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是抱著守護天魔宗與拯救一劍狐的心態,品嘗這碗蓋澆飯的。
香噴噴的蓮味蓋飯里只有單純的魔氣與靈力交流,不涉及情與欲。
巍峨古典的圣女魔尊,嬌柔可人的長腿小魔女,在瑤池里光潔照人,又暗如深淵,星星點點,漾漾漣漣…
蓮味蓋飯雖然美味,但蕭白不能只吃干飯,他還有個額外的任務。
以金丹境氣海存儲合體境魔氣,是一件極耗體力的事。
需要把融合蛟丹丹壁的防御拉滿,再以內生紅蓮的方式孕育魔氣。
這種感覺…像是懐孕了。
與此同時,蕭白還要抵抗來自蓮心的深淵吸附力,難免體力不支。
出了地宮,蕭白有些萎靡。
氣海內氤氳的精純魔氣,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魔族。
此番回到道盟,他一定會接受更為嚴苛的天道問心。
他需要徹底隱匿魔氣,或在一劍狐身上完全排出魔氣,才能回道盟。
如今,他的修為已經提高到與一劍狐相同的金丹巔峰。
收集的精純魔氣剛好能沖她一管,一管接一管,直至完全治愈她。
他不生產魔氣,只是魔氣的搬運工。
收集魔氣時快樂一次,釋放魔氣時又快樂一次,快樂加倍。
從金丹初期升級到金丹巔峰,蕭白除了快樂,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但金丹巔峰的靈壓,是金丹初期的八倍之多。
無疑,蕭白變的更強了。
強到可以秒一切元嬰了,遇到普通的分神修士也可以斗一斗了。
不過,他的目標是結嬰!
結嬰不同結丹,如破殼涅槃,難度極大,九死一生,是修行路上的一座大山。
天元大陸,自古以來,無數天驕修士都倒在了這一關。
向后一步,或走火入魔,或身死道消,會被深淵幽冥吞噬靈力。
止步不前,就會變成最普通的宗門長老,這些長老中,金丹巔峰修為占了一大半。
前進一步,則是另一番天地。
元嬰丹田變得類似嬰孩形狀,可以開啟覆蓋周身的嬰象,等于是開高達的修真者…
雖然蕭白殺了不少元嬰修士了,但他真想開一開高達。
通常來說,修者結嬰,需要絕對的天賦異稟,以及一整個宗門或家族的資源支持。
當然,蕭白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抱緊妖女,魔女,人類女皇,或是心術不正的圣女大蹆就行了。
蓋飯吃完,暮昀因體力不支,留在地宮瑤池穩固修為。
蕭白一邊殄食著魔尊豐萇大蹆上殘留的飯粒,一邊給魔尊更衣。
之后,與她一起出了地宮,來到地面廢墟。
此時的天魔宗上空,覆蓋了一層淡淡的臨時護山大陣。
明紅色的薄薄一層,既能臨時防御幽冥,也能做照明用,將天魔宗的廢墟映出一片夕陽晚色。
天魔宗最先恢復的,是蓮心宮。
蕭白與睽羽參觀新建的蓮心宮。
摘掉面紗的睽羽屹立蓮心宮頂。
巍峨、冰冷的眸光俾睨深淵,一身暗紅色袍子,下擺卷起簌簌的淵流。
眉心的白蓮圣印,也變成赤色的深淵魔痕,殺傷對象變成了正道之士。
重建山門的魔宗弟子們看呆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宗主的真實模樣…
好美!
但更多的,是一種巍峨冰冷、圣潔與黑暗交織的女王氣息。
蕭白站在女王身旁,只覺昨夜在瑤池里的事有些不太真實。
不過在魔宗弟子們來看,二人倒是格外登對。
甚至二人連魔氣都互為表里,相得益彰,產生微妙的共鳴。
或者說,能匹配魔尊氣場的,也只有像蕭白這種氣貫長虹、渾然天地的通透氣場了。
睽羽在蓮心宮前召集清虛子,兩位護法,和眾位長老,當眾宣布:
“從今往后,蕭白即是本門天命魔君,奉首席長老位,蕭白的命令,就是本座的命令。”
天命魔君?
首席長老?
蕭白心想,自己這是被鮑養了啊!
清虛子眾人也隱約看出了二人的關系。
不過無妨。
蕭白拯救了天魔宗,也揭開了宗主的面紗,消除宗主圣印之力,化為紅蓮魔痕,讓魔尊弟子不再提心吊膽。
這一戰,天魔宗護山大陣崩塌,山門盡毀,甚至有幾位元嬰長老重傷跌了修為…
雖然天魔宗雖然損失慘重,但蕭白站出來了,給魔宗一個新的希望。
對天魔宗來說,希望,太重要了。
天魔宗當年是最古老的魔宗,相當長一段時間里是第一魔宗,被道盟屢次圍剿,又留一點性命茍延殘喘,把天魔宗豎成邪惡靶子與刷業績的工具。
堂堂魔宗,卻生存的如此卑微,且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今,蕭白來了,魔宗弟子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
“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
代掌門清虛子,打斷了弟子們的呼喊,冷靜的問蕭白:
“魔君大人覺得,本門應該如何防御道盟下一次圍剿?”
蕭白看了眼,這老頭昨天雖然受傷慘重,遠未恢復,但造型還是油光锃亮的銀發大背頭,依舊老而迷帥,似要在魔尊面前保持形象。
…堪稱天魔宗春簫子。
人倒是挺負責。
蕭白在人群中掃了眼,問眾長老:
“我想知道,本門身為魔宗,現在以何為生?”
人群中無人敢應,清虛子臉色有些難看。
“遭受道盟歷次圍剿后,本門產業盡毀,如今只能不定期派人去人間尋覓資源。”
原來魔宗也是有自足的產業,被道盟毀了之后才被迫去人間搜刮的…
蕭白搖了搖頭,不禁唏噓道:
“人間資源豐厚之處,都有道盟駐守,你能搜刮多少?路走窄了啊。”
臺下長老、弟子們都很委屈。
清虛子問:
“蕭師兄有何高見?”
“游擊戰。”
蕭白不假思索的說。
隨即認真想了想,詳細解釋:
“身為最弱的魔宗,山門不需要建的太宏偉,你再宏偉也比不過天階巡道船,何況人間的天才修士看不到,對他們也沒有特別的吸引力。”
“也不需要建造特別強悍的護山大陣,你護山大陣再強,也扛不住道盟本部的火力。”
人群中很多弟子問:
“那該怎么辦?”
蕭白道:
“讓天魔宗變成一艘深淵巨船,在深淵里不斷游弋,以狩獵幽冥而生,開源節流,砥礪前行。”
深淵海賊王,穩妥!
眾弟子們眼前一亮。
蕭白把大餅攤好,再瞎幾把指點江山,繼續說解釋道:
“既然是魔族,就要以變身天魔為使命,而幽冥正是退化的天魔,搜刮幽冥的力量足以讓我族變強。”
“而幽冥的力量來自人間修士渡劫失敗,乃邪惡之力,我們可以高舉正義的大旗,打響輿論戰,讓道盟對本門的圍剿成為非法之戰,這樣就能聚集志同道合之人,共同抵抗道盟。”
“同時讓道盟圍剿我們的成本不斷拉高,但又不會高到動搖道盟根基,如此一來才能長治久安,待天下大變時,或能魚躍龍門,一飛沖天!”
弟子們聽的熱血沸騰。
長老們卻都皺著眉頭。
清虛子道:
“深淵廣袤無垠,狩獵幽冥的難度極大,很難支撐本門航線所消耗的魔力。”
蕭白道:
“首先,拋離地基外的所有宗門重資產,以獸骨、魚骨和高階古木建造船身,有機會甚至可以披上一層幽冥的外皮,減小自重與航行阻力。”
“其次,可以締結圍獵陣法,拋灑餌料,垂釣幽冥、養殖幽冥。”
“宗主如今已熟練掌握魔痕,做到這一點并不難。”
睽羽聽來,微微頷首,沒有反對。
清虛子見狀才松了口氣。
“眼下門內魔氣不足,不足以完全恢復山門與護山大陣,很難再擋住下一次襲擊,似乎只能這么辦了。”
睽羽點了點頭,眸光平靜,對清虛子道:
“造船一事就交予你了。”
這意味著,她將親自負責締結獵冥陣法。
這些年,睽羽依靠對道盟巡道船的熟悉,帶領魔宗屢次逃過道盟襲擊,至今還從未從事宗門生產運行。
清虛子欣喜不已。
“是,宗主!”
蓮心宮。
蓮形的宮帷內,有一快巨大的蓮葉蒲席,中間放了個白玉茶桌。
蕭白與睽羽盤膝坐在茶桌前。
喝血蓮茶。
血蓮茶據說是人血與幽冥眼珠磨粉混合而成。
蕭白仔細看了半天,確定茶里只有人血和磨粉的蓮子,才端起茶盞,小抿了一小口。
味道清甜,有些黏口,略帶澀滯的深淵氣息。
雖然有些黑暗,但起碼比玉壺的桃瓣茶安全無毒,蕭白勉強能接受。
除了喝茶,睽羽的愛好是刺繡,這從蓮心宮的巨大屏風就能看出來。
屏風是拿人骨、人發和人眼刺出的一幅詭異仙神圖,看的人頭皮發麻。
睽羽抿了口血蓮茶,深邃又冷艷的眸子緊盯著蕭白。
“想不到,你入魔竟比我還深。”
蕭白心想,自己至今也就入過兩個魔女,宗主就是最深的,不存在入魔比她更深。
“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睽羽笑著放下茶盞。
“自然是夸伱。”
笑的很淺,也很冷。
蕭白覺得這女人太冷了。
哪怕雙休時也是一幅冰冷的容顏與身體,唯有深淵深處是袞燙的血。
“我入魔也是為了女人。”
蕭白如實道。
睽羽眸光冰冷。
她覺得,女人只是托辭,從蕭白對道盟的態度就能看出,他入魔很深,絕非是受女人影響。
“你若能留在魔宗,我們也許真有一天能一飛沖天,摘星逐月。”
蕭白點了點頭,道:
“既然魔宗在魔獸山脈有傳送點,我會常來的,只是我有任務,沒法常駐這里,甚至無法常駐百草峰。”
睽羽搖了搖頭。
“在這次道盟襲擊之前,那個傳送點已經被昀兒毀了。”
蕭白靈雞一動。
“那就重新弄個傳送點,比如…放在百草峰,如何?”
睽羽冷冷蹙眉。
“雪炎宗?”
蕭白忙解釋道:
“我還沒結丹時,就把雪炎宗三個老祖都殺了,如今我金丹巔峰,雖然名義上只是長老,實際上已是門內第一戰力,又與掌門和戒律長老關系好,在我自己洞府里偷偷建個傳送點,就算被發現,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睽羽隱約間發現一條暗線,或者說是蕭白的行為脈絡。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蕭白一愣。
“什么計劃?”
睽羽平靜道,聲音低沉到極點。
“聯合人妖魔三族,顛覆道盟。”
擅長左右橫跳的蕭白,從來只有固定的原則,沒有固定的立場。
他試探性的問:
“我覺得天元道律有其正義性的一面,你的意思是,道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內幕,必須被顛覆嗎?”
睽羽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道:
“你的天命之力…確定是奪舍來的嗎?”
蕭白本能的點點頭,又下意識連忙搖頭。
“與其說是奪舍,不如說,那人從來沒有融合過天命之力,于是上天換了個人繼承天命之力。”
睽羽眸光一亮,喃喃自語:
“五行均賦之姿,在百草峰先后與妖、魔雙休,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玉壺有意為之…”
蕭白抿了口血蓮茶。
“算不上是機緣巧合,也大概率不是玉壺有意為之。”
“三年前,我還只是個朝歌城制造玻璃肥皂的小工匠,五行均賦的天廢之資,哪有那么大的理想?”
“剛開始,我只是想能修仙延壽,娶幾個漂亮仙子當老婆。”
“直到上了百草峰才漸漸發現,喜歡我的女人似乎有一個的共同特點,顛覆道盟。”
“作為男人,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睽羽放下茶盞,搖首,輕笑。
“你小看了玉壺。”
蕭白也確實覺得玉壺有點貓膩,準確說是狐膩。
“你是說,我走的每一步,都在玉壺的計劃中?”
睽羽道:
“我只是說,玉壺絕非只是妖盟內應那么簡單。”
蕭白笑了笑。
“我也不止天命之子這么簡單。”
睽羽微微頷首。
從暮昀口中得知蕭白,直到親眼看到,親身接觸,她才發現,蕭白的媚術并是不來自于玉壺,甚至也讓玉壺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更何況,也沒有哪個天命之力是媚術…
了解蕭白的情況后,睽羽準備回答蕭白最初的問題。
“我生在道盟本部八大世家之一的公孫家,祖父天生是天命之力“螺旋法則”的擁有者,我也因此成為最早的一批道盟圣女。”
“沖關大乘境的渡劫當夜,祖父被天裁院逮捕,被莫須有的通魔罪判刑,我還沒來得及見他最后一眼,祖父便身死道消,連骨灰當不讓看。”
“而他的天命之力,也被五大主裁之一的羅天大主裁繼承。”
睽羽平靜道,仿佛早已沒有了憤怒情緒。
蕭白聽來,這是個很簡單的黑化故事,理由也不算太充分。
“這就是你入魔的本因?”
睽羽道:
“不止于此,經過我多年的暗中調查,道首的天命之力也是奪舍而來。”
“還有兩個天命之子,也被囚禁在道盟本部。”
“一個是未能融合天命之力,被摧殘身心逾千年,如今只剩下殘軀了。”
“另一個,是從小就被完全囚禁起來的年輕人,被人工培育長大,將來也會被奪舍。”
蕭白聽的頭皮發麻,果然正如之前所猜測的,天命之軀只是道盟培養天命之力的容器。
“這么說,我奪舍的便是那位未能融合的天命之力?”
“應是如此。”
睽羽微微頷首,又道:
“如今道盟內,只有伶舟月是天生天命之子又沒有被奪舍的。”
蕭白好奇的問:
“她有什么特別的嗎?”
睽羽道:
“我只聽說她是仙人后裔,不知真假。”
仙人后裔,難怪有豐神之姿與凌駕眾生的氣場…
蕭白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還以為,天元大陸從來沒有仙人的。”
睽羽道:
“傳說有,光是八大世家的族譜中據說就有飛升之人,但道盟說沒有,飛升到哪也從沒有人提起過。”
“也許,成為天命之子便是成仙的必經之路,否則為什么這么多人想要奪舍天命呢?”
蕭白認真聽來,不禁皺起了眉。
在俊子的回憶中,他隱約看到了仙人的殘軀,也許正是那位未融合天命之力的人,被俊子誤以為是仙人殘軀。
睽羽繼續道:
“我通過昀兒已經觀察你很久了。”
“你的出現,讓天命之子意外換了人,將會改變整個天元大陸的格局。”
“這一點,也許從你身邊各種發生的大事就明白了。”
蕭白點點頭。
他身邊發生的大事,太密集了,密集到有些不合理。
睽羽端起茶盞,嘆道:
“從今往后,你再也無法逃避任何風暴,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風暴的中心,只能扛住,無可逃脫。”
“那我要盡快變強了。”
蕭白聳肩笑道,旋即求歡。
“說起來,我還沒有結嬰,很難守護天魔宗的吧?”
魔尊大人,你也不想…
睽羽眸光冰冷,面無血色,只搖首道:
“有蛟丹丹壁的阻隔…本座是無法讓你結嬰的。”
蕭白抿了口茶。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睽羽面色如霜,冰冷,高潔。
“雖然給你長老之位,但我終究是昀兒師尊,若不能確定對你修為有所助益,我們之間不會再發生什么了。”
蕭白也不強求,嘆道:
“金丹氣海終有極限,不知道這點魔氣能不能治愈伶舟師姐。”
睽羽閉目搖了搖頭。
“你想好了再來吧。”
蕭白心想,蛟丹丹壁的防御力非同小可,紫宮圣女的圣印瞬間把他燒成骨王,蛟丹丹壁卻完好無損,保護丹田沒受影響,才能迅速恢復。
可自己就算結嬰了,防御力也未必能取代蛟丹丹壁的防護。
眼下,不可為了結嬰,貿然撤去蛟丹丹壁的保護。
忽然,蕭白想起了什么。
魔尊說:你想好了再來,而不是你們想好了再來…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暮昀不與我一起回宗嗎?”
睽羽閉目道:
“自然,魔宗正是用人之際,可助我一起締結獵冥法陣。”
“暮昀留在百草峰的本意也只是看著玉壺和你,你既成魔宗長老,又與玉壺夫妻連心,還需要暮昀看著嗎?”
“眼下,你還是想好怎么解釋自己逃出魔掌,又是怎么變成魔族的。”
蕭白聽明白了,睽羽故意留下暮昀的意思,就是想讓他盡快回魔宗。
男人是什么動物,她很懂啊!
“下次我怎么才能找到魔宗?”
蕭白問道。
睽羽道:
“我會派人評估將傳送點建在雪炎宗的安全性,一切順利的話,十日內便會建好傳送點。”
“在此之前,你可以通過百草峰的暮昀分身,找到我宗的臨時位置。”
蕭白心想,我連一艘橫渡深淵的船都沒有,找到臨時位置有什么用,只有等建傳送點了。
正要離開,睽羽又取出一卷紅色的蓮葉,輕聲道:
“這是本座的行舟,你拿去用。”
蕭白接過蓮葉,展開一看,不到蒲席大小,竟是一艘五臟俱全的行舟。
“多謝。”
天元城,道盟本部所在地。
八大世家的宅邸,位于天元城核心區,像是八卦圖一樣,圍繞在天道宮周圍,其恢弘更甚樸素的天道宮。
北邊,澹臺家,宛如宮殿的地堡。
一個眸帶血絲與赤光的年輕人,身穿一襲靛黑的道魔裁決袍,立在地堡窗前。
窗戶是密閉的,刻印了一個高階空間陣法,可以看到很遠的遠方…
年輕的裁決使名叫澹臺佑。
合體初期修為,八大世家年輕一輩最強者,也是澹臺家未來家主的不二人選。
身高外貌皆是平平,腰配一柄等身的天階長劍,眸子里略帶血絲,仿佛承受了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重擔。
察覺到身后腳步,他轉過身來:
“希望你有好消息帶給我。”
來人豐神俊逸,高大英武,然而氣場卻不如澹臺佑。
此人正是南門俊子的長兄,分神巔峰境的,南門軒。
二人是至交。
南門軒從前線帶來了很多消息,卻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澹臺烽死了。”
這讓一向波瀾不驚的澹臺佑,眸子里蕩起了一絲波瀾。
“你說什么?”
“我們派去參加道盟天驕的澹臺烽不幸身死道消,連偃甲也被粉碎,沒能帶回來哪怕一片。”
南門軒邊說邊搖頭:
“而且之前還有個壞消息,那蕭白在誅魔海,疑似從化身天魔的地煞宗宗主手里,脫身了。”
“半吊子天魔也算天魔么?只能算徒有人形的地魔。”
澹臺佑面色平靜,語氣里卻帶著不屑。
“倒是澹臺烽死了有些奇怪,那臺偃甲雖說只有元嬰巔峰,卻是分神級的攻擊與防御,蕭白是怎么做到的?”
澹臺烽有試探蕭白實力上限的秘密任務,澹臺佑問都沒問,就確定粉碎偃甲的人是蕭白。
南門軒道:
“不知道,不止偃甲,連天階巡道船上的記憶靈紋都被隔空破壞了,而蕭白本人卻被天魔宗俘虜…溫玉書帶蘭道子回本部了。”
澹臺佑若有所思道:
“這么說,這位奪舍了我澹臺家天命之力的冒牌天命之子,是有意想留在魔宗?”
南門軒躬身嘆息道:
“蘭道子有天魔之資,若融合辰龍之身,定能造出完美的天命之軀,如此看來,五大主裁又領先我們一步了。”
“澹臺烽的死未必不是好消息。”
澹臺佑似乎有著不一樣的看法。
“證明蕭白確實是奪走了家主未融合的天命之力,未融合代表了最強,如今被成功融合,我們自有辦法拿回。”
南門軒恍然大悟。
“既然蕭白被困天魔宗,或許,聯系地煞宗是個好辦法。”
地煞宗。
地煞宗的位置位于人間某個上古洞窟內,至今無人知曉。
歪歪斜斜倒豎著的無數巨大石劍,拱起了地煞宗的天穹。
地煞宗曾經是正道門派,最弱的魔宗,后來出了個天命之子,才一步步招攬魔族人才,共舉大業,變成了五宗最強,志在一統魔族五宗。
盡管招攬的魔孽中,一大半都是垂涎無極魔君的天命之力,動機不純。
但地煞宗卻實實在在的因此發展起來了,成為魔宗的門面。
連道盟都很少派兵圍剿地煞宗,甚至偶爾還與之暗中合作。
地煞宗主殿。
輪回地壇。
地煞宗宗主朽目,正盤膝坐著。
他是個身形矮小的光頭老者,人如枯木,唯有頭頂一個沖天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格外瘆人。
他,正是在誅魔海遠程襲擊蕭白的域外天魔!
每每想起當日之事,朽目的左臂便隱隱作痛。
身為域外天魔,他的內心甚至對蕭白隱隱產生了某種畏懼。
那種震蕩的離奇力量…若是沒有及時撤退,仿佛要奪舍他的本尊。
正在這時,輪回地壇徐徐轉動,發出連續、低沉的轟鳴聲。
血霧彌漫中,一個滿身是血的黑衣男人徐徐凝結成了實體。
中年男人臉色蒼白,倒有些俊氣,披散開的火紅長發格外惹眼,宛如一柄黑夜里的火炬。
只是眼下,男人滿身是血,氣息極為微弱,看起來很狼狽。
正是昨日在天魔宗外,被狂獵一通暴揍,靠自爆才逃生的——
無極魔君。
魔族內唯一的天命之子!
閉目靜修的朽目,驟然睜開頭頂大眼。
“你怎么受傷成這樣?連納戒也丟了…”
無極魔君盤膝坐下,從納戒里取出一大堆保存新鮮的修士元嬰,直往嘴里塞。
那嘎嘣脆的口感,像是在吃油炸小孩…
“無妨,只是一枚掩人耳目的空納戒。”
朽目身如枯木,宛如坐化,就頭頂大眼睛轉來轉去,不解的問:
“你不是去天魔宗了嗎?”
“天魔宗有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莫非…是那位蕭白!”
手持元嬰,無極魔君一愣。
“蕭白是誰?”
“前幾日我沒跟你說么?”
朽目頭頂的大眼珠子咕嚕一轉,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忘了說。
“三日前我以天魔之軀,在誅魔海被一位天命之子傷到了胳膊。”
“按照時間推算,這位天命之子正作為道盟天驕,襲擊天魔宗。”
“也許與你受的傷有關!”
無盡魔君忽然想起,昨日在天魔宗不知誰說了句,本門也有天命之子…
就是這位蕭白?
無極魔君冷哼一聲,他根本不把除道盟道首以外的天命之子放在眼里。
“師尊多慮了,你隔了數百萬里展開天魔之軀,被傷到也是正常的事。”
“天命之子也沒你想象中的那么神奇,通常只能越一個大境界戰斗,只是看起來沒上限罷了。”
“甚至,同一個大境界里都未必穩贏…比如我這一次,便栽在一個合體巔峰的瘋子手里了。”
朽目驀的一驚。
“誰?”
無極魔君撇了撇嘴,感覺嘴里的元嬰都不香了。
“一個叫狂獵的巨身老頭,一把年紀還肌肉虬結的那種,頭頂用劍當髻簪用。”
朽目曾經見過狂獵。
“他的實力可不止合體,同為合體巔峰,他比為師還強,你能逃走算是走運!”
“狂獵去天魔宗,想必是為了見那位天命之子。”
無極魔君微微一怔:
“既然狂獵見了蕭白,那師尊豈不是沒機會了?”
朽目卻道:
“未必,能發現天元大陸第一頭魔獸,那蕭白絕非凡人,也許狂獵治不了他。”
“魔獸?”
無極魔君只聽說過魔獸山脈,可那是魔與獸的合稱,他可從未聽過什么魔獸。
朽目解釋道:
“一頭融合了毒障的上古神獸,據為師推算,此獸能入魔與蕭白脫不開關系。”
無極魔君忽然有些好奇起來。
“說起來,那蕭白什么能力?”
朽目猜測道:
“可能是某種奪舍之力,據說,他的能力正是奪舍了道盟本部某個從未融合過的天命之子后拿到的。”
無極魔君瞬間發現了盲點,搖頭道:
“你是說,他奪舍了某種奪舍之力?”
“你見識淺薄罷了。”
朽目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為師曾遇到過一頭真正的域外天魔,從其口中得知,傳說曾有一位史上最恐怖的域外天魔,被稱為奪舍之神,可以奪舍天地萬靈,甚至是靈紋…”
“也許,此子正是被其奪舍之人,擁有屹立于天命之上的恐怖力量!”
話還沒說完,無極魔君便噌的彈起身來,伸手就挖他的頭頂大炯眼。
朽目嚇得忙把腦袋縮回脖頸:
“我的好徒兒,你扣為師眼睛作甚?”
無極魔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你眼瞎了可以給我,別浪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