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照的時候,沈毅才慢悠悠的起床。
這會兒,曲阜城已經拿下,兗州守軍奉行烏龜大法,沒有出來的跡象,對于他以及整個淮安軍,沒有任何威脅。
因此,他可以悠哉悠哉的睡個懶覺。
至于孔家。
現在就是沈老爺的板上魚肉,雖然這塊魚肉同時是個大號吉祥物,不好直接剁死,但是再如何大的吉祥物,也不能改變他們為人魚肉的基本屬性。
因此,沈毅也懶得搭理他們,睡醒了之后,再慢慢處理。
睡醒之后,沈毅先是洗漱穿衣,然后叫來蔣勝,詢問他熟睡的這段時間里有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蔣勝給沈毅端來了早飯,開口道:“曲阜城已經被蘇將軍完全控制住了,現在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兗州依舊沒有動作。”
蔣勝頓了頓之后。開口道:“凌將軍那里送來了文書,應該是關于濟寧州的戰況。”
沈毅洗了個臉,擦干凈之后,開口道:“先把凌肅的文書拿來給我看看。”
蔣勝點頭,一路小跑取來了文書,遞給沈毅之后,開口道:“公子,有兩個人要見您,第一個是蘇將軍麾下的鐘明鐘將軍。”
“還有就是,現在曲阜城里孔家的話事人,孔家家主孔尚貞的胞弟孔尚德。”
沈老爺這會兒正在翻看文書。
看完了一遍之后,眉頭便皺了起來。
濟寧州那邊的戰事,進度不慢,現在正在有條不紊的進攻濟寧州,但是…
戰損有些太大了。
到現在,右路軍已經損失戰力四五千人,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受傷,但是即便如此,也讓沈毅有些肉疼。
凌肅在文書里的意思是,濟寧州遠比想象中的難打。
不僅駐守的兵力多,守城的物資器械也多,打起來很是吃力。
好在付出了大量傷亡猛攻之后,右路軍現在已經有所進展,凌肅信里的意思是,預計五天之內,能夠攻破濟寧州。
沈老爺合上文書,臉色有些發黑。
進入山東界之后,左路軍的戰事一直進行的很順利,甚至破鄒縣與破曲阜,傷亡加在一起,也沒有超過兩千人。
但是目前看來,州城與縣城的防務規格,還是大不一樣的。
畢竟凌肅的右路軍戰力不差,也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沈毅默默出神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蔣勝再一次低頭,重復了一遍。
沈毅打了個呵欠道:“讓鐘明到書房…”
說到這里,他左右看了看,問道:“這個住處有書房么?”
蔣勝連忙說道:“有的,公子要處理公事,蘇將軍已經準備好了辦公的書房。”
沈毅點頭道:“帶我去,一會先讓鐘明來見我,至于那個姓孔的…”
沈老爺悶哼了一聲:“先晾著他,等下午再說。”
片刻之后,沈毅來到了書房里,他提筆蘸墨,開始給凌肅回信。
信里沒有寫別的,第一句便開門見山。
“兵圍濟寧州,破城之后,殺朱里真人祭陣。”
一封信剛剛寫完,沈老爺還在吹干墨跡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沈公,末將鐘明請見。”
沈毅頭也沒有抬,開口道:“進來。”
很快,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到了沈毅之后,他躬身抱拳道:“末將鐘明,拜見沈公!”
沈毅看了他一眼,然后低頭開始往信封里塞文書:“聽蘇將軍說,你傷了,沒有大礙罷?”
鐘明連忙搖頭道:“回沈公,末將只是左胳膊脫臼,軍中的軍醫正骨之后,已經無有大礙了。”
沈老爺笑著點頭,指著一旁的椅子,開口道:“坐下說。”
鐘明小心翼翼的落座。
等他坐下之后,沈老爺想了想,問道:“你弄的那個玄甲衛,與我詳細說一說。”
聽到這句話,鐘明臉色一紅,低頭道:“沈公,沒有什么玄甲衛的說法,去年末將奉命打穎州城的時候,城池久攻不下,末將就急了,帶了自己選出來的一些精銳,用碳將鎧甲涂黑,連臉都涂黑了,趁著夜色,才攻上了穎州…”
“后來,末將發現這個法子不錯,就讓底下精銳的兄弟們涂黑甲胄,跟末將一起沖陣,效果不錯…”
“至于玄甲衛的說法,是…”
他撓了撓頭道:“是秀才先喊出來的,不知怎么就傳了出去…”
沈老爺一怔:“秀才?”
鐘明連忙解釋道:“是末將手底下的一個百戶,他以前讀過幾天書,不過是個半吊子,有時候會吊幾句書袋,兄弟們便給他取了個秀才的綽號…”
說到這里,他似乎想起來自家的這個主帥就是讀書人,而且是進士出身的讀書人,于是連忙低頭道:“沈公您莫要見怪,末將回去,就讓兄弟們改了稱呼…”
沈毅啞然一笑:“一個綽號而已,我見怪什么?”
“軍中能有個秀才,那是好事情。”
沈毅看著鐘明,開口道:“你們這些年輕的將領,閑來無事的時候,也盡量開始讀書認字,像薛威那樣,以前剛跟著我的時候,自己的名字都未必會寫,現在已經可以熟讀兵書了。”
鐘明連忙說道:“是,沈公,末將回去之后,就跟秀才學認字!”
他低頭道:“薛將軍,一直是末將心中最了不起的人物。”
沈老爺啞然失笑:“你跟著蘇定,還說這種話,不怕他聽了去,給你穿小鞋?”
“啊?”
鐘明顯然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撓了撓頭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了:“末將…末將…”
“好了。”
沈毅也不再逗這個老實人,笑著說道:“與你說笑的。”
“你那個玄甲衛,很有一些想法,我看他們破陣攻城,都十分凌厲。”
“我已經給后方的軍器作坊打招呼了,讓他們制備一批重甲出來,統一著黑。”
沈毅看著鐘明,淡淡的說道:“到時候,交給你們使用。”
“這個玄甲衛,你先自己弄著,后面有了戰功,我會考慮將它獨立出來,自成編制。”
“給你們的刀甲,弓弩,戰馬,以及一應的裝備,都會是最好的。”
“待遇,先提高一級。”
沈老爺淡淡的說道:“將來如果你們再有大功,還可以往上再抬。”
“如果玄甲衛表現的好。”
沈毅摸了摸下巴,開口道:“將來可以考慮,軍中比武優勝者,選入玄甲衛。”
鐘明聞言,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末將,多謝沈公!”
沈老爺站了起來,把他扶起來,開口道:“這一切,都要玄甲衛先立幾個看的過眼的功勞才成。”
“不然,其他千戶營,一定會對你們不服氣。”
“玄甲衛的訓練,也要比普通千戶營更加嚴苛。”
鐘明低頭,重重的說道:“末將明白!”
“末將一定搞好玄甲衛!”
沈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弄得好了,這也是一份前程,你多用心。”
說到這里,沈毅轉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后面,在柜子里取出一件甲胄,遞給了鐘明:“看你沖陣兇猛,險象迭生,這副甲胄送你。”
“這是我從前在淮安的時候穿的甲胄,不過現在用不到了,你拿去之后,讓人刷黑,穿在身上保命罷。”
沈毅這一次離開建康,晉世子李穆,送了他一套甲胄還有一柄寶劍,因此以前的甲胄便沒有了用途。
鐘明接過甲胄,跪在地上,感動不已,不住給沈毅叩首。
沈毅把他送出書房之后,年輕人便志氣滿滿的大踏步離開,干勁十足。
沈老爺則是站在書房門口,目送著這個同齡人離開,等鐘明走遠之后,他才默默轉身,回到了書房里,處理公事。
公事堆積了不少,沈毅一直弄到下午,午飯都在書房里簡單吃了一頓。
等到沈毅弄完文書之后,蔣勝的聲音,才在門口響起:“公子,孔尚德來了。”
沈老爺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房門被推開,一身高冠儒袍的孔尚德,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見到沈毅之后,他上下打量了沈毅一眼,想說句硬氣一些的話,但是看到沈毅面無表情的臉色之后,孔尚德深呼吸了一口氣,拱手行禮:“曲阜孔尚德,見過沈侍郎。”
沈毅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打量了這位圣人世家的嫡傳,淡淡的說道:“孔先生是孔家的家主么?”
孔尚德搖頭道:“家兄執掌孔家。”
沈毅有些疑惑:“那孔先生來見我所為何事?”
“這曲阜孔家的事情,你做得主么?”
孔尚德被沈毅問的一愣,隨即心里就有些生氣,他開口說道:“沈侍郎,孔某在孔家,無論如何也是說得上話的…”
“那好。”
沈老爺撫掌,拍了拍手:“請孔家立刻替我大陳天子,起草北伐檄文,傳文天下。”
“然后,我帶孔家人南下,朝見大陳天子。”
孔尚德聞言,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沈毅,半天說不出話。
“怎么,孔先生做不得主?”
沈老爺撇了撇嘴。
“那就等我拿下兗州,找到你家兄長,再考慮如何炮…”
“如何處理你們孔家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