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房東都不近人情。
在方晴表達了自己已經辭職打算離開京都的想法后,即使沒有達到合約里的約定時間,房東大姐還是主動的退還了押金。
畢竟是京都土著,不差錢,而且相當欣賞方晴的為人。
這位房東大姐還曾玩笑過,要不是她兒子才讀高中,不然真想讓方晴給她做媳婦。
不管未來究竟去哪里發展,起碼京都,方晴暫時確實不想待了,于是在臨走前,請律所的同事吃了頓離別飯。
雖然結局可能不太圓滿,但天禾律所畢竟是她離開校園后的第一站,讓她邁過了從校園到社會的適應期,也對她的職業生涯起到了啟迪作用。
在這段不算長的人生階段里,律所的同事,給與了她許多幫助。
“小方,我還以為,你只是請假了。”
一位專門負責刑事案件的女律師一改在法庭上的鐵娘子形象,滿臉的不舍,“怎么這么突然?一點風聲都沒有。”
聞言,其余法律行業的精英們紛紛附和。
“是啊,方晴,你還是考慮清楚,你在天禾做的這么好,再到別處,你確定能有天禾待的這么適應嗎。”
適應?
這里就是個狼坑。
再待下去,別說替別人伸張正義了,方晴恐怕連自己都沒法保護。
專門請了短假的童丹坐在旁邊陪同,當然,這些心里話她也只是放在心里。
經過了幾天,她的心態逐漸調整過來,既然無可奈何,好像也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種時候,可能應該多想想老一輩常念叨的話。
吃虧是福。
“我辭呈已經遞了,而且人事部也已經批了,我就算想回去,律所還會收嗎?”
“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愿意回頭,我來給劉經理打電話,大不了送她一套化妝品的事。”
一位男律師信誓旦旦。
“劉經理倒是好說,關鍵丁律師那,你怎么搞定?”
綽號鐵娘子的那位樊律師斜眼。
在座的都是高智商人才,方晴既然辭職成功,人事會批,說明肯定經過了丁律師的同意。
“這個…”
方才成竹在胸的男律師頓時語塞。
“方晴,你可是丁律師的得意門生,他怎么會放你走呢?”
這不僅僅只是一個人的困惑。
在座七八人,幾乎都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當然。
除了童丹。
“或許丁…律師是擔心方晴太過優秀,未來某天的光芒會蓋過他,所以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吧。”
為了給好姐妹解圍,童丹強忍著怨恨,優雅微笑道。
“嘖…”
所有人微愣,然后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還真別說,確實真有這個可能。”
有人附和著點頭,反正丁律師不在,無傷大雅的開開玩笑也無妨。
“如果真是擔心方晴青出于藍,換作是我,肯定會把方晴牢牢的拴在身邊,絕對不會放人,否則豈不是放虎歸山?”
笑聲越發熱烈。
人都有多面性。
這些在法庭上面無表情的精英律師們,私底下好像都頗具幽默細胞。
“對了,小方,連你都請不動丁律師嗎?”
樊律師詢問。
的確。
方晴把律所里關系比較近的人都請了,可唯獨她的“導師”兼老板不在。
這根本不合常理。
不過樊律師的措辭,好像也不對勁。
只有方晴和童丹知道,丁禾根本沒在受邀名單里,按理說,早就應該有人詢問才對。
而且什么叫“請不動”?
童丹看向方晴,正要代為開口,方晴已經說道:“我沒有通知丁律師。”
大家對視一眼,不禁感到詫異。
畢竟丁律師可是方晴的引路人,平時對方晴的照顧,整個律所有目共睹,而且方晴的為人,每個人也大體了解,絕不是過河拆橋,不懂感恩的人。
不然哪里來的這頓飯?
對他們尚且如此,更何況丁律師了。
“方晴是覺得,丁律師事務繁忙,不愿意打擾他。”
童丹幫忙解釋,因為來不及多思考,只能隨口扯了一個理由。
如此敷衍的借口,就連普通人恐怕都沒法糊弄,更何況這幫智商超群的精英律師,只不過還真別說,童丹好像歪打正著。
“丁律師最近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我都兩天都沒看到他了,你們看到了嗎?”
“沒,我也沒看到。”
“是不是出什么案子去了?”
“不可能啊,丁律師最近都在準備一個跨國的案子,是德意志那邊的公司,還讓我隨時做好準備,和他出國一趟,應該不可能再接別的案子的。”
“那會不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以丁律師的敬業程度,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問題,應該是不會這么久不來律所的,最近他下班也很早,以前哪次他不是最晚才走。”
一時間議論紛紛。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
童丹耳朵動了動,有意識朝方晴看去。
方晴面不改色,只是輕輕撞了撞她的胳膊。
童丹心領神會,沒有插話。
“好了,議論領導,在別的公司,是會被開除的知道嗎。”
樊律師開口,算是中止了這個話題。
“方晴,謝了。”
“矯情的話也不說了,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祝你前程似錦。”
“方晴,我只希望一點,以后千萬不要在法庭上撞見啊,我可不想和你做對手。”
“小方,不管你去哪,不要忘了,你還有我們這群朋友,有空常聯系。”
吃完飯,到了告別的時候。
作為旁觀者的童丹都不禁有點感動,都說職場險惡,可方晴在天禾律所的這些同事,好像都是不錯的人,只是可惜,跟錯了老板。
大家一一和方晴握手,擁抱。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不知道他們如果知道他們老板的真實面目,還會不會在天禾繼續待下去。”
待所有人離開后,童丹有感而發,繼而忍不住道:“你說丁禾會不會是被他老婆給囚禁了?”
方晴輕輕呼出口氣,送走所有人后,仿佛一身輕松。
“別人的事,不要太過關心。你是空姐。不是記者。”
“聊聊不行。他們剛才說丁禾幾天不見人,像他這種男人,事業就是他的命,因為他只能在工作上,找到一點尊嚴,一般情況,肯定是不會懈怠工作的。”
童丹侃侃而談。
方晴看著她,“你對男人還真的很了解。”
“嘖。”
童丹嗤笑一聲,“那是當然,我敢保證,丁禾肯定和他老婆出問題了,呵呵,最好打起來。”
“走吧,去逛街,給我爸媽買點東西。”
方晴置若罔聞,朝街道的一頭走去。
“等等我。”
童丹急忙跟上。
“王局,你說的觀點我不認同,不僅僅只是屏蔽,刪除,這種做法治標不治本,最關鍵的,是得解決傳播源,也就是人。”
神州第一大街旁。
神州俱樂部。
房俊拿著手機,眼神陰翳。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過房少,還是那個問題,法不責眾。”
“法不責眾。”
房俊冷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網絡不是法外之地。很多不法之徒就是認為在網絡世界沒人會較真,所以才會那么肆無忌憚,想要肅清網絡環境,最重要的就是打擊他們的這種心理,而不是姑息、縱容。”
房俊一字一句。
那邊應該相當為難,半晌沒有吭聲。
就在房俊繼續打算施加壓力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從后面伸了過來,明目張膽的拿走了他的手機。
靠在欄桿上的房俊猛然回頭,眼神如豺狼,仿佛擇人而噬,可當看清來人,詭異的克制住了沸騰的怒火。
對方沒有看他,面色平和的把手機放在耳邊。
“我是宋朝歌。”
“宋少。”
那邊趕忙叫了一聲,語氣莊重。
“王局,你做你應該做的事就好。”
敢于在這個時候拿走房俊手機的宋朝歌笑著說道。
“多謝宋少理解。”
“不打擾王局工作了。”
說完,宋朝歌掛斷電話,放下手機,重新還給房俊。
房俊接過,面色不太好看的叫了聲:“宋哥。”
宋朝歌表情不咸不淡,站在欄桿邊,“你知道全國有多少網民嗎?你能把他們全抓光?”
言罷,又繼續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你姐。”
房俊瞳孔收縮,驟然握緊手機。
即使早就有心理準備,很多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或者將會知道,可難堪之情,還是難以抑制。
“你早就該,勸勸你姐的。”
宋朝歌輕聲道。
房俊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宋哥,你以為我沒有勸過,可她畢竟是我姐,我這個做弟弟的,難道還能逼迫她不成。”
宋朝歌頷了頷首。
“也是。”
房俊沉默下來。
“你也不要太過在意,她是你姐,也只是你姐,和你說兩個單獨的個體。你自己的心理負擔不用太大,我已經和劉一鳴那些互聯網巨頭打過招呼了。”
“謝謝宋哥。”
站在他身側的宋朝歌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做的,查到了嗎。”
“正在查,我已經讓我姐寫了一份嫌疑名單。”
嫌疑名單?
可能也是死亡名單。
“那個白人,是…”
房俊臉色微微扭曲,“是我姐的司機。”
宋朝歌沉默了下。
“把他控制起來。”
“我已經把他處理了。”
房俊的語氣冰冷而殘酷,
宋朝歌扭頭,微微皺眉。
“在死之前,我讓他好好體驗了一番當女人的滋味。”
房俊繼續道,狠毒中透著笑意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八個黑人。
一個晚上。
慘叫聲連綿不絕。
宋朝歌并沒有去問具體細節,收回目光,平淡道:“太著急了,你應該把他留著。”
“留著?要是他被人肉出來了怎么辦。”
“那你有沒有想過,事發后男主角莫名其妙就死了,會不會更惹人懷疑?如果我是始作俑者,肯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房俊沒有后悔,相反殘酷道:“我倒是希望他來做文章,我真想看看,到底是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肯定是有人在興風作浪,不然不可能傳播得這么快。
網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
隔壁東瀛的愛情動作片,包羅萬象,什么類型沒有,視頻里的男女主角又不是明星。
聽到房俊的回應,宋朝歌沒有再多言。
人非圣賢。
此時對方的心情,他能夠理解。
“你姐現在怎么樣?”
宋朝歌關懷的問了句。
“宋哥,你完全不必擔心她,她的心理素質,比誰都強。”
“一家人,生氣可以,但是不能較真,有問題,就解決問題。”
房俊沒吭聲。
“還有一個人,你或許該安慰安慰。”
房俊目露不解,“誰?”
“你姐夫。”
宋朝歌道:“作為一個男人,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應該比任何人都難受。”
這話說的,完全沒有毛病。
老婆給自己戴了帽子,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肯定是不可承受之重。
而要說更痛苦的事,那恐怕就是戴了帽子不提,而且還被全世界知道了。
“宋哥,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他們,真的完全不必要擔心。我姐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作為丈夫,起碼得有一半責任。司機和自己老婆在自己眼皮底下…他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房俊冷笑道:“我現在知道,我姐當初為什么選擇嫁給他了。他們兩個,還真是絕配。”
總算還是顧及到了親緣,委婉省略了些,沒把蕩婦和懦夫兩個詞說出來。
到底是別人的家事,不適合干涉太多。
而且房俊的話,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如果作為丈夫能夠爺們一點,可能事情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你姐或許需要一個強勢的丈夫,才有可能做出改變。”
宋朝歌言簡意賅的道了一句。
房俊也有同感,吃一塹長一智,如果接二接三鬧出這樣的丑事,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沒法承受。
至于丁禾。
好像被忽略了。
也是。
這里是神州第一大街。
是深不可測的神州俱樂部。
站在這個高度,天底下大部分人,都渺小如螻蟻。
誰會在意螻蟻的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