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薛書芝夫婦先走,畢竟這么大的事情,要辭去幾十年的工作,更改一直以來的生活狀態,肯定得慎重思考,好好商量。
薛明芹也是要回去的,可是被鄒落霞強行拖了下來,非得去附近的廣場上去散步。
也行。
難得的團聚時光。
一家人確實很久很久沒一起走走了。
“姐。你說小芝她們這次該想著要孩子了吧?”
鄒落霞挽著薛明芹,別的姑嫂那是互相看不順眼,可是她倆十分和睦,與眾不同的親熱。
“小芝和你說的?”
聽到這,薛貴顧不上和妻子置氣了,立即詢問。
作為兄長,妹妹都四十了,膝下還沒有孩子,他怎么可能不關心,只是當著妹妹妹夫的面,不好提而已。
“沒,我猜的。”
鄒落霞的脾氣屬于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是過了大半輩子,已經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
假如真的事事認真斤斤計較,兩個人是不可能走過半生的。
“猜的?”
薛貴空歡喜一場,“你為什么這么猜?”
“你說小芝她們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她們的條件之前比我們都要好。”
鄒落霞反問。
作為新一線城市,琴島沒有京都的擁擠,也沒有東海的紙醉金迷,但是同樣熱鬧,再加上市南屬于經濟最發達的區域,公共設施配套齊全,景致優美,飯后出來廣場散步的市民很多。
當然。
肯定不缺神州特色的廣場舞大媽們。
“我在這里等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我怎么知道。”
在響亮的廣場舞音樂中,薛貴不假思索的回復道。
“小芝和柴榮工作單位好,年年體檢,她們倆的身體是沒有問題的。”
“瞎說什么。”
薛貴斥責口無遮攔的妻子,閨女和外甥女就在后面聽著呢,好在小柳和小江在聊天,吊得有一段距離。
“有什么不能說的,孩子們都成年了,蕊蕊和莉莉是書讀的多,很多沒上過大學的,她們這個年紀都有孩子了。”
鄒落霞不以為然道,“你說對吧姐?”
李姝蕊姐妹倆默不作聲的跟在長輩們身后。
“落霞,那你是為什么覺得小芝愿意生孩子了?”
不僅薛貴關心,作為大姐,薛明芹的在乎程度肯定也 不遑多讓。
“姐,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得先分析小芝為什么一直不愿意生小孩。我覺著吧,是他們之前的生活太安逸了,缺乏激情,套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講,就是比較佛系。你想啊,她們在國企工作,一輩子肯定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退休有國家養,后顧無憂。同時,他們也沒有往上晉升的機會,柴榮呢,又是一個比較無欲無求的人,對煙沒有愛好,對酒也沒有愛好,如果單位沒有應酬,估計下班就會回家待著,這樣的生活就容易導致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薛明芹下意識問。
“會找不到生命的意義啊。”
不愧是個性簽名為浪漫至死不渝的人,鄒落霞雖然頭發悄然冒出了些許白絲,但是心態相當年輕與時髦,挽著姑姐,言之鑿鑿:“體制內就是這樣,別看小芝年紀最小,但她的心可能比我們都老了,工作重復不變,生活一潭死水,陷入這種低欲望的狀態,人很容易變得麻木,會甘于現狀,逐漸習慣,覺得日子就該是這樣,也就不愿意再去做出任何改變。
看看現在生孩子的主力軍,要么就是有錢人,要么就是窮人。”
“媽,你什么時候開始關心這種事情了?”
薛雅莉忍不住開口。
“國家天天在號召,連私生子都合法了,誰還不知道。”
鄒落霞道:“所以要想讓小芝想著生孩子,就得打破她現在的生活狀態,就比如說她要是發財了,肯定會想著自己的錢以后該怎么辦?總得有人繼承吧。”
沒人笑。
就連薛貴都若有所思。
話糙理不糙。
這婆娘雖然總愛無事生非無理取鬧,但得承認,剛才那番話說得有些道理。
“蕊蕊,這次就看你的了。你小姨會不會當丁克,就看你能不能說動她了。”
鄒落霞回頭,說到一半,徒然話鋒一轉,“說不準到時候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和你的孩子還能一起玩呢。”
薛貴開始還沒明白,過了會才琢磨出味道。
哪里有當長輩的樣子!
“蕊蕊,你別聽你舅媽胡說八道…”
“我怎么胡說八道了。如果小芝真的思想改變,生孩子的時間能差多久?”
薛明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落霞,現在談這事還早。”
“姐,不早了,我看過,女性的最佳生育年紀在二十五歲之前,蕊蕊現在差不了兩歲了吧?”
說著,她 壓低聲音,瞅了眼后邊交流的兩個年輕后輩。
“蕊蕊,抓住一個男人最有效的辦法知道是什么嗎?不是胃,而是孩子。越成功的男人,面對的誘惑就會越多,而如果給他生了孩子,你的籌碼就會大大增加…”
“你就是這么教孩子的?”
薛貴喝止。
“我說的是事實。”
鄒落霞這次倒是不激動了,到了這個年紀出門還總是不忘搽粉的她認真的道:“這不是算計,相反這是為了讓兩個人的生活狀態更好。只要時間長了,兩個人相處肯定會發生磨擦、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而孩子,就是避免矛盾擴大的那根最結實的紐帶。”
薛貴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薛明芹鴉雀無聲的看著弟媳,眼神異樣,像是重新認識了對方。
“媽,你操心的真多,姐還需要你絮叨嗎?”
“蕊蕊是不需要我絮叨,那你呢?國外可比我們這邊開放很多,我聽說國外的女孩子,那是一個比一個主動。”
鄒落霞辛辛苦苦扯這么大通肯定不止是說給外甥女聽的。
“而且搞金融的,誘惑會更多…”
薛雅莉苦笑,“媽,這和行業沒有關系,是人的問題。為人師表都還有亂來的呢。”
“反正你自己注意點。”
鄒落霞意味深長。
還有姑姐和外甥女在,不能說得太赤裸。
后邊。
大約十米的距離。
很有可能成為連襟的兩位男士不知道薛家長輩正在傳授御夫之道,散步在琴島的廣場上,討論著一場跨越國界的合作。
“現在國際形勢異常緊張,神州已經成為了西方世界的頭號假想敵…”
柳宏志扶了扶眼鏡。
他和江辰同時來到琴島,肯定不會是出于湊巧。
“西方從來沒有放松過對神州的警惕,現在只不過是變本加厲了而已。”
江辰神色如常,平靜道:“不管西方政府態度多么堅決,但是資本不會受政治管控,神州一直是這個星球上最有信用的國家。”柳宏志當然承認這個事實。
他深切的知道,神州的資產多么受西方資本的青睞。
資本逐利是不爭的真理,但是要說一點都不受政治干擾,也不切實際。
西方世界對神州的聯合打壓,肯定造成了影響,并且還是不小的影響。
譬如。
要是世界一片和睦 ��神州老百姓房貸衍生出的金融產品,放到國外肯定會供不應求,根本不用擔心會沒人買單。
當然。
現在肯定仍然有人愿意買單。
資本會被權力約束,但也只是約束而已。
資本與生俱來的本質就奠定了它沒有國界的屬性。
借著江辰上次圍獵巴黎引發的金融風暴,不說一飛沖天,柳宏志還是趁著這股勢頭跳躍了好幾個階層,進入世界當之無愧的霸主貝萊德,和當初華爾街那個私募經理人不可相提并論。
他擔心的不是自己有沒有能力找到買家,而是另一個問題。
“如果到時候發生惡意擠兌怎么辦?”
他言簡意賅的看向江辰。
賣出去不難。
難得是賣出去之后的事。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一眼就點出了其中蘊藏的巨大風險。
將房貸打包賣出去,不是什么難事。
可怎么能保證境外資本不會聯合做局?
就如柳宏志所說。
惡意擠兌!
其實這場生意的性質歸根結底,江辰就是一個中間商,將神州購房者簽下的房貸合同當作借條,賣給外國資本,然后拿著外國資本的錢再借給購房者當作房款。
購房者給他支付利息,而他就給外國資本支付利息。
銀行其實也是干這樣的買賣,中間商嘛,萬變不離其宗,賺得就是兩邊利息的差價。
但是其中有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購房者的房貸,需要幾十年去還,也就是說,江辰從境外資本套來的錢,并沒有留在自己口袋,而是進了各大開放商的兜里,他需要等的是購房者一個月一個月去還貸款。
如果境外資本也愿意細水長流,按時收利息,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假如那些買家沒有耐心呢?
或者說又發現更值得投資的項目。
要知道,江辰拿著房貸合同去換來的錢,本質上也是借的,和購房者需要向他還貸款一樣,他也是需要還境外資本的。
一旦哪天出于某種巧合,買家一起上門寧愿不要利息也要把錢拿回來。
他怎么辦?
反過來也去要求國內的購房者提前還掉幾十年的貸款?
毫無疑問,這種情況一旦發生,他將被迫的成為第二個恒生地產,甚至比恒生地產更為嚴重!
作為工作就是駕馭金錢的人,柳宏志必須理 清任何金融項目所可能發生的風險。
而在他的判斷里,惡意擠兌的事絕對有發生的幾率。
今時不比以往。
恰逢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世界這片黑暗森林逐漸暴露出了真實面目。
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東瀛的慘痛教訓近在咫尺。
以防萬一的唯一保險,那就是“中間商”擁有足夠的資金池,能夠抗住假如發生的惡意擠兌。
但是如果真有這種實力,又何必去當中間商,把利益分給別人?
自己吃下這個蛋糕不香嗎?
神州的強大信用來自十多億人口的共同堆砌。
毋庸置疑的是,神州人民絕對是這個星球上最遵紀守法的人民,如果沒有走投無路,斷供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所以拿著神州人的房貸合同,在任何金融人士眼里,都會是一項幾乎零風險的穩定投資,只不過收益率沒有那么的高,并且周期比較長而已。
所以對于國外能不能找到市場,柳宏志根本不擔心。
這場合作對他來說,肯定穩賺不賠,能夠幫助他的事業和人生再一次實現多級連跳,而且即使真發生了什么意外,也不需要他來承擔。
這種情況下,他仍舊選擇提出來,證明是真的為江辰考慮。
“如果那種情況發生,我們也有辦法應對。”
江辰從容、鎮定,沒有給出具體解決方案,但是卻信心十足。
柳宏志當然不可能無知到去追問。
這種級別的買賣,背后肯定是國家在參與。
再問。
那就牽扯到國家機密了。
就和他的工作一樣,只負責向客戶陳述可能存在的風險,客戶如何抉擇,是客戶的權利。
“我一定盡我所能。”
他鄭重的進行保證。
“和姐夫說什么悄悄話呢。”
走在前面的薛雅莉停下,被他們追上。
江辰抬頭,看見李姝蕊和薛家人都停了下來,在前面帶著笑容等著。
人這一生,該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沒聊什么。只是說你們在琴島買了房子,以后得記得多回來看看。”
江辰笑著道。
“姐夫也是一樣,可別把責任都丟給小伯噢。”
薛雅莉歪著腦袋,俏皮一笑。
“當然不會。”
江辰莞爾。
“江先生肩頭的責任重大。”
“這么快就統一戰線了?”
薛雅莉故作訝異的看男友。
“那是當然。我和江先生是外姓人,如果不團結一點,豈不是會被欺負?”
柳宏志牽住女友的手。
別忘了。
金融從業者向來能說會道。
“那你可就說錯了,姐夫肯定是永遠站在我這邊的,對不姐夫?”
江辰笑意盎然,“誰輸了我幫誰。”
“聊什么呢這么開心,走啦。”
前方的李姝蕊催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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