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島燃燒的絢爛下,人們感受到了立足之處的震顫。
整座城市在悲鳴。
高空上盤踞的赤色的惡鬼伸出了手臂,握著劍。
那柄劍被憑空伸展出的猙獰手臂舉起,火焰沿著劍身燃燒,晨曦般的光亮切分晝夜。成千上萬道枝形閃電此刻在云層中明滅,將持劍的巨大影子映襯成黑白。
金城中心的那座高樓中,男人死死地盯著半空中燃燒的巨劍。
分明有實體,卻像光,也像雷霆、火焰。
但無論那柄劍是怎樣的呈現形態,他知道,這一劍若是落下足以將整座金城切成兩半,狂暴的力量會泯滅城市中的所有活物。
“極宮。”一旁有位老人說道,聲音很輕。
“什么?”男人沒有聽清。
“那是一位尊貴的妖皇。”
“妖皇?”有人驚駭地失聲叫道。能坐在這里的人心底大都知曉崛起路途,失聲喊到的男人曾經前往過句麗的北方,在那座長白山,他曾經遠遠地看見過那位長白山君主的威儀。所以在這些人中,他可能是對這個概念印象最深的人。何況,長白山之君的實力在極宮境中都可稱無敵,如今金城上空持劍的龍形生靈攜帶來的壓迫感沒有絲毫弱于長白山那位。
現世極宮境的妖皇,皆為承接古老龍脈之冠冕的生靈。
光是行走顯露的威嚴就能讓無數生靈抬不起頭,那是根本無法直視的存在,別說金城根本無法抵御極宮境皇者,古老龍脈中鑄就的怪物般的王,他們實力遠勝尋常皇者。
“句麗現在怎么可能存在妖皇?”他喊道。
他們這片土地上根本沒有龍脈,最接近他們土地的古老山脈便是長白山。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怎知道,這一定是我們這片土地上出現的生靈?”
此話一出,嘩然一片。
“長白山的那位不是這般形象。”為首的男人說道,聲音很低沉,他想到了什么,對眾人、對句麗子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這也許是炎國腹地誕生的存在,檀君進犯長白山,驚擾了他們,如今來清算了。”
“檀君…輸了?”有人不敢置信。
“有神靈庇護啊,怎么會輸?那可是檀君,受到古老神靈注視的檀君!”
“可檀君行宮已經燒的連灰燼都沒有了,接受事實吧諸位。現在的局面,只有祈禱。”男人站直了身體,他望向窗外。這座建筑修建在中心,很高,在他這個位置可以清晰看見滾動云層下方的猙獰龍影。
這恐怕是句麗無數崛起生靈無比希冀的模樣。
威嚴,強大,有著神圣和妖異共同彰顯的龐大身軀和無與倫比的力量。不過這樣的生靈終歸不屬于他們,屬于那個古老的國家,古老的土地。
古老的國…他又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隱約間,云層中還有另一道金色的影子在游弋,看不太清,又像根本不存在。那頭出現的妖皇目光根本不在城市中,在他們所有人都觀察不到的東西身上!他想到什么,一股寒氣滲入了骨髓,直沖腦門,讓男人猛地哆嗦。
當即轉身退開會議室房門,有人在背后叫住他。
“首相大人!”
男人沒有停步,沖出了會議室。檀君出征帶走了幾乎所有的崛起生靈,現在處于金城中的崛起者少得可憐,先前站在男人身旁的老者便是一位。老者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沖出會議室,伸手攔住竊竊私語也想跟上去的眾人。
“他不是懦夫。”
云層開裂,被切開,露出背后星星點點的夜空。
那柄劍落下了。
李熄安漠然注視下方警惕著他的金色巨龍,太行八陘執掌曦劍,覆映神火。
“吼——!”無目巨龍嘶吼,直面這一劍。
身軀上遍布筆直劍痕,有的傷口近乎撕裂身軀,但沒有血跡,看不見骨骸。只有淡淡的光芒從那些巨大創口中迸散溢出。這是這頭無目巨龍企圖接近李熄安被蔓延出的皇道領域壓制,星辰燃燒,火焰同樣匯聚成縱橫的劍,它被創傷。
“轟隆——!”這剎那雷霆跟著劍光降下,數不盡的粗壯雷柱擊打在下方城市高大樓層的樓頂。披覆赤色鐵鱗的猙獰手臂高舉的劍落下,火焰、雷霆,曦光肆意游走,吞沒了一切。
包括皇道領域中的無目巨龍。
迸散,消解。金城乃至整個句麗的生靈突然感覺自己少了某種東西,而盤踞在金城上空的李熄安察覺自己身上多了些東西。
破國者。
斬龍者。
惡毒的詛咒已至,要這頭犯下大錯的妖皇付出代價。
可李熄安不屑一顧,金色的火焰呼嘯,順著嶙峋背脊燃燒,流云火焰席卷,有漆黑的物質嘶吼著被焚盡,化作裊裊黑煙徹底消失。閉目,等雷霆威光與那道接天劍芒散去,金城中的人們再抬頭時發現上方空無一物,僅余下切開的云層在訴說剛才發生的那可怕的一幕并非錯覺。
深夜,金城博物館,諸多器物刀劍陳列,冰冷的燈光灑下,照亮那些沉眠的器。
男人頹然地坐在臺階上,西裝不復之前的整齊精致,發絲狂亂,滿臉灰塵,幾乎看不出是剛才那名坐在會議室里的首相。
那道劍落下的時候,哪怕目標不是金城,攜帶的雷暴和狂風也讓趕往這里的他非常不好受。強行突破風暴奔涌的街道,如果不是老者的幫助,說不定他都能死在路上。
“結束了。”老者感嘆道。
金色的無目巨龍是句麗的國運顯化,被屠,崩碎,句麗可能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誕生出強大的生靈。
那位妖皇手段太狠了,直接斷送了國運之龍。同時也實力強悍到令人膽寒,輕而易舉地斬下一國之運,男人抓住額前頭發,思考著。
大部分人們不知道今夜究竟發生了什么。
尋常人,乃至修行不夠的崛起者無法觀察到國運形成的巨龍。
“在檀君出征的時候,我們就該有這一天到來的心理準備。”男人說道。
他抬頭,望著展覽過道延伸出去的黑暗,一道驚雷打下,照亮了佇立在過道盡頭的頭生枝形犄角的人影。
那里陡然亮起了一對金燭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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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章,一章在十二點前,一章在十二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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