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老天爺格外賞臉,天空中百里無云,一輪明月也是光華奪目。
瑤光城內的小河兩邊也是圍滿了人。
這里一向熱鬧,小吃茶攤,還有各路耍把式變戲法的都喜歡這里,為來往行人提供著便利。
不過今天,很多人來此卻不是為了這些。
“哎,你聽說了沒,今天琳瑯閣沒有開門,但說是晚間要在這附近辦什么樂會,還提前在城中放了不少消息出來?”
“是啊,我也是一早就聽到這事情了,所以才打算過來看看。”
“說起來我好久都沒去琳瑯閣了,其實那些樂坊的姑娘們的琴瑟歌舞是真不錯,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感覺有點沒興趣…”
“哎?我也老是這么想,與其去樂坊,還不如去賭坊玩點大的呢。”
“估計也是因為去的人越來越少,所以琳瑯閣才會選擇出來拋頭露面的吧…”
“不知道,先看看。”
人們三五成頭接耳,對她們接下來的動作也很是好奇。
“快看,那個是不是他們?!”
說話間,一葉輕舟由遠及近緩緩駛來。
本是船家用來擺渡兩岸客人的普通小船,但是船身重新漆染上了瑰麗的紋路,兩旁還有花燈點綴。
清風拂過,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淡雅醉人,沒有絲毫妖媚俗氣。
但這不過是點綴罷了。
真正讓人驚訝的,還是坐在船頭的,只有一個戴著單片眼鏡,面前擺著一張古琴的白袍青年。
以及他身旁站在船上的一十二個姿色各異,卻又婉約動人的女子。
不…好像也沒有站在船上?
準確來說,她們應是懸浮于空圍在船邊。
而她們身上的衣裝也頗為惹眼。
乍一看是素日常見的襦裙,但用色頗為鮮明大膽,肩頭和幾處下擺還設計成了透明的樣式,配合著月光燈光一看,一眼就可見大片雪白。
“這真是琳瑯閣的樂師舞姬?”
有人不禁好奇,“該不會是從旁邊萬花樓借來的吧?”
以往的樂坊少女,可不會穿上如此大膽的裝束。
“而且那中間的青年樂師怎么是男人啊?不公平,我要看美人!”
“別鬧,他其實也挺帥的。”
聽著周圍的議論紛紛,蘇暢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心里已經存了一萬個槽要吐。
不這樣還能怎么辦呢?
這畢竟是第一次公演,不把打歌服設計的擦點小邊誰看啊?
好在合歡的樂坊青樓都是一家人,姑娘們對此也很容易就能接受。
包括他自己也得親自上場奏樂…不然之前他干嘛要緊張?
暗暗槽了一句,他看向了船尖c位的隊長指藥。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他便點了點頭,手指輕掃琴弦開始了演奏。
“叮——”
以靈力催動的琴音蕩漾開來,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穿過了小巷后的古街,青墻旁你遙望夕陽斜…”
“只因是不經意的一瞥,擾亂我思緒不舍晝夜…”
伴隨著口中的清唱,姑娘們手執折扇翩翩起舞。
一瞬之間,原本喧鬧的河岸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緩緩前行的輕舟,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這是什么曲子,之前從來沒有聽過?”
“是啊,聽上去半文不白的,但是倒也有點意境藏存其中…”
“主要是姑娘們的舞好啊,顧盼流兮婉約動人,執扇于船畔起舞,就宛若天仙一般!”
“是啊,那扇子好白!啊不對不對…”
蘇暢心無旁騖,繼續以琴伴舞。
但這些議論也讓他不自覺感嘆一二。
修士就這點好,有著靈力的幫襯,很多前世只能存在于想象的舞姿動作,放在她們身上很容易就能表現出來。
就說這個縈繞與船邊回轉起舞…放在上輩子不吊威亞能行?
但那樣的話,在現場看就會破壞美感。
而聽這些人的話語,如此歌舞應該也是能吸引到人的。
那就不錯。
他一面奏琴,一面暗暗得意。
隱藏于人群中的常陽臉上可就有點掛不住了。
江彥的長相他是認得的,坐在船頭的男人就是他!
和合歡妖女如此親密…他這是明著站隊了?
雖然御獸宗的業務實在和煙雨樓沒什么聯系,他們也實在沒法參與到這場拉攏對方的戰斗中來。
但這總歸是個不好的信號。
關鍵這江彥是有真材實料在身上的啊。
前有那些吸人眼球的衣物首飾。
現在又弄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歌舞來。
主要是這些歌舞雖然風格奇特,但也的確讓人欲罷不能。
就連他自己,剛才都忍不住恍神了好一陣。
他敏銳察覺到一絲不妙,便不再久留,而是回了自己的據點,打算叫那些世家的人來一塊商量一下,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
在他走后不久,這場沿河公演也漸漸落下了帷幕。
主要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蘇暢也沒有弄的太多,只是弄了兩三首歌曲,編了兩三支舞。
打歌服也就這一套,主要還是要先看看反響。
說起來,因為都是修士,所以如果真的準備多一點的話,這些妹子完全可以當著眾人的面換衣服。
那手段他還是知道的,衣袖一揮,一道圣光劃過就完事了。
也不用考慮河蟹神獸的大恐怖。
姑娘們一曲舞畢,緩緩落在船上。
還在歌舞中流連的觀眾們回過神來,只覺得意猶未盡。
“這和以往樂坊的那些舞曲真是完全不同,好聽多了!”
“所以說怎么就完了啊,我出五百兩,能不能再來一曲?”
“一千兩也行!哪怕是剛才的舞蹈再來一遍呢?”
兩岸的呼聲逐漸統一,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當然了,也有唱反調的。
“切,一群俗人,在我看來,這些歌舞也就那樣。”
一名束發布衣的青年不屑的嘖了一聲,“雖然新穎,但是這唱詞卻經不起細推敲,總的來說還是一般。”
“那你剛才不也看的很起勁?”
他身旁的人斜睨他一眼,“而且我說朋友,你的手藏在褲子里動來動去的,是在干嘛?”
“哦”
其他人聞言,頓時發出了“原來如此”的噓聲。
沖完說話就是硬氣!
“沒,沒干什么,在下生了風疹,抓癢,抓癢而已…”
布衣青年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把手收回來,說話一下沒了底氣,尷了個大尬的跑走了。
蘇暢倒是不在意這樣的小插曲。
迎著眾人的歡呼,他緩緩從船頭站起了身。
“諸位稍安,今天的演出就到這里,是江某人考慮不周,還請見諒。”
他微笑著拱了拱手,“不過自明天起,這樣的歌舞也會增添到琳瑯閣中,若是各位喜歡,屆時賞面前來即可。”
“我煙雨樓也會和合歡一起,為大家帶來更多歌舞,還請拭目以待。”
“感謝諸公子的厚愛!”
他身后的合歡女團也齊齊欠身行禮,然后手腕一翻,將手上的扇子朝著兩岸拋出。
“若是有哪位公子拿到了扇子,下次來琳瑯閣,費用全免!”
此話一出,人們再一次炸開了鍋,趨之若鶩的去追趕那些蝴蝶般飛舞于空中的扇子去了。
小船也趁這個空檔緩緩駛遠,回到了瑤光城的琳瑯閣。
“妹妹們辛苦啦,感覺怎么樣?”
早就在此等候的寧云羅已經擺好了筵席,笑吟吟的歡迎著眾人的歸來。
“還好啦,沒什么難的嗎!”
指藥爽朗一笑,“而且這么一看,那些人還是很喜歡這一套的。”
“唔,月菱不知道,我,我光看見了一堆蘿卜白菜,應該,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內向點的月菱則是羞羞怯怯的紅了臉,惹得眾人一陣歡笑。
“你還真把他們當蘿卜白菜啦…不過也無所謂。”
她身邊的蘭香姑娘調笑道,“不過要我說,真正的點睛之筆還得是江公子的琴曲,真可謂是余音繞梁,讓人回味。”
“…蘭香姑娘過譽,在下也只是略懂音律,談不上精通。”
蘇暢笑著搖了搖頭,“而且大家主要還是奔著你們來的,我也不過陪襯而已。”
“但這都是江公子的功勞啊。”
寧云羅嫣然一笑,“如果沒有江公子妙計,再說什么都是虛的。”
“所以,我們應該敬江公子一杯!”
指藥舉起酒杯,和其他人一起,誠摯的朝蘇暢道了謝。
“好,那就卻之不恭了。”
蘇暢點點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干杯!”
初戰告捷,眾人的心里自然開心。
最重要的是樂坊的士氣也藉此回暖了不少,這才是重中之重。
酒宴過后,寧云羅也單獨找上了蘇暢,商談起了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想來樂坊的生意也會漸漸好起來的。”
寧云羅主動幫他斟了解酒的香茶,“不過這也只是瑤光城一處,其他的地方…”
“其他地方如法炮制就好了,合歡弟子遍布天下,完全可以在各地都開展這樣的女團出來。”
蘇暢笑道,“這樣的話,以后樂坊不光可以以此盈利,還會多出很多其他的應收門路,比如說…周邊。”
“周邊?”
寧云羅有些好奇,這是她沒有聽過的詞匯。
“就是用這些女團成員冠名的物件咯,比如說可以和樂器鋪合作,以合歡的名義售賣樂器,然后從中分紅。”
蘇暢耐心解釋道,“包括未來,合歡宗也可以和煙雨樓一起出一些聯名的衣裙首飾,想來也能吸引不少人來買。”
一個成功火起來的女團,不僅不會沾染太多合歡宗的負面標簽,還能順理成章的成為煙雨樓宣傳的最佳模特。
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而且他的想法還不止如此。
“包括這些姑娘們在演出時用過的物品,也可以拿來進行售賣。”
他一面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面繼續分析道,“畢竟這種專門用于演出的服裝道具,一般也只能用一次,總不能浪費了才是。”
今天結尾時他讓姑娘們拋扇子就是如此打算,演出道具加以炒作一下,又是一比不小的收入。
“會有人買么?”
寧云羅對此表示懷疑。
“會有很多人買的,但前提是要建立在她們聲名大噪的前提下。”
知道前世追星文化有多恐怖的蘇暢,對此很是篤定。
他還順便給寧云羅打了預防針。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她們出名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自身的修行絕不能放松,不可以出現因為業務不精而露怯的事情。”
“最好是引入競爭機制,選擇一些后備的合歡弟子提前培養,如果有誰的表現不盡人意,我們也可以及時做出應對。”
“包括她們私下的交際情感什么的也要關注一下,不要有負面的新聞出現,如果其中有人找了道侶,也絕不能讓人發現。”
不然到時候愛豆塌房,那可就干了。
“…嗯,我明白了。”
寧云羅不笨,稍加分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過她也真是對蘇暢愈發佩服。
“江公子如此大才,想來日后定能成為人中龍鳳,能和公子交好,倒也是云羅的福分。”
“寧姑娘過譽。”
蘇暢聽的受用,但也沒太飄,“其實真要我說,如果你能嘗試帶隊的話,效果可能要比現在還好。”
這話一點不假。
合歡弟子眾多,卻也很難找出一個比寧云羅還要出挑的存在來。
不僅是天生的玄陰姹體,琴棋書畫的水準也比其他人要好上太多。
就算不說這些,光是合歡大師姐這一個名頭,就已經讓她贏在大氣層了。
“我?我就算了吧。”
寧云羅聞言倒是開心,但想想還是搖了搖頭,“我…可能不太適合做這樣的事情。”
“…也是。”
蘇暢一想也是,“寧姑娘你性子太過內向,比起月菱估計都還要差些,做這樣的事情也真是強人所難。”
“行啦,還是說點別的吧,剛才的演出雖然不錯,但能看出來,大家的配合還是稍微有點問題…”
他在這里冷靜分析。
一旁聽著的寧云羅卻發現了一點不對。
自己在這位江公子面前…表現的很怕生內向么?
好像也沒有吧?
那如果沒有,他為什么會說的如此篤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