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萬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即便是姜主任,在驟然聽到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這天晚上,沉佳寧下班沒回家,直接來找她干媽。
姜主任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皺眉道:“佳寧,杜飛真答應給兩千萬?”
沉佳寧坐在旁邊,挽著姜主任的臂彎:“媽,這還能有假!他紅口白牙說的。那小子騙誰還敢騙我?也不看看我是誰閨女。”
“死丫頭”姜主任笑罵了一聲,轉又問道:“你說,建一座水泥廠真需要這么多錢?”
沉佳寧心里明鏡一樣,回答道:“那肯定用不了,我事先調研過,大概有一千多萬就夠了。對了,媽,您不是一直想組織國內的藝術家出國演出,擴大咱們的國際影響力嘛”
姜主任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
沉佳寧道:“原先經濟不好,您不愿意給相關部門的同志增加負擔,這次正好從這筆錢里撥出來一部分。”
姜主任眉開眼笑:“佳寧,還是你知道媽的心思。那些劇目都是媽親自主持精選整理出來的,是咱們的藝術瑰寶,不能發揚光大就太可惜了。”
說到這里,轉又有些擔心:“不過這樣不會影響你的水泥廠吧?”
沉佳寧忙道:“這個不會,兩千萬呢,給您五百萬,水泥廠也應該夠了。”說著挪動了一下屁股,繼續滔滔不絕:“媽,您是不知道,這蓋樓房的門道。”
姜主任挑了挑眉,對于沉佳寧只給了五百萬稍微有些不喜。
并非她多愛錢,到了她這個位置,錢財只是數字,早就沒了意義。
她真正在乎的是出國演出的效果。
對沉佳寧突然說到蓋樓并不感興趣。
但話說回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
這邊沉佳寧剛送錢來,她也不能甩臉子。
更何況如今沉佳寧也今非昔比了,不說別的能從杜飛手里扣出兩千萬巨款,就已經表明了她的價值。
沉佳寧心里則有她的小九九,繼續道:“媽,原先我也不懂,但這次杜飛安排我去管新成立的建筑公司,甭管他最開始是什么心思,但這個建筑公司的確大有可為…”
吧啦吧啦,沉佳寧把之前跟杜飛說的又大略說了一遍。
最后還不忘畫大餅:“媽,您想想,要是過兩年,咱把這個建筑公司發展起來,不用國家出錢出力,就解決幾萬人就業,還能每年解決幾千個家庭的住房問題,這是多大的成績!到時候…媽,咱們娘倆兒出多大彩!”
姜主任不大確定道:“佳寧,這可不是玩笑,不敢胡說八道。”
沉佳寧晃了晃姜主任胳膊:“媽,我什么時候敢跟您胡說八道。”
姜主任這才點點頭:“既然這樣,你就去試試。”說到這里又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這個杜飛的確有些本事,本來讓你去是跟他打擂臺,結果被他連消帶打,搞出個建筑公司,現在反過來還要幫他做事。”
沉佳寧的表情有一瞬微微發僵,卻是立即恢復過來。
跟著笑道:“媽,瞧您說的,他要沒兩下子能到今天?”說著往姜主任身邊湊了湊:“您說當初的黎援朝,還有林天生,哪個瞧得上他。現在怎么樣,一個弄到單國,一個到南洋去了,還都得說他的好。”
其實沉佳寧這話沒什么道理,但現在事實擺在那里。
在京城大院的圈子里,的確有不少謠言,把黎援朝和林天生去國外這件事歸咎在杜飛的身上。
只不過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倒是沒有形成影響。
今天正好讓沉佳寧拿來搪塞她干媽。
姜主任嘆口氣道:“說的也是,那個小子還真是…可惜讓老朱家搶了先。”
沉佳寧笑呵呵道:“那也沒法子,當初朱婷他們認識,杜飛還沒發跡,倆人都在街道。”
姜主任道:“我也就是一說,對了,最近佳興那邊有什么說法嗎?”
沉佳寧明白,這明著是問沉佳興,其實是在問汪紅旗。
沉佳寧道:“媽,最近我都在盯著建筑公司,跟我姐都沒怎么見著。”
姜主任點頭,便也沒多說,只是嘆了一口氣,低估了一聲:“唉多事之秋啊!”
另外一頭,因為朱婷沒在家,杜飛下班也沒急著回去。
將近三個月沒在家,扔下不少事情需要解決,下午就給朱媽打去電話說晚上不回去了。
朱媽也沒見怪,反正朱爸平時工作起來就是這樣。
杜飛現在雖然沒達到日理萬機的程度,但消防器材公司那么大一攤子,也不是好把持的。
首先就是邢臺汽車廠,隨著東巴已經鬧了起來,下半年幾乎鐵定要跟阿三哥做過一場。
到時候借道黎援朝的控制區,肯定不能指著坦克。
杜飛親自去了一趟,單國的道路狀況,就算不惜人力物力修路,也承受不住幾十噸重的坦克來回碾壓。
新修的道路,估計用不了幾輛坦克就得被壓垮了。
杜飛這邊的輕型裝甲突擊車就尤為重要了。
之前這種突擊車已經在北海道證明了戰斗力,這次又要獨挑大梁。
經過瓦西里重新修改,減輕重量,降低高度,新型的裝甲突擊車比原先的brz60在外觀上有不小改變。
不算附加炮塔,重量降低到了9噸,如果加上105毫米炮塔,組成坦克殲擊車,總重也不到11噸。
還不到‘消防1號’坦克的三分之一。
又是輪式機動,可以在惡劣路況下長途行駛,不像坦克進行長距離運輸還得使用拖車。
但這樣一來,壓力就到了杜飛這邊。
邢臺汽車廠終歸是個小廠,制造能力有限。
從年初到現在,小半年才生產出三百多輛戰車。
就這還是加班加點,大干特干出來的成果。
這個結果不僅杜飛不滿意,軍方那邊同樣不滿意,強烈要求擴大產量。
對于這種情況,杜飛也預料到了。
再加上輪式裝甲車本來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特殊場景和特殊情況才凸顯出了優勢,在戰場上遠不可能替代坦克。
所以有人提出,調動兄弟單位的產能,一起生產輪式裝甲車的時候杜飛并沒有反對,還讓邢臺廠那邊準備好了全套圖紙。
誰知道竟然還是出了問題。
臨下班的時候,汽車廠的王廠長焦急的打來電話,張嘴就是“經理,不好啦!”
杜飛被弄的一愣,單聽他口氣還以為天塌了。
仔細一問才知道,是京城汽車廠的人,過去拿了全套圖紙還不夠,居然還想借調一些工人。
京城汽車廠是國字號的大廠,邢臺廠原先只是地方企業,現在劃撥到消防器材公司名下,人事關系比較模湖。
真要讓廠里的骨干工人去了京城汽車廠那還回得來!
更過分的是,那幫人不知道怎么想,居然還想把瓦西里也挖走。
杜飛一聽就炸了,簡直豈有此理!
杜飛當即罵道:“特么的,得寸進尺!把那些人都給我攆出去。”
電話那邊的王廠長有些為難,低聲道:“經理,這…”
杜飛聽出他有顧忌,挑了挑眉道:“怎么,王廠長覺著我得罪不起對方?”
王廠長聽出杜飛語氣不善,連忙道:“經理,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打頭兒那個人叫林天培。”
杜飛挑了挑眉,王廠長特地強調這個,再加上這個名字。
鐵定跟林天生有關系,就算不是堂兄弟,也是同族同輩的哥們兒。
杜飛恍然大悟,難怪王廠長這樣。
杜飛卻不怕,當即道:“甭管他,叫保衛科,都給我攆出去,給他們慣的臭毛病。你跟他說,讓他不服氣明兒找我來。”
王廠長得了這話,頓時有了定心丸,底氣十足說了一聲“經理您放心”便掛斷電話。
杜飛撂下聽筒,微微皺眉。
雖然剛才他說話底氣十足,但心里未嘗不范合計。
這個林天培是怎么回事?是真不會辦事,還是故意挑釁?
如果是挑釁,又是什么意思?
按理說杜飛眼下跟林天生的關系不錯,尤其在加里曼丹,互為犄角,唇亡齒寒。
這個時候,林家人主動尋釁想干什么?
杜飛思忖一陣,卻也沒一味糾結。
剛才他在電話里已經說了,對方有什么不滿,明天過來找他。
不管什么情況,等明兒見了面就知道了。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整理手頭的工作,直至八點多鐘才從單位離開。
馬上過五一節了,夜里的天氣仍有幾分寒涼。
杜飛從單位出來,提前從隨身空間拿出一臺自行車推著出來。
跟保衛科值夜的打過招呼,杜飛出門騎上自行車徑直趕奔南鑼鼓巷。
輕車熟路來到王玉芬家。
下午提前給王玉芬打了電話,說今天晚點會過來。
王玉芬喜出望外,一晃兒好幾個月沒看到杜飛了,下午知道他回來了跟貓撓心似得。
更何況王小東走了好幾個月,她心里也惦著弟弟,不知道王小東到南洋適應不適應。
眼瞅著八點多了,總算把杜飛盼來了。
王玉芬一直在院里等著,聽到門外有動靜,立馬把門打開。
杜飛推車子進院,笑呵呵道:“等急了?”
王玉芬“嗯”了一聲,等杜飛把車子支好,立即撲倒他懷里,輕聲細語叫了一聲“爺”。
杜飛嘿嘿一笑,順勢抱住美人,吧唧親了一口紅都都的小嘴兒。
卻被躲在上屋房門邊上的小葡萄看個正著。
小葡萄已經六歲了,自從跟于嘉嘉住到這里,日子過的好了,營養也跟上去,個子倏倏長,跟當初剛來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平時小葡萄跟王玉芬很親,還認了干媽。
剛才原想出來陪陪王玉芬,誰知正好看見倆人親嘴兒。
小葡萄不太懂,卻也懵懵懂懂知道,不能隨便親嘴兒,不由哎呀一聲。
王玉芬臉一紅,立即從杜飛懷里脫出來。
杜飛若無其事,笑呵呵道:“小葡萄呀”
“叔叔好”小葡萄奶聲奶氣。
這時,于嘉嘉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看見一臉尷尬的王玉芬,就知道閨女打擾人家了。
連忙拉住閨女:“那個…抱歉啊”縮回去沒好氣道:“跟我回屋寫作業去!”
小葡萄一臉委屈,明明作業都寫完了,小嘴兒動了動卻沒敢吱聲。
于嘉嘉把孩子帶回東屋也沒真讓孩子寫作業。
小聲叮囑一下,讓小葡萄自個畫簡筆畫去。
倒是于嘉嘉自個,支棱著耳朵聽著外邊的動靜,坐在炕沿邊上下意識夾緊了大腿。
一只手伸到炕柜邊上,摸出了那根已經盤出包漿的雞翅木搟面杖。
在西屋。
杜飛進屋跟大老爺似得一坐,王玉芬就忙活開了。
“剛燒了熱水,我給你捏捏腳…等會兒還吃一口不了?…對了,最近街面上出了不少新布,質量可好了,顏色也鮮亮,我給你做了一件衣服,等下試試大小…”
杜飛聽她叨咕,情知這個女人滿心滿眼都是他。
王玉芬把水兌好了,試了試水溫,放到杜飛腳下:“腳伸過來。”
幫他脫了襪子,也不嫌棄,還聞了聞,笑嘻嘻道:“真臭!”
說著脫掉另一只,把杜飛的腳放到水盆里。
水有點熱,杜飛沾了一下就拿起來。
“太熱了?兌點涼水?”王玉芬立即問道。
杜飛說不用。
王玉芬“嗯”了一聲,坐到杜飛旁邊,張了張嘴,卻沒做聲。
杜飛踩著盆邊,猜到她想說什么:“想小東了?”
王玉芬眼睛一亮。
杜飛道:“放心,那小子在南洋過的滋潤得很,現在當了連長,手下一百多人,在古晉城里有一棟沿河別墅…”
王玉芳有些不敢相信。
雖然當初杜飛說過,王小東去不會遭罪,王玉芬心里卻沒當真。
沒想到弟弟到那頭還真當了軍官。
情知是借了杜飛的光,更是滿眼深情:“爺,你真好”
杜飛笑呵呵道:“看你說的,我還能讓自個小舅子吃虧?現在那小子在那邊可搶手了,不少本地大戶想把姑娘嫁給小東。”
早前因為蹲過大獄,王玉芬一直擔心王小東將來找不著對象。
畢竟在國內,哪個好人家樂意把姑娘嫁給一個蹲過監獄的。
誰成想,去了南洋還成了香餑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