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很遠很遠
“老板這生意怎么樣？應該不太好賣吧？外地人有很多吃不慣的。”程立學道。
像是對食物有著非常細致要求，又大多以甜為主的江南，對這種需以大量辣子作為輔助的北方面，應該不會太感興趣。
若非如此，前世也就不會只在亳城周圍地區能吃到了。
“確實挺不好賣，不過這邊有許多我們那里在這打工的人，因此還算能湊合。”老板說著將面端了上來。
程立學接過面后，去旁邊專門放辣椒的盆里挖了一大勺辣椒油，然后用筷子拌了起來。
回到座位上，看著林初恩端過面后，連拌都不拌就開吃了起來，程立學將她的那碗面給拿了過來。
林初恩嘴里還有一根白色的面條，抬起頭不解地看向了程立學。
“調味料都在底下，你這拌都不拌一下會好吃？”程立學問道：“能吃辣不？”
“嗯。”林初恩點了點頭。
窮苦人家，若不能吃辣，那就不沒有下飯菜了。
程立學走過去，給她加了勺辣子，然后用筷子給她拌了拌。
“給。”程立學將拌好的面遞給了她。
林初恩接過面，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老板，多少錢。”吃過面后，程立學問道。
“兩碗面，四塊錢。”老板道。
程立學付了錢，兩人走出了面館。
“怎么樣？挺好吃的吧？”程立學笑著問道。
“嗯。”林初恩點了點頭。
從青山坐車回到鎮上，又從鎮上坐車回到霧隱山，再加上上山的時間，即便他們是從早上七點多開始出發的，但當回到家時，也已經將近兩點了，兩人在入村的路口處分開，回到家的程立學，便躺在床上睡了個覺。
一直到晚上有人在不停的敲門，程立學才從睡夢中醒來。
坐起來揉了揉腦袋，程立學去洗了把臉，然后將院里打大門給打開了。
事實上在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程立學就已經猜到是誰了。
他在霧隱山上認識的人不多，像程立才他們這些原先在青陽鎮上的學生，現在也都早已不上學了。
因此，能在這個時候敲門的，也就只有林初恩了。
“什么事？”程立學問道。
“你吃飯了嗎？”林初恩問道。
“還沒。”程立學搖了搖頭。
事實上，家里已經沒什么東西能吃了，明天村里如果有誰開三輪車去鎮上買東西，程立學準備坐他們的車到鎮上買些吃的，再買些明天需要祭奠爺爺需要用的紙和炮。
“奶奶讓你上我們家去吃。”林初恩小聲道。
“行。”程立學還真沒客氣，因為上山的時候沒吃午飯，現在倒還真有些餓了。
山里有許多不好，但也有許多城市里沒有的東西。
比如夜晚閃爍的辰星，寧靜小道上響起的幾聲蛙聲。
兩人走在山里的小道上，程立學雙手插在了褲兜里。
天已入秋，沒了盛夏時的熱，多了幾分秋高氣爽。
夜里微涼的山風吹來，很舒服。
旁邊的女孩兒一直低著頭，在即將撞到樹上時，程立學將她給拉了回來。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程立學問道。
雖然她喜歡低頭走路，但程立學還真很少見她撞到過什么東西的時候。
但是剛剛，顯然是因為出神在想其他事情的原因。
“沒，沒有啊！”林初恩道。
“小蠢貨。”程立學笑道。
看她一臉呆萌的樣子，程立學真想上去捏一捏她的臉蛋兒。
“我不蠢。”林初恩反駁道。
雖然她有些膽小和怯懦，但絕對不蠢呢，如果蠢的話，怎么可能只用半學期的時間就考上市一中呢。
走進林初恩的家門，程立學對著屋里的老人喊了聲太奶奶。
老人嘴角咧開一抹笑容，趕忙招呼他過去吃飯。
飯菜都在鍋里動都沒動，顯然是想等著他到了后再吃。
程立學幫著把飯菜端到了院里的桌子上。
三人落座后，圓月高懸，此番景象，讓本來因為中秋團圓而自己卻孑然一身的程立學感到了一分溫暖。
旁邊坐著美麗的姑娘，天空中掛著圓圓的月亮。
其實有時候那份滿足與幸福，也很簡單。
飯后，林初恩的奶奶去刷碗去了，特地留下了林初恩陪程立學說說話。
“你明天有什么事嗎？”林初恩問道。
其實沒了奶奶，兩人氣氛有些尷尬，這句話是她不知道問什么的時候隨口問的。
“還真有，明天就是爺爺的二十周年祭日，我準備買些東西去祭奠一下。”程立學道。
正好此時林初恩的奶奶從廚房走了出來，道：“一晃效力竟然都死了二十年了。”
她嘆了口氣，道：“那你知道你爺爺的墳在哪嗎？”
程立學一愣，這個他還真不知道，因為往年都是父親一個人去上的墳，哪怕是今年除夕也是，因為路途很遠，山路又難走的關系，程修遠沒有讓他跟著一塊去，他忽然有些慚愧，不管見沒見過自己爺爺，只是身為后輩，竟然連死后葬在哪里的都不清楚。
“還真不知道。”程立學慚愧道。
“就在小恩她爺旁邊，讓小恩跟你一塊去吧，這些年給她爺爺上墳都是她一個人去，她認識路。”林初恩的奶奶道。
“謝謝了。”程立學感謝道。
“謝什么，如果不是有你幫忙，小恩的成績哪能有現在這么好，要說謝，老婆子我給你磕十個頭都不為過，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這丫頭如果不能繼續上學，我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她能去做什么。”她道。
“奶奶，您說什么呢？您不會死的。”林初恩的美眸里已經出現了無數淚水。
“傻丫頭，人哪有不死的一天。”她道。
夜，晚風吹拂，因為漸漸深了的原因，也就更冷了。
林初恩提著厚重需要手提的手電筒，照著前面崎嶇不平的路，在她的身邊，是與之同行的程立學。
“好了，就送到這里吧。”程立學道。
“前面還有一段路呢。”林初恩道。
“那等下你自己回去不害怕？”程立學問道。
林初恩抿了抿嘴，其實，確實有些怕的，雖然手里拿的有手電筒。
程立學笑了笑，將她頭發上掉落的一片枯黃的樹葉摘下，道：“回去吧。”
程立學擺了擺手，轉身向著梯田上走去。
林初恩沒有動，她用手提燈，一直幫他照著，直到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