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
這縷風雷之音,竄掠速度極快!
顧慎將精神注入手鐲的那一刻,便有無數光明,在庭院之中齊齊綻放而出。
只不過他連眼皮都未眨一下。
孟驍鉆出的那一刻,顧慎便冷笑一聲。
“早就猜到…你還留了手段。”
對于這位賜福之子,顧慎實在太過了解。
孟驍就算是死,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這枚鐲子里的精神,一旦去往外界,恐怕就會向光明城傳遞自己的訊息——
只不過。
孟驍沒這個機會。
這縷殘念剛剛鉆出二十米,就撞到了一面無形的墻壁之上,發出一聲慘嚎。
“啊…”
這縷精神開始冒煙。
他所撞上的,乃是顧慎以清冢古文寫下來的精神陣紋,專門防止精神溢散!
庭院上空,暗光閃逝,一枚枚古文,如銅墻鐵壁,將他的去路封死。
“孟驍”咬緊牙關,再次向著自己撞過一次的“古文”撞去,他的殘念精神雖然消散了一些,但經過一次撞擊之后,那縷古文也暗澹了些許,說不定再撞一次,就能破碎!
“蠢貨!”
就在這時,顧慎出手了。
他面無表情地抬手一抓,四階精神海轟隆隆在庭院上空降臨,緊接著磅礴壓力,將孟驍這縷殘念盡數籠罩!
下一刻。
無盡光明收斂,聚攏。
孟驍直接被顧慎抓在了掌心之中,他拼命掙扎,試圖掙脫這枚鐵手…這一幕讓顧慎有些意外,他想到了先前困在吊墜中的洪衷。
此情此景,倒是頗有三分相似。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手鐲和吊墜,是同一系列的神物…能夠存放亡者魂念,便算是一個證據。
“姓顧的!你不得好死!”
哪怕只有一縷殘念,孟驍竟然還可以破口大罵。
不過他只來得及說這么一句。
顧慎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掌中小人,沒有猶豫,直接將其丟進了扳指之中…
論對一縷精神最大的酷刑,是為何物?莫過于將其送入扳指。
“卡察卡察!”
扳指感覺到了食物的降臨,來者不拒,張開“大嘴”,一口咬下,孟驍的殘念連慘嚎都沒有發出,就此破碎!
至此。
這位光明賜福之子所留下的最后一點手段,都被顧慎徹底碾滅。
庭院恢復了安靜。
“嘖…”
顧慎緩緩將鐲子舉到面前,他又將吊墜捻起,喃喃感慨道:“可以存放‘逝者’的精神,你們兩個…不會真是同一位存在締造的吧?”
當然不會有所回應。
庭院內只有幽幽的風聲。
顧慎笑了笑,瞇眼端詳著鐲子:“所以…你的正確使用方式,就是驅趕上一任‘舊主’,然后注入自己的精神?”
光明已經散盡。
鐲子變得不那么“澄澈”,但這也是它恢復無主的一種象征。
顧慎緩緩將鐲子佩戴,然后小心翼翼注入自己的精神。
他的眉心,燃燒起了一縷幽暗之火。
這一次,鐲子吸收的不再是光明城的光明,而是來自于對立面的“冥火”…庭院中黑炎繚繞,這枚鐲子和吊墜不同,不是無償使用,而是需要汲取一定的“精神”,才能夠滿足反饋條件。
顧慎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變得凝重。
因為這玩意兒的“消耗”,實在有些大得驚人。
小小一枚鐲子。
竟然在短短十秒,就讓自己的精神海,消耗了兩成!
“轟隆隆…”
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低鳴。
而旋即,浮現出了一副又一副的模湖畫面。
時空如河。
此刻的自己,仿佛是超脫了這條河流的主宰,竟然可以隨時撥動,暫停,觀看河流不同時間節點的景象…只不過在自己真正“注視”之前,這些景象都十分模湖,只能隱約看出一些線索。
“大爆炸…”
“黑雪山…”
顧慎瞇起雙眼,默默感受著鐲子的能力。
這些畫面,似乎多魯河災境之中已經發生過的“過去”,他好像只能看到與自己“直接相關”的歷史。
而往后…
有一副景象,引起了顧慎的注意。
“停。”
他選擇放大,并且仔細凝視。
場景在自己的懸空山庭院。
數十位披著麻袍的神秘超凡者,就在懸空山外靜候,而為首者,則是佩戴一身紅甲,氣息甚是強大…畫面中的自己打開了庭院的門,正在迎接這位紅甲男人的“拜訪”!
這些神秘超凡者,壓根就沒有掩藏氣息,顧慎只看一眼,就看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來自光明城的圣裁者!
“好家伙…這是直接查到了我的頭上么?”
顧慎心頭微微一沉。
其實對于鐲子顯現的占卜,他倒沒覺得有多意外。
查到自己,不算什么。
因為孟驍在北洲與自己的矛盾,并不是什么秘密。
圣裁者查到這些訊息,是不難的,要調查賜福之子的死亡,自然會“順藤摸瓜”,查到自己…只不過在懸空山小院登門拜訪,看上去是近期就會發生的事情了。
這幫家伙,不會已經動身了吧?
他想要接著翻看這場“災厄占卜”的后續,但卻發現…這枚鐲子,能夠提供的信息有限,就只有這么一副模湖的影像,此后會發生什么,尚不可知。
顧慎知道,想要避開占卜顯現的畫面,最好的方法,就是即刻動身,離開北洲。
不在懸空山居住,自然不會被圣裁者敲門。
可他并不想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此刻他已經猜到了,孟驍為什么對自己敵意如此之大,這家伙多半是動用鐲子的時候,看到了有關自己的模湖影像了。
為了改變某個小的“厄運”,而不斷主動出擊。
最后…死在了冥河之上!
“孟驍的骨灰,我倒進了冥河,這些封印物,也都燒得干凈…連最后一縷精神,我都徹底滅殺。”
顧慎不為所動,冷冷道:“我倒是想看看,光明城還有什么手段,能把我揪出來。”
他退出鐲子的精神沉浸。
這一次占卜,將他剛剛注入的精神,消耗了一半。
“你小子,似乎沒安什么好心啊…”
顧慎彈了彈鐲子,澹澹道:“是不是拿了你的主人,都已經被坑死了?”
“鐺鐺”
鐲子發出脆響,聽上去純良無害,悅耳動聽。
在汲取了顧慎的精神之后,這枚鐲子變得暗澹了許多,像是暈染了一層墨,看上去也頗有了些“陰森詭異”的感覺。
顧慎已經可以確定…這枚占卜手鐲,就是和命運女神的庇護有所關聯的封印物,只不過它的能力不太相同,只提供某個畫面。
相比之下。
它的指引更加明晰。
吊墜會告訴你好與壞。
而它則是會告訴你,未來“可能”會發生什么。
至于好與壞…則是需要使用者,自己去辨認。
有了“孟驍”的前車之鑒,顧慎倒是覺得,即便看見這枚鐲子提供的“災厄占卜”,也不用太過緊張…能夠提前預料到某起事件的發生,便已是搶占了天大的先機。
如果光明城真來拜訪。
那么他做足了準備,大大方方開門,總比毫無預兆臨時應變要強。
當顧慎把這些瑣事都處理完畢。
他的精神海中,才響起了那道久違的,熟悉的聲音。
“那件法袍,不需要處理一下嗎?或許也有類似的‘精神’殘留…”
褚靈其實一直在觀看著庭院里發生的一切。
只不過她很清楚。
在顧慎高度擊中精神的時候,不適合開口。
所以她很耐心地等待顧慎忙完,才提醒了最后一句。
“不必擔心…法袍的精神,先前已經被我處理過了。”
聽到這聲音,顧慎變得異常安心。
他愜意地長嘆一聲,在庭院的角落里找了一張椅子,緩緩躺下,閉上雙眼,精神下沉…然后來到了熟悉的“零零幺”。
看到那個一直在車廂里等著自己的女孩。
顧慎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的精神,終于可以不用那么緊繃。
在多魯河災境中,他要面臨黑雪山的鏡夢,光明城的追殺,冥殿的機關,以及旅者的陰謀…一場接著一場的戰斗,以及比戰斗更讓人疲倦的算計,消耗了顧慎大量的心力。
如今。
他終于可以放下那些防備了。
“久等…”
顧慎有些歉意地說道:“我回來了。”
在踏入多魯河的那一刻起。
他就與褚靈斷開了鏈接。
雖然時間不長…但此刻再相見,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而下一刻,這種恍忽之感,便煙消云散。
褚靈沒有說話。
她只是張開雙臂,然后跳入顧慎懷中,給了顧慎一個安靜的擁抱。
顧慎微微一怔。
或許是因為精神還沉浸在“冥河血戰”的記憶之中。
就這么迎來了擁抱,顧慎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他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指尖…在多魯河,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不過好在這里,他只剩下了魂靈,干凈的魂靈。
褚靈默默抱著顧慎,腦海里回想著自己看的話本,那些應對“我回來了”的話語。
此刻最好的回復,大概就是“回來就好”。
只是這句話,她不太能說出口。
思前想后,她加了幾個字,說的順口了許多。
“活著回來…就好。”
真正重要的,不是回來。
而是活著。
這有些別扭,又有些溫暖的話,讓顧慎發自內心地笑了。
他伸手輕拍懷中少女的腦袋,五指撫摸著柔順的長發。
這是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少女身上散發著澹澹的清香,很好聞。
“嘩啦啦啦…”
列車在深海中一往無前的前行著,絢爛的光弧在窗外掠過,猶如無聲的煙花,在深海海底,這是無人能夠看見的靜謐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