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熾燈發出“滋滋”的電流雜音,燈光連同全息屏一同閃爍。
下一瞬間光源熄滅。
整間臥室陷入黑暗之中。
顧慎第一時間起身去掀窗簾,側身望去,深夜里老式爛尾樓路邊常亮的幾盞路燈也全都熄滅,目光所及,一片漆黑。
有人想殺自己。
那些人已經動手了…切斷電源只是第一步。
“喵嗚。”
黑暗中響起一道冷靜的貓叫,趴在窩里懶洋洋睡覺的橘貓不知何時出現在顧慎身旁,踮起腳尖,拱了拱他的褲腿。
腦海里回想起褚靈的那一句——
“我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與你聯絡。”
顧慎愣住了:“難道說…?”
而橘貓只是眼神冷漠地點頭,同時抬起爪子,指了指門口方向。
伴隨著“咚咚咚”的撞擊聲響,嗤嗤的灼燒煙氣從門縫溢來,門鎖鎖舌正在被腐蝕,這種落后老舊的居民防盜門根本無法抵抗這種侵蝕,門框顫動,外面的不速之客很快就能闖入這里。
“喵。”
窗戶被打開,大橘輕盈躍上窗臺,示意顧慎快點行動。
“有沒有搞錯…這里可是七樓啊…”
顧慎面色有些變了。
大橘喵嗚一聲,縱身躍出,它穩穩落在一臺外置空調鐵架上,冷冷回頭俯視顧慎。
顧慎深呼吸一口氣,瞥了眼隨時破碎的門框,當機立斷,決定跳窗。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可來不及優柔寡斷!
他的身手其實還不錯,爬出窗臺,輕輕一躍,接著空調外機機架做跳板,抱住一根管道,踩在了老舊樓屋的墻壁外沿,凸出的石塊只夠半個腳掌著力。
“呼…成功了…”
顧慎松了口氣,正當他準備休息片刻,再沿著管道下滑之時,大橘急切呼喊了一聲,示意自己快點向上爬。
向上…下方是死路么?
顧慎沒有猶豫,他連忙跟住橘貓,向上攀爬。
“轟!”
下一剎,一道氣流爆破的劇烈轟鳴從身下傳來,滾滾氣浪翻騰,沖破玻璃,熱浪聲音中好像夾雜著幾道微弱的慘叫,來不及傳出就被火焰吞沒。
顧慎面色陡然變得蒼白。
噴薄的火潮將余光的視野渲染成一片猩紅,管道變得熾熱燙手,但危機之下,顧慎爬得奇快無比,這棟老式爛尾樓一共有十一層,爬到頂后是一片寬闊的天臺,翻滾的衣衫被褥層層疊疊曬在天臺鐵架上,被熱風吹得獵獵作響。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顧慎不敢相信剛剛的畫面。
他撐著天臺邊緣勉強站住,俯身下看,一陣暈眩。
這幫家伙簡直是喪心病狂,剛剛的行為已經不是入室殺人那么簡單了…這些人難道是想將整棟樓都炸掉嗎?
突如其來的爆炸打破了深夜的寂靜,許多人被巨響驚醒,此時火勢已經蔓延,迅速從七樓擴散,近距離望去,這棟老式的爛尾樓挺拔在旺盛火海里,于熾焰繚繞中搖曳幻影,好似地獄的海市蜃樓。
然而真正的災難不止是這場大火——
驚醒的人們試圖撥號但是失敗,不知是什么原因,信號出奇的差,電源和網絡都被切斷。
在災難降臨之時,人類本身,太過于渺小。
他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人間地獄的一幕上演——
有好幾道焦黑模糊的影子在火焰中撲騰,試圖呼喊求教。
即便聽不到聲音,也能感受到苦難者此刻的痛苦和絕望。
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使得七層樓以上的無辜居民都被困在火潮中。
有人選擇跳窗求生。
“嘩——砰!”
燃燒的軀干在空中墜下破碎的弧線,落在地上的時候一道脆響,漆黑的焦炭砸地四分五裂,還帶著零零星星的火點。
這些跳樓的人并不知道,這場爆炸中的火焰還混雜著強烈的腐蝕之力。
看到這一幕,顧慎默默攥攏雙拳,他意識到自己千鈞一發之際做了無比正確的決定…如果向下逃離,自己已經是一具焦黑的尸體了。
只是現在,被困在火潮里了,該怎么辦?
那些追殺自己的人…以如此洶涌的殺意前來,很快就會抵達天臺了…
在這一刻,顧慎前所未有的冷靜,因為巨大爆炸的緣故,他的身軀還處于生理性反應的顫抖中,但手指已經不抖了。
他望向褚靈…那只橘貓,凜冽立于天臺至高點,也望向自己。
兩者目光對視。
這一秒福至心靈,顧慎取出那把A-009遞給自己的“銀色戒尺”。
橘貓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是“喵嗚”之類的貓語。
但顧慎聽到之后,不可思議地理解了橘貓的思想。
“敵人有兩位,預計20秒和40秒后抵達天臺…退路已經被封死,你需要在這里使用‘真理之尺’反擊。”
真理之尺…原來這把戒尺的名字叫做“真理之尺”!
“怎么用?”
顧慎屏住呼吸,焦急地望向天臺門鎖方向…時間不多了,不知是不是幻覺,此刻他仿佛能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音!
橘貓快速道:“注入精神,想象畫面。真理之尺能夠轉化思想,使其成真…精神力越強大,思想的轉化就越成功。”
“咚——”
一道重響。
門鎖被強力的撞擊沖得幾乎破碎。
顧慎雙手攥住銀色戒尺,集中注意力,緊緊盯住門關方向。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一點,南槿對抗A-009的畫面在腦海中飛掠碰撞,那兩把長刀所拼湊的銀色刀域,此刻好像化為了一道道凝聚的光。
真理之尺的刻度一點點亮起。
有風憑空而生,席卷在天臺之上,一排排的衣衫被褥都被卷得飛起——
“轟!”
短暫的寂靜之后。
第二下沖撞,門鎖直接被撞碎,一道高大黑影,直接頂著門板側身飛撞而來,身軀健壯地如同一頭成年野牛!
也正是在這一刻,銀色戒尺燃起熾亮的光芒。
天臺拋飛的衣衫被千萬縷細線切割,瞬間裂出無數道細小縫隙,繚繞在狂風之中的銀色刀鋒層層疊疊抵斬,瞬間與那道魯莽如牛的身影相撞——
南槿兩把刀振退八尺夫人。
顧慎以戒尺對準高大男人。
此時,彼時,兩幅畫面驚人的相似,只不過后面這一副…更加的血腥,而且凄厲。
“嗚…”
撞出天臺的高大男人喉嚨里迸發一道驚駭悶響,那短暫的一剎寂靜,本來是他貓戲老鼠的故意停滯,根據情報來看,這次的目標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萬萬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這般浩大的殺意仗勢。石化的肌膚在一瞬間被無數疊加的刀鋒撕裂,加速撞門后的巨大慣性,他將自己親手推入了不可復還的萬丈深淵——
天臺上懸著數之不清的鋒刃。
真理之尺的尺尖,纏繞著銀白的光華,將天臺擬刻成了顧慎“想象中”的南槿刀域。
之所以是“想象中”的刀域,是因為顧慎根本無法理解南槿那時所施展的刀域,究竟是如何締造的…所以他憑借自己的想象力,重新構建了一片刀域。
對方的行事性格十分簡單并且托大…隨手就點燃一整棟樓屋,極大概率是漠視生命的人物…那么把自己當做螻蟻…也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一瞬間想到了這些,顧慎決定將天臺布置成一座刀鋒懸掛的泥沼。
而這位以千鈞之速撞入泥沼的“闖入者”,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像是一位心甘情愿被千刀萬剮的尋死者…在這副靜態的畫面中,將自己主動切割開來——
一蓬蓬鮮血迸發。
還有一蓬熱乎的,濺在了顧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