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孔仲尼的雕像外,其他從祀全部砸了扔出去。”
“遵令!”
看到這些殺千刀的丘八不僅沒有絲毫遲疑,甚至還有點小興奮沖進各個大殿,衣冠楚楚的老頭一把抱住其中一個人的小腿,被他在地上拖了十幾米,凄厲哀嚎。
“那可是圣人啊!你們就沒有絲毫畏懼心嗎?你們就不怕遭天譴嗎?!”
“圣人?我一輩子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也沒見哪個圣人來救我?唯有君上救我于水火,在我眼里,他才是唯一的圣人!起開!”
一腳將老頭踹開,壯漢轉頭就沖進一座大殿里噼里啪啦一頓亂砸,呆滯的老頭終于承受不住,白眼一翻,直挺挺的暈倒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蒼天無眼,禮壞樂崩!
千古文華之地,竟被一群粗鄙丘八玷污了,儒家不干凈了呀!!
然而他不知道,拆完了孔廟,某個無法無天的武夫還要干出更多喜聞樂見之事。
離開孔廟,帶著親衛來到距離城市幾十里外的郊區,一堵綿延到視線盡頭的高墻驟然聳立。
而在高墻的入口處,一名婦人遠遠看到趙舜過來,一把攥住他就不松手。
之前她心急火燎的趕到孔家祖地,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戚彤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這下總算給她逮到人了。
“君上,您去哪兒了?”
“去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啊?”
任由戚彤抓著自己的手臂,趙舜露出邪魅狂狷.jpg的笑容。
“我順路去把孔廟拆了。”
“嗯??!!!”
倒抽一口涼氣,戚彤心如死灰放開手,眼中光澤逐漸黯淡。
絕人祭祀,不比刨人祖墳差了…
累了,毀滅吧。
“哈哈哈,開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拆孔廟呢?”
看到她這副模樣,趙舜拍拍她的肩膀,爽朗大笑。
但還沒等戚彤欣喜,少年話鋒一轉:“房屋我可是一間都沒動,只是拆了億點點雕像而已,嗯,小拆不算拆…”
心跳一滯,戚彤帶著一絲希冀的問道。
“您真只是拆了一點點雕像?您是覺得哪些先賢不配在孔廟中享受祭祀嗎?”
以君上現在的身份,只要別動孟子,曾子、顏子這些圣人的牌位,移除某些哲人還不算太過分……
“那倒沒有,只是單純覺得他們搞得太花里胡哨了,孔廟,孔廟,有孔子就夠了嘛!”
心中涌起濃濃不安,戚彤下意識的追問道。
“那除了仲尼以外的先賢呢?”
“都拆了。”
說好的一點點呢?!!
你這是拆了99,就剩了一個光桿司令!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見戚彤心亂如麻的焦急模樣,趙舜一本正經的安慰。
然而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戚彤更麻了。
您這分寸我承受不住啊!
沒有在意她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趙舜看向頭頂上碩大的至圣林牌匾,興致勃勃揚起嘴角。
相比起藏在圣域深處的圣衍公府,孔林才是真正扎根于現世。
它是孔子及其后裔的家族墓地,與孔府、孔廟統稱“三孔”。
與前兩者和儒家深刻綁定不同,孔林更加私人,更偏向于家族,而非學派。
踱步跨入占地廣袤的陵園,趙舜環顧四周,用細若蚊吶的聲線喃喃自語。
“仲尼啊,你也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被這些渣滓敗盡吧?”
“況且,這么多年了,好幾次王朝更迭中有骨氣的都死絕了,剩下這些世修降表的玩意是不是你的種還兩說…”
“我猜你一定很想揭棺而起弄死這些狗漢奸,別擔心,我會出手。”
就在這時,一只手抓住少年的腕部,讓他前進的腳步微微一頓。
“君上,您這樣做,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意義,反而會讓天下之人對您離心離德,縱使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功績,死后也要背上千古罵名…您…”
回首看著戚彤關切憂慮的目光,趙舜沉吟數秒,平靜微笑道。
“誰說沒有實際意義,一個國家,不需要具體的家族來解釋國家精神,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象征。”
“一個抽象的,概念化的象征。”
“而不是一個復雜的利益集團,更不是某個所謂萬世一系的家族。”
聞言,戚彤心頭巨震,恍惚間仿佛明白了什么,緊握的手掌不由得緩緩松弛。
“這個象征中蘊含的道,內核,精神才是傳承的本質。”
“儒,可以是一種學問,一種道理,不能是解釋權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利益工具。”
“所以,孔家必須死!”
“要么,從精神層面死去,要么,從物理層面死去…”
說到這,趙舜毫不費力掙開戚彤的手,悠遠的目光遙望遠處一個并不恢弘,也并不起眼的墓碑。
“先賢的肉體早已灰飛煙滅,唯有不朽的道存留于世間,融入進了文明的骨髓中。”
“我要把扭曲污染國家精神的玩意剝離出來,洗凈糟粕,留下積極,勇敢,善良,智慧的部分。”
“在這個過程中,我不允許有一個滿嘴仁義道德,背地里壞事做盡的家族扭曲篡改我的意志,污染整個文明的基因。”
“儒道的定義權,絕不能受任何一個家族影響。”
“仲尼啊…你說對吧?”
看著少年凝視大成至圣先師墓的背影,悠遠耳語仿佛隔著萬古時光與先圣對話,聽得戚彤渾身寒毛倒豎。
她似乎理解了什么,但又不敢細想。
“至于罵名…”
說到這,少年悠悠回過頭來,漆黑瞳眸中滿是譏嘲。
“我蠻夷也,粗鄙武夫就是干些符合身份的事情呀!”
“另外,我可不是始皇帝那種短命鬼,千古罵名?呵呵,我允許他們再罵兩千年!”
看了眼屬性面板上接近三千年的壽命,趙舜冷笑撇了撇嘴。
“我就是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說完,趙舜一打響指,身后摩拳擦掌的士兵們揮舞鐵鍬,發出興奮低吼。
實現夢想的時候到了!
干了!兄弟們!
直到此時,縮在遠處探頭探腦的守林人才瘋狂沖出來,目眥欲裂的尖叫阻攔。
“大膽!你們想干什么?!!”
但還沒等他沖到士兵們面前,身體就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被無形氣勁凌空攝到趙舜面前。
噗通一聲摔在地上,守林人抬起頭,仰望高高在上的白衣少年,眼底滿是悲憤。
“此地乃圣人安息之處,鎮國公欲意何為啊?!”
原本以為他是來祭拜孔子的,這種行為并不稀奇,歷史上每一任攻陷魯州的征服者都會祭拜孔圣,彰顯自己的正義性與合法性。
但萬萬沒想到,這個殺星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看到如狼似虎的士兵們揮舞鐵鍬,大興土木,守林人眼珠子都紅了。
然而少年無視了他的質問,漫不經心的笑道。
“既然是圣人安息之處,那有一座圣人之墓就夠了,剩下的這些垃圾,我幫你們清掃,不用客氣。”
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守林人熱血上涌,再也顧不得畏懼,紅著眼珠站起來。
“至圣林有墳冢百余萬座,皆是孔家后裔,萬世一系,天潢貴胄…”
“那感情好,昨天仲尼給我托夢了,要我弄死你們這些天潢貴胄。”
一口氣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守林人被氣得三尸亂爆,七竅生煙,顫顫巍巍的指著白衣少年。
“你…你…你…”
“你什么你?直指上尊,你們孔家是想造反嗎?”
激動的鮮血直沖天靈蓋,守林人只覺得后腦勺像是被一柄重錘轟中,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在他身邊,戚彤憐憫的看著他癱軟抽搐的身體,唏噓長嘆一聲。
孔家囂張跋扈,專橫暴戾,今天遇到更囂張,更跋扈,更專橫,更暴戾的君上,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
但短暫的快意后,戚彤望著逐漸面目全非的陵園,心底還是不禁涌起濃濃的憂慮。
這下子,真要舉世皆敵了…
“瞿兄,那鎮國公不是殘害百姓,屠戮忠良嗎?為何你筆下的鎏陰封國卻像個世外桃源?”
寬敞的酒樓大堂里,一群江湖游俠推杯換盞,酒憨腦熱之際,忽然就有人取出一本游記高聲詢問道。
“哼!我湘州七俠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瞿陽朔還沒開口,性急的六弟燕駿顏就忍不住反駁,身邊的兄弟姐妹也立馬點頭幫腔。
“沒錯,那鎮國公也并非傳言中那么殘暴不仁,相反他對貧苦老百姓格外仁慈,你們見過哪個地方的農民除了四十稅一的農稅外就沒有其他負擔了?”
“四十稅一?!”
具體的稅率就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據,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個多么不可思議的數字。
“沒有其他苛捐雜稅了?”
“敢私攤稅負的官吏全被吊死在路燈上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想到堂堂湘州七俠也會信口雌黃,這么低的農稅他靠什么養活國家?靠什么維持軍隊?!”
很快就有酒勁上腦的江湖豪俠大聲反駁,他們陳舊的經濟觀念還停留在男耕女織的小農時代,根本無法理解飛速變遷的世界。
“放尼瑪的狗臭屁,別用你那榆木腦袋去衡量世界上的天才!”
“我要是告訴你鎮國公甚至在考慮徹底取消農稅,你是不是腦子都要炸了?”
脾氣暴躁的燕駿顏率先發難,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噴。
天方夜譚般的消息讓眾人驚異萬分,但看到七俠鎮定自若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的好奇頓時像小貓抓一樣。
“徹底取消農稅?沒稅收,他連官員都養不起啊!”
“哼!鎏陰封國的稅收大頭靠的是商稅!”
“到那邊去走一趟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最暴利的是商業!”
“踏馬的,我總算明白了,我大旻富有四海,為何積弱至此,就是因為朝堂上那群蟲豸把持商業,與國爭利,吸食民脂民膏…”
“咳咳!六弟慎言!”
眼見著燕駿顏越說越來勁,瞿陽朔連忙把他摁下去。
妄議國事,可是要殺頭的!
然而,短暫的話語帶給眾人的震撼已經足夠,一群人琢磨著燕駿顏的話,心中對那個風評兩極化的鎏陰封國更加好奇,原本下意識的厭惡和反感似乎淡了一點。
不過就在此時,一個身手矯健的游俠兒沖進酒樓,興奮的大聲嘶吼。
“兄弟們,出大事啦!”
“怎么了?”
“鎮國公把孔家祖墳給刨啦!!”
嘈雜的酒店大堂霎時一靜,巨大的沖擊讓一群人酒勁都清醒了不少。
過了許久,瞿陽朔才舔舔嘴唇,干澀開口問道。
“孔家…是我理解的那個孔家嗎?”
“這天下還能有哪個孔家?南張北孔啊!”
不由分說抓起酒席上一杯烈酒咽下肚,游俠兒的臉上頓時騰起一抹潮紅,興奮得手舞足蹈。
“除了至圣先師之墓保留外,孔林一百多萬座孔家后裔的墳冢全被鏟平了,聽說光是鏟墳的軍隊都動用了好幾萬!”
“對了,還有!”
“還有?!”
“哈哈,鎮國公把孔廟里除孔子以外的先賢也全部移除了,并且傳令天下,孔廟中只能供奉孔子,否則視為淫祀!”
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驚駭于鎮國公的喪心病狂。
上一個這么對儒家的,還得追溯到上古時代的始皇帝!
之后的悠悠歷史長河中,數百位歷代皇帝再暴虐,都不敢對儒家下此狠手。
“荒唐,黃毛小兒也敢絕圣人祭祀?!他以為他是誰?皇帝…呃…”
話音未落,說話之人就想起對方的身份,頓時尷尬的卡住了。
鎮國公…好像還真有這個資格…
待會兒還有一章,不過可能比較晚了,大家明天再看吧。ヾ(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