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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章 見師

  劉樵二人待文王車輿過后,才出了城,一路朝南而去。

  常龍大包小包的提著些酒水禮品,嘟囔道:“師祖為何不住城里,要住在偏遠南郊?”

  “他在釣魚。”

  “釣魚?”

  劉樵頷首道:“不錯!漫天灑下鉤和線,從此釣出是非來。”

  常龍聽得一臉懵逼,只好愣然贊道:“師祖果然是大仙,竟然有這般大的能耐。”

  向南郊走了不久,一條溪水,兩岸繞翠蘭,綠柳垂絲條。

  “這便是蟠溪了,你端正言行,師祖就在前面不遠,莫丟了我的臉面。”

  劉樵笑著說罷,見常龍左手兩壇酒,右臂一籃子菜,懷里抱了絲綢,肩上還掛著包袱,走得十分艱難。

  便把包袱里的劍取下來,斜背在自家肩上,笑道:“我幫你拿著些。”

  “果然輕巧多了!”

  走不多時,到了一片竹林,林中一條小道,一圈籬笆圍著三兩間茅屋。

  劉樵師徒整理衣裝,敲了敲院門進去,那茅屋走出一個童子。

  雙丫髻結絲綰,面如冠玉,眼似寒星,青衫大袖寬風。

  那童子一出來,看見常龍,便是一楞,駐步原地,露出警惕之色。

  常龍只看了一眼,忙撩下手中禮品,掣出長槍,便要去打,肩頭卻被劉樵輕輕按住。

  “師父,這童兒不似仙家,倒像個鬼魅妖魔!”常龍面露慎重,小聲說道。

  劉樵不動聲色搖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道兄,貧道金室山煉氣士劉樵,這位是我徒弟,敢問這廂可是子牙公隱修之地么?”劉樵抱了抱拳道。

  那童子聞言,面色一松,忙閃身避過,不敢受禮。

  并作揖道:“原來是師兄,不敢當大禮,老爺到蟠溪垂釣去了,快快請進!”

  當即引劉樵二人進了院中,少頃,又閃出四個童兒,皆一般模樣打扮,給師徒二人斟上茶水,端來點心瓜果。

  常龍扯了扯劉樵衣袖小聲道:“師祖座下,怎么有五個小鬼?”

  劉樵見了那五個童子,便知是五路神,也小聲解釋道:“它們原來都是鬼神,被你師祖做法收服,你收斂著些,莫露了兇相,嚇著它們。”

  少頃,竹林中略微有腳步聲傳來,劉樵師徒皆耳目清明之輩,遠遠打量過去。

  便看見姜尚扛著根竹竿,提著個打滿水的空桶,晃晃悠悠的回來了。

  “師父,一別數年,弟子朝夕思念,師父風采依舊如此飄然…”劉樵忙迎上去接過木桶道。

  “還好,你這幾年隱于何處?弓馬武藝可曾落下?”姜尚淡淡捻須道。

  “不曾,不曾,我隱于洛陽金室山中,時常習練武藝,還收了個弟子,姓常名龍。”

  劉樵忙拉過常龍,指著姜尚道:“這是師祖,快快行禮!”

  常龍端正身形,整肅衣袍,大禮作揖道:“弟子常龍,見過師祖。”

  姜尚上下打量兩眼,見他頭陀打扮,貌似彬彬有禮,捻須問道:“你原形是個什么?”

  卻是一眼就看穿其變化,知道妖精幻化的。

  “不敢瞞師祖,弟子是澗中水蛇開靈,因師父在山中常頌道經,念及師祖名諱,弟子心欽慕之…又喜師父不嫌棄…遂于師父座下,添茶倒水,牽馬墜蹬…”

  常龍當即一長串吹捧,吹捧劉樵,吹捧姜尚,言德行有多高云云,奇門遁甲,卜算之術,道法有多廣云云。

  令他這個荒野小怪,一見就生吶頭便拜之感云云。

  當然有些話是劉樵教的,有些話,是他憑借馬屁天賦自己悟的。

  作用還是有的,這一通無知之人的吹捧,比那些熟人刻意吹捧更令姜尚歡心。

  忙擺擺手道:“言過了,言過了,我哪有那么厲害,都是同道抬愛,才讓姜某略有些薄名…”

  劉樵見他二人商業吹噓,一說就停不下來的模樣,連忙打住道:“好了,好了,師父,咱們進屋聊吧。”

  看了看手中裝滿水的木桶,有些不解道:“師父這是去打水的?”

  “額…不是,老夫是釣魚去的!”

  “那魚呢?”

  劉樵看著姜尚那略有些羞澀的老臉,頓時明白了,感情這一條魚都沒釣回來。

  果然,老姜頭還是那個老姜頭,一點沒變。

  還得是你啊!老姜頭!

  魚沒釣到,硬是把水都要喝飽了,再舀一桶帶回來的人。

  姜尚隨手把魚竿往那墻角一扔,嘟囔道:“你倆隨便坐,我去弄些茶水來。”

  “不用,不用,上好的酒水,還有菜,四熱四涼,八菜一湯,我都帶來了。”

  怎么能讓老師父招待呢,劉樵連忙招呼常龍道:“快,去與那幾個童兒,把桌子支開,布置酒菜。”

  卻說那武大郎,挑柴時誤打誤撞,當街打死軍門王相,早驚動了文王車架。

  西岐眾文武皆發言,直接斬了,要武大給王相賠命。

  文王聞說此事原委,便道:“他系誤傷,先將這地上畫個圈,讓他站在里面等我等歸來,再細查此事。”

  卻是因忙著去靈臺占驗,便在城南畫地為牢,讓武吉站在里面等著。

  文王有先天數,為圣者,周天萬物莫不盡之知,所以也不怕他跑,所以后世又有“畫地為牢”詞語,便是形容此圣。

  武吉思及家中還有一老母要贍養,不由嚎啕大哭。

  時有上大夫,右丞相散宜生過路,見武吉在圈里哭,便問其原因,知他苦衷之后,便放他回去道:“我會奏請岐伯,你先回去置辦棺木衣物完畢,再來嘗王相之命。”

  武大一陣感謝,徑自回了家,向母親講明此事,母子倆痛哭一場。

  他母親是個明通事理的,忙問道:“你說曾遇上兩個相士給你相面,是怎么回事?”

  “我打柴到蟠溪,遇一老叟直鉤垂釣,便與他談笑,好心教他要用彎鉤掛餌,他不領情,反咒我面相不好,進城打死人!”

  “進城時又有一道者,生得面若冠玉,道貌不凡,我又管了閑事,他說我左眼青,右眼紅,恐傷人命,叫我小心…”

  武大憤憤說罷,又罵道:“都是這兩個妖道咒的,我當時就想打他們來著!”

  “嗨呀,那倆相士,正是高人,他們既有先見之明,你快去找他們,若要救你,還得他們其中一個!”

  武大聽母親之言,忙收拾東西,往蟠溪跑去。

  卻是思量那道者雖然仙風道骨,看著就不似凡人,但好像是個游方的,不知何處去尋。

  唯有那老叟,時常在蟠溪垂釣,不曾挪窩,或許還能找到。

  那武大是個打柴為生,腳步迅疾,不一時,即到蟠溪,不見老叟垂釣,便四處尋找。

  過一竹林,見幾間茅屋聳立,心下大喜,知高人隱于其中,這回卻不敢莽撞,上去敲門。

  一童子出來道:“家師正與仙家宴飲,你的事,他們已盡知,且隨我來。”

  武大連忙應諾,見那童兒說罷,轉身進屋,便忙也跟上,帶著點緊張,扭捏的推開房門。

  “啊!這…”一進去,不由驚呼一聲。

  外間看來,只是破茅屋幾間,方圓不過幾十尺,推門進去,卻仿佛天地變幻一般。

  雕梁畫棟,亭臺樓閣,水榭花壇,蓮花亭中,四下打量,如一個高堂府衙一般,占地數十畝。

  說來也奇怪,外間明明是晴天白日,這洞天之中,卻是月滿星空,照得飛檐斗拱,一片星輝。

  “有…有人在么?”

  剛才引路的童兒也消失不見,武大茫然的在這府苑轉來轉去。

  又走了許久,轉過許多間明堂堂的錦繡華庭,才見一方數畝蓮花池。

  片片青蓮葉,水霧彌漫中隱約有粉紅蓮花,在月色中煞是好看,武大順著走廊,椅著欄桿觀看,池中還有一尾尾錦鯉游蕩,他一時看得癡了。

  “可是武郎來了!我等你多時,且來池中一敘。”

  武大正貪看美景,驀的,一道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他回過神,心下大喜,忙轉頭道:“是姜太公么,你在哪里?”

  這才見那池中央,隔著數百丈,有童子泛舟,中間一座數丈寬的亭閣,坐了三個人。

  一蒼髯皓首的耄耋老人,身著白衣,面色慈祥,打扮不俗不道,坐于上首。

  下首左側,坐著一髻高挽,面如冠玉,頜下三寸黑短須的道人,身著黃色八卦衣,著實仙風道骨,依稀好似白日見過那個。

  右側,是一胖胖頭陀,額束金箍,項帶一串粗流珠,身披一領淡鵝黃,敞胸露腹,笑意盈盈。

  武大再是愚鈍魯莽,此時也是明白過來,如何不知這滿座的,盡是神仙高人。

  忙不跌跪道:“弟子武吉,拜見各位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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