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炮
林三病露出玩味的表情。
他絕對相信姜病樹，畢竟當時整個病城的趨勢都被姜病樹說中。
但謊言成真，這能力確實有點過了。
謊言成真到也不算是言出法隨，畢竟限定了是謊言才行。可即便如此，毫無中二的林三病，也覺得這太夸張了。
林三病說道：
“能否具體描述一下？我的病魔能力到底是什么？”
姜病樹其實也只是從姜小聲那里得到了一些方向。
但具體的還不清楚。
姜小聲的原話是這樣的：
他的病魔能力與謊言有關，我也只是依稀記得有這種病魔種類，但無法告知更多細節。
難以評估等級的病魔，可以很弱小，也可以很強大，這個病魔的能力源于人心，潛力十足，但要看怎么用。
機制尚未明了，但你需要知道，沒有人可以憑借病魔一步登天，越是強大的能力，機制越是復雜。
簡而言之，他或許可以讓某種謊言成為真實，但你需要與他一同弄清楚謊言范圍，以及生效機制。
這還是姜病樹第一次遇到難以評估等級的病魔。
于是他猜測，這或許和謊言的虛假程度有關。
就好像心愿花，許不了世界和平這樣的愿望。
可能如今的林三病，也無法通過謊言獲取太大的利益。
于是姜病樹讓林三病撒個小謊，且最好是不會利于自身的謊言。
畢竟任何利于自身的東西，都有代價。
姜病樹將自己看到的分析到的跟林三病說了。
林三病點點頭：
“那看來…我的能力還得測試測試。撒個小謊…那撒個什謊呢？”
他看向了咖啡。
林三病喜歡吃甜食，咖啡往往是會加雙份糖。
他看著自己的抓馬西瓜拿鐵，說道：
“其實我這杯，沒加糖，是苦的。”
這自然是謊言。
而且是一個幾乎沒有任何影響的謊言，甚至對于林三病來說，會覺得喝下去不舒服。
他小小的飲了一口，皺起眉頭。
姜病樹問道：
“怎么樣？”
林三病搖頭：
“甜的。”
兩人面面相覷。
雖然在病城，這么一個不怎么唯物主義的地方里，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可二人還是有一種“我們在干嘛，我們為什么這么蠢”的感覺。
沉默了好一會兒，林三病說道：
“機制不對。”
他沒有懷疑姜病樹的話。既然姜病樹這么說了，那么說明自己的能力一定和謊言有關。
但哪里不對呢？
姜病樹有點尷尬，就好像限定了一個主題去解密，結果偏題了。
二人又討論了一番。
并且中途測試了幾次，但并沒有結果。
姜病樹認為可能與謊言的主題有關。比如謊言必須限定在某一個方面。
當姜病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三病的病魔，的確有了些許反應。
林三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隱隱明白，是有一個主題限制。
自己不是那種說什么謊話，都能成真的人。
得是特定主題的謊話。
但他和姜病樹測試了好多次，最終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二人似乎都確定了，一定是謊言成真的導向。
只要找到那個主題。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二人也不得不告別。
晚些時候，姜病樹還有地獄式特訓。
徐曼羽中途已經打了電話，用一種尚未滿足的語氣催促姜病樹趕緊回去特訓。
所以姜病樹不得不與林三病辭別，約定下次見面繼續探討林三病的病魔能力。
當然，假如林三病步入魔語期，病魔自然會解答一切問題。
不過那個風險太大。
因為林三病的三黑癥，其實還是有些嚴重的。
不是只有步入深化期的人，才會重病而死。
有些病，哪怕只是早期，也具備一定的致死幾率。
林三病沒有開車回去，而是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肝區的治安倒是比其他區域好。肺區，胃區，腎區，都是出了名的治安差。
尤其是胃區。
不過肝區就好了很多，畢竟要讓人安穩，人才能被好好剝削。
不過也不代表肝區就絕對安全。
各個區域之間是不封鎖的。
偶爾也會有胃區的賭徒們，贏了一筆小錢，來肝區消費的。
心區沒有低價位的服務行業，肝區則有不少他們認為高大上卻又價格合適的。
這些其他區域的人，被肝區本地人看不起，也確實是因為這些人，拉高了肝區犯罪率。
林三病走到炎街小巷附近時，停住了腳步。
“看你媽看啊，給老子滾！”
是一群來自胃區的年輕人，正在搶一個女人和孩子。
顯然女人是帶著孩子一起出來玩，結果圖近，走了小巷。
肝區人大多斯文，經不住嚇。
換做其他人，被幾個頭發染得仿佛跟奇跡世代一樣的小年輕們這么一吼，尤其是一個個身上都滿是病痕…還真有可能被唬住。
林三病沒有被唬住。
雖然他沒有看出這些病痕其實是“偽裝”。
以前的混混靠紋身唬人，現在的混混靠病痕。
所以只要有需求，就一定有市場。
很快胃區的各個地方都有了賣“假病痕”的店鋪。
這些病痕做的很逼真，貼在身上，有些如同傷疤，有些如同膿皰。還有那種密密麻麻如疹子一樣的病痕。
看著惡心，畢竟即便到了現在，人們也不愿意露病痕。
但對于這些混子來說，病痕就是底氣，能夠傳達出一種“老子是有病的，你惹不起”的信號。
林三病并不是心里毫無畏懼的。但他可不想…這對母子上演什么韋恩笑話。進入巷子時四條腿，走出巷子時兩條腿。
見義勇為這種事情，在病城很少見，可林三病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當然…他也不打算讓自己涉險，只是嚇唬嚇唬對方。
“這個地方叫炎街，附近的企業是異盟的一家餐飲中心，看到那邊了嗎？那家‘病到深處’，就是我說的地方。”
“鄙人姓林，這是我的病魔孵化報告。一個月前的，不久前我的病魔以及孵化。于是任職了這家餐廳的安保隊長。”
林三病摸出了孵化報告，他是真有這么一份報告。
“我沒有你們身上這么夸張的病痕，不過我自認還有點實力，雖然剛孵化不久，但拿到這個職位，也是一路打上來的。”
這自然是撒謊。
林三病雙手插兜，表現出一股子混不吝的姿態，雙眼微微瞇起：
“換個地方打劫，我可以當沒發生過。別在我的地盤鬧事。”
一個商界精英，此時將混子的氣息拿捏的死死的。
到底是善于撒謊和察言觀色的人，林三病能夠做到銷冠，靠的就是善于觀察，知道對什么人說什么話。
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沒有一點張揚的姿態，反而因為足夠平靜，帶著一股子真實的震懾力。
幾個小混混里，有一個人咽了咽口水。
他們是沒有病魔的人，都被那張病魔孵化報告唬住了。
每個人都清楚，有了病魔，就有了奇特的能力。
這群小混混里，為首的是一個瘦削的光頭小年輕。
額頭上的假疤痕，待久了，就成了真疤痕，是以大家都叫他疤哥。
其他幾個小混混心里犯迷糊，猜測這個人可能真的很強。
疤哥也是，但疤哥尋思出一件事。
如果這個人真的很強，那么有必要拿出一張孵化報告來警告自己么？
露一手不是更好？
還有，真有人會把孵化報告帶身上啊？展現自己的能力，不比一張報告好很多？
有人說，黑社會其實也講究和氣，如果能平和的掙錢，大家也不愿意動手。
以和為貴嘛。
但這句話是錯的。這個世界掙錢的途徑很多，可就是有人喜歡爭斗。
那些小混混最早成為混混的原因，大多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斗狠。
有的人，骨子里就喜歡挑事。
疤哥心里一狠，也不管這個男人是真有病魔還是假有病魔，先招呼了再說！
他手里拿著鋼管，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林三病腦門打去！
林三病懵了，你媽的，現在胃區的人這么不講道理？
好歹跟老子說兩句話，讓我摸摸你們的底啊！
林三病想要逃跑，但是他怕得身體動彈不得。
對面刀疤男這拼命的架勢，讓林三病不知所措。
他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但自己想死，和面對一只野獸被咬死，心境是不同的。
尤其是他孵化了病魔，人生可能才剛要好轉起來！
鋼管橫掃而來，這一刻，林三病似乎聽到了破風聲。
一切來得太快，他甚至連表情都來不及調整。
這位疤哥確實有病，但不妨礙他身手敏捷，打架不要命。
這也是他能拉來一票小弟，在胃區混得走的原因。
在這即將發生慘劇的零點零一秒里——
林三病因為事情變化過于夸張，反應不過來。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想要嚇唬嚇唬這些小混混，居然起了反效果。
而疤哥則想著，打不過就跑，但至少得試試，萬一這家伙騙人呢？
于是林三病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態，疤哥一棍揮來！
可在其他小混混眼里，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他們不是這個好勇斗狠，喜歡挑事的疤哥。
當林三病拿出孵化報告時，他們下意識的就將林三病想象成了能力者。
而且對方穿著一身商務范兒，很有社會精英的派頭。
每個混混都明白，在病城，有能力的人未必有地位，但有地位的人，必然有能力。
所以當他們看到，林三病雙手插兜，面對老大的這一棍，完全不躲閃時…
下意識就腦補出了老大一棍砸在對面頭上，然后——鋼管彎曲。
就像電影鏡頭里，普通人用鐵制武器打超人一樣。
林三病不知道的是…小混混們的想法，救了他一命。
當小混混們這么想的時候，林三病的病魔興奮起來。
疤哥只感覺虎口發麻，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林三病原以為自己要被開瓢了，結果…他聽到了嗙的一聲。
然后感覺到，仿佛有什么東西撞了自己一下。
不疼。
于是他微微側過頭，發現了奇怪的一幕。
那根鋼管，彎曲了。
“艸，真的彎了…這是什么怪物！”
一個小混混驚得叫出了聲。
這一瞬間，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疤哥感受著手臂的震痛。
“艸，對不住對不住，兄弟。我錯了，給我個機會…我以后再也不在這片做事了！”
疤哥知道這根管子重九斤，自己砸過很多次車玻璃，所以知道這玩意兒砸下去有多猛。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但林三病的表情，很古怪。
此時林三病并沒有大難不死的那種暗爽，他的腦子其實很活絡。
“這一棍下去，我不死也殘。”
“但鋼管居然彎曲了？這只能是一個解釋，病魔的能力。”
“可很顯然，我的病魔能力不是抗打擊的能力。”
“值得注意的地方有兩點，剛才那個小混混說…真的彎了。”
“是不是意味著，在這一棍揮出來之前，他腦海里腦補過這一幕？”
“難不成…原來如此，讓我來試試。”
林三病眼里有了光，他仿佛忽然間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林三病扭了扭脖子，還是那臉無所謂的表情，他撿起了那根因為力道反饋過大，從疤哥手里震脫手的鋼管。
撿起光管的時候，林三病用力握住，確信自己力氣沒有任何變化。
但他說了這一句：
“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捏碎的玩具就想打我？你們胃區的小朋友，是不是太天真了？”
疤哥的腦海里，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人捏碎鋼鐵的畫面。
這一瞬間，林三病注意到了自己的病魔又有了動作。
林三病心里一喜，手上一用力——鋼管被他握得變形。
這恐怖的握力，徹徹底底震懾住了這群小混混。
“滾吧，以后不準在這片地方混，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一眾小混混狂喜，開始瘋狂的奔逃。
林三病內息也很喜悅。
他這下終于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
他沒有理會得救的女人和孩子，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悅里。
這個能力的確和謊言有關，簡單來說，需要糊弄住對手，自己本身并沒有什么能力，但如果對手的腦補能力夠強，自己就夠強，是一種需要依附他人的力量。
看著手里變形的鋼管，林三病自語道：
“我的強大…全靠對手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