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泥不愧是千島之國,從巴澹島出來在海上飄蕩了將近兩天,杜飛他們終于抵達了泗水。
游艇申請靠岸,杜飛再次踏上陸地,沒有了上下起伏的感覺,讓他心里踏實了不少。
雖然他穿越前坐過那種大游輪,但那種動輒十萬噸的大船,在海上基本不怎么晃動,跟這種小船感覺完全不同。
但緊跟著,杜飛就皺了皺眉。
在泗水碼頭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橡膠味道。
他心里明白,看來雅佳達那邊的爆亂已經蔓延到了這里。
這時從碼頭的辦公區快速走來兩個人。
看到杜飛一行人,立即迎了上來。
來到近前,看見杜飛、慈心、馬冬梅都是華人的面孔,兩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又看向尹格爾這些人,有黑的有白的,一個個兇神惡煞,最主要的是身上全帶著長短的家伙事兒。
頓時鎮住了這倆人的某些心思。
露出一臉假笑:“女士們、先生們,剛才我查過,您這艘游艇注冊在默誦尼先生的名下…”
杜飛腳步不停,根本沒聽說過什么默誦尼,也沒打算在這里浪費時間,直接心念一動讓尹格爾解決。
尹格爾也依葫蘆畫瓢,跟身邊的黑大個道:“奧尼爾,你去”
卻沒說讓他去干什么。
名叫奧尼爾的黑大個雖然沒有打籃球的奧尼爾那種身材,也是個一米九多的壯漢,滿臉橫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兇相畢露,直接攔住那兩個人,用蹩腳的英語道:“給我滾開,不要打擾,否則打爆你們的狗頭。”
碼頭上這兩名工作人員沒想到對方這么兇,登時不敢多說。
站在原地看著杜飛這幫人走出碼頭。
其中一個人的眼中閃過怨毒,罵道:“又是該死的花人!”
另一個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低聲道:“怎么辦?”
職位較高那人陰惻惻道:“告訴帕提拉的人,就說有肥羊來了。”
這時杜飛還不知道,僅僅一個照面就被兩只猴子盯上了。
從碼頭出來,立即感覺到街上的蕭條。
雖然沒有焚燒打砸的痕跡,但街上的行人很少,街邊的店鋪也都關著,在臨街的住宅二樓,窗簾的后面時而有人偷偷向外張望。
杜飛抬手看了看時間。
已經過了中午。
跟江鼎盛約定三天之后同時行動,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下一天半了。
沒有時間浪費。
至于落腳的地方,尹格爾已經準備好了。
尹格爾在英果是有貴族頭銜的,直接通過這邊領館預定了酒店。
同時,根據杜飛的指示,與遠在掄敦的斯來特家族匯報了這邊的情況。
在電話里,尹格爾直接把黑鍋都扣到了哈瓦卡的頭上。
反正哈瓦卡已經死了,沒辦法回嘴。
只說是哈瓦卡那邊出了內鬼,把他們打伏擊的計劃透露出去,被杜飛將計就計打了一撥,損失了兩個戰斗小隊。
斯來特那邊也沒辦法分辨真假,只能去跟蘇比安扯皮。
因為這次伏擊本來就是臨時行動。
尹格爾這邊根據蘇比安提供的情報,知道杜飛可能會去巴澹島。
至于那艘軍火船,還有兩枚導彈的情況,蘇比安并沒有透露。
令這件事透著許多疑點。
成功了萬事大吉,現在不僅失敗還損失了不少人,就不得不讓斯來特家族懷疑,是蘇比安在給他們下套兒。
壓根兒沒想到,問題其實出在尹格爾身上。
尹格爾訂了酒店,卻沒有跟杜飛住在一起,又用假身份給杜飛重新定了房間。
還是杜飛的習慣,上下左右都定下來。
同時尹格爾開始聯絡已經抵達印泥的其他傭兵團的成員。
這次斯來特傭兵團一共來了二百人,在巴澹島折損了二十多人,還有一百多人。
這些人分批來到印泥,被尹格爾利用時間差刻意分散開。
按照原計劃,他們來到印泥,會與蘇比安合作一起對付杜飛。
現在因為巴澹島的事情,斯來特家族與蘇比安之間本就不多的信任消耗殆盡。
而且尹格爾在電話里明確跟斯來特伯爵表示,不信任蘇比安這邊的能力。
既然在巴澹島能泄露消息,在別的地方同樣有這種風險。
對于這種情況斯來 特伯爵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實際上,目前這種情況,尹格爾這些人如果不跟蘇比安合作根本做不了什么。
情報上就不支持。
根據尹格爾的回報,杜飛在巴澹島出現后,將計就計打了一波反殺就去向成謎。
印泥并不是英果人的傳統勢力范圍。
再加上,遠隔萬里,鞭長莫及,任誰也想不到,在尹格爾嘴里消失的杜飛就住在同一家酒店。
但直接把人撤回去,斯來特又不甘心。
這次為了報復,斯來特家族動用的資源不少。
與蘇比安牽線,在非洲抽調人手,又聯絡了塔塔集團和山口組。
雖然后兩者沒有加入,但一些花費一點沒少。
郁悶之余,只能讓尹格爾繼續在印泥待命。
杜飛這邊則是有的放失,剛住下來就聯絡了黃德祿。
從種花回來后,黃德祿、黃德彪兄弟就分開了,黃德彪去到黃允成身邊,黃德祿則留在東爪哇。
僅僅兩個小時后,黃德祿就出現在了杜飛下榻的酒店。
一開門,先給杜飛打個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等進屋關上門,又道:“寺家莊南洋特訓班,第一期,黃德祿,向您報到!”
該收不說,黃德祿這一出,一下子拉近了跟杜飛的關系。
言外之意,我可不是外人。
杜飛一笑,對他這個態度還算滿意。
甭管是真是假,還是半真半假,至少黃德祿有這個姿態。
杜飛上前一步握手:“德祿同志,你有心了!”
黃德祿暗暗松一口氣。
實際上,他來之前真擔心杜飛會給他甩臉子。
畢竟之前那一船武器的事兒弄得不太愉快。
他倒不是埋怨杜飛,實在是家里那幫老家伙骨頭太軟。
到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不知道多少同胞被波及,他們還視而不見,一味求見蘇哈圖。
蘇哈圖是見到了。
結果怎么樣?除了敷衍就是輕飄飄的寬慰幾句,沒有任何保證。
就算這樣,他們還在自欺欺人。
原先五叔公說他們都得了軟骨病,黃德祿還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五叔公說的一點沒錯。
更令他難受的是,這種情況并不是特例。
不僅他們黃家,其他幾個大姓,全都一個鬼樣子。
除了在家里拿大家長的威風,到了外邊,屁用不頂。
這令黃德祿心里產生了某些念頭。
如果原先,他固然會有這種念頭也無從著手。
但在種花學習這一年,黃德祿已經不是原先的黃德祿了。
現在,他不僅有想法,還有了把想法變為現實的途徑。
黃德祿抓住杜飛的手,一雙眼睛隱含熱淚道:“領導,請您一定要救救咱們啊!這些年…這些年,咱們這些海外的花人苦啊!”
說到最后,黃德祿悲從中來,情緒到了,潸然落淚。
杜飛扶著他,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讓這幫畜生為所欲為。”
黃德祿一愣,他沒想到杜飛答應的這么干脆。
隨即心中大喜過望,再次立正敬禮:“領導,從今天起,我黃德祿就是您手下一個小兵,您讓我打哪兒我就打哪兒。”
黃德祿順桿往上爬,說是什么都聽杜飛的,其實是徹底綁定杜飛。
言外之意就是我什么都聽你的,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
在他看來,杜飛代表的并不是個人。
否則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過來,更不會隨隨便便給加里曼丹的游擊隊一船武器彈藥。
想到這里,黃德祿的心都疼了一下。
原本那一船裝備應該是他們的。
想到這里,心里對那些尸位素餐的叔公怨念更深。
對他這種態度,杜飛也沒客氣,再次拍拍他肩膀算是認了。
接著道:“德祿,你在國內待過,知道咱家是什么情況。我這次來,雖然上面給了很多支持,但相比目前的局面,這些支持非常有限。況且常言道,天助自助者。國際歌里也唱了,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
杜飛語重心長:“德祿,南洋花人要想改變命運,只有一個辦法,自己得硬起來。趴在地上乞求敵人仁慈,只有被屠殺,被搶劫的命。”
黃德祿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肯睜開眼睛看清 現實。
杜飛則注視著他,沉默片刻才道:“是時候做出改變了,范文正說過,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黃德祿聞聽,不由得身子一顫。
他讀過私塾,知道范仲淹這句話,也明白杜飛此時說這話的用意。
杜飛見他沉默,也沒急著再說,這種事必須讓他自己想明白,一味逼迫,肯定不成。
但足足過了五分鐘,黃德祿還是沒說話。
杜飛皺了皺眉,澹澹道:“既然你還沒想好,就回去仔細想想,今晚我會去拜訪蘇迪斯先生,希望在這之前能得到你的答復。”
黃德祿心中一凜。
如果說之前把那船武器彈藥給了江鼎盛是敲打黃家。
一旦見了蘇迪斯,意義就不一樣了。
蘇迪斯是印泥公黨的領袖。
杜飛到泗水先來找黃德祿,明顯是希望能與這邊的花人合作。
但如果他們實在爛泥扶不上墻,杜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其實杜飛哪知道蘇迪斯在哪兒。
之所以這樣說,就是為了給黃德祿施壓。
況且你剛說完要當我一個小兵指哪打哪,剛說兩句話就不算數了?
黃德祿知道,不能就這樣走了。
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此時必須有個決斷。
黃德祿索性把心一橫:“領導,我明白了!”
杜飛“嗯”了一聲,并沒有再問細節。
那些問題應黃德祿回家去,跟他爸和他兄弟商量,如果連這個都干不好,只能說明他這個人不行。
杜飛絕不會把自己陷入細枝末節的問題。
繼續問道:“培訓班的學員能集合起來多少人?”
提起這個,黃德祿的臉色不大好看:“我身邊還有二十多人,如果聯絡其他幾家,大概能湊出一百五十人。”
杜飛皺眉,雖然早就料到,南洋班回來就會被打散。
但散到這種程度,還是令他沒想到。
至于其他人,不用問也知道,都是被各家有權有勢的抽調去保護自家莊園財產了。
“一群蠢貨!”
杜飛毫不避諱的罵了一聲。
黃德祿有些尷尬。
杜飛沉聲道:“德祿,你現在立即想辦法,把那些抽出去的人找回來,能有多少算多少。”
黃德祿點頭,心里卻不以為然,覺著杜飛還是不了解這里的情況,那些被拉走的人怎么可能放回來。
其實杜飛不是不明白,只是覺著有些可惜罷了。
當初南洋班的五百多人,都是按照班長、排長培養的。
如果集中使用,隨便擴充一下,就能拉起四五千人的隊伍。
再加上當初花大價錢購買的武器,別說那些被鼓動起來的爆徒,就是遇上正規部隊也一點不憷。、
現在可倒好,完全被他們拆零碎了。
杜飛算是知道,啥叫自毀長城了。
心里嘆了一口氣,又想起另一個問題,不禁有種不祥的預感。
忙問道:“對了,你們準備那些武器,都分發下去沒有?”
提起這個,黃德祿露出怒容,哭喪著臉道:“還沒有,三叔公不讓,說是怕讓蘇哈圖誤會…”
杜飛翻個白眼,也是真無語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那些槍還不拿出來,留著下崽兒嗎?
還是等著敵人打過來,給敵人留著?
看到杜飛的臉色,黃德祿有些無地自容,畢竟做出這種無腦決定的就是他家的長輩。
杜飛懶得照顧他的心情,嚴肅道:“黃德祿同志,不管你想什么辦法,盡快把那些武器分發到個人手里,有戰斗經驗的優先,沒有戰斗經驗的,采取一幫三辦法,先學會瞄準,要敢開槍,邊打邊練…”
杜飛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黃德祿一一記住,最后應諾一聲,匆匆走了。
至于他這邊最終能做到哪一步,杜飛心里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