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是你?!”
鐘帆整個人怔在原地,然后恍然大悟。
烏托最后射出的那一箭,絕對是超越A級的封印物!
如此緊急關頭,能夠用精神力強行操縱自己進行躲避的強者…放眼東洲,也找不出幾個!
但冰海遺跡遇到的那位“惡鬼前輩”,一定是其中之一!
“所以…”
顧慎并沒有就此回應。
他自顧自把鐘帆的“惡鬼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問道:“今晚的刺殺,并不是長野安排好的計劃,而是你私自的行動?”
“…是。”
鐘帆咬了咬牙,艱難道:“這件事情,我是瞞著南風大人的。”
“顧南風也來西洲了?”
“因為兩洲協議…封號級別以上的超凡者,跨洲需要申議。南風大人耽誤了幾天,但今天應該就能抵達西洲。”
說到這,鐘帆有些困惑,他望著眼前的惡鬼。
之所以鑄造這枚面具。
就是因為先前在冰海的那場戰斗,實在太讓人震撼。
他一輩子都會記得“惡鬼前輩”活撕巨鹿玄龜兩位封號的場面,鑄造面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出于敬畏。
如果說,冰海那次出手,只是偶然。
那么如今在光明城相遇,便絕對不是巧合。
鐘帆不相信,這“惡鬼前輩”是碰巧路過…能夠說出自己的身份,以及南風大人的名字,很顯然這位前輩就是東洲的人!
可為什么,他一點也猜不出對方的身份。
如此強大的實力,看上去還如此年輕,怎么會一直籍籍無名?
“我原本準備,此事結束之后,立即逃出西洲。”
鐘帆低聲道:“若能活,那便活,若活不了…能殺了烏托也無妨。”
現在冷靜下來,鐘帆覺得自己實在太蠢。
因為無法控制憤怒的情緒,所以掉入了敵人設下的圈套之中。
“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顧慎平靜道:“活著,才有可能復仇。”
鐘帆默然,他剛想說些什么,再次劇烈咳嗽起來,肩頭的血洞在咳嗽聲中撕裂。
他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大量冷汗。
“殺烏托,沒那么簡單。”
顧慎蹲下身子,一只手掌按在血洞之上,他緩緩道:“剛剛那一箭,不是為你準備的…這一箭足以射殺比你更強的四階,就算活著,也會沾染‘光明氣息’,接下來就是圣裁者無止無休的追殺。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
生機之火涌出。
鐘帆惘然地看著惡鬼前輩:“您的意思是?”
顧慎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些痛,忍著點。”
黑暗之中的光火繚繞成風,將兩人包裹。
顧慎五指按壓之處。
生機之火傾其盡出,看似在灼燒血肉,但其實有大量的“活力”注入其中。
鐘帆瞳孔瞬間收縮,一股貫穿魂靈的撕裂之感,從肩膀位置傳來。
他死死咬緊牙關,硬是一聲不吭。
倒是挺倔,顧慎看著這個年輕后輩,輕笑一聲,“如果疼,可以喊出來。”
鐘帆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繼續。
顧慎五指嵌入血肉之中,磅礴的熾火精神也隨之掠入鐘帆身體。
這具年輕軀殼的血液之中布滿了赤凰弩箭矢的光明金線,在精神視野之中,鐘帆整個人都好像變成了一具“提線傀儡”,他經脈之中流淌的甚至都不再是屬于自己的血,而是光明城的線!
這一箭貫穿剎那,神殿便在他體內留下了屬于光明城的獨特標記!
這種手段顧慎十分熟悉,在當年擊殺孟驍之后,他閉關中央城懸空山,潛心研究了光明城的種種索敵之術。
如今鐘帆身上的這種標記一旦打上,便很難徹底清除…那一道光明金線貫穿肉身之后,便分散成了數百上千縷,除非將每一縷都盡數挑揀出來,否則這金線便會不斷衍生,屆時只需要稍做手段,就可以與標記感應。
這一箭,很毒辣。
但可惜,碰上了顧慎。
顧慎最后一次開口提醒:“忍一忍。”
他的熾火瞬間擴散,鐘帆整個人瞬間繃緊,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直貫天靈。
顧慎出手極快。
下一刻,他已經五指收攏,如提拎大網,從鐘帆傷口位置之處,拽出千絲萬縷如蛛網般的光明細線。
“哇!”
饒是鐘帆再能忍,這一刻他也忍不住了。
一口鮮血噴出。
他整個人癱軟在地,看著惡鬼前輩五指火焰將細線兜住。
“嗤嗤嗤——”
揮手之間,熾火焚燒,這光明細線須臾功夫便化為云煙,就此消散殆盡!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這種時候,鐘帆還不忘行長野的古禮。
“行了,別說話了,我怕你猝死。”
顧慎蹲下身子,淡淡道:“真要謝我,就幫我一個忙吧。”
“姚大人,我們已經追出光明城很遠了,明明早就可以追上,為什么放任目標一直逃竄?”
一艘小型云船,在低空掠行。
姚謹睜開雙眼,看了看窗外。
一夜過去。
被射了一箭的“那家伙”行動速度越來越慢,但最終卻是和自己預想地沒什么差別…此人從光明城南郊逃竄,最終向東部逃去,這是一擊不成,就想遠遁。
最終的坐標,停留在“根特城港口”。
而巧合的是…
長野顧氏的少家主顧南風,正于今日凌晨抵達根特城港口,在姚謹的認知之中,這世上從來就不會有什么巧合。
他之所以放任目標逃亡,就是為了等待這兩條線索匯聚在一起的時刻。
“可以了。”
姚謹接過圣裁者遞來的熱毛巾,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面頰,輕聲道:“下面就是根特…我們去見見那位神秘的‘幕后人’吧,希望他還有一口氣活著。”
云船降落。
在一隊圣裁者的擁簇之下,姚謹直接去往了顧家使團的所在地,這一次西渡顧家可謂聲勢浩大,而且師出有名。
顧南風與光明城的關系錯綜復雜。
顧南風的師父銹骨,曾在光明城修行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年輕時候甚至和顧長志交過手…在當年兩人還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正是因為這層關系。
顧南風才能和光明神女相識,結緣。
這一次顧家使團西渡,即是要見證光明火種的試煉儀式,也是顧家少主想看看自己當年的故人。
合情合理,且名正言順。
顧家巨輪在凌晨便停泊在根特港口,“守夜人”連夜戒備,拉起了一道長長的警戒線,如今天剛破曉,姚謹帶著圣裁者想要靠近,結果遠遠就被攔在了外面。
“光明神殿,圣裁者。”
姚謹坐在輪椅上,他遣人亮出身份之后,就耐心等待,絲毫不急。
不多時,一道聲音自遠方響起。
“剛剛落地根特,圣裁者就來迎接?”
說話之人站在船首位置,鐵手搭在欄桿之上。
姚謹微笑道:“羅鈺先生,真是久仰大名。”
他熟讀東洲檔案,知曉九區三所五大家,大大小小無數職官的名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胖子,正是顧南風的左右手,也是未來極有可能接管長野指揮所的人物。
“少主說了,連夜奔波,想要休息一會。”
羅鈺懶得客氣,直接下達逐客令:“閣下可以回去了。”
“抱歉…姚某雖然負責大典接引,但這番前來,卻不是為了此事。”
姚謹柔聲道:“奉神殿之令查案,昨夜有一位重犯從光明城逃離…姚某此行,是來查案緝犯的。”
“哦?”
羅鈺面無表情道:“你是懷疑,重犯出自顧家使團,你可知我們剛剛抵達此地,一直停泊,使團上下,未有人離開半步?”
“羅鈺先生言重了。”
姚謹搖了搖頭,“顧家使團是我光明城座上貴客,此行是帶著禮物而來,怎會與這種污濁骯臟之人同流合污,姚某只是擔心…這種重犯混入使團之中,對顧家造成不好的影響。”
羅鈺眼神陰沉下來:“閣下到底想說什么?”
“圣裁者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錯殺惡人。”
姚謹誠懇說道:“昨晚神殿在犯人身上留了一縷標記,見他一路逃竄至此,所以才特來緝拿…還望羅鈺大人不要讓我為難,我帶人進去緝拿,不消片刻,便可完事。”
羅鈺冷冷盯著輪椅上的青年:“若我不讓呢?”
姚謹輕嘆一聲。
他抬了抬手。
云船的影子懸停下壓,一片巨大的陰翳,落在顧家使團停泊處的上方。
無形的壓力,籠罩了半邊海港。
“姚某奉命拿人,今日之事,誰來攔,都必須得辦…如果顧家執意要擋,姚某也沒辦法。”
輪椅上的病秧子抬起頭來,溫聲笑道:“只是此地畢竟是西洲,羅鈺大人想好了,確定要與神殿作對?”
羅鈺依舊是依靠欄桿的姿勢。
圣裁者和守夜人僵持不讓,場面一度凝滯。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緩緩走出。那人身姿挺拔,豐神如玉,身后漆黑斗篷隨海風獵獵作響,腰間挎一把木刀。
顧家眾人紛紛垂首。
顧南風單手按刀,站在巨船船首,至高點處。
他俯視著圣裁者和姚謹,輕聲問道:“好大的威風…這就是西洲的待客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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