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使徒之夢
顧慎的神情非常精彩。
做掉風暴，這種事情是能和自己說的嗎？
雖然自己未來也是“七神”之一，可目前來看·神戰，自己也沒法沾邊啊!
“和你說，當然不是要尋求你的幫助。”
白術淡淡道：“雖然你的成長速度很快，但真要等你成為‘冥王’，很多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那我是不是該裝作沒知道比較好？”
顧慎苦笑一聲。
“不，你必須知道。不僅是知道，你更要明白…如今的五洲局勢，看上去一片寧靜，但實際上暗流洶涌，殺機潛伏。”
白術一字一句，“七神之間，必有一戰!”
顧慎心中一凜。
“上次的‘多魯河’，諸神會面，已有預兆。”
此刻的黃金神域，在斗戰火種的催動之下，迸發出濃郁的戰斗意志，四面八方的曠野云天，無數生靈，都隨著白術的聲音震顫，迸發殺意!
“冥王已死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了…”
“如果等到雙塔找尋到新的神座，即便長野和中央城聯手，也無法抗衡天空，酒神，光明，外加風暴。”
白術望向顧慎，認真問道：“然而中洲那邊酒之火種的‘擇主’，是可以隨時推進加快的。源之塔如今之所以精挑細選，是因為時間還早。一旦局勢需要，天空便會直接從現有的強者之中選取‘繼承者’。你修行再快，能有他們直接繼承來得更快嗎？”
顧慎搖了搖頭。
沒可能。
如果他想追求“大成”之路，那么單單是四階突破，就需要數年。
而就算成就冥王。
這邊的對抗，依舊不占優勢。
“所以，先做掉一位…讓局面恢復平衡。你有了更多的時間修行，我和中央城的林蕾，也可以更加放心。”白術說道：“與其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先殺一位，這就是斗戰的想法!
北洲的那位女皇，受顧長志先生影響極大，現實之中也是一位殺伐果斷的君王!
這兩位聯手，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主動布局出殺，才是正解!
顧慎深吸一口氣，既然白術先生將此事告訴了自己，那么便等同于是真正認同了他這位“冥王”，在未來局勢之中的作用!
做掉風暴，這四個字說起來輕描淡寫。
可實際上…任何一位神座，都是超凡脫俗的終極生靈，他們與火種完美相融，除非自然老死，否則幾乎無法被毀滅!
殺死一位神座，難如登天!
白術和女皇決定冒險出擊，一方面，是為了兩洲的聯盟，另外一方面，則是為了自己，他們想要給未來“冥王”一個足夠寬裕的成長時間!
“所以·你們準備怎么做？”
“想要殺神，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做掉風暴，是一涸相對‘漫長’的計劃。”
白術娓娓道來：“一年前，南洲的源質混亂之海，出現了‘異樣’，這種情況，往往會派遣使徒，這一年來，北洲，西洲，中洲，還有南洲的使徒，都完成了一次探查任務，最后的探查結果是，源質混亂海的盡頭，很可能出現了一座‘古代遺跡尹。”
顧慎認真聽著，困惑道：“南邊的‘冰海’，怎么會有‘遺跡’？”
六百年前，人類來到了五洲。
源質風暴，止步于此。
北洲的軍團修筑巨壁，用大量強邏輯材料，對無序的風暴進行了抵抗一一。
而南洲更南，則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海域”，這片海域的內部布滿了黑點，幾乎無法出航，源質混亂到了極致，根本就沒有規律可循。
好在人類已經有了安身棲息的家園。
于是五洲大陸，就這么固定下來…這漫長歲月里，南洲的超凡者們，也曾組織過許多次的“出航”，只不過相比于北洲調查軍團北上的“探索”，他們的“出航”是毫無意義的行為，沒有任何一點點收獲，于是后來南洲也就取消了這種行為。
這一百年來，不知是出了什么原因…源質混亂之海的氣溫逐年下降，而且寒潮不斷北上，逼近內陸，所以那片海域，近些年也被稱之為“冰海”。
人類是從北往南遷移的，來到南洲就止住了。
既然未曾南下。
那么冰海深處，怎么可能會有遺跡？
“是啊，那是我們未曾到過之處可世界那么大，誰說得清楚呢？”
白術低眉笑了笑。
“沒有人知道冰海遺跡的出現意味著什么。”
他緩緩說道：“這種事情，不能寄希望于讓使徒調查清楚，畢竟他們終究只是凡俗，帶上一枚信物，能夠在冰海進行數月的探索，已經相當不易，這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停頓一秒。
白術道：“所以這一次，需要神座本尊，親自動身，前去查看。”
顧慎一怔：“而那個神座就是。”
白術點頭：“就是風暴。”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已經足夠龐大了。
有些事情不必明說，冰海上浮現的那座遺跡，恐怕不會是一個偶然。
“這件事情，沒那么復雜，別想太多。”
白術淡然道：“想殺風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讓他離開南洲…只不過是一個開端，他離開之后，光明天空仍在，所以我和林蕾都不會動身。之后的事情，并不難猜，或許你自己可以多想一想。”
顧慎若有所思。
七神席位，如今其實空缺兩位。
酒之火種，以及冥王火種，其實都在空缺之中…而最高席中，一共就是五位神座對峙，風暴離去之后，局面可以短暫地恢復到對等平衡之中。
這種局勢之下，白術和林蕾都不可能動身。
另外兩位，必定將中央城和長野死死盯住。
他回想著白術先生先前的話，做掉一位神座，初步人選是風暴，但事實上未必一定是風暴，只要造成對立神座減員，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完成目的”。
或許風暴離開南洲的意義，不在于“神戰”
拋開七神的實力次序，來為如今的五塊大陸進行排序。
便會發現一個殘酷的真相。
強者可以成為棋手，弱者只能淪為棋盤。
而從覺醒法案這件事情就能看出，風暴神座，不在乎自己的“子民”。
南洲教會矗立，貧富分化無比極端，便是拜他所賜。
顧慎抬起頭來，望著白術先生，喃喃道：“讓風暴離開南洲，最大的意義，就是讓南洲…成為棋盤。”
白術面帶微笑，直視顧慎，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此時無聲勝有聲。
“小顧先生。”
“小顧先生。”
李氏宗堂，超凡者們紛紛行禮，讓路。
顧慎從清冢離開，直接來到了雪禁城深巷里的李氏宗堂，那是青穗安置慕晚秋的地方，失蹤了半個月，五大家都等待著“精神放逐”的治療消息，如果再沒音訊，恐怕老爺子就真坐不住了。
“顧慎!”
剛剛踏入宗堂大門，一道壓低聲音的憤怒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一身高腰襦裙的李青穗，惡狠狠拽著顧慎衣袖，“你還知道現身…整整半個月，你知道穆家和老爺子往我這邊跑了多少趟么？”
顧慎只得苦笑。
雪禁城中無秘密。
自己偷偷熘去苔原，瞞過了所有人，可慕晚秋他們的安置，卻沒辦法瞞過老爺子的眼目，這很正常…畢竟風瞳監察著整座長野。
人是被誰接走的，又是安放在哪，顧騎麟都一清二楚。
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
他也沒必要繼續擔任指揮所大指揮官，以及顧氏臨時家主了。
“辛苦辛苦。”
顧慎連忙道歉：“你也知道，‘精神放逐’不是一件小事，要想救出他們…我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來做準備。這段日子辛苦你來做‘擋箭牌’了。”
“哎。”
吃軟不吃硬的李青穗，此刻輕嘆一聲，罕見溫和地說道：“這倒是小事，擋箭牌我沒什么所謂，這些壓力李氏能扛得住，畢竟他們也不過是關切詢問而已。只是我擔心…這種大事你一個人兜圓攬下，真的沒問題么？”
這番話，讓顧慎微微訝異。
他重新審視小丫頭。
不已經不能用小丫頭來形容李青穗了。
兩年時間，李青穗的個頭竄了一大截，稚嫩的娃娃臉褪去了許多青澀，出落地落落大方，她的性格也發生了轉變，或許是因為因接掌李氏的緣故，原先刁鉆野蠻的壞脾氣改好了許多。
意識到這些變化的顧慎，原先伸出來，準備拍拍小姑娘腦袋的那只手，懸停了一剎，最后輕柔落在后者的肩膀，微笑道：“放心好了，沒問題的。”
他步入宗堂。
神龕結界籠罩著一件桃木小屋。
小屋里，李氏的長老會成員，精心照料著這十四位靈魂被放逐的凍湖任務執法者。
他們見到顧慎來了，紛紛起身，頷首揖禮，在青穗家主的眼神示意之下，悄無聲息地依次離開。
“需要我喊高叔么？”
李青穗壓低聲音，生怕驚擾了屋子里“這些人”的沉眠。
“不必，我一個人就好，要不了多久。”
李青穗替顧慎把門關上，然后將神龕結界徹底合攏，與外界隔絕。
“啪嗒。”
門合上之后，顧慎開始布置自己的陣紋。
使徒鐵五的收服，是一個意外。
這應該算是顧長志先生，動用“斗戰火種”和“黃金神域”，為顧慎留下的福蔭。
在大都神戰之后，顧慎得到了四季曠野的傳承，以及那位，被擊碎之后，還殘留著一絲精神的酒神座使徒…由于顧長志先生為他埋好了“收服”所需要的所有伏筆。
所以一切都進展地十分順利。
但事實上，使徒并不好找。
雖然源之塔酒神座的麾下使徒眾多，但也有例外。
女皇使徒，就那么寥寥數位。
而顧長志先生，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一位使徒。
神與使徒的關系，不是主與仆。
更像是彼此認可，彼此賜福更像是船與水。
如果沒有使徒，那么舊世界和源質黑洞，就需要神座一點一點去探索，這需要消耗大量的心力…于是絕大部分神座，都會善待使徒。
行走在外。
使徒就是神座的代言者，他們的信念與神座的信念相合。
他們所追求的理想，就是神座的理想。
也正因如此神座將賜予使徒最大的福蔭。
他們死后。
火種的第一順位繼承者，就是麾下的使徒。
因為常年和“信物”相融，所以使徒的氣息，幾乎和“火種”完美契合，神座如果隕落，那么理論上來說，他最器重的使徒，是可以繼承火種力量的。
而且，這并不是五洲最高席的規矩。
這更像是火種力量自行衍生出來的一種規則。
即便在舊世界，也是成立的。
那位被認定為“旅者”的巨人，大概率就是真正“旅者”生前最信賴的使徒，而他在正主死后，幾乎，。
擁有了與神同一等級的體魄，力量，破壞力。
神選中使徒，需要賜予一部分的“火種之力”。
這一縷火，既算是信任，也算是契約。
陣紋布置完畢。
顧慎指尖在眉心輕點，那一縷本就纖細的“冥火”，在此刻被一分為二，微小的幾乎看不清楚。
他取出陣列盒，讓用“凈土”將慕晚秋的精神卷了出來。
昏暗的桃木結界之中，慕晚秋的背后，繚繞著一團巨大的鬼影。
判官!
那團鬼影，似乎擁有著“自己”的獨立意識，雖然宿主仍在沉睡，但它竟然可以發出“掙扎”…不愧是S級的超凡能力，這是感應到了肉身就在附近么？
沉睡的精神體背后，一團猙獰鬼影，正在激烈扭曲著。
顧慎挑了挑眉。
五洲之內，最入他眼的使徒，就是慕晚秋。
原因無他。
判官這個能力太棒了!
現在是他第一次看到這“s級能力”的靈魂本質。
顧慎隱約覺得，這判官好像與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慕晚秋似乎沒有完全將其馴服。
這團鬼影，有點“兇”啊!
“靜。”
顧慎低聲吐出一字。
這一字，便是神敕!
下一刻·昏暗空間之中，冥火跳動了一下!
瘋狂扭曲的判官，瞬間安靜下來。
顧慎面無表情。
這團猙獰的鬼影，序列夠高，但很可惜，在自己的“冥火”面前，還不夠看。
“好了，就讓我們開始吧。”
顧慎伸出兩根手指，緩緩觸碰慕晚秋的額首。
“啪!”
熾火繚繞而出，從顧慎指尖，浸入慕晚秋的靈魂之中…凈土領域的寒意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判官鬼影在外界壓力的壓迫之下，下意識就要舒展。
但顧慎的火焰先行一步擴散。
“轟隆隆·”
輕微的灼燒繚繞之音，在虛無夢境之中擴散。
翻飛的冰屑，被熾火驅逐。
赤紅色的火光，將顧慎和慕晚秋籠罩。
年輕冥王睜開雙眸，緩緩前踏一步。
一步。
就這么踏入了慕晚秋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