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三國 “漢瑜公,不想你我再見,竟是這般場面。”天光已經微亮,收拾完戰場的楚南在周倉的護衛下回到東陽時,陳珪父子已經被帶回來了,看著缺了一只手的陳珪,楚南微笑道。
爽快嗎?
雖然有些不大度,但楚南覺的確實很爽。
當初他想盡辦法卻連見面都是奢望的大名士,如今卻已淪為階下囚,這種身份的反轉和差異,心態上很難保持平靜。
雖然楚南也能理解,當初的自己確實沒有讓陳家正視的資格,他在陳家面前,就是螻蟻。
但理解歸理解,我理解你當初對我愛答不理,那現在你是不是也能理解理解我這種小人得志的心態?
楚南雖然修儒,但從沒想過當圣賢啊。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直接將你除去!”陳珪此刻心態已經有些失衡,加上失血過多,情緒暴躁得很。
“犯不上,當初南只是個小商賈,漢瑜公看我不上,也是正理。”看著此刻的陳珪,楚南心中那種懷著惡意的報復感倒是輕了許多。
陳珪瞥了楚南一眼,不屑道:“怎的,你這販夫走卒,今日要代那呂布游說?”
“游說什么?”楚南搖頭笑道:“就是隨便聊聊,漢瑜公愿降,我都不敢叫岳父收啊,一不小心,這徐州上下都能被你陳家打包賣給旁人。”
“在下更想知道,子炎兄欲如何待我陳家?”一旁的陳登突然出言,他看起來還算平靜。
“建議,建議,這徐州做主的乃是岳父,元龍兄這般說,叫不知情之人聽去,還當元龍兄想要挑撥我翁婿關系,元龍兄乃是高士,這話傳出去,就算元龍兄死后,污名都洗不掉。”楚南連忙擺手道:“我就路過看看。”
陳登深深地看了楚南一眼,點頭道:“那子炎兄欲如何建議?”
“誅九族有些大,就夷三族吧。”楚南看著勃然色變的陳家父子,一臉溫和的解釋道:“大家都是這個待遇,之前的事情元龍兄和漢瑜公也知道,人家只是作亂便滿門抄斬,元龍兄勾結逆賊袁術,更公然想要割裂廣陵,若不重懲,那些死去世家怕是會不服氣。”
“楚子炎,你莫非真要與天下世家為敵!?”陳珪怒視楚南,夷滅三族,陳家基本就沒了!
“早就是了,漢瑜公不知是否聽過,這債多不壓身,就算岳父不殺你們,天下世家,該厭惡岳父的還是會厭惡,既如此,又何必欺心?”楚南笑道。
從屠戮各地士族開始,呂布基本上是絕了士族這條路了。
“子炎兄該清楚,士族固然有不是之處,然于朝廷而言,卻有百利!”陳登倒是沒有慌亂,只是看著楚南笑道。
“分時候,這天下初定時,朝廷通常都不太富足,對于這鄉里之間,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治理,政令不下鄉,所以需要地方士族協助朝廷治理地方,這鄉里之間,你們的話比朝廷更管用。”楚南對此倒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然而到了王朝末期,士族兼并土地,這次查抄徐州,光你陳家一家,便有接近整個徐州一半田產,天災人禍一來,原本還能勉強糊口的百姓都跑去世家大族做了佃農,而朝廷跟你們收不上多少稅,只能加稅,這些稅誰來出?還不是那些勉強可以糊口的尋常百姓?”
“如此一來,更多的人吃不上飯,只能去你們那里當佃戶,朝廷不加稅,可能馬上就要完蛋,但若加稅,也是飲鴆止渴,而且也是變相的壯大你們這些世家大族。”
“你看之前徐州財權、用人,都得經你們這些地方大族首肯,實際上已經架空了朝廷,便是陶謙、劉備這些人,也必須與爾等和顏悅色才能在徐州立足,到了此時,若再不設法遏制世家,就算改朝換代,也不過讓這天下換了個姓,實權還在你們手中,可對?”
陳珪和陳登聞言都沉默了,本以為楚南只是個偏才,有些謀略卻也僅此而已,但第一次坐下來交流才發現,此人對天下看的很透徹。
“其實結好士族對于岳父來說,是最好的,可惜…漢瑜公數次獻計都是將岳父往陰溝里帶啊,那時我便知道,無論岳父如何示好,你們都看不上他,這想要走士族這條路,出身真的很重要。”楚南嘆息道:“所以只能走另一條路了。”
陳登看向楚南,第一次察覺到此人的可怖,他的可怕不是在有多高的謀略,而是他能清楚地為呂布找到以后的路。
謀略、兵法,解決的都是眼前之事,而楚南擁有的,卻是很多謀士不具備的東西,他知道什么能爭,什么不能爭,該往哪個方向走。
最重要的是,呂布對他言聽計從,而楚南本人,看似油滑小人,但卻很清楚分寸,絕不給呂布生疑的機會,同時又是呂布的女婿,想要離間這兩人,難!
“殺士族?”陳珪冷笑道。
“當然不能都殺了,但初期得殺的狠些,你們這些高門大族啊,表面上都是德行為主,實際上其實還是以利益為主,這就好像一條咬住肉的狗,你不把它打疼甚至打個半死,它咬著肉的嘴是絕對不肯松開的。”
楚南摸索著下巴道:“當然,治理人才也需要,這個可以慢慢來,庶族寒門之中的人,用來治理是夠了,最重要的是,殺士族獲得的財富拿出來給這些小族一小部分,就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的來賣命,剩下的分給百姓,如此一來,外面如何罵無所謂,我等內部卻是萬眾一心,你看,士族沒了,好處其實也不少的。”
陳登此刻也無法再保持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面色有些陰沉:“子炎兄既然看的通透,以子炎兄之才及此時名望,便是不追隨呂布,去往任何一家諸侯門下,都是座上客,恕我直言,呂布并非明主。”
“適合的才是最好的。”楚南起身,直了直腰笑道:“狗是拿來看家護院還是吃狗肉,取決于這狗是否聽話,但奇怪的是,狗在家里待的時間長了,它總把自己當主人,這就叫人無奈了。”
“子炎,溫侯為何能容糜家卻獨不能容我陳家!?”陳珪看著楚南,突然吼道。
夷滅三族這種事,陳珪無法接受,與此相比,效忠呂布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那會兒缺人啊,若我殺了糜芳,糜家那些財物大多都會被各地士族吞下,州府根本沒有辦法,但現在,我等并不缺人,陳家家產,我等可以很快吃下,另外…漢瑜公,非是我等不愿,只是漢瑜公這人品,實在教我等難以相信。”
“其實我更想兩位死在戰場上,如此一來,兩位也不必面對滅族這種事了。”楚南嘆息一聲,他其實還是很仁慈的。
“子炎兄與我父子說了這許多,難道只是為了奚落我等?”陳登看向楚南,他不太明白楚南跟他們說這么多,又是分析陣營,又是暢想未來,難道不是想收服陳家?
“當然不是,在下沒有那般無趣,在下只是想一舒胸中所想,元龍兄也知道,在下身邊,多是些武夫,講這些他們也聽不懂,就算佩服我才智,我也絲毫不會有太多成就感,但元龍兄乃當世大才,漢瑜公亦是久富名望,能讓兩位認可并且露出驚訝之色,可比他們一臉敬佩讓莪舒服多了。”楚南搖了搖頭,自己哪有那么低趣味?好吧,確實有點兒小人得志的意思,但主要是為了彰顯才學。
陳珪:“…”
陳登:“…”
陳應:“…”
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顯擺?陳登有些無法理解楚南心中的苦,皺眉道:“那為何不找公臺先生?他乃大儒。”
“我亦有此念,奈何胸中所學不豐,與家師論這些,通常不會有這種感覺。”楚南理所當然的道,優越感這種東西,得挑人,跟陳宮去辯論,就算有道理,大儒他老人家其實很腹黑,喜歡打壓徒弟,找不到智商上的優越感,長此以往,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心理健康。
陳登無言以對。
“既知所學不豐,就該好好做學,而非四處賣弄!”陳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楚南回頭看去,正看到呂布帶著陳宮、高順、魏續、魏越、曹性等人一股腦進來,不過眾將看楚南的目光,多少帶這些…不善。
“老師…來多久了?”楚南干笑道。
“子炎高論頗有道理,我等不忍打斷。”陳宮淡然道。
“看來子炎對武夫頗有成見吶!”魏續拍了拍楚南的肩膀。
“沒有,怎會。”楚南搖了搖頭,正色道:“武夫乃國家脊梁,對內可保境安民,對外能揚威異域,在下怎會有成見?舅父定是聽錯了。”
“哦?”
“行了。”呂布擺擺手,示意眾將莫要多言,看向陳珪父子道:“子炎所言,都是平日我二人商討所得,既然他已將話說明了,我便不再贅言,陳家滿門,能找到的,本將軍已盡數帶來。”
“溫侯…”陳珪想要在求情,卻被呂布揮斷。
“子炎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漢瑜公便莫要再說了,都說名士風骨,某今日也想見一見何為名士風骨,帶下去吧,明日便送你滿門上路。”呂布說著讓人將父子三人帶下去。
“呂布,無謀匹夫,他日必不得好死!陳宮、楚南,爾等助惡,縱使今日僥幸勝我,他日也必難免滿門滅族之禍!”陳珪起身,對著三人怒罵道。
“漢瑜公是看不到那天了,有結果了,我給你托夢!”楚南點頭對著陳珪笑道:“明日我便不親自相送了,我這人,心地太善良,見不得血。”
“庶子、逆賊、賤商…”陳珪的聲音漸漸遠去,大堂中陷入一種另類的沉默。
“岳父,廣陵得勝,我軍初戰告捷,接下來一是該昭告天下,二來也該封賞有功將士了。”楚南輕咳一聲,對著呂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