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州呂卓,見過武安君。”
身高兩米,虎背細腰,頂束金冠,披血紅戰袍,著金猊吞天鎧甲,手持方天畫戟,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英武豪氣撲面而來,即便是趙舜都得贊一聲:
好!很有精神!
而另一邊,呂卓也在悄悄打量趙舜,頭一次近距離接觸,那俊美到不真實的容顏讓他一度以為對方是從詩畫中走出來的仙人,莫名感到一絲自慚形穢。
劍眉星目,面如冠玉,衣著錦繡銀龍服,腰佩白玉劍,整個人就像是那高寒山巔的雪蓮,散發著高貴優雅的神秘香氣。
特別是與他對上視線,銳利的漆黑眼眸中無盡細碎流光泯滅不定,宛如蘊藏著星辰大海,要把人的魂魄都吸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恍惚間,呂卓仿佛看到了虛幻的黑炎在對方周身蒸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膨脹,眨眼間就籠罩了每一寸視線。
看似渺小的少年,散發的黑炎卻充斥天地,哪怕他奮力仰望,都無法窺探到邊界,只能被那恐怖的陰影籠罩,一點點融化在漆黑火焰深處…
一股凡人對高位格生物的敬畏與崇拜感涌上心頭,驅使著呂卓朝著面前的存在虔誠下跪。
清脆到令人肉疼的把掌聲在封神臺上回蕩,呂卓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浮現出清晰可見的殷紅掌印,看得趙舜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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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動手就先打自己?這…是你們羌州人的習俗嗎?”
看到少年一言難盡的表情,呂卓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腦門,但也徹底從對方那超自然等級的魅力壓迫中清醒過來。
好可怕的武安君!
那眼睛里到底藏著什么玩意?
握緊方天畫戟,手中沉甸甸的武器仿佛給他帶來了安全感,呂卓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視少年的“恐怖”眼眸。
“這一巴掌,只是我未戰先怯,用來打醒自己。”
“原來如此,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輕錘掌心,趙舜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盯著呂卓,柔聲勸誡道。
“不可直視,小心灼傷神魂。”
上一個這么看的全知之眼大祭司,到現在都還蒙著眼睛。
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呂卓心里還是忍不住泛起無盡憋屈。
大家都是封神榜上的天驕,合著我連直視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憑什么啊?!
老子就是要看!
倔強抬頭,怨怒的視線一觸即收,呂卓渾身一顫,戰栗的低下了頭顱。
而在封神臺外,無數圍觀者看到這一幕,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覺得一股惡寒滿身亂竄。
“他進入通神狀態了?”
“沒有!沒人見過他的通神姿態!”
“那他身上怎么…”
大家都是頂級圣域出來的天驕,無需明言就能知道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股“味道”…他們可太熟悉了!
一股非人的味道!
而且還不是保留絕大部分人性的七階,而是更加扭曲怪異,不可名狀的八階,甚至九階!
類似的恐怖壓迫感,他們只在圣域深處的某些老怪物身上感受到過!
那種感覺,并非是像面對著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某種抽象的概念。
而這種概念,以凡人的靈魂是無法承受理解的,哪怕只是驚鴻一瞥,都有可能被其散發的神光熔化,扭曲成瘋子,或是一團爛肉。
神話三階,越往上走,非人的味道就越濃,而趙舜身上就明顯縈繞著這種味道。
“但…他才三階啊!”
“封神榜頂端的都是這種怪物嗎?”
“不!那教廷圣女一直保持在前十,她身上明顯就沒有這味兒!”
就在一群天驕討論得熱火朝天之際,虛空之中無數關注這一仗的大能之間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神性蛻變!怎么可能?”
“但心靈之光實質化,灼燒神魂,這就是神性蛻變的明顯標志!”
“我看不懂,為什么三階的血肉能夠支撐神性蛻變?他的肉體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呵呵,找個老魔去把他擄來,扒皮抽筋研究研究!”
“算了吧,我怕端木穗找我拼命,祂現在的狀態可不太穩定…”
“不用端木穗出手,說不定你們連這個小家伙都處理不了!”
“區區一個三階…”
“在你眼中只是一個三階,在我眼中,那是一名未來的武道圣人!”
此話一出,諸天神魔都陷入了沉默。
沒人知道,執掌暴力殺戮,集萬千偉力歸于己身的武道職階登上圣座后,會有多么恐怖!
保守點,干死兩三個偽圣應該沒有問題…
“武道艱險,他未必能登上巔峰,說不定未來止步八階。”
“就算只有八階,人家勾連封神榜,展開通神姿態拼命,你能保證壓得住他?”
的確,八階武夫拼命,連九階圣人都得避其鋒芒,更別說,人家未必只有八階…
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怖,沒人知道趙舜的極限在哪里,所以只能以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推測他未來可能達到的高度。
但越是了解,所有人就越是看不懂,越是瘆得慌。
這架勢…不像是只有八階的樣子啊!
莫非真要以武封圣?!
而在封神臺上,詭異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呂卓狠狠咬了咬牙,率先發起了挑戰。
他知道,再不動手,他很可能連出手的勇氣都會逐漸喪失,被趙舜的威壓碾碎道心!
“看招!”
伴隨著一聲虎吼,厚重的方天畫戟撕裂空氣,幻化出漫天戟影,將白衣勝雪的少年完全吞沒。
一出手,呂卓仿佛突破了無形的魔障,心中一片喜悅,手中的招式變得更加輕柔靈動,境界明顯提高了一截!
但嘴角的笑容還未完全揚起,一股駭人的反震感從虎口上傳來,漫天戟影瞬間凝固,牢牢停留在趙舜的面門上。
直到此時,震耳欲聾的爆響才在封神臺上炸開,包裹戟刃的氣勁被一只肉掌碾碎,實質化的金光籠罩五指,結結實實的抓住了月牙形刃口。
半邊身子都被震得發麻,呂卓雙手抱戟,鼓起全力想要抽回兵器,卻感覺戟頭焊在了一座大山上,無論他使出多大力氣,手中的兵器都紋絲不動。
“喝啊!”
被趙舜單手死死拿捏住,呂卓周身肌肉鼓動,皮膚下像是有小耗子亂竄,渾身青筋爆綻,古銅色的臉頰都被憋成了暗紅色。
但使出了吃奶的勁,對方卻毫無反應,趙舜握著戟尖左右打量,感受到其中已經隱隱醞釀出了一絲神妙。
再經過精心煉化,說不定能成長為神器…
有意思!
見獵心喜,趙舜反手一抬,呂卓就像是竹簽上的一只螞蟻,瞬間騰空而起,毫無反抗之力的被舉到了空中。
就在呂卓猶豫要不要放棄兵器之際,長戟劃出一個渾圓的弧度,連帶著他一起貫到了地上。
一圈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橫掃方圓數十米,堅硬的封神臺上,一個直徑兩米的放射性淺坑往外蔓延出蛛網裂痕,最遠處甚至延伸出十余米。
“呃…”
大腦被砸得一片空白,呂卓兩眼發直凝望虛空,目光空洞的躺在坑洞中央,但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牢牢抓緊手里的兵器。
還不撒手?
好!很有精神!
趙舜眉毛一挑,舉起長戟敲地鼠一樣砰砰往下砸。
沉悶的音爆讓封神臺外的觀眾都胸口發悶,但遠處圍觀的大旻群眾卻是一片歡呼雀躍,興奮高呼著武安君與趙舜的名字。
然而,在靠近封神臺的內圍,一群身穿胡服的圍觀群眾臉色格外難看。
他們知道雙方差距很大,但沒想到居然大到如此地步!
簡直不像是兩個同等級的存在,而是大人在打小孩!
其中,只有一名威武雄壯的光頭巨漢面色如常,平靜凝視著臺上的“虐待”。
“德松彌卓師兄,呂卓師弟…”
“無妨,他還沒進入通神狀態,雙方真正的較量還未開始。”
低沉穩重的話語仿佛蘊含著奇妙的力量,瞬間撫平眾人的慌張,讓他們重新鎮定下來。
“可惡!大旻這武安君簡直就是個怪物!”
“能單手把呂卓師弟玩弄于股掌之間,力量至少是他的一倍!”
“呂卓師兄的力量在三階中已經是頂尖了,再翻一倍?!”
一群小年輕激烈的討論,漸漸的,所有人都用一種希冀的目光看向德松彌卓。
“師兄,如果是你,能做到和那家伙一樣的程度嗎?”
沉吟片刻,德松彌卓凝重的點點頭。
“單論力量,我能做到,而且肯定比他更強。”
一句話讓眾人士氣鼓舞,但看著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弟們,德松彌卓回望封神臺,眼底閃過一絲凝重。
的確,論力量,他有絕對的自信,哪怕是封神榜第一的武安君,也絕不可能與他正面匹敵。
但問題是,實際戰斗中,力量僅僅是決定勝負關鍵的六分之一!
有些話他并沒有說出口,那就是他不可能在呂卓全速刺出的漫天戟影中,精準捕捉到其中的真身,而且瞬間將其抓獲!
單憑這一手,他就知道大旻武安君的敏屬性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可能比兩人力量上的差距更令人絕望!
而在封神臺上,伴隨著最后一下“打地鼠”,呂卓的意識徹底進入彌留,顫抖的手臂再也握不住戟柄,渾身的骨頭仿佛碎成了齏粉。
兵器被奪,直徑十米的碗型深坑中央,呂卓眼神呆滯凝望虛空,腦海中似乎有跑馬燈在回閃。
他這一生遭遇過無數敵人,但從沒有一個,能像趙舜一樣,帶給他無盡的絕望感。
他能清楚的感應到,對方甚至都沒有認真,始終抱著一種游戲的心態在“玩”!
哪怕他拼盡全力,哪怕他透支氣血,一切的舉動,在對方眼里恍若未覺。
人家甚至可能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在反抗!
只是自顧自的在“玩”。
而他,就是那個“玩具”!
想到這,一股鉆心的酸楚在胸中散開,空洞失焦的眼眸中緩緩流下一滴清淚。
太欺負人了!
另一邊,把玩著嗡嗡震顫的方天畫戟,趙舜不顧器靈的反抗,雙手握戟,掀起漫天利刃風暴。
嗚嗚嗚嗚 凄厲的破空聲宛如洪荒巨獸的嘶吼,渾厚真氣蠻橫灌入戟柄,方圓近百米內寒光閃爍,大地上被切出一條條深不見底的狹長裂痕。
哧哧呲呲呲 大地上犬牙交錯的“傷痕”無限向外蔓延,恐怖的氣勁最終膨脹成一個直徑超過百米的漩渦,中間仿佛有一條金紅游龍在盤旋咆哮。
速度催動到極限,迎面的空氣宛如巖石,劇烈摩擦讓方天畫戟的尖端散發出了高溫的亮紅色,隱約有種快要融化的跡象。
“喝!”
積蓄已久的氣勁狠狠往外一甩,一條直徑七八米的金紅游龍虛影盤旋射出,光是逸散的能量就在地上犁出一條寬闊的溝渠,一直激射出千米開外才崩潰消散。
顫抖的方天畫戟徹底安靜下來,整個槍尖的金屬部分已經完全通紅透亮,散發出漂亮的明黃色。
打量著手中的威武長戟,趙舜滿意的點點頭。
怪不得對軍兵器大多選用長武器,在軍陣壓制下氣勁難以離體,無法造成大規模殺傷,這個時候長兵器就是肢體的延伸,能極大擴展攻擊范圍…
不過,這一點在小范圍戰斗中卻弊大于利,刀罡劍芒縱橫之下,長戟增加的那點攻擊距離就很雞肋了。
而且大開大合的長兵器本身就比短兵器笨重,被同級別的人近身就會很尷尬,這也是為什么行走江湖的超凡者大多數用的都是短兵器。
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趙舜踱步走到碗型深坑邊緣,俯瞰著低垂頭顱,緩緩起身的呂卓。
“繼續吧,希望你支棱起來,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