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幽煌
“催動業火很難嗎？這不是有手就行？”
看著白衣少年疑惑攤手的模樣，戚彤沉默了許久，壓下胸中翻滾的情緒，咬著后槽牙解釋道。
“一般來說，只有證得菩薩果位的佛家神祇才能催動業火！”
“那是因為他們太菜了。”
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得來，戚彤的呼吸停頓了好久，這才緩慢深吸一口氣，明智的轉移話題。
本來就被一群人渣氣得頭疼，現在連君上都來給她加血壓…
“您的業火顏色也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
“古籍上描述，業火應該是一種妖艷的深紅色，燃燒起來狀若紅蓮，所以也稱為紅蓮業火。”
“是特效，我給它們加了特效。”
“特…效？”
“嗯，一點點原始天魔氣，一點點毀滅劍意，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唯一性權柄。”
“它的效果應該比正常的業火強出一大截，是這個世界上已知的最頂級折磨，也是罪人們應得的極致享受…我稱其為幽煌。”
欣賞著大堂下逐漸開始扭曲抽搐的人群，趙舜臉上揚起了燦爛微笑。
“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啊。”
是啊，肌肉痙攣到扭曲頜骨，撕裂皮膚，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在白衣少年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戚彤不再說話，但看著臺下的一群禽獸，眼底也閃過一絲快意。
作為一名積攢功德的正統醫道神祇，她本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但跟在趙舜身邊看清了這個世界上許多的齷齪罪孽后，她也免不了產生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復心理。
你們把老百姓逼到菜人市賣自己血肉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絲憐憫？可曾想過有今天？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風韻猶存的祥和臉蛋上露出了與氣質不符的冰冷笑意，戚彤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堵在胸口中的陰郁松動消散，緩慢而悠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另一頭，半透明的朦朧紫金光焰已經覆蓋了全身，大堂下像是多了十幾團人形火炬，猙獰扭曲的在地上蠕動掙扎。
熊熊燃燒的光焰卻沒有散發出絲毫溫度，反而看得人有些心頭發寒。
侍立在大堂兩側的士兵們本能的心生恐懼，但嚴明的軍紀讓他們一動不敢動，哪怕掙扎的人形火炬觸碰到了他們的小腿。
在火焰觸體的瞬間，士兵不受控制的渾身一個激靈，死死咬緊牙關，但想象中痛苦并沒有出現，那紫金光焰仿佛幻影一般燎過小腿，甚至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波瀾，反倒是因為菊花一緊，屁股有點抽筋。
注意到了堂下的小插曲，趙舜不禁莞爾一笑，一邊聆聽著此起彼伏的悠揚慘叫，一邊翻閱源源不斷匯總到身邊的情報。
“嘖嘖，野狗幫、狂狼幫、猛虎幫…真踏馬沒創意，還不如冷血十三鷹呢！”
當然，趙舜也知道，不能指望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地痞流氓能起個什么高雅的名字，嚴格說起來，他們的文化水平連前世的小學生都不如！
不過，在他眼里宛若笑話一樣的黑幫，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破家滅門的兇神。
他們平日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最近局勢變化后更是變本加厲，愈發肆無忌憚。
興致來了隨便看上哪個漂亮女人擄回去一通凌辱，心情好還給你放回來，心情不好直接弄死往陰溝里一丟…
整座城市都仿佛變成了他們的牧場，老百姓就是他們豢養的豬玀，隨便看上哪一只都能拖出來宰了吃肉！
這些由世家豪門控制的大大小小黑幫瓜分了城內的每一寸土地，結合白道官府，就仿佛兩個磨盤咬合在了一起，隨著碾磨旋轉，老百姓的財富、血淚、甚至骨髓都被一滴一滴壓榨出來，潺潺不絕的流入了幕后主使的口袋里。
而這一次的人倫悲劇中，就是這些地頭蛇黑幫作為世家手中的鐮刀，直接沖進老百姓家里，搶走了他們最后一粒糧食，順便搜刮一切能帶走的財富。
當然，人家也不是白搶，名義上這些財寶糧食都是保護費，是孝敬，是供奉！
至于有什么用…嗯，交了保護費，就能保護你不被別人搶…
隨手將情報遞給身旁的戚彤，趙舜眼露“感動”看著大堂下的扭曲人形火炬。
“你看，他們明明可以直接搶，但還是給了一個借口，真的是…太良心了！”
一目十行掃過血淋淋的情報，戚彤看向臺下眾人的目光中再也不含一絲溫度。
而欣賞著臺下地獄般的景象，俊美的白衣少年面帶微笑，輕柔撫掌，仿佛吟唱戲曲般的低吟淺唱道。
“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一句唱罷，趙舜不由自主的譏諷獰笑道。
“如果沒有我，這些人可能會享受榮華富貴一輩子，甚至兒孫滿堂，安享晚年。”
“可惜啊，皇天不肯從人愿，我從！”
“天不誅，我誅！”
“如果這世上沒有因果報應…”
“那我就是因果，我就是報應！”
狠狠一握拳，猙獰的低語撼動天地，冥冥中仿佛大道都在少年的意志下顫抖。
凝視著少年俊美如玉的側顏，戚彤胸中情緒激昂翻滾，只覺得渾身熱血都在沸騰。
這就是我愿誓死追隨的圣主！
“哬…咳…我…我…”
就在這時，底下終于有人受不了愈發恐怖的折磨，發出含糊不清的猙獰呼喝。
“你什么？”
“簽…我簽…”
趙舜眉頭一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奸？你竟然敢罵我奸？”
聲帶撕裂，滿臉血淚的人露出了絕望扭曲的哀求眼神，想要搖頭卻無法控制痙攣的軀體，只能像一條蛆蟲般在地上抽搐蠕動。
然而臺上的趙舜卻詫異的比出一個大拇指。
“你這是在用肢體動作表達對我不屑？好！我就喜歡你這種有脾氣的人！加大力度！”
輕打一個響指，說話之人身體上的紫金光焰瞬間膨脹，化作數米高的熊熊火炬。
霎時間，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沖天而起，尖利滲人的刺耳音波極具穿透力，大半個城市的人都聽到了這好似地獄中傳來的聲音。
而在衙門內，其他人卻根本不顧前車之鑒的悲慘下場，紛紛開口求饒。
“我…簽！我簽…字！”
“哬…求…求求你，給個痛快…”
“死！讓…我死！”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痛苦如潮水一波強過一波，偏偏他們體內還有醫道神祇的精關權柄保護著血肉，持續不斷治愈傷勢。
這導致他們感受到的痛苦不僅沒有隨著時間推移而麻木，反而更加的清晰劇烈，細膩綿長。
“嘖，這就慫了？一點骨氣都沒有，看看人家孔修永，鐵骨錚錚，寧死不屈…”
話音未落，倒在地上像馬達一樣抽搐的孔修永就凄厲慘叫道。
“我簽…殺了我…殺了…我！”
“嘖！”
嫌棄的咂咂嘴，趙舜輕打一個響指，漫天火炬驟然收縮，化作一顆豆大的紫金火苗在他們胸前搖曳。
此起彼伏的絕望哀嚎瞬間消散，一群人像是被抽掉筋骨的爛肉癱軟在地上，渾身好似剛從水里撈出來，身下迅速涌出一灘水洼，丑陋的軀體還不受控的痙攣抽搐。
醫道神祇的精氣治愈身心，等到他們緩過一口氣來，立刻顫顫巍巍的撐起身體，想要在交易契約中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們寧愿像個畜生一樣被肢解，也不愿再體會剛才那恐怖的折磨！
然而，他們猛然發現，剛才就在面前的交易契約此時已經重新回到了趙舜手上，正卷成扇子一樣在那個惡魔手中煽動。
“大…大人，我愿意簽字。”
“嗯？你算個什么東西？本尊的契約也是你想簽就簽的？”
短暫的絕望沉默后，眾人瘋狂的跪地爬行，厲聲哀求。
“求求您，給個痛快吧！”
“大人，您行行好，行行好，我下輩子為您做牛做馬…”
“求求您，讓我簽了吧，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著臺下眾人的丑態，趙舜似笑非笑的抿起嘴角。
“唉…我這人心善，見不得人受苦…”
“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懇求，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吧…”
聞言，眾人面露狂喜，混雜鮮血的淚珠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涌出。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看著他們發自肺腑的感恩拜謝，趙舜嘴角的笑意更加譏諷。
“我可沒有強迫你們，這可是你們‘自由’‘自愿’祈求的交易哦？”
“沒錯！我們自愿的！都是我們自愿的！”
一群人爭先恐后的點頭，生怕再品嘗那可怕的折磨。
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趙舜凝視著孔修永的雙眼，悠悠問道。
“公平公正？”
恐懼的低下頭顱，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孔修永沒有絲毫遲疑的瘋狂點頭。
“公平公正！公平公正！”
“你是不是自由、自愿出賣一切血肉靈魂，換取我珍貴的…呃…一坨臭狗屎？”
“愿意！我愿意！”
“這是不是一種善舉？”
“是！鎮國公大人慈悲為懷，憐憫眾生，求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下輩子必將銜環結草，報答大人您的大恩大德！！”
看著杜鵑啼血般哀求的孔修永，趙舜嘴角不受控制的瘋狂上揚。
“看吧，這就是自由的快樂，我明明可以輕松剝奪你們的一切，但我還是給了你們一坨臭狗屎！我真是…太仁慈了！”
“鎮國公慈悲！求求您，給我們一個機會吧…嗚嗚嗚…”
“唉…那行吧，本來我覺得你們配不上我的臭狗屎，但誰叫我這人心善呢？就吃點虧，勉為其難答應你們…”
無奈搖搖頭，趙舜煽煽手里的交易契約，正準備把它們扔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動作猛然一頓。
臺下望眼欲穿的眾人原本都露出了解脫的幸福笑容，但看到少年的停頓，表情瞬間扭曲變形。
我都一心求死了，你還要怎么樣啊？！！
“等等，你們的報酬還沒回來呢！”
零點幾秒的呆滯后，臺下眾人此起彼伏的厲聲尖叫道。
“不！我們不需要報酬，求求您讓我們簽了吧！”
一掌拍在桌上，暴虐殘忍的恐怖眼神橫壓全場，蠻橫的神性威壓凝結空氣，鎮得所有人口不能言，噤若寒蟬。
“我鎮國公金口玉言，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說了給你們一坨臭狗屎，就要給你們一坨臭狗屎！”
“你們不要也得要！”
一聲暴虐咆哮后，趙舜瞇起眼睛望向門外，數秒之后恍然大悟的一錘掌心。
“對了，城內鬧饑荒了這么久，別說貓狗，估計連螞蟻都被吃絕了，哪兒來的狗屎？”
呆滯的仰望少年，一群人心中逐漸涌起了不詳預感。
“都怪你們！搞得我連狗屎都找不到！”
白衣少年拍案而起，身體前傾，充滿壓迫感的憤怒眼神橫掃臺下，仿佛丟掉了什么珍貴的寶物。
“那在你們的報酬回來之前，你們就繼續享受吧！”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熟悉的劇痛瞬間貫穿身心，大堂里頓時又多了十幾具人形篝火。
“嗷嗷嗷嗷啊啊啊啊！！！！”
凄厲絕望的慘叫響徹四野，再次嚇得城內百姓一陣激靈。
“怎么回事？有人在殺豬啊？”
“殺豬哪兒有這么慘？感覺像是人在嚎！”
“人？鎮國公不是入城了么？”
“估計就是鎮國公在審犯人呢！”
“難道是在審那些殺千刀的畜生？”
竊竊私語的議論中，無數人眼底逐漸明亮，看向衙門的方向流露出期望與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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