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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晝伏夜出

  天勇閣主與天雄閣主各領六人布北斗天罡陣。

  兩座北斗陣正反對照,恰巧又形成一座“兩儀正反天罡陣”。

  燦燦星光在周圍化作壁障,境橫沖直撞的木龍阻隔在外。

  望著氣勢洶洶的木龍,兄弟倆膽氣盡喪。

  他們的攻擊對木龍近乎無效!

  哪怕用靈器砸下,也只能在表面留下淺淺一道痕跡。

  “這根本就不是元嬰級別的力量。”

  “別說那些,專注保命吧!”天雄閣主咬著牙,努力控制陣法挪移的方向。

  此時,兄弟倆顧不得內斗。如何逃回星閣,才是當務之急。

  在他們背后,一朵朵花蕾冉冉升起。那些花蕾內的傅家族人已喪失掙扎能力,只留下一枚枚人形花蕾。

  “你法力還剩多少。”

  “三成。”

  “我用呼風之術,設法將咱們都挪走。待會兒,你專注應付外面的木根。”

  “等等,那么多木根,我怎么可能應付過來。”

  “應付不了也要硬拼,不然你我都要死在這里!”

  這時,天空泛起七彩華彩。

  精美的蓮花紋路環繞“兩儀正反北斗天罡陣”,仿佛一層透明薄紗。

  隨著蓮紋轉動,十四人消耗的法力正一點點復原。

  “這是?”

  蓮花綻放,點點星光悠悠飄入正反星光壁障內,為他們提供法力。

  “是有人在幫我們。”

  天勇閣主左右張望,尋找可能存在的前輩高人。

  但周圍只有一條條猙獰錯雜的木根長龍,根本看不到人族修士。

  嗡——

  刺耳而劇烈的音波從遠處大山沖過來。

  琉璃罩表面頻頻震蕩,勉強擋下這一擊。

  卡察——

  琉璃罩表面的蓮紋碎裂一道,幾道靈光加持在眾人身上。

  “速回天魁閣。”

  風音匆匆留下這句話,琉璃罩很快被木根擊穿。

  眾人法力恢復,在天勇閣主全力操控下。狂風將木根甩在身后,眾人慌張逃回天魁閣。

  回來后發現,其他一些閣主也狼狽地在閣內療傷。

  伏衡華手持羽扇,站在一把椅子上發號施令。

  伏瑤軫在另一邊撫琴,悅耳輕妙的靈樂化為甘霖青光,為修士們撫平疲憊。嘯魚手托凈瓶,灑出甘霖為他們治療外傷。

  伏桐君帶著青舞,正與傅云瑤、傅霓裳等傅家女修在協商,仿佛也在鼓搗著什么。

  這…這是什么情況?

  他們伏家人為何一副主人做派,在我家天魁閣指揮?

  “大哥?”

  一位閣主走到天閑閣主身邊,低聲問:“怎么是這小子在指揮?”

  天閑閣主先一步比他們趕回來,看著伏衡華做派,心情十分復雜。

  他小聲回應道:“伏家這幾個后輩不可小覷…剛才伏衡華以‘伏家對龍族作戰經驗豐富’為由,拉著各方賓客一起結盟。隨后,結合諸修之力救下咱們不少人,加上七妹幫襯。眼下,眾人默認以他為首。”

  看著傅云柔幫他們差遣傅家族人,天閑閣主臉色有些不佳。可當伏衡華看過來,他馬上換上笑臉,走過去道:“有勞賢侄,我這些不成器的弟弟才能安然歸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來吧。三十六星閣有護法大陣,應該可以支撐一二。待我等與外面聯絡上,就可以請劫仙前輩趕來救援。”

  衡華看了一眼他,轉頭問另一邊圍坐一團的十二位金丹修士。

  “諸位前輩,你們研究的如何?將當下局勢跟傅家伯父說一說。”

  這些來天罡島做客的天央修士俱是精通演法、推演之輩。他們的目的是觀摩天雷劫數,為自己日后渡劫做準備。

  誰成想,竟趕上這種糟心事?

  衡華搬出“靈劫洞”名義,將各路賓客統合起來。專門請托十二位演法大師觀察“東海龍王”的狀態。

  一位演法師看向天閑閣主,冷冷道:“聯絡?怎么聯絡?你家天罡星界的控制權被‘龍王’搶奪,如今天罡島就是一座孤島。”

  能和外面通訊,他們早跑了,何必留在天罡島這里聽從伏衡華指揮?

  天閑閣主不悅道:“我家到底有宗師坐鎮。外面那‘木妖’看似厲害。可父親恢復本來法力出手,必然可以請來劫仙救援。”

  “傅前輩縱然回到自己身體,眼下也是一副垂死模樣,需要修養幾日才能出手。等那時,天罡島都沒了!至于你家強行封印抓起來的圖騰靈。他若脫困,會救你們嗎?”

  伏衡華說話毫不客氣。

  黃婆靈神已返還三哥處。

  那邊處境很不妙。

  圖騰靈所在地被層層木根封鎖,三哥危矣!

  “計算出來了。”

  一位演法師開口,他輕敲手中寶鏡,鏡光徐徐升起,投影天罡島并附近水區的投影。

  星華流轉,三十六枚銀色光團位于一個銀色大球的表面,將天罡島和方圓百里水區裹住。

  但眼下,星光之外又多出層層錯雜的根系,以木靈之氣將天罡星界封印。

  “龍王至少將一半力量拿來封鎖內外,確保我們無法和外界聯絡。”

  聞言,衡華神色一緩。

  “倒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你說這是好事?”天勇閣主走過質問道。

  衡華:“他用神力遮掩天機,搶奪天罡星界的控制權,就無法全力對我們展開攻擊——也是。若他全力出手,剛才我們未曾防備之際,恐怕要死一大批人。就連我也——”

  就連我也會被打個措手不及,難以帶伏家所有人安然離開。

  那說話的演法師名叫巖林,天央另一個修真家族的金丹長老。

  他點頭道:“我也這么想。如今龍王分心兩顧,便給我們逃命機會。如今伏小友派人去開啟三十六星閣的禁法。等陣勢連接并進行自爆,那份威能足以沖開天罡星界,我等順利脫身。”

  “你們說什么?”

  周圍傅家閣主們色變。

  引爆三十六星閣,那天罡島還能要嗎?

  “誰讓你們去三十六星閣——等等,你們在不經過我們這些閣主同意的情況下去各星閣激活禁法。你們怎么辦到的?”

  安景成等金丹修士默默看向伏衡華。

  自然是伏衡華制作一大批“天罡星符”,特意差遣各路修士去星閣激活。順帶將各星閣處的傅家族人聚集起來,避免在外面被木根誅殺。

  至于那些星符的原理,幾位演法師看得分明。

  一個專門破除禁法的道術,外加一個切入天罡星陣的同源星咒。

  難為這小子在倉促間,還能制作這樣的小玩意。

  而金符道主這位演法師分支的秘篆師,更從伏衡華的手法中,還原扶風仙宮秘傳的畫符之術。

  那是伏宣和從古籍翻找出來,自己重新總結修繕的手法。比一般的靈符技巧更為高明。在蟠龍島上,唯有伏衡華對這方面頗有興趣,便把大哥的諸多創意一一掏空。

  金符道主作為符修門派的掌門,得到這門畫符秘術歡喜不已。

  但此等隱秘,他自然藏著掖著,不肯輕易告知眾人。回頭只要改個名目,就可以充作金符道的秘法。

  “你別管我們怎么辦到。眼下當務之急,是大家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怎么做。”

  衡華羽扇一揮,空氣中浮現一行字。

  “對傅家,最理想的狀態是‘龍王伏首’,瓊天大禮繼續進行。但我,以及在場諸位,甚至你們自己應該都明白。隨著仙瓊暴動,已經不可能繼續進行瓊天大禮。你家培養劫仙的計劃,徹底落空。”

  羽扇再一揮,這行字破滅。

  “退一步,龍王之禍消弭,天罡島和傅家眾人得以存活。”

  這是傅云柔答應伏衡華統率的條件。

  舍棄天罡島,是最后不得已之策。在此之前,必須全力幫助傅家度過劫難。

  “這一條,我們正在努力。桐君在那邊指導傅家姑娘們行動,就是在為這一環做準備。但是——我們這些島外之人不可能為傅家利益冒死。我們的目的很簡單,活下去。只要天罡星界解除,我們就可以設法逃離。當然,這也是碰運氣的作法。星界解除后,外面依舊存在龍王的木籠。我們此刻已如籠中雀鳥,只能尋找木籠的縫隙拼運氣。大致上,一百個人里能逃走一二人吧?”

  諸修沉默。

  的確,龍王早有預謀,在他們于養心堂研究“傅家主兇殺桉”時,已編織大網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縱然伏衡華這個把黃雀、螳螂一起捉起來的獵人,如今也成甕中之鱉,需思考保命之策。

  衡華隱隱然成為賓客一方的代表。

  雙方相互交底,天閑閣主看父親尚未出現,不得不默許伏衡華的行動。

  這時,遠處吹來一陣新風。

  衡華突然松了口氣。

  “那邊得手了。”

  遠處天英閣亮起銀輝,巨型光柱從星閣爆發。

  轟——轟隆——

  銀色光波向遠處其他星閣震動,引起周圍星閣共鳴。很快,也有銀色光柱沖霄而起。

  一道又一道光柱亮起,連同天魁閣在內,另一個星辰領域逐步成型。

  “你們看——”

  領域外,木龍瘋狂對護罩進行打擊。

  然而不論木根長龍如何攻擊,天罡界域都安然無恙。

  “傅家千年底蘊,到底可以信任一把。”

  天閑閣主掃視眾人:“在這種情況,諸位還認為我們無法保護諸位,無法解決外面的‘木妖’?”

  金符道主、巖林等一群金丹修士同時點頭。

  當然辦不到了。

  那可是東海龍王。

  當年四海龍王之首的存在!

  也是東來龍族最古老的一條天龍!

  十八、十九、二十個…

  衡華計算星閣點亮的數量,對天閑閣主道:“眼下我們雙方交換底線,明白彼此的目標。如今大可以先按照保護天罡島來。至于后面要不要炸島逃走,要等黃昏時再做決定。此刻,請諸位閣主歸位,將三十六閣陣法運轉。順帶,去各閣清點族人吧。”

  提及族人,天閑閣主也沒爭論的心氣了。

  就木龍這一場暴動,天罡島到底死了多少人?

  就看木根生長數千白色花蕾便可窺探一二。

  “老六,你去點一點族人。看看如今活下來多少人。三十六閣以及閣外諸脈,盡可能都挪到天罡領域內。”

  “明白了。”

  天英閣主急匆匆下去安排。順帶,去找一找已經失蹤的“父親”。

  天閑閣主繼續審視伏衡華。

  伏衡華在遺洲的事跡,他有所耳聞。

  他相信,這群修士之所以讓伏衡華指揮,也有遺洲“八門風火陣”的因素。

  衡華回到椅子上:“諸位家學淵博,誰人知道東海龍王的情報?此刻危難之時,哪怕最不起眼的一點小情報,甚至一個神州時期和他有關的傳說故事,都可以拿出來說一說。如果能找到有用線索,可以增加我們的勝算。”

  “伏道友,”金符道主,“我們這些人是希望逃走。傅家的目的在于保護天罡島。而你的目的是什么?”

  當年八門風火陣,他也在場。他信任伏衡華的能力,同時也清楚伏衡華絕非逃兵。

  “我家有一位喜歡伏龍的老人家。如果知道我們畏龍而逃,回頭少不了一番訓斥。為了不被他老人家訓斥,我們只能盡可能做好一點。”

  伏衡華對自己的目的避而不談。

  但眾人已經聽懂。

  伏龍。

  殺不了就封印。

  總之,不能讓這種東來修真界的心腹大患,安然到明日。

  “我記得一個神州時期的傳說。有個漁夫偶入東海,拐走龍宮一位侍女。后來被龍王派兵追殺,幸好得某位路過仙人救助,夫婦二人才得以幸存。”

  “山靈子前輩當年的事跡吧?我知道這個故事,還有其他的嗎?”

  另一位修士遲疑道:“神州民俗之一,東海沿岸居民會每年舉行四次龍王祭祀,分別在四季孟月開始之日。”

  “這是龍星歷的遺留,還有別的嗎?”

  諸修面面相覷。

  在場修士俱是覆洲后誕生,對神州時代的龍王故事本就涉獵不多。又不是伏家靠著東海,就近能了解一些。

  他們這些天央人士,能知道什么?

  “關于東海龍王的起源來歷,我家倒有一些記錄。”

  十二位演法大師中的巖林道:“東海深處有一處海溝禁地。傳聞龍王便是在禁地中誕生,這是他的誕生起源。”

  “龍宮金溝,我也知道。我還清楚玄微派祖師當年拉著一群同門,跑去東海龍宮攪事。結果耽擱飛升,幾個同門都留在東來,成為金方各宗門的祖師。”

  衡華暗暗思量,他隱約覺得這個情報很重要,或許能窺探龍王起源?

  可惜,如今沒辦法和外界聯絡,更不能直接派人去金溝調查。

  要是能聯絡五哥就好了。

  巖林低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剛才山靈子前輩那個故事,有一個詳細情節。當初山靈子前輩和龍王對峙。東海龍王吹噓‘本王壽命之久,尚在太玄道圣之前,豈是爾等小輩可以妄測?’”

  “比太玄道圣年紀都大?”

  諸修不信。

  太玄道圣來歷莫測,但他是仙道的開啟者,現世即為仙人。在此之前的修行怎么也要萬年打底。

  “我家還記錄一句話,也是龍王言語‘觀火焚玉仙,見星隕龍居。本王之壽,東來第一也。’”

  玉仙?

  龍居?

  殷彥青激活三座星閣歸來,聽到這話臉色大變:“衡華——”

  輪回者!

  古老文明的輪回者。

  他快步走過來。

  “如果東海龍王的來歷有那么久遠,他可能是——”

  “一團青藻吧?”

  衡華的話和殷彥青幾乎同時出口。

  “哎?”

  殷彥青愣住,腳步緩緩停下。

  衡華按照當年那篇龍族起源對修士們分析。

  “他的起源,可能是東海金溝中的水藻。偶然誕生靈智,逐步幻化為龍。”

  衡華在蟠龍島龍門試煉中,曾被水草變化的蛟龍坑過。

  對于水草化龍,他記憶猶深。

  “藻類?”

  在場諸修露出和殷彥青類似的表情。

  東海龍王,位于龍族的頂點,亦可以說是天下萬獸的君臨者。

  他的起源是低賤、低級,隨意踐踏的青藻?

  “小友,雖然當年有過這篇文章。但認為龍族起源自原初生命,并與藻類同源,還是…還是…”

  還是有些太荒謬了吧?

  “喂,你們討論這些有用么?當務之急,不是研究我們接下來如何做?星閣陣法開啟,我們接下來是防御還是反擊?”

  “討論龍王起源,才可以尋找針對他的策略。玄星——”

  衡華把傅玄星招過來:“將劍鞘和伏龍劍給諸位前輩看一看。”

  “哦。”

  傅玄星乖巧取出劍鞘和伏龍劍。然后迅速往自己身上貼符箓,避免黃龍血脈受青龍刺激而進一步覺醒。

  巖林等人觀摩南明離火劍鞘。

  金符道主疑惑問:“南明離火劍鞘,這有什么?當年雖是離天劍仙斬殺的東海龍王。但如今仙劍不在,這小子能靠劍鞘再來一次?”

  一位演法大師奇怪的望著這對義兄弟。

  “早年,老夫曾見過你父親一面。這是你父親的遺物吧?竟然傳給這小子了?”

  洪昌乙在遺洲便清楚這樁往事,急忙忙道:“周老,敘舊過往再等等。衡華,你就說我們如何對付外面那條龍。你爹的劍鞘能用嗎?”

  “離天劍仙是一尊精通火道與劍道的仙人。他以仙劍屠龍,我家對此的記錄只有一句。火焚青龍,七日而滅。”

  “所以,你推測龍王起源于一團青藻,猜測植物蛻變進化的他,會被火法克制?即便沒有這一點,五行之中火可焚木。這個策略,可以試一試?”

  “未必。東海龍王統治海域,有行云布雨之大神通,亦能控水。等閑真火未必得用,仙劍劍鞘的火,到底不是那口仙劍本身啊。”

  “所以,需要再加持一些東西。”

衡華拿起劍鞘,將伏龍玉劍緩緩提出一些  “祖父的劍,加上這小子煉成祖父的劍道。如果在場所有修士合力為劍鞘、伏龍玉劍注入法力。讓這小子全力斬出一擊,或許可以重創乃至毀滅仙瓊靈胎。當然,機會只有一次。”

  讓傅玄星來?

  眾人看向一臉懵逼的青年。

  “不是你來嗎?”洪昌乙有些擔心道,“你劍術也不錯,要不你親自來吧?傅老弟他不足百歲,好吧,今天剛剛一百歲。我覺得他…”

  他辦事不牢啊!

  “他只比我小三歲,不小了。再者,單論劍道修為,我可能比不上他。”

  伏衡華到底分心太多,作為一個走在研究和理論,專心提高道行的修士。他的實戰經驗很少,并沒有一擊擊碎仙瓊的把握。

  天退閣主急慌慌問:“那我們什么時候行動?這件事必須要快!”

  三十六星閣外,包括傅玄星故居在內,有傅家至少三分之二的族人駐地。如果任由木根摧殘,回頭能留下多少?

  “不忙。我們繼續討論龍王。有些事,必須給大家說明白。不然,你們根本不懂,我為何此刻避讓龍王鋒芒。”

  羽扇扇動,空氣投影外面的景象。

  實時投影?

  天閑閣主盯著影像,神識追逐到天魁閣屋頂。

  看到祝玉梅跟男友正在擺弄一件法器,將遠方山頭的木根團轉映至屋內。

  山頭被千百條涌出來的木根包裹,密密麻麻的人形花蕾吊在木根周圍。而在諸多木根包圍中,有一朵直徑十丈的巨型瓊花花蕾。

  “我之所以要確認龍王起源,是希望對龍王當下‘蛻變’的進度,多一分了解。你們應該知道一個最基本的知識,花有雌雄之分,唯有雌雄授粉,才能結果繁衍吧?”

  花,還有這個能力?

  一位修士差點脫口而出。

  但看到眾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默默把話咽回去。

  他修行百余年,每日隨師尊打坐吐納,研習道術。可除卻道法戰力外,對其他雜學一概不知。

  連母獸如何生崽,都是他在山上修行時,偶然看到母熊產子才明白的。

  低頭研究花的雌雄之分,他從來沒有想過。

  “如果龍王是先天而生的神龍。他可能對植物特性了解不多,不會如此安排。但如果他的確是藻類進化而來,由草木晉升的青龍。為天下木靈之長,那么對此一定十分了解。”

  巖林:“你的意思,他有可能不是雌雄同花,而是同株異花?眼前的巨型花蕾和本體仙瓊分屬陰陽。唯有陰陽歸一,才能締結圣胎,花心生神龍?”

  “如果是同株異花,隨便破壞一個就可以。但如果是同花,我們就必須找準。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選錯,這朵巨型花蕾只是一個障眼法,真正的本體仙瓊在別處。那樣,玄星一劍落空,我們都要付出死的代價。

  “此外,關于出手時機也需把握。

  “他要恢復東海龍王之尊,需三步。

  “第一,靈胎孵化,龍體成型。

  “第二,歷化龍劫數,返真龍之體,可有劫仙法力。

  “第三,龍游東海,證龍王道果。”

  “目前,他尚處于靈胎末期。”

  如巖林所言,開花需結果。結出來的龍胎,才是真正的龍王本體。眼前這些,皆是本體之外的保護手段而已。

  “如今是萬島格局,一條龍逃入水中,我們很難將其捉住。如果真讓他重新化龍,哪怕劫仙們及時反應,也無法從水中將他困住。”

  只要化龍,他必然可以逃回東海,成為東海龍王。

  縱使不能恢復曾經的天龍之軀,僅僅是劫仙之體掌控東海這個“領域海界”,從而對其他劫仙造成天然壓制,也足以讓龍族和水族抬頭,對修真界造成致命威脅。

  “目前唯一針對東海龍王的時機,就是龍爪仙瓊尚未“蛻變”,仍處于植物靈胎之際。也就是我們今天,唯有今夜下手。”

  “夜?現在午時剛過,我們全力準備,應該可以在一個時辰內為劍鞘蓄力。”

  說話之人,是一位演法大師。

  衡華搖頭道:“我有一個推論,龍王可能無法在白天擊敗。所以,必須夜里行動。”

  “那老夫也說一個結論,從靈力總量測算——”

  衡華看到此人,不免多了幾分注意。

  在天玄道臺上,有一小團體發出倡議。

  希望將修真者的戰力、法力具現為數值。

  眼前這位演法大師,正是這個倡議的發起人。

  “章前輩,您的那件觀測法寶制作成功了?”

  “沒有。具體數值無法確定,因為修真者千人千樣,真元屬性各不相同。想要把所有法力匯總并記錄數值,太難了。”

  “不如參考東來金榜?金榜可以捕捉修士靈機,從而評判修士大致上的高低。用這種方式——”

  “咳咳。”

  巖林不滿的看向二人。

  衡華二人轉移回正經話題。

  “章前輩,您有什么指教?”

  “我沒辦法將具體法力數值分析出來。但我可以判斷,目前仙瓊蘊含的靈力,尚未突破劫仙界限。他的養料依舊不夠。”

  “龍骨?”

  “對,就是那副龍骨。當初有真龍舍命,希望用自己的命換回東海龍王。雖然‘復活’后的龍王只具備劫仙法力。但只要回歸東海,依舊可以振興龍族。但在這個過程中,傅家人找到那個洞窟,并將仙瓊挖走,恰好打斷仙瓊吸收殘存龍骨的進程。那副龍骨,你家如何處置的”

  “小部分打造禁地靈池,剩下的都賣給其他修士了。畢竟那副龍骨年歲過于久遠。”

  “一千五百年的風化,的確出不了多少價錢了。”

  章前輩道:“沒有那副龍骨,仙瓊成長所需的養分不夠。傅家這些年以靈脈供給,尚且不夠。本來…”

  眾人明白他的暗示。

  本來在瓊天大禮上,在傅家祭獻圖騰靈和仙瓊,打造一尊全新的劫仙圖騰時。東海龍王可以趁機復蘇,借助這個機會吃掉傅家圖騰外帶傅家主這兩個元嬰級別的靈力源。

  “如今傅家主假死,瓊天大禮未能開始。所以…”

  “他要吃我們在場所有人?”

  “或許,三十三個閣主加一起,也能湊活?”

  見氣氛沉悶,巖林說了一句俏皮話。

  但對傅家,這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還有地下的靈脈,也要考慮。前輩,我對劫仙的元氣吞吐量了解不多,您來判斷。他需要多久?三個時辰足夠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所以,我不認為拖下去是一個好辦法。黃昏之前,他必然進行最后一步蛻變。”

  “還真是白天了?”衡華笑了,“前輩,您的計算正印證我的推測。所以,反而不能在白天動手。”

  此刻的仙瓊依舊是植物。哪怕化龍,也無法避免植物的特性。

  “按照當年那篇文章,龍族和太陽有關。

  “如果最初的生命起源是藻類為代表的原初生命。它們通過太陽進行新陳代謝。那么同理,東海龍王的化龍回歸,也必然在太陽存在的白晝,而不是月夜。

  “目前午時已過,距離黃昏已不足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應該就是他的機會。”

  章前輩困惑:“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抓緊時間。”

  “所以,我們才不能在這個時候動手。白天的植物比夜晚更具備活性。在白晝加持下,我們真打不過他。我的想法是拖過這三個時辰,待酉時降臨,我們再派人去圍剿。”

  “你有把握拖過三個時辰?”

  “如果龍王全力蛻變,我沒辦法。但是他一邊阻隔我們對外聯絡,一邊進行蛻變,就給我們機會了。”

  “該說他是謹慎呢,還是膽小呢?他這一舉動,恰好暴露此刻的他,仍無法和劫仙們對抗。因此,我們要不斷騷擾,做出沖擊脫困的姿態,迫使他無力在三個時辰內完成蛻變。

  “只要拖過去,我確信他不會在今夜突破。因為——”

  “依舊是那篇文章的論點。你堅信,他會具備植物的特性,會選擇白天蛻變?如果他的確是先天而生的海龍呢?”

  “所以,我一直在考據東海龍王的起源啊。”

  衡華很無奈。

  不同神龍的進化模式,他可以按照不同的方案進行思考,并總結策略。

  但傅家人急火火催促,非要盡快行動。

  眼下能行動嗎?

  白天的木龍具備最強戰力,這是迎頭去喂大招嗎?

  巖林聽著伏衡華說話,沉吟道:“其實不論哪一種起源。那都是過去式,眼下他以仙瓊靈花的姿態蛻變。那就是草木化龍。我們只需要按照草木化龍的方式進行應對。找到本命靈花,切斷即可。”

  “現在請前輩們繼續推算吧。我選擇在酉時三刻進行反攻。傅家諸位,請支撐到那個時候。你家庫房有什么丹藥、法寶,此刻也別藏著掖著了。都拿出來吧。”

  天閑閣主看向身邊幾位閣主。

  “去安排吧。夜里六個時辰的丹藥量,盡可能多那些。”

  “時間沒有那么充裕,”衡華慢悠悠道,“我們只有不足三個時辰,如果子時無法解決這條龍。就必須立刻引爆天罡三十六星閣,設法去外面報信。”

  “為什么?”

  “亥子之交,新舊更替,雖然是陰氣最濃的時刻,但同時也是一陽新生。”

  巖林:“你認為,他在子時就能開始蛻變了?”

  衡華:“在古老的龍星歷有一種說法,四季之運行乃龍之變化。冬季,龍蟄于地下。春季,龍醒而抬頭。古云:‘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龍抬頭而飛天也。’

  “一月春風來,二月春雷響,三月春雨飄。這是龍醒而帶來生機。之后夏天三月是龍飛于高天。龍者,極陽之力,故夏日氣溫升高,日光炎炎。”

  “再然后是秋天,龍落回大地,故萬物豐饒。最后回歸地下,則萬物凋零。”

  在龍星歷的傳承中,太陽圖騰中并非金烏,而是一條蜿蜒修長,背生雙翅,頭頂龍角的存在。

  龍星歷到底是哪個古文明留下來的民俗歷法,伏衡華如今已無法考證。

  但這個歷法恰好作證他“龍、太陽、生命”的論據。

  而根據巖林提及的那個說法。

  東海龍王自稱東來第一龍。那么龍星歷所隱喻的龍,既有可能就是他。

  巖林:“不對,四季中的一陽生,指的是冬至日。縱然子時降臨,他仍在蟄伏期間,依舊無法蛻變。”

  “不是,你們這些演法師能不能給個準話?到底什么情況?這條龍到底什么時候復蘇?是黃昏,還是子時?亦或者明天白晝?”

  天勇閣主急了。

  他們說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啊!

  幾位演法師同時看過去,但天勇閣主雖然不懂法則理論,卻具備強橫的戰力,他們這些戰力孱弱的演法師可招惹不起。

  巖林解釋道:

  “伏元道的意思是,龍和陽氣有關。子時一陽生,在那之后雖然太陽尚未升起。但一位龍王借助時運之力,仍可以突破。而我認為,那個時間他無法突破,所以我們還有更充裕的時間。諸位看呢?”

  幾位演法師合計,還是比較傾向于巖林。

  子時后,仍是黑夜,以植物化龍,不可能挑選那個時間點。

  “那個時間點是無法化龍,但一陽已生,我們已經無法將其斬殺。縱然殺死,他也可以借助天地之間的陽氣化生復原。”

  生生不息,周而復始。

  這才是龍星歷暗喻的傳承。

  “你這一說,我就明白啦,”天勇閣主道,“有些修士很邪門,老子明明將他打死,卻偏偏可以借助日光復生。最后生生打死十來次,才總算逼他轉世去了。你是擔心他用這樣的術——的確,植物的確不好殺,根系錯雜,難纏的要命。”

  巖林無語:“那哪里是逼他轉世?那是黃昏時刻,陰陽交替。他的‘六陽保命術’無法在陰氣橫行的夜晚成效。所以不得不放棄今生,祈求來世一絲渺茫重修之機。”

  對這種不明白天道法度的蠻夫,真是說不通啊!

  衡華:“六陽?不是九陽嗎?子時一陽生,到午時陽極而衰。接下來未時、申時也有太陽,唯有酉時之后,九陽保命術才無法成效。”

  那時候,陰氣漸勝。

  “子丑寅三個時辰,我輩人族修士難以把握。縱然是以純陽法著稱的紫衣劉家,也只有六陽法,”金符道主剛解釋完,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會…”

  “我在靈劫洞閱覽前輩傳人,學到九陽之術。我可不敢賭龍王的能耐,他會不會這門法子。”

  “哦?靈劫洞還有這門道法?怎么掌握這三個時辰的陽氣?這三個時辰的陽氣過于弱小,難以精細操作。”

  “具體要點是&…”

  見這些書袋子一個個開始瞎扯,天勇閣主暴躁道:“總之,我們只剩下五個時辰多。我們必須在這個時限內將仙瓊毀滅,確保東海龍王無法回歸。”

  巖林:“到底是不是龍王本人還有待磋商。衡華猜測沒錯,逆鱗的確是他的。但到底是本人還是新生命,誰也不知道。”

  “那些旁枝末節,是你們要考慮的東西,不用跟我說。”

  天勇閣主粗暴擺手:“結論就是,五個時辰,天罡島上一切修士必須合力對抗龍王,設法將仙瓊搗毀。你們聽清楚了嗎。”

  他身后,傅家眾人齊聲應是。

  衡華補充道:“從現在午時開始,我們避讓龍王攻擊,并記錄他的攻擊方式,盡可能騷擾龍王,使他不能安心蛻變。

  “酉時后,我們開始反攻。務必在三個時辰內找到本命靈花的位置,并派人送傅玄星過去,刺出最后那一劍。

  “機會只有一次。”

  傅家眾人看向諸位閣主。

  天勇閣主對衡華道:“我是不喜歡你們這些外來人在我家地盤指手畫腳。但眼下,我家的確鬧出一個大笑話。而且,我們一家也無法挽回,必須仰仗諸位賓客相助。所以,你就只管吩咐吧。”

  他雖然粗魯,但也留著一分心眼對兄弟們。

  傅家人指揮,諸閣內斗,未必信服。而這些外人賓客因為傅家招惹來一個大麻煩,也未必肯聽他們的話。

  這時候,伏衡華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遺洲時,衡華便在赤淵山門展現過一次指揮能力。如今又有靈劫洞身份,加上自身展現的才學,還救過自己等人性命。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天閑閣主也頷首道:“父親既然不在,就暫時聽賢侄安排吧。我們這些人也要出去嗎?

  “需要留下六位星閣之主,合力控制天罡界域。剩下的人,請率領傅家子弟去天罡島各地進行騷擾。確保‘龍王’無法專心蛻變。還有——”

  伏衡華看向伏瑤軫。

  “準備好了嗎?”

  伏瑤軫點頭,示意方東源和傅玄星扛著一面屏風過來。

  屏風上面標注天罡島每一處建筑、山川。

  衡華指出五個位置。

  “傅家內部可以協商,但你們的目標就是在一個時辰內,將這五個位置搶下來,擴張天罡界域的范圍。切記,保命要緊。守不住也無妨,只要在未時二刻放棄,帶人回來即可。”

  衡華招呼伏桐君。

  伏桐君揚起手,一群飛蟲嗡嗡飛過來。

  “這是傳音靈蟲。母蟲在我手中,你們以子蠱——蟲對話,我可以幫你們相互中轉。”

  天閑閣主看向不遠處的傅家姑娘們。眾人將法力供給伏桐君,又付出諸多精血滋養蠱蟲,一個個臉色蒼白。

  命傅家人收下傳音蠱,傅家男丁們紛紛走出去。

  “諸位,你們也別閑著。阿姐,你來吩咐他們吧。盡可能騷擾星界外圍的根須——從地下走。”

  衡華說完,拉著一群演法師湊在一起。

  “諸位的任務最重要,我需要你們幫我編織一個道法咒術。”

  “咒?”金符道主指著自己,又點點身邊巖林等人,對伏衡華道,“包括你在內,我們十三人里,誰長得像道咒師嗎?”

  傳功師、禁法師、秘篆師、撰書師…

  偏偏沒有一個擅長咒術的。

  “所以,是大家一起合力。我需要防著傅家一手。如果傅玄星那一劍失敗,我就把天罡島引爆。

  “所以需要大家合力編寫一條‘天罡大咒’。要求的話——接近天級道法威力的地級仙咒。別擔心能不能施展,我的法力和道基,足以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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