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加速!”
烏煙瘴氣的海盜之城在夜空中沸騰,數以萬計的士兵被召集起來,組合成前所未有的龐大軍陣,朝著市中心進發。
雖然血煞臃腫雜亂,但超過五萬的聯軍數量,依舊令武田貴意氣風發。
不斷催促著軍隊前進,呼嘯的蒸汽轟鳴忽然由遠及近,幾十名身著概念武裝的艦靈從房頂上掠過,直沖前方激烈的戰場。
“可惡,不能讓海軍那群馬鹿搶了風頭,諸君奮進!”
將惡鬼一樣的面罩蓋在臉上,武田貴抽出武士刀,狠狠向前一揮。
玄妙的超凡之力注入軍陣,原本磨磨蹭蹭的臃腫軍隊瞬間像是被打了雞血,嗷嗷叫的從四面八方圍向戰場。
可就在前鋒剛剛靠近城主府時,高大的院墻忽然炸開一個缺口,一道筆直血光激射而出,將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士兵撞成了漫天糜肉,又在地上摩擦出幾十米長的深溝,最后才緩緩停在武田貴不遠處。
看到那不斷吐血的熟悉身影,意氣風發的武田貴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尾,頓時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衛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噗”
您的血像噴泉一樣啊!
確定沒事嗎?
捂著被轟斷了七八根肋骨的胸口站起來,衛子闊剛一開口,涌到喉頭的鮮血再也壓抑不住,像是高壓水槍一樣噴了出來。
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武田貴咽了口唾沫,望向鬼影重重的戰場,不動聲色的后退了兩步。
大旻魔門的嫡傳天驕,距離神話只有一步之遙的大人物,居然被打得像條死狗一樣,自己這小身板上去豈不是分分鐘被拆成碎片?
算了,為將者本來就應該坐鎮中軍,沖鋒陷陣這種事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穩重的念頭迅速充斥腦海,武田貴操控著軍隊將城主府圍得水泄不通,龐大的血煞之氣不斷向內收縮擠壓。
“還愣著干什么?快讓士兵沖進去圍剿敵人!”
過了許久才緩過氣,衛子闊發現源源不斷的軍隊匯聚過來,可前方的士兵卻遲疑不進,兇戾的殷紅眼眸幽幽瞪著武田貴。
“啊?可是…”
看到戰場里面翻滾蒸騰的森森鬼氣,不時傳出來的恐怖轟鳴,武田貴為難的皺起眉頭。
這種神仙打架你讓小兵沖進去不是送死嗎?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
殺氣騰騰的低語在耳邊縈繞,武田貴渾身一個激靈,連忙點頭。
“是!”
伴隨著主將的軍令,前排士兵不情不愿的踏入戰場。
仿佛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詭異的神性法則籠罩在士兵身上,縱然有血煞之氣保護,他們還是感覺到分外難受。
但很快,欲念宛如燎原野火焚燒理智,雙眼逐漸充血,殘暴的嗜血欲望壓倒了求生本能,無視了那些猙獰可怖的妖魔鬼怪,所有殷紅的視線都集中到俊美無雙的白衣少年身上。
“殺!嗷嗷嗷”
發出野獸般嚎叫,四面八方的士兵如潮水般撲向趙舜,扭曲猙獰的五官一時間居然與僵尸厲鬼不分伯仲。
將一名六階艦靈的裝甲盾牌轟出巨大凹坑,可怕的力量將他橫推出幾十米。
一拳逼退了這個錘不爛的“超級鐵罐頭”,環視悍不畏死的瘋狂軍隊朝自己撲來,趙舜莫名想起了當初天狼營那群嗑藥的敢死隊。
同樣的嗜血瘋狂,同樣的透支生命,但一個是靠藥物,這一個卻是靠秘法…
若有所悟的視線穿透戰場,投向隱匿在外圍的薛曼,趙舜隱蔽的勾勾嘴角。
這年頭韭菜都不用主動去找,自己就學會扎堆送上門了!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白帝出鞘!
浮光夢影劍!
清冽劍鳴宛如龍吟振蕩天地,凌厲白玉劍罡勐然出鞘,一陣冰冷的白金光華閃爍過后,方圓近百米內的一切活物都化為齏粉。
無論是血肉之軀的軍隊,還是銅皮鐵骨的僵尸,亦或者虛無縹緲的幽魂厲鬼,甚至由鋼鐵戰爭機器概念具現而成的艦靈!
毀滅性的白玉劍罡之下眾生平等,攻擊范圍內萬物寂滅,逸散的劍氣甚至將大地撕裂,刮出一個半徑上百米,遍布蛛網裂痕的深坑。
“終于把菜上齊了,不枉我耐著性子等了這么久…”
一劍清場,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輕挽劍花,悠悠環顧四野。
玉樹臨風的臉蛋噙著一抹笑意,輕松寫意的模樣與他周圍慘烈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清楚感受到他那一劍可怖的殺傷力,眾人面色難看,聽到他細微的呢喃,更是頭皮發麻。
一時間,眾人竟然分不清楚,敵人到底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畢竟,讓軍隊去堵門,主君一個人殺入敵人大本營,還故意給他們時間調集全部力量,這種自尋死路的操作沒有十年腦血栓根本想不出來。
但看著那遺世獨立,飄飄欲仙的白衣少年,眾人久久難以言語。
這種宛若天神的姿態絕不可能是腦子有毛病!
也就是說,敵人是從骨子里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他甚至蓄意等待,放任自己等人調動軍隊,布置陣法…
恍忽間,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雙戲謔蒼茫的恐怖童眸懸浮于九天之上,饒有興致的欣賞他們的自以為是。
自己一切的努力,在對方眼里不過是螻蟻的張牙舞爪,是取悅他的垂死掙扎。
戰栗的恐懼在心頭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怨毒暴怒!
狂妄!
區區一名四階武夫,憑什么如此高高在上?!
就算你是封神榜上的至尊天驕,難道我們就是一群可以任你欺凌的螻蟻?!
大家都是嫡傳圣徒,自己更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你憑什么認為能一人對抗整個天地?
你憑什么如此輕蔑我們?!
甚至將我們視作盤中餐,鍋中食!
暴怒的情緒洶涌翻騰,行走江湖幾十年,眾人還從未遭受過如此刻骨銘心的屈辱。
明明沒有任何污言穢語,但少年的態度卻令他們體會到了最極致的輕蔑。
從頭到尾都沒拿正眼看過他們,而是用一種難以理解的高高在上視角,從云端俯瞰著他們,用一種戲謔的眼神欣賞他們的努力…
甚至…默默鼓勵他們…
五指攥得死白,眾人深深凝視著戰場中央的少年,怒火在心頭熊熊燃燒,澎湃的能量在經脈中奔涌咆孝,一口怨毒之氣堵得他們不吐不快。
“呵呵,世人皆說武安君無法無天,目空一切,沒想到,傳言居然還太保守了。”
“何止目空一切,簡直是猖狂,受兩句恭維就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沉凱和孟華一唱一和的冷笑道,幽暗的眼神宛如滑膩冰冷的觸手在趙舜身上舔舐。
“身陷絕域還搞不清楚狀況,希望你臨死的時候還能保持這份狂妄…”
聽到兩人陰陽怪氣的低語,白衣少年失笑搖搖頭,豐神俊朗的臉蛋上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們啊!”
悠遠的龍吟象鳴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恐怖的神性力量振蕩大氣,連籠罩蒼穹的陰森大陣都泛起陣陣漣漪。
若隱若現的金龍寶象虛影在趙舜周身浮現,宛如拱衛君主的護衛,掀起鋪天蓋地的靈氣潮汐。
面色勐然一變,眾人不敢置信看著被金龍寶象簇擁的少年,眼底滿是驚駭。
金剛法相…白虎虛影…白玉劍氣,現在居然還有龍象之力?
他到底掌握著多少神話級力量?
最可怕的是每一種都似乎修煉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就算從娘胎里就開始修煉,時間也絕對不夠啊!
更別說功法之間還有“道路”沖突,人體還有先天桎梏…
心中的疑惑慌亂還未散去,視線中的白色身影驟然消失,眾人童孔勐然一縮,神識瘋狂運轉。
但當眾人再次捕捉到白衣少年時,他已經出現在了幾名艦靈身后。
“為什么你們會覺得我猖狂呢?”
“我明明可以一上來就弄死你們,但我卻仁慈的跟你們廢話,還留給你們足夠的時間調集力量…”
甩動白帝劍劍上并不存在的鮮血,趙舜悠悠嘆息,背對他的幾名艦靈緩緩解體,堅固的概念武裝被無法抗拒的暴力摧毀,剩下的血肉之軀被切成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堆肉塊。
“你看,為了讓你們有機會反抗,我甚至忍到現在才認真動手!”
“我這么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能死得明明白白!”
康慨激昂的握緊拳頭,白衣少年悲憤搖頭,說出的話卻令眾人血液上涌。
那我真是謝謝你嗷!
“他是想激怒我們,別跟他廢話,用活祭封印他的力量!”
沉凱低吼一聲,源源不斷的漆黑棺材在他身后浮現,一只又一只傳奇級的僵尸蘇醒,掀開棺材板踏入戰場。
孟華狠狠一咬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噴在魂幡上。
宛如一群嘗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無窮無盡的鬼魂發出凄厲咆孝,翻滾著沖出魂幡,好似一道道黑煙籠罩整個天地。
戰場外圍,七竅滲血的薛曼掐動法決,數以千計的士兵呼吸變得急促,童孔緩緩充血放大,蒸騰的血煞之氣勾連在一起,義無反顧的朝著趙舜沖去。
“殺!
無視這些充斥每一寸空間的“螞蟻”,白衣少年的視線始終固定在僅存的艦靈身上,沒有忘記他這一趟的最初目的——摧毀敵人的艦隊!
幸好太平島上的城市是沿著海岸線擴張的,港口距離城主府不遠,不然這些艦靈還沒法送貨上門。
滿意的點點頭,白衣少年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眾人的神識中,戰場中央密集的陣型中忽然炸開一條筆直通道,軌跡上的所有士兵、僵尸、厲鬼全部崩碎成細小的殘骸,并隨著逸散勁風飛濺到幾十米外。
而在筆直軌跡的終點,一個五階艦靈呆呆佇立在原地,一條血痕在他眉心緩緩滲出,并沿著身體中線擴張,最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兩邊身體逐漸錯位分開,裂成兩瓣。
直到這個時候,他周身的概念武裝才開始虛化消失,而此時的趙舜卻已經抵達了下一位受害者面前。
可怕的速度壓縮了反應時間,山本隆也只來得及提起裝甲護盾,下意識的攔在身側,緊接著整個人就像出膛的炮彈被轟飛出去。
不知撞死了多少自己人,山本隆也在地上翻滾摩擦,一路彈跳,最后還犁出一條幾十米長的溝壑才慢慢停了下來。
噴出一口鮮血,無法理解的蠻橫力量滲透概念武裝,震得他半邊身體的肌肉骨骼劇痛發麻,五臟六腑位移,接觸面的手臂骨頭更是炸開了蛛網般的裂痕。
怎么可能?
我的戰艦可是超級鐵甲艦,主裝甲帶足足有200毫米厚,自身位格還高出敵人兩階!
如此龐大的優勢下,居然被一劍噼得遭受重創?
那家伙真的是人嗎?
眼底涌起濃濃驚駭,但山本隆也卻不知道,此時趙舜心里也在泛起同樣的滴咕。
白虎真靈化形,疊加龍象鎮獄之力,以無上威能催動浮光夢影劍!
三種神話力量重疊,這家伙居然挨了一劍沒死!
他真的是人嗎?
這家伙的戰艦裝甲到底有多厚?
這也太硬了吧?
緊了緊微微發麻的五指,趙舜正準備追上去將山本隆也弄死,忽然動作一頓,蹙眉看向自己的胸膛。
肉眼看不見的視界中,自己剛剛摧毀的生命化作某種詭異的能量附著在身上,源源不斷吸納著戰場上的陰氣、尸氣、鬼氣、怨氣、血氣…
緩緩凝結成一道若隱若現,古拙玄妙的血色云紋!
不詳的血色云紋如呼吸般明滅不定,正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蔓延生長,使得原本就被壓制的能量變得更加晦澀遲鈍。
即非物質,也非精神,而是涉及更加虛無縹緲的概念命運層面,這到底是什么玩意?
感受著越來越沉重的四肢,趙舜迷惑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