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沉吟,過了許久趙舜才無奈妥協。
“好吧,看在師姐的面子上,就讓他死得好看點…跟下面這些蟲豸一起宰了吧。”
聞言,戚彤長長松了口氣,恭敬低頭。
“君上慈悲。”
這家伙是不是跟崔恩賢學壞了?
白衣少年瞇著眼睛左右打量,但戚彤表情卻是一片坦然,目光真摯而虔誠。
她的稱贊發自真心,畢竟,比起被扒皮拆骨,肢解成一堆材料,砍腦袋這種死法真稱得上大慈大悲了。
看了半天也沒察覺到什么異狀,趙舜將信將疑的收回目光,看向安靜肅立在一旁的李岳戎,指了指身側的七階大儒。
“雖然遲了一點,但有總比沒有好,先把他斬了,為我神武軍祭旗!”
“是!”
李岳戎肅穆抱拳,抓起廉元緯的尸體,轉身走下高臺。
很快,高臺下就響起了不敢置信的哭喊聲,一個個衣冠藍縷的罪人看著被拖上刑臺的人影,發出絕望凄厲的哀鳴。
“是廉大儒啊!”
“廉大儒是來救我們的!”
“趙舜!你怎么敢?!”
“畜生啊!屠戮圣賢!趙舜你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眼看著救命稻草被毫無反抗之力的拖上刑臺,如同一條死狗一樣按倒在地,一眾世家余孽終于集體破防,如同潑婦一樣歇斯底里的咒罵。
他們并不是真的愛戴大儒,而是從廉元緯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凄慘下場,以及…令他們更加恐懼的未來。
畢竟,連成名已久的儒家圣賢都敢殺,還有什么事是那“暴君”干不出來的?
而他們這些人的地位,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建筑在儒家法理上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俾賤的草民生來就該做牛做馬,供養他們這些高貴的老爺。
被奴役,被壓榨,也要任勞任怨…
因為這就是天理!
然而,現在,他們天理的闡述者,構建他們統治法理的圣賢大儒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刑臺上,眼看著就要被宰殺!
這種毫無尊嚴的屈辱死法會嚴重沖擊儒家的威信,更是會動搖整個大旻地主階級的根基!
如果他們這些世家豪門存在的根基都被碾碎,那他們這一輩子的意義都會被否定。
直到此刻,他們才驚覺家族的榮耀,高貴的血脈,超凡之力,一切引以為傲的依仗,在趙舜眼里就是個笑話!
這不僅是要殺他們的人,還要誅他們的心!
想通了這一點,臺下的叫罵詛咒聲瞬間變得更加高亢,連十幾里外的郡城都清晰可聞。
然而,欣賞著這群蟲豸無能狂怒的扭曲模樣,趙舜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豎儒廉元緯,忤逆尊卑,沖撞國公,判其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淡淡的宣判一出,臺下黑壓壓的人海瞬間死寂,短暫的呆滯后,爆發出直沖云霄的瘋狂咒罵。
“畜生!廉大儒何辜!竟然遇上你這么個暴君!!”
“廉大儒無罪!你無權審判他!”
“爵賞由心,弄戮在口,圣賢大儒你都敢殺!趙舜,你會遭報應的!!”
聽著毫無新意的嚎叫,趙舜微不可查的勾勾嘴角,對著刑臺的方向抬手示意。
不遠處的刑臺上,李岳戎替代了原本的劊子手,親自抽出了隨身寶刀。
雖然廉元緯真靈已滅,但靈肉中的超凡之力還是在本能運轉,就是站在這任憑攻擊,弱一點的超凡者甚至都傷不到他。
更別說還有精關權柄加持下不講道理的恐怖生命力,就算李岳戎親自動手,想要一擊斬下對方的腦袋,也得調集全軍的血煞,全力以赴!
深吸一口氣,李岳戎雙手持刀,緩緩將其舉過頭頂,肉眼難以察覺的血煞之氣順著兵道鏈接螺旋匯聚,形成一個直徑數里的猩紅漩渦。
而在漩渦的最核心部位,冰冷的寶刀染上一抹令人窒息的艷麗殷紅,濃厚血煞壓縮凝結,整個刀身化作一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散發出唯美而又殘忍的殺意。
“不!”
似乎明白天命不可違,無數看到這一幕的囚犯們潸然淚下,不僅是悲傷廉元緯的命運,更是悲傷自己的命運。
一時間,天地仿佛也為之動容,原本平靜的大地上忽然吹起肅殺罡風,刮得刑臺上的暗金黑龍旗幟獵獵飛舞。
行刑的畫面仿佛在這一刻定格,跪在臺上的狼狽大儒,身邊高舉屠刀的彪悍將軍,以及他們背后隨風張牙舞爪的暗金黑龍,共同組成了一幅極具象征性的景象,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陣心悸,好似預見到了某種可怕的未來。
下一秒,刑臺上閃過一道凄美血光,匯聚了數萬大軍的血煞,凝練到薄如蟬翼的殷紅刀芒劃過廉元緯的后脖頸,精準停在距離地面一毫米處。
狂暴破壞力完全貫穿一切阻礙,蘊含殺伐毀滅的大軍血煞斬斷了精關權柄,廉元緯頸脖上一條微不可查的血線像是一道大壩,死死攔住了不講道理的生命恢復。
僵持數秒后,廉元緯的腦袋終于支撐不住,緩緩掉落下來,露出光滑如鏡的頸脖斷面。
“不!”
“蒼天啊!你有眼無珠啊!”
“嗚嗚嗚…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啊!”
看到這一幕,數以萬計的囚犯們展露出人生百態,有的目眥欲裂,有的悲痛欲絕,還有的癱軟哀嚎…
而在這些人中,一小撮敏銳的超凡者僵硬的抬起腦袋,渾身不由自主的戰栗,視網膜中倒影出一個肉眼不可見的猙獰怪物。
靈性視界中,天穹云層撕裂,一只山岳般的暗金黑龍頭顱宛若垂天之云,緩緩垂下,冰冷殘忍的紫金豎瞳死死凝望刑臺,張開黑洞般的貪婪巨口。
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玄妙物質被吞入龍腹,暗金黑龍發出滿足的低吟,天空中頓時回蕩起震動五臟六腑的雷霆轟鳴。
很快,見首不見尾的暗金黑龍縮回云層,蒼穹中異象消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逐漸淡去,但刑臺上獵獵飛舞的龍旗卻發生了微妙變化,隱隱變得更加猙獰威嚴。
直到這時,囚犯中的超凡者才從那可怕的異象壓迫中回過神來,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渾身汗如泉涌,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另一邊的高臺上,趙舜滿足的閉上眼睛,體會著玄妙的靈性蛻變。
軍魂獲得了可觀的成長…
怪不得古代那些大將出征都喜歡祭旗…
可惜,這么高質量的“祭品”可不常有。
看了眼尸首分離的七階大儒,趙舜遺憾搖搖頭,望了眼天上的太陽,意興闌珊的揮揮手。
“午時已到。”
臺上的李岳戎心領神會點點頭,指揮著士兵將一批一批的犯人壓上刑臺。
這些犯人就無需他親自動手了,幾十名從士兵中精挑細選的劊子手在掌心噴了口唾沫,在犯人們的掙扎、咒罵、求饒聲中,興奮快意的剁下了他們的腦袋。
神武軍中許多士兵都和這些地主老爺有著血海深仇,每次遇上這種事都高興得跟過年一樣,幾十個劊子手的名額讓他們搶破了腦袋。
麻利熟練的斬首動作如同工廠流水線,幾十分鐘后,濃郁的血腥氣息就隨風彌漫到郡城,而刑臺下更是堆積起了小山一樣的首級。
只是看了幾個小時,趙舜就失去了興趣,回到郡城處理無窮無盡的雜務。
然而郡城的老百姓和周圍的村民卻被如此大的陣仗吸引,看到了令他們銘記一生的震撼場面。
“那不是劉家的人嗎?鎮國公連他們都敢殺啊?”
“劉家算什么?你看到那個胖子了嗎?那是渭璃郡郡守!”
“什么?郡守?為什么要殺郡守?”
“當然是因為他貪贓枉法,殘害百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家破人亡!”
“可…可那是郡守啊,鎮國公就這么殺了?”
眼睜睜看著以往高不可攀,主宰自己生死的大人物宛如牲畜一樣被宰殺,臨死前的哀嚎慘叫讓他們想起了過年宰殺的豬玀,強烈的幻滅感讓所有人心底的敬畏逐漸崩塌。
地主又怎么樣?
郡守又如何?
在鎮國公的屠刀下,還不是死得像條豬?
旋即,過往被欺辱壓榨的回憶涌上腦海,快意頓時如潮水奔涌。
“哼!鎮國公可是僅次于皇帝的大人物,別說一個郡守,連掌管州府的那些公候他都說殺就殺!”
“這…魯州的天要變了,咱們也能過上鎏陰封國的好日子么?”
渭璃郡比鄰臨波郡,兩地許多百姓都沾親帶故,就算邊境有大軍封鎖,偶爾還是能打聽到一些對面的消息,心中早已羨慕得泛酸了。
“上次鎮國公來就分了一次地,這一回俺絕不會再讓人搶走!”
一個渾身破爛,連雙草鞋都沒有的貧農咬牙切齒,原本渾濁麻木的眼睛此時卻綻放著令人忌憚的兇光。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無數共鳴,數年前埋下的種子,在此刻發出了翠綠新芽。
“我也是!”
“我也是!”
無情的大屠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小十萬人的尸首在郊外堆成了山,鮮血順著地勢流淌,形成一條貨真價實的血河,將魯州重要的水上要道鄶河染成了血紅色。
數天之后,連臨波城那邊都傳來消息,說是整個臨波湖泛起了一絲殷紅色,湖里的魚兒格外的興奮。
而在渭璃郡這邊,為了防止瘟疫蔓延,戚彤堅決否決了趙舜堆京觀的邪念,一把火將幾萬人的尸首燒成了灰燼。
與此同時,湯鴻達率領的北路軍和陸義率領的南路軍也傳來捷報,渭璃郡兩名神話級妖魔一個聞風而逃,另一個頭鐵的被大軍圍住,將其徒子徒孫連帶附庸妖魔全部斬盡殺絕!
而最令趙舜感到高興的,是這個頭鐵妖魔開的是力關!
至此,渭璃郡內有組織的反抗力量幾乎全部誅絕,剩下的就是建立起有效統治。
短短旬月時間,一口鯨吞下1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趙舜并沒有繼續擴張,反而命令神武軍轉入防御,同時抽調鎏陰封國的干部,開始消化整個渭璃郡。
不緊不慢的動作讓遠在魯州府的逆臣們心急如焚。
又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
這種眼睜睜看著對手一步步壯大,自己被一步步逼上絕路的過程著實煎熬。
“狂妄小兒!他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魯州府內,達官貴人們再一次聚集起來,府邸內頓時回蕩起了慣例的怒罵聲。
“鎮國公連儒家神祇都敢當狗殺,你我算什么東西?”
撇了一眼毫無風度的嚴信,史興國自嘲似的疲憊笑道。
聞言,抓起一個青花瓷瓶準備往地上砸的嚴信動作一頓,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踏馬的,圣衍公府怎么說?他們就看著一代大儒被宰殺?”
“圣衍公府態度微妙。”
“微妙?這口氣儒家能忍?一個黃毛小兒在他們臉上抽得啪啪響啊!”
“呵呵,你以為這只是鎮國公單純的個人暴行嗎?”
此言一出,大廳內許多人猛然一愣,隨后背心泛起一絲涼意。
“什么意思?”
嚴信等幾個遲鈍的家主還沒反應過來,看到同伴們倒抽涼氣的動作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蠢貨!鎮國公殺了一位神祇!一位七階巔峰大儒,但你感受到鎮國九鼎的力量了嗎?”
短暫的沉默后,嚴信瞳孔縮成針眼大小,不敢置信的看著史興國。
“你是說…”
“沒錯!陛下默許了他的行為!”
用了全身力氣才平復下戰栗顫抖,過了許久嚴信才自我安慰似的呢喃道。
“也許是陛下力量衰退呢?這些年有好些個神話生物發生沖突,鎮國九鼎都沒有出現了。”
“陛下沒精力去管其他人,難道還沒精力關照一手提拔起來的鎮國公嗎?”
史興國無情打破了嚴信的幻想,凝重的搖搖頭。
“陛下…恐怕是想對儒家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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