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茫茫天際,永遠下著黑雨。
雨點所至,便是仙界之疆。
黑雨中央,一個底座無限大、高度無限伸向天際的圓臺金字塔,在雨中屹立萬年,熠熠生輝。
金字塔的底座,是由千千萬萬的通天黑柱撐起的圓臺。
圓臺的底座是黑的,越往上,越漸變成土色,土黃,明黃,金黃…
最后變成燙金,宛如曜日,光芒四射,讓人無法直視高塔的頂端。
圓臺表面刻印著層層靈紋。
每一層圓臺石階上,都有億億萬萬的人類在凋琢靈紋,穩固塔身。
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黑漆漆的汪洋一片,拖著殘軀,踽踽而行。
他們戴著統一的黑帽子,身體發膚是灰色的,鮮血卻是燙金色的。
一旦靈紋出錯,或是阻塞,他們就用血肉之軀化為金紋疏通靈路。
第一千零一層。
一千層以下,灰皮人類只生活在石階上,風餐露宿,被黑雨腐蝕。
一千層以上,身體周圍泛著金光的仙人一族,卻居住在塔身內部。
他們還有著人類的輪廓,但不論是體型,還是血脈,都不一樣了…
就連巨人之身的羅天,站在一群仙人中間,也顯得眉清目秀起來。
一千零一層大殿中,精純的靈霧沿著內柱升騰而上,鋪滿了大殿。
羅天神色卑微,躬身行禮:
“羅天求見。”
大殿中央仙班,云霧烘托的空曠大殿上,徐徐凝聚出了一個巨人。
他的身形極高,也極瘦,渾身是夕陽籠罩、宛若宇宙星辰的深藍。
皮膚布滿宛如天道般的繁復紋理,身后懸空印著一對澹澹的金色翼影。
他盤腿坐著,形銷骨立,雖然能看出來是雄性,但渾身沒有生值器官。
他的整張臉是一片光滑的星空,看似沒有眼睛,又好像有千萬只眼睛。
星空中央,倒映著羅天的身影。
正是在蓬來圣山上,奪舍蕭白天命之力不成,反被蕭白一個鎮魂嚇退的蓬來仙人。
“有什么事值得你親自來見我?”
羅天站著如嘍啰,恭敬道:
“回蓬來大人,這一次,人間又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哦?”
蓬來仙人語氣平靜而冷漠,聽不出喜怒哀樂。
“比領悟了一成碑文奧義、第一個融合天命之力、卻堅持留在人間的道首還奇怪么?”
羅天:
“比道首大人更奇怪。”
蓬來仙人拖著下顎,星辰微動。
“為了節省靈力準備終焉計劃,仙界人手有限,沒法再派個巡察使了。”
羅天想了想很久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后,直起身來平靜的說:
“伶舟月,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嗯?”
蓬來仙人皺起了眉頭。
盡管他是一張星空臉,但需要皺眉的時候,星辰也會配合的。
“伶舟月…是那位被囚禁的洛冰心的女兒?”
羅天:
“正是。”
蓬來仙人:
“她的天命之力修行的如何了?”
羅天:
“毫無長進。”
蓬來仙人:
“真是個可惡的女人啊,更可惡的是,仙凡兩界,竟找不到一個比她更完美的天命之軀。”
“這倒未必。”
羅天趁機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
“屬下制造的終極天命之女,已經輕松奪舍了一位天命之子,下一步便要拿伶舟月下手了。”
蓬來仙人微微頷首。
“我記得,那個萬事俱備只差煉氣的完美的人造人。”
羅天自豪道:
“也是卑職的未婚妻,她最近煉氣了。”
蓬來仙人微微一驚,卻不動聲色的說:
“很好,但也要注意,讓她別做的太過了,伶舟月要是死了,我也很麻煩的。”
羅天趁機道:
“可惜卑職的未婚妻,現在不太受我控制,卑職需要更強的法則之力才能約束她,以免傷了伶舟月。”
蓬來仙人漠然嘆息,隨手甩去。
羅天忙接住,伸開掌心一看,是一個刻滿了螺紋法則的金鎖。
有了這道螺紋金鎖,千曉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多謝蓬來大人!”
蓬來仙人忽然饒有興致的問:
“問題是,你舍得把自己的兩個天命送給她么?”
羅天道:
“如果卑職能完全控制住她,自然舍得的。”
蓬來仙人搖頭笑了笑:
“每個男人都覺得自己能百分百控制老婆,事實卻未必如此,你可要注意了呀,莫讓螻蟻給戴了帽。”
羅天臉色暗暗發黑,沉聲道:
“卑職要說的奇怪男人,正是讓終極天命之女煉氣并且失控的男人。”
蓬來仙人好奇的笑著:
“誰會有這樣的能力?”
羅天道:
“是一個名叫蕭白的年輕人。”
“此人以五行均賦的天廢之資,在半年內通過與女人雙休的方式達到分神巔峰,并且奪舍融合了第七天命。”
“其雙休道侶不止伶舟月,還有巡察使大人在人間的私生女,以及人間一位對碑文領悟力超過道首大人的凡人女子…”
蓬來仙人越聽越離譜。
“這種故事你也敢信?應該是哪個不甘寂末的仙官偷偷下凡了,讓我看看他的模樣和血脈,也許是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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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天掌心一動,投出一道蕭白的身影,也模擬出了他的靈壓。
“嗯?”
蓬來仙人一看,滿面旋轉的星辰霎時間凝固。
果然是個熟人…
正是在蓬來神柱前,他見到的那個差點將他奪舍神魂的男人!
蕭白?此子絕非善類。
他在仙界從未聽說過此號人物,或是有如此強大奪舍力的人。
當時,還在此子口中聽過諸如“華夏人不信神”的話。
他回仙界探查后才發現,這是域外之石上曾經提及過的地名…
難道此子是域外之人?
域外之人難道不都是淪為耗材的螻蟻么?
見蓬來仙人陷入沉思,羅天驚問:
“大人怎么了?”
“沒什么。”
蓬來仙人再也不想以神魂接觸蕭白這個域外之人。
但神魂強的人,戰力未必強,此子只有分神境修為,與螻蟻無異,讓羅天去處理就行了。
如果此子真隱藏了大修為,死的也只是羅天而已。
這樣想著,他平靜的說:
“仙界沒有這號人,不必擔心,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羅天感覺不太對勁。
“大人的想法是…”
蓬來仙人:
“我沒有想法,你想要位列仙班就莫要畏首畏尾。”
羅天這才躬身告退。
“卑職明白。”
離開仙界,羅天回到天元城。
蕭白已經離開了,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不禁琢磨起蕭白的身份來。
體質最差的天命之軀,靠雙休修為飛升,立場左右橫跳,作風大膽,無所畏懼…
是真不要命,還是有真本事?
天裁院,羅天愈發感覺吊軌。
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察覺出蓬來大人一瞬間的異樣表情。
從蓬來圣山通神柱被竊后,蓬來大人完全沒降責這一點來看…事情也許另有隱情。
總之,蕭白身份詭異,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觀察才能動手。
起碼應該讓別人先動手,就和蓬來大人讓他先動手一樣。
于是,他叫來了澹臺佑。
澹臺佑自從痛失辰龍冰棺,又暴露出澹臺家與無極魔君有關系后,一直臥薪嘗膽,低調做人不敢冒頭。
結果,還是被羅天大人找來了。
這一次,感覺羅天大人表情不太一樣,給他一種天降大任之感。
“羅天大人。”
一向對澹臺佑照顧有加的羅天,忽然板著臉道:
“澹臺家與無極魔君的事,別以為本座不知道!”
澹臺佑忙道:
“大人息怒,這是我個人做主的危險做法,與澹臺家無關。”
“晚輩只是想把無極魔君的天命之力留在天元城…聽說,千曉大人已經拿到了無極魔君的天命。”
羅天微微頷首,語氣卻依然巍峨,肅殺。
“好在千曉機敏,一路追殺了無極魔君,若是讓這件事傳揚出去,道盟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澹臺佑忙躬身道:
“是晚輩唐突了!”
羅天側著臉,端起了茶盞。
“無極魔君已經死了,現在的重點是蕭白與伶舟月,尤其是你的宿敵,蕭白。”
澹臺佑一愣。
蕭白什么時候成他宿敵了?
他甚至都沒見過蕭白本人!
“晚輩修為有限,恐怕再難捉到蕭白。”
羅天抿了口茶,幽幽的說:
“聽說澹臺家的老祖很寵你,世界紛亂至此,是時候讓他出關了。”
澹臺佑:
“這…”
羅天又道:
“天道宮還會派一艘特階巡道船給你澹臺家。”
澹臺佑心想,您自己都不敢輕易動手的男人,居然讓他一個小輩動手。
“可您還沒有治蕭白的罪…”
羅天卻道:
“蕭白罪無可恕,只是本座暫時還沒有找到證據。”
“你澹臺家眼線遍布天元,甚至在妖盟也有內應。”
“你多找找,只要拿到蕭白反道盟的證據,也不必再請示我,可以先斬后奏。”
“此事辦好,我自會助你大乘,天裁院只是過渡,最終我會送你成仙!”
這樣說著,羅天展示出了來自蓬來仙人的螺紋金鎖。
澹臺佑眸光一動,盯著那快要溢出螺紋的法則之力,這才有了點干勁。
“晚輩遵命。”
蕭白的原計劃,是把日漸紅火的朝歌科技店鋪,交給兩個小姨子打理,他自己將與一劍狐一同前往妖盟。
結果,一劍狐迷上了當老板娘日進斗精的感覺,賴在店鋪里不走。
蕭白沒辦法,只好一個人冒險去妖盟。
什么龍潭虎穴都得闖一闖。
畢竟,羅天一招特洛尹木馬計后,妖盟損失慘重,近乎分崩離析。
立了大功的蕭白,眼下還跑去要上古龍骨…搞不好真的有危險。
所以,他決定先去己蛇部。
九嬰還在午馬部。
蕭白以遙感定位云溪子,當即乘蓮舟橫渡深淵,直奔妖盟己蛇部。
到了己蛇部,滿洞窟的漂亮蛇女們看著他,全是坐地排暖的模樣。
然而,眼下能讓分神巔峰的蕭白繼續升階的大概只有黑白雙蛇了…
可惜她們都還是獸身,蕭白實在下不去弔…
他還是希望以后能去天元城加倍寵幸紅毒蛇,看不能不能晉升合體境。
面對蛇女們澶人的眼神,蕭白嚇得連忙跑進了地下城工坊,去找云溪子蕓雨一番。
因為搞定了紅毒蛇,云溪子終于拋去了高冷與排斥,快變成了南宮婉兒的形狀了。
可惜沒暖用。
蕭白快樂是快樂了,卻沒有提升修為,反而潤澤云溪子,讓她變成和自己一樣分神巔峰了。
事后,云溪子念念不舍的穿上了一身督工黑袍,將水閏蛟嫩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
“沒想到,你真的讓紅毒蛇大人放棄了童女功…”
蕭白笑了笑。
“需要修童女功才能靜心修行,說明她在違逆本能,哪有順應本能的修行來的快?”
云溪子面露憂色。
“可辰龍已死,龜背城和朱雀大人反被羅天抓走了…這么說,紅毒蛇大人不是白白犧牲了嗎?”
蕭白聳了聳肩道:
“你可能對犧牲有什么誤解,她動起來,連我都扛不住!”
云溪子的臉色一陣青紅皂白,無論怎么想象,也難以浮現那副畫面。
馬上轉移了話題。
“沒想到,羅天居然放過你!”
蕭白跟著起身穿衣,笑了笑:
“連羅天大主裁都怕我,你卻不怕我。”
云溪子一臉傲嬌。
“你又不咬人,怕你做什么,何況我現在也有任務在身。”
蕭白有些好奇。
“什么任務?”
隨即,云溪子領著蕭白,參觀了最新建造的幾間工坊。
工坊已經開工。
生產的零件,有錨定空間的釘子,有防風驅冥的木階…
“這是些什么?”
蕭白好奇的問。
云溪子道:
“制造天梯的零件。”
天梯…蕭白勐的想起黑戒群里滄海說的那句:制造通往仙界的階梯。
他本以為通往仙界,要制造空間門之類的東西,沒想到竟是物理登天。
“這是要…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