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泄題
葉鴻儒是個中年男子，相貌堂堂，不怒自威。
身為儒門領袖之一，他在朝廷內官居一品。
因為位居高位，他已經養成了一身上位者的氣質，光是一個眼神就能讓普通人膽寒。
看著五官錯位的兒子，葉鴻儒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快,
看著王懷說道：“你在我葉府動手，真是好大的膽子。仙盟怎么培養出你這么個禍害。”
“你個老禍害帶著小禍害還有臉罵別人是禍害，你臉皮這么厚你爸媽知道么？”
“混賬！”
一尊凝練的如同真人的圣賢之相從葉鴻儒背后飛出。
這尊圣賢之相渾身上下浩然正氣如有實質，出現后先是躬身行禮，禮法周全。
之后，又有戰車、弓箭、算珠、編鐘、竹簡一一呈現，每一件都帶著如亙古長河一般的氣息,
鋪面而來。
凝聚完畢,
這名圣賢之相一掌拍出,
直指地面的王懷。
王懷只感覺仿佛泰山壓頂，恐怖的力量即便穿著虎甲的自己都無法阻擋，直接被一掌拍入地下，體內的骨頭幾乎全部碎光。
躺在土里，王懷聽到上面有人靠近，之后是葉鴻儒的聲音：“還算有點實力，這一掌居然沒能讓他昏過去。把他關入地牢，一直弄到他同意為止。”
“你們想弄誰？”
葉鴻儒猛的回頭，看到門口的龍氣變幻，不多時就顯露出兩個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為孫露明,
另一人則是一名彎腰駝背的老者。
只是老者面白無須,
一眼便知道是個宮中太監。
面向孫露明,
葉鴻儒臉上表情變化了一下，隨后拱手說道：“見過十三公子了。”
“我問你們,
你們要弄誰？”
孫露明面色鐵青,
周身龍氣沸騰，隱隱有了幾分真龍天子的感覺。
面對這攝人的壓力,
葉鴻儒也不由得流下一滴冷汗。
這里是京城,
地處龍脈，是天下人道匯聚之處，龍氣最強所在，即便他是陰神級數的高人都為之忌憚。
“是我。”
坑中的王懷舉起一只手。
孫露明快步走上前，將王懷用力從土里挖出來。
看著滿身鮮血的王懷，孫露明沒能忍住，抱著王懷哭了。
“都叫你別作死了，你怎么還這么玩啊！”
“這不是沒死么。”
“你他喵的閉嘴！”
“你說話啊！別死啊！”
“不是你讓我閉嘴的么！大哥，你讓我做事能不能有點邏輯！”
“你他喵的閉嘴！”
“…得，又回來了。”
孫露明哭又哭了，打也打了，這才撐著王懷起身，將在場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把每個人的長相都記在心里。
回頭，就要這群人也付出代價！
一旁的葉文淵渾身顫抖，終于知道為什么王懷可以如此有恃無恐了。
他的王牌，居然就是孫露明！
白袍書生更是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葉家好歹是儒門世家,
打傷了十三公子的朋友或許還能脫罪,
但他們是死定了。
葉文淵也反應過來,
小聲對白袍書生說道：“汝妻子,
吾養之，去吧！”
白袍書生看了葉文淵一眼，忽然咬了咬牙。
十一名部下的浩然正氣被他瞬間抽調，化為一尊圣賢之相。
這尊圣賢之相剛一出現，便掉頭向著地上的書生們砸去，一拳就將十二名白袍書生一起砸成肉醬。
十二名白袍書生一死，空中的圣賢之相就發出一聲嘆息，之后消散的無影無蹤。
在一片血污中間，葉文淵拱手說道：“十三公子，這個代價，不知道公子滿不滿意？”
孫露明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身邊的王懷。
“嘛，還行吧，打傷我的事情就算了。”
葉文淵和葉鴻儒剛松一口氣，便聽到王懷再次說道：“但還有件事情沒有完，那就是葉鴻儒身為科考監考，居然徇私舞弊。我懷疑本次科考的考題已經泄露，葉文淵已經知道了題目，提前做出了文章。”
“我沒有！”葉文淵難以置信的喊道，“我父親也沒有！”
“他的文章就在他懷里，拿出來給圣上看一下就知道了。”
孫露明身邊的老人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再次出現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張紙，正是之前葉文淵給孫露明看的文章。
將文章捧給孫露明，老人說道：“公子，還請公子動用龍氣，直接給老爺看下。”
孫露明立刻化出龍氣，一條小金龍咬住文章，閃電般的消失。
在靜靜等候回應的時候，院子里安靜無聲。
葉文淵的嘴還在流血，但他已經忘記了疼痛，死死地盯著王懷。
他怕了。
他感覺自己似乎陷入到一個巨大的陰謀中，而陰謀的幕后之人，就是面前的王懷。
他自信自己不知道題目，但看到王懷如此篤定，甚至敢讓孫露明直接提交給圣上，他就知道對方必定有自己的安排。
雖然只是等待了一刻鐘，但葉文淵感覺這一刻鐘，仿佛有幾百年之久。
漫長的等待，讓他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褲襠也濕了一片，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此時此刻，他只想要個結果，哪怕是讓自己必死的結果，也比這樣等待好受。
終于，他的等待結束了。
一條碩大的金龍從天而降，隨后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
“葉鴻儒，你干的好啊！”
聽到這個聲音，葉鴻儒立刻跪下，茫然問道：“見過圣上，臣何罪之有？”
“你自己看！”
金龍甩下一張卷軸，卷軸展開后赫然是此次科考的題目：“外物”。
看到題目，葉鴻儒就感覺渾身發冷。
看過題目的概述，再結合之前葉文淵寫的文章，他更是如墜冰庫。
葉文淵寫的文章，真的太切題了，貼合的仿佛看過題目，提前寫出來的一般。
普通人還可以歸為偶然，但他是葉鴻儒，儒門領袖之一。
發生這種事，其他人只會認為是他擅自窺探圣心，泄露了考題。
他連本次科考是什么題目都不知道，泄題這件事根本不可能。
但看此時圣上的態度，他就明白，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
哪怕拿出王懷的原版，圣上也只會認為是自己提前泄題，然后請人做文章，之后會更加震怒。
抄都抄的這么垃圾，你這個廢物！
“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朕本想借這次科舉給儒門送一場機緣，沒想到竟被你拿來舞弊！本次題目為外物，若不是剛好知道題目，怎么會寫出如此切題的文章！葉鴻儒，你知罪么？”
“臣…知罪。”
“好，你自家的事情，你自家處理！我要看到一個交代！”
金龍起身準備離開，隨后又飛回來，盤旋在孫露明身邊，小聲說著什么。
因為有龍氣作為屏障，外人什么都聽不清，只能看到孫露明的臉越來越紅，最后更是跺腳喊道：“父皇！”
“哈哈哈哈，好了，不多說了。你叫王懷對吧，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吧，起來吧。”
王懷的身體在盤古靈液的作用下，已經恢復了七八成，現在只好行禮說道：“見過圣上。”
“無需多禮，現在不在宮中，就當是私下會面好了。嘿，相貌不錯，確實可觀。既然見到了，就送你一份小禮，去吧。”
一團金氣從金龍中飛出，直接沒入王懷體內。
認清這團金氣為龍氣，王懷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圣上，這玩意可不經送啊。”
“怕龍氣干擾？無妨，我送出去的東西，怎么會有那種問題。你就乖乖受了吧。好了，我走了。”
金龍眨眼間消失，只余下在場的眾人。
孫露明再次看了周圍人一眼，對一旁的老人說道：“龐公公，之后的事情麻煩您來處理了。”
“在下一定竭盡全力。”龐公公笑著說道，“公子要去哪兒么？”
“照顧一下我這個白癡青梅竹馬！”
“嗯，我覺得我挺好的。”王懷舉手說道。
“你不好！”
“…好吧，我感覺我可能不太好了。”
被孫露明攙扶著離開，王懷知道今晚的事情到此為止了。
從看到模擬的內容開始，他就開始一步步算計，最終得到了自己理想中的結果。
不過模擬和現實還是稍微有點出入，比如最后的龍氣就沒在他的預料之內。
但不管怎么說，這個結果比預想的還要完美。
用半章《勸學》救了聞章煥一名，同時引誘葉文淵洗稿《勸學》，寫出相似度極高的文字。
選擇《勸學》，是因為他看到了未來的事情，知道本次科考題目是“外物”，而《勸學》剛好十分契合。
葉文淵洗稿，之后自己赴宴被打傷，孫露明剛好趕到，一切都在王懷的計劃之內。
如此一來，葉鴻儒就別想當什么監考了，而且本次科考是圣上為儒門準備的機緣，現在因為這件事被搞沒，那葉鴻儒就是天下儒生的仇敵。
一舉多得，一舉多得啊。
葉師姐，前路我已經幫你掃清，你就放心的考吧！
不過現在還有個問題，為什么我被孫露明攙扶著，自己的天命之證還在往負面跑呢？
莫非…男人也可以？
平生頭一次，王懷對自己的取向陷入到懷疑之中。
回到客棧，王懷剛一進門，就有人撲到自己的懷里。
得，天命之證開始加速了。
無奈的將懷中的人輕輕推開，王懷輕聲說道：“關心就關心吧，別動手動腳好么？”
葉媛沒說話，只是看著王懷，發現沒有什么問題后松了口氣。
看著攙扶著王懷的孫露明，葉媛笑著說道：“多謝這位公子了，接下來我來幫忙就行了。”
雖然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六師妹，不過孫露明的身份在仙盟中算是一個秘密，不能隨便泄露。
孫露明則看著葉媛，知道對方是自己的三師姐，但也不能隨便相認。
看到葉媛想要上手，孫露明不動聲色的抱著王懷退了半步，這才笑著說道：“這位小哥，王兄是我的至交好友，青梅竹馬，還是我來吧。熟悉的人，幫起忙來更貼心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懷總感覺孫露明似乎格外強調“青梅竹馬”這四個字。
葉媛向前走了一步，拉住王懷的手，笑盈盈的說道：“他是我的護道人，這段時間跟我寸步不離，她的喜好我都知道，還是我來吧。”
葉師姐，你為什么又在“寸步不離”上進行了著重？
“不，還是我來吧，你還要忙著科考，不能耽誤你的時間。”
“還是我來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情要避嫌。”
“還是我來。”
“是我來。”
“…吳維，你非要逼我動手么？”
“十三公子，這話應該我說！”
“要不把他從中間劈開，你們一人一半？”湊過來看熱鬧的丹青子提議道。
“我要下半身！”
“我全都要！”
王懷被東拉西扯，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要扯斷了。
抽出手，王懷無奈的說道：“我覺得我自己可以。”
“不，你不可以！”x2.
“那你倆慢慢吵吧，我先回去睡覺了。今晚事情真多。”
讓兩個人慢慢吵，王懷打著呵欠上樓，丹青子湊過來問道：“請問一下，被兩個男人拉拉扯扯是什么感覺？我覺得男人間的三角關系似乎挺有看頭的。你有沒有心中暗爽，覺得自己還挺受歡迎的？”
“我只覺得他們吵鬧。你這聯想能力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我就是寫小說的啊。”
“那你還是先去死一死吧。”
躺在床上，王懷一覺睡到天亮，醒來后就發現孫露明在自己身上畫線。
畫好之后，孫露明指著自己右半邊說道：“大局落定之前，先平均分吧。右邊歸我。”
“不行，我感覺你右邊多了一厘米。而且為什么是你來畫線？我也要畫一次。”
“只能給你后面的。”
“勉強接受了。”
“統統給我滾！”
將兩個人趕出去，王懷感覺越來越吵鬧了。
不過事情總算解決了，吵一點就吵一點吧。
將房門鎖好，他開始研究昨晚得到的龍氣。
龍氣的妙用非凡，是人道最為具體的體現。
而來自圣上，這位當今最強修行者的龍氣，不但沒有跟自己的法力相互沖突，反而彼此促進，讓自身法力提升了三成。
融合了龍氣的法力甚至對其他法力有克制作用，讓王懷感覺自己的法力變得更加雄厚，質量有提升了不少。
除此之外，他還通過這份龍氣獲得了一項特權。
傷害凡人的特權。
修士殺害凡人會被龍氣反噬，不過他現在有龍氣在身，只要不要太喪心病狂，那么龍氣就不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大周不滅，那么這份特權就會永遠存在。
“當今圣上還真是送了一份好禮，他還真是信任我啊。”
這份特權王懷不會輕易動用，但也減少了自己被算計的可能。
不過王懷總覺得圣上這么做似乎別有深意，只可惜自己還是太卑微，完全看不懂。
此時此刻，朝廷之中。
葉鴻儒的事情還在處理中，不過今年科考的監考資格作廢。
葉文淵則被禁止科考，以后都不用想這件事了。
雖然天子沒有明示，不過葉鴻儒還是以身體不適辭官。
三辭三讓之后，天子便同意了對方的請求，以此換葉文淵不死。
這一切都做的十分隱蔽，只有一些有心人能看出些許端倪。
處理完其他事情，天子獨自來到后花園，看著池中的錦鯉放松心情。
忽然間，周圍風云色變，一道黑氣出現，站到天子的身邊。
看到這道黑氣，天子笑著說道：“魔首，好久不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