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斬首
另一邊，高維視界下，澎湃的血煞洪流將自己包裹，趙舜的視界里只剩下一片血紅，狂跳的心臟源源不斷泵動鮮血，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遍布周身的刺痛緩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興奮刺激充斥腦海。
從他覺醒以來，還從未經歷過如此痛快的戰斗。
瞬步！
摘星手！
頂著膠水般龐大的阻力，趙舜撕開空氣，剎那間沖到一名軍士面前，五指拂過他的手腕關節，瞬間奪下了他手里的長劍。
利劍在手，趙舜氣息猛然一變，凌厲鋒銳的神光從他眼底射出，臉上揚起令人心寒的猙獰笑意。
“全體注意，被‘斬首’的自動退出序列！”
伴隨著興奮的宣告，趙舜的身形驟然從眾人眼前消失，原地炸開一圈凄美夢幻的劍光。
“浮光夢影劍！”
還沒想明白對方的意思，為首的一名百尉眉心傳來一陣陣刺痛，眼角余光發現了一抹薄如蟬翼的劍型流光悄無聲息向自己襲來。
身體先于大腦作出反應，下意識舉刀攔截。
若隱若現的劍芒虛影一閃而逝，恰好點在刀刃的尖端。
就在這名百尉升起劫后余生的慶幸時，刀尖上虛不受力的反饋令他面色大變。
看似凄厲的劍芒如泡影消散，與此同時，咽喉處傳來一道冰冷涼意。
像是熱刀切黃油一樣，渾厚的血煞護體氣勁無聲開裂，一條清晰的血線在他頸脖上緩緩浮現，滲出絲絲殷紅。
下意識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那鮮艷的血紅色是如此刺目，讓這名百尉徹底陷入了沉默。
妙至毫巔的劍芒恰好撕裂血煞氣勁，切開了脖子上的皮膚，卻沒傷到里面的血肉一絲一毫！
明明沒有多大痛楚，可細微的刺痛卻令他更加難受。
同時，他也終于明白，趙舜口中的“斬首”是個什么意思了…
五指不由自主的握緊刀柄，攥得指節發白，微微顫抖，但很快，他就像被卸去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都焉了下來，眼神黯淡的沒入軍陣，徑直退出了戰場。
他…已經“陣亡”了…
被“斬首”而亡！
另一邊，看著趙舜忽然暴起，在軍陣里砍瓜切菜一樣“斬首”十余級，湯鴻達背脊發涼，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后怕。
剛才有好幾次，他都有主動出擊的沖動，只不過長久以來的穩重性格壓下了這股欲望。
作為目前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除非局勢已經糜爛到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否則“將帥”陷陣是兵道大忌！
特別對手還是萬千偉力歸于己身的武道高手，那最高指揮官更是決不能主動出戰！
因為武夫最擅長的就是斬首！
這也是為什么他沒有一次性把13名百尉一起派上去的原因。
兵道的指揮官體系必需有冗余量，一旦少數指揮官戰死，他們麾下的軍士會就近融入周圍的指揮官旗下。
除非把中層的指揮官殺得超出他們統領極限，否則單個軍士的戰死對戰陣整體影響微乎其微。
即便4名百尉全部戰死，剩下的9名百尉依舊能很好的掌控軍陣，維持95以上的整體實力。
可如果殺得只剩8人，影響就會比較明顯。
7人，戰陣的運轉就會開始生澀卡頓。
6人，他會逐漸失去對下層的精細控制。
5人，戰陣很難維持。
4人，戰陣開始崩潰…
恍惚間，湯鴻達想起了兵法中的一條戒律。
“武道通神者，將帥不可輕動，需以萬鈞之勢磨其銳氣，耗其精血，熬其筋骨，弱其精神，斬其心智，然后能勝之！”
但問題是，眼前的武安君僅僅是三階，距離“通神”的境界，還隔著足足4個階位呢！
兵法里面從沒說對付一個三階武夫也要像對付武道神話一樣慎重吧？
握緊拳頭，湯鴻達恨不得頭上能有一個掌控全局的“將軍”，這樣他就能親自沖鋒陷陣，跟那名帝國最耀眼的新星較量較量！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沖動，湯鴻達開始調兵遣將，遵循對付武道神話的法則，用最堂皇的大勢磨死趙舜。
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軍士捂著脖子退出戰場，跟守候在戰場邊的同袍一起罵罵咧咧的小聲議論。
不過，遙望著戰場中央渾身浴血，宛若神魔的修長身影，他們眼眸深處牢牢印刻下了敬畏與崇拜。
兵道和武道很像，只要你能打，他們是真的服氣。
另一邊，望著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殺退了近三分之一蒼蛟營的少年，齊福默默取下了嘴里的煙槍，陷入了沉思。
這尼瑪是三階？！
“那就是舜少爺自創的神話級劍法么？居然能擾亂心智，誤導靈覺，當真犀利！”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浮光亂人眼，夢影擾人心，這就是浮光夢影劍！”
微微挺起胸膛，李憫看向戰場的眼神滿是驕傲，抿著嘴唇才維持住肅穆威嚴的神情。
“如夢似幻，好一個浮光夢影劍！舜少爺當真天縱英才！”
發自內心的長嘆一聲，齊福重新把煙槍塞進嘴里，站到下風處巴塔巴塔嘬起來。
而在戰場中，趙舜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四肢就像是灌了鉛，每一次攻防都要榨干所剩無幾的氣血能量。
“殺”了多少？
四百？
還是五百？
神話級的浮光夢影劍確實給力，哪怕有軍陣加持，他也能如入無人之境，殺得蒼蛟營人仰馬翻。
可鏖戰了近一個時辰，他已快油盡燈枯，而敵人卻還保留著完整建制，整體戰陣并沒有崩潰！
甚至靠著輪轉替換，他們絕大多數人都還保留著充沛體力，有足夠的耐心和實力磨死自己。
他們就像是一個由千人組成的龐大怪物，自己每“殺”一個士兵，都不過是斬下了祂的一顆細胞！
充分體會到了兵道的可怕，趙舜深吸一口氣，心底盤算了自己的幾張底牌。
旋即，他在心中暗暗搖頭。
切磋而已，這些人都是師姐的嫡系力量，萬一失手真弄死幾個，那就不美了。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方圓十余米的靈氣源源不斷納入體內，油盡燈枯的肉體深處又升起了一絲力量。
幽暗深邃的目光四處游移，穿透彪悍的將士，在混亂的戰場上精準捕捉到湯鴻達的身影。
但平日上百米的距離在戰陣中卻猶如天塹，中間的士兵、隊率、百尉組成了層層疊疊的彈性防線，一旦他有斬首的跡象，整個大陣就會隨之而動，始終將他牢牢鎖定在中央。
此時此刻，趙舜才體會到那一句“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有多么沉重的分量。
知道自己不可能獲得完整的勝利，少年催動剛剛恢復的力氣，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軍陣的薄弱處殺去。
湯鴻達那個方向分布了大量高階軍士，當發現趙舜想跑的時候，僅剩的幾百人已經無法構成有效的攔截，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殺翻”沿途十幾名士兵，從容沖出包圍圈。
可惡！
我該趁著他力竭之時主動出擊！
湯鴻達狠狠一錘大腿，心里泛起無盡憋屈，后悔得想要撞墻。
他已經磨了趙舜的銳氣，耗了精血，熬了筋骨，弱了精神，就差斬其心智，然后戰而勝之了！
但就是攝于他恐怖的殺傷力，讓戰陣的運轉趨于保守，露出了破綻，結果到嘴的鴨子就這么飛走了！
死死咬住牙關，湯鴻達眼中神光閃爍，過了許久，緊繃的肌肉徹底松弛，整個人釋然的長嘆一口氣。
哪怕我攜殘存的軍陣之力背水一戰，對方想走，自己也很難攔住。
環顧戰場上“殘存”的數百名將士，湯鴻達眼底泛起一絲苦澀。
殺陣的“厚度”被削弱太多，太“薄”了，根本攔不住…
另一邊，回到李憫身邊，趙舜還沒說話，就被她拉過去，冰涼的小手拂過周身，在傷口上抹上了一層半透明的清香藥膏。
火辣辣的刺痛感迅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血肉生長的瘙癢，趙舜感受著澎湃的生命力滲入傷口，催動著血肉愈合強化，好奇的抬起手臂聞了聞。
不是師尊煉制的藥膏…
“這是大內秘藥，專門治療外傷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李憫隨手將一只玉瓶扔到他懷里，又是心疼又是沒好氣的掐了掐他的腮幫子。
“一天到晚跟個滾刀肉一樣，不受傷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師姐，我可是一人沖陣啊，怎么可能不受傷？”
“那你還脫衣服？我本來是計劃你帶著兩件神器以全盛姿態出擊，結果你自己要給自己加難度！”
“既然要體會兵道威力，自然要‘裸裝’，不然怎么衡量我的真實實力？”
“那你衡量出來了嗎？”
“當然，如果用上一些非常規手段，我應該能在半個時辰內把蒼蛟營殲滅。”
另一邊，剛剛清點完“戰損”來匯報的湯鴻達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動作猛然一滯，愣了半天才重新邁開步伐，整個人就跟個炮仗一樣，胸中憋了無盡怒氣。
“末將帥軍不利，請殿下責罰！”
半跪在李憫不遠處，湯鴻達一臉憋屈的低吼道。
“湯校尉何出此言？蒼蛟營戰損過半，卻依舊運轉流暢，保持著應有的戰斗力，足見你的兵道修為。”
被趙舜的話語撼動了心神，但很快在湯鴻達的吼聲中回過神來，李憫壓下雜念，輕笑著走到湯鴻達面前，主動伸手將他扶起來。
長公主手指接觸的盔甲上像是有電流，湯鴻達渾身酥麻酸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被李憫這屈尊紆貴的舉動感動得一塌糊涂。
“末將無能，讓殿下失望了。”
已經明白今天這是長公主對自己練軍的考較，湯鴻達眼神黯淡的嘆息一聲。
“沒有的事，我對你的成果很滿意，繼續努力，我還有將軍的頭銜在等著你呢。”
聽到這話，湯鴻達眼睛一亮，胸中的郁氣一掃而光，心底涌起無窮無盡的動力。
“愿為殿下效死！”
“嗯，對了，將士們怎么樣？”
聽到這個問題，湯鴻達面色一肅，鄭重抱拳低語。
“啟稟殿下，蒼蛟營共‘陣亡’619人，其中包括四階百尉6人，三階隊率79人，二階軍士534人，戰損率超過六成…”
“演習而已，他們傷勢如何？”
“沒事，武安君出手干凈利落，都是皮肉硬傷，養幾天就好了。”
軍隊里最不怕的就是這種硬傷，哪怕傷筋斷骨，在血煞滋養，以及軍醫輔助下，很快就能痊愈。
湯鴻達看向一旁笑盈盈的少年，猶豫片刻，有些不甘的開口道。
“末將有些疑問想請武安君示下。”
“你說。”
“您剛才說能以一人之力殲滅整個蒼蛟營…是真的嗎？”
側目看了眼李憫，發現她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趙舜這才輕笑道。
“湯校尉不必介懷，你的兵道造詣相當厲害，只是我這個人不能以常理衡量…”
“所以…是真的嗎？”
有些失態的打斷少年，湯鴻達抬頭直視那漆黑的眼眸，表情倔強不甘。
沉默片刻，趙舜無奈點點頭。
“是真的。”
深吸一口氣，湯鴻達仿佛是接受了什么，整個人忽然放松下來。
“武安君神威，末將佩服。”
深深抱拳作揖，湯鴻達發自內心的長嘆一聲，過了許久才直起身來。
他倒是沒有懷疑少年吹牛，通過短暫的交手，他能感受到對方骨子里掩飾不住的狂傲。
這種宛若天神的存在，是不屑于說謊的！
“好好整備休養，未來…你們可以互相磨礪。”
視線在湯鴻達和趙舜之間游移，李憫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轉頭走向低調奢華的馬車。
“是，殿下！”
目送李憫的身影消失在車內，湯鴻達充滿斗志的低吼。
只要能晉升六階成為執掌萬人的將軍，無論武安君再強，他都有信心將其鎮壓！
－－－－－－題外話－－－－－－
本書的主線漸漸出來了，一人成軍，一人鎮國！
另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內容可以留言，讓我康康你們的創意ヾ(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