓形的缺口,他卻依然活著!殘余的部分肉身,在不停地想要蔓延生長,可每當延伸出一部分肉芽,就會有一股金色火焰一般的力量出現,將那新生的肉芽全部磨滅!
整個過程發出“哧啦哧啦”的可怕聲響。
“啊——”那過程顯然極其痛苦,中年男人發出痛苦低沉的呻吟,緊緊咬牙,“他們也算是對我比較忠心的部下了,都死了。看來待我出關,身邊已經不剩幾個可用之人了。”
“侯爺放心,您在宗門之內聲威仍旺,只要您傷愈歸來,自然一呼百應。”黑衣人垂首道。
“難也。”中年男人深嘆一聲,“從前我和白銀王合力,勉強與四殿分庭抗禮。如今白銀王身死,我這右護法僅剩一個孤家寡人,地位如何恢復從前?”
黑衣人沉默不語。
半晌,中年男人瞥了一眼那邊的高臺燭火,道:“居然還剩了三個小的,能從鎮南域山逃出來,也算命大。”
“拘魂使中也藏龍臥虎。”黑衣人道。
“先前不是說要趁機往四殿之中安插人手嗎?把這幾個也派過去吧,不然幾只殘燭,留著也沒用。”中年男人隨口道。
“是。”黑衣人頓首領命。
“啊…”
又一輪的肉芽被磨滅,中年男人再度發出痛苦的嘶吼,而眼神中平靜,似乎是對這種極度的痛苦已然麻木。
“鏡天八卦的威力,我這番算是領教了。”他仰面向天,口中惡狠狠地道:“九疑!我紫金侯若有歸來之日,這番痛苦,定讓你百倍償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