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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瓦西里

  「砰」的一聲!

  遠在爪哇島,雅佳達郊外的一處豪宅內。

  一個精美的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大理石與陶瓷碰撞,一個出現裂痕,一個粉身碎骨。「豈有此理!」

  一個個頭不高,身材干瘦的青年暴怒的喘著粗氣。一雙三角眼閃著陰狠的寒光。

  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名穿著鵝黃色半截袖襯衫的中年人,左邊的袖子空蕩蕩的,一整條胳膊被齊根斬斷,正是前一陣從京城逃出來的王玄。

  這名三十多歲,暴怒的青年則是去機場接他的,蘇哈圖的侄子—蘇比安。

  「將軍閣下,不必動怒。」王玄淡淡的說道:「柳家一直是你叔叔的擁躉,這次柳葉在大陸被捕,未必不是好事。」

  蘇比安面沉似水,收起脾氣在寬大的客廳內來回踱著步子。沉聲道:「你是說,我們借機提前發難?」

  王玄淡淡道:「這方面我不是專家,您要是覺著已經準備好了,也不是不行。不過在此前,我更建議您,應該提前除掉杜飛這個人。」

  蘇比安皺眉道:「杜飛?」

  王玄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仇恨。

  上次在京城的計劃失敗,令他失去一條手臂。他知道惹不起張啟靈和后背的張家。

  脫身之后,重新復盤了整件事,索性把這筆賬記在了杜飛和朱婷的頭上。另外就是經過這次的失敗,他忽然發現自己之前搞錯了目標。

  之前王玄一直以為朱家的「變數'在朱婷身上。現在才明白,這個'變數'不是朱婷,而是杜飛!

  而他,為求長生,處心積慮,要的就是在「變數'中求取一線生機。所以之前不惜觸怒朱家,也想綁架朱婷。

  現在則是把目標鎖定在杜飛的身上。只不過這些理由他不會告訴蘇比安。

  在王玄的眼中,蘇比安甚至他叔叔蘇哈圖,不過是他實現長生目標的棋子罷了。

  王玄道:「杜飛這個人就是香江婁家的幕后老板,為黃林陳蔡四家提供武器的罪魁禍首。」蘇比安對種花國內的事情并不太了解。

  他只知道,黃林陳蔡四家的武器都是從香江,通過婁弘毅轉手過來的。

  之前找到杜飛的柳葉,也不是他的人,而是他叔叔蘇哈圖的人。他只是得知柳葉被抓了,感覺受到冒犯,這才這么憤怒。

  這種心態就像,我自己的狗,我可以打罵,但別人不行。

  而且隨若從種花回來的幾百人,再加上大量槍支彈藥,令蘇比安有些頭疼。只有眼下這些還算不了什么,怕就怕日后源源不斷送過來。

  如果不能第一時間徹底撲滅武裝抵抗的苗頭,對他和他叔叔來說,都將非常棘手。沒有人比蘇比安更清楚,他叔叔的位置遠沒有表面那么穩固。

  雖然這兩年通過內外清除,消滅了不少反對者,但根基仍然不穩。全靠著手中的部隊壓著。

  如果可能,他們也不想輕易拿花人大家族開刀。要論做生意賺錢,沒人比花人更在行了。

  而且花人大家族也樂意通過分享利益獲得安全保障。但這次卻不行了。

  說白了就是肉不夠分了。

  當初蘇哈圖得國不正,為了上位沒少封官許愿。

  現如今到了分果果的時候,忽然發現果子不夠分了。

  之前兩年,他針對公黨,也是為了延緩化解矛盾,騰出更多利益。可惜,也只拖延了三四年。

  到現在,剩下的都是啃不動的硬骨頭,果子卻還是不夠分。蘇哈圖更不可能從自己碗里往外拿。

最終,哪怕殺雞取卵,也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黃林陳蔡這些人頭上。相比蘇哈圖還要顧著全局,蘇比安則有  他自己的算盤。

  作為蘇哈圖的侄子,他并不甘心將來充當給他堂兄打輔助的位置。

  他自負的認為,他的才能和魄力遠超堂兄,更應該成為他叔叔的接班人。所以,他必須利用每一次機會擴大自己的實力和影響。

  要做到這些,就必須有錢,很多很多錢!

  這次針對黃林陳蔡的動作,就是一個攫取財富的好機會。他決不允許有人壞他好事。

  蘇比安眼神陰鷙道:「王先生有何計劃?」王玄一笑,左肩動了一下。

  這是他習慣的一個動作,過去每當遇到這種時候,他都會抬手輕捻著胡須,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勢。但現在,他這條手臂已經沒了。

  王玄的眼底閃過怨毒,表面卻不動聲色的淡淡道:「閣下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

  自上次跟黃允中通過電話,杜飛生活歸于正軌。

  拖拉機廠那邊,隨著第一批三輛坦克下線,漸漸理順了生產工序。第二批的三輛坦克已經開始焊接鋼板。

  同時,從南越那邊搞來的「紅眼睛'防空導彈也終于到了京城。之前為了盡快給東洋那邊交貨,化解當務之急。

  貨船從南海直接開到了東洋的仙臺港,卸貨之后又因為天氣原因耽誤幾天才返回香江。貨船雖然是婁弘毅的,但注冊地在香江,掛著英果旗幟。

  如果沒有必要,并不會停靠種花的港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最終杜飛留下那十枚紅眼睛導彈,轉了一大圈,回香江卸貨。再從香江轉運到廣州,再從廣州到京城,最終才到杜飛手里。此時,在杜飛的辦公室內。

  8270廠的李副廠長和李庚正在端詳面前的肩扛式防空導彈。父子二人不由連連稱奇,嘆為觀止。

  該說不說,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速度真的非常慢。

  李庚父子都算是人中的翹楚,在這之前竟然沒聽說過這種單兵就能攜帶的防空導彈。「這是美國人搞出來的?」李副廠長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面前的紅眼睛導彈和發射器已經分開了,導彈的外殼也給拆開。因為拿掉了引信,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

  但其中精密的結構和大量電子元器件,昭示著這枚還沒人手臂粗的導彈達到了相當高的科技和制造水平。

  根據之前幾次的經驗,李副廠長父子都能猜到杜飛的用意。二人卻有些怵頭。

  要說之前弄個迫擊炮、火箭簡的,都沒什么難的。

  甚至搞坦克,也有依葫蘆畫瓢樣板,畢競國內已經能獨立生產59式坦克。但面前這枚導彈······

  想要仿制出來,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別的不說單是里邊運用的許多集成電路,國內就搞不出來來。現在種花的電子設備水平,才剛摸到晶體管。

  雖然65年,尚海那邊仿制成了第一個集成電路。但技術并不成熟,也談不上可靠性。

  工業應用至少還得幾年。

  如果要仿制這種「紅眼睛'防空導彈,電路這塊國內幾乎不可能解決,只能想辦法外購。或者暫時放棄集成電路,仍然使用晶體管電路。

  但這樣一來,在體積和重量上就不能兼顧了。其實嚴格來說,這個結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穌鵝許多裝備就是這個路數。

  因為電子技術不行,為了達到同等效果,只能往上堆量。

  最終出現了不少看起來「俊大黑粗,野蠻粗暴」的俄式裝備。如果是給用倒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大一些,重一些。

單兵扛不動,就兩個人抬著,再不濟像迫擊炮一樣,做一個簡易發射架  都能用。但要想拿這玩意賺錢,這么糊弄肯定不行。

  除非是東洋這種實在沒轍的。

  不然拿來美地的「紅眼睛'或者穌鵝的「圣杯」一比,當場就得露怯。還是那句話,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杜飛想了想,跟李副廠長道:「老李,集成電路先放在一邊,先回去把圖紙復刻出來。」

  李副廠長點頭:「這個沒問題,這東西的結構很簡單,用的小型火箭發動機也不復雜。主要難就難在電子設備上,紅外制導,目標跟蹤,飛控系統······」

  說到最后,李副廠長不由長嘆一聲。杜飛倒是沒那么悲觀。

  集成電路在現在的確是高科技,種花暫時搞不成。但沒關系,東洋有呀!

  一百一十套「紅眼睛'導彈,看著好像不少,其實很不經用。

  這段時間,北海道游擊隊一共打下來自衛隊兩架戰斗機,六架直升飛機。一共用了48枚導彈,差不多十比一的比例。

  按照這樣的速度消耗,那一百一十套'紅眼睛'過不了六月份就得耗盡。到那時候,戰場上又會回到之前被碾壓的局面。

  在戰機被擊落后,東洋當局立即向穌鵝強烈抗議。

  根據幸存的飛行員和附近的目擊者描述,不難猜出那是一種小型防空導彈。擁有這種技術的,當下只有兩家。

  美地爸爸當然不可能把導彈給游擊隊。真相只有一個。

  穌鵝那邊則是一臉懵逼。

  自己這邊因為種種顧忌,剛拒絕了東洋同志的援助請求,心里正過意不去。

  這幫東京的正客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樣胡亂攀咬。

  偏偏還沒法解釋。怎么說?

  跟全世界說,東洋的小兄弟要我們援助,結果身為世界葛命領袖的老大哥慫了沒答應。丟不起那人呀!

  不過穌鵝雖然沒吱聲,事情卻很快水落石出。

  有游擊隊員,用完了之后直接把導彈發射器丟到原地了。被自衛隊的人撿到,交了上去。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東京上上下下全都懵了,心里全是問號。

  這怎么可能!為什么是父上大人?父上大人為什么會支持游擊隊?難道是我們做的好不夠好嗎?很快驚動了駐軍,展開調查。

  到現在還沒查出個子午卯西。

  但無論如何,山田健次郎那邊的「紅眼睛'用一枚少一枚。

  如果杜飛能仿制出類似「紅眼睛」的導彈,哪怕性能差一些,他們也能接受。至于那些集成電路,山田健次郎會想辦法。

  自從在北海道開始打游擊,并且打得有聲有色,還建立了根據地。東洋公黨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又因為三島又及夫這塊招牌,北海道的游擊隊并沒直接打上公黨的烙印。三島又及夫的主張不是什么秘密。

  這令東洋國內,尤其是舊貴族,對北海道游擊隊并那么排斥。

  而這些舊貴族到現在,大多轉變成了產業資本家,其中就不乏能生產集成電路的。杜飛心里盤算著。

  等回頭跟山田健次郎聯絡,說一下這件事。能行最好,要是不行還得另想辦法。

  想到這里,杜飛靠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本來以為這次搞到了美地的好東西,結果卻差強人意。

  如果解決不了集成電路,最后繞來繞去還得去搞穌鵝的「圣杯'導彈。相比起來,仿制的難度肯定會低很多。

  杜飛忽然想到了一個詞—體系桎梏。

  按道理來說仿制t62坦克的難度要遠高于肩扛式防空導彈。但在杜飛這里,仿制坦克反而沒覺著特別難。

  雖然偶爾遇到問題,但只要投入時間和人力物力,總是能解決的。

  反而「紅眼睛'導彈,外殼一拆開,看見里邊的集成塊就直接抓瞎了。想了幾分鐘,杜飛索性把防空導彈放到一邊。

  這幾天他一直在關注這南洋的動靜,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直至晚上快下班了,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杜飛伸手抓過來「喂」了一聲。

  電話是楊廠長從天津打來:「喂,經理,已經上船了······您放心,我都盯著,萬無一失··哈西姆帶人從力比亞回來,最大的任務就是把那八枚東風—1導彈運回去。

  自打那天見面后,次日哈西姆就帶著一位年輕的穌鵝專家跑到倉庫去看導彈。

  當天杜飛也在,看著那位名叫「瓦西里」的穌鵝專家把一枚導彈的維修口拆開,手里拿手電,一邊看里邊,一邊跟手里的圖紙仔細對照。

  杜飛瞥了一眼,那是一張東風—1的原型,穌鵝p—2型導彈的圖紙。不知從哪兒搞來的,早已發黃破舊,一看就不完整。

  瓦西里很認真,騎在導彈上面,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

  下來之后,哈西姆立即用俄語問道:「瓦西里同志,怎么樣?」瓦西里大概三十五六歲,高鼻大眼,身材很高,算是個美男子。

  他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旁邊的杜飛,居然用普通話道:「杜飛同志,你們的導彈非常不錯,至少我看到的這部分沒有任何問題。」

  杜飛微微詫異。

  導彈當然不會有問題,他驚訝的是瓦西里的普通話說這么好。

  看出他奇怪,瓦西里笑著道:「我1954年來到種花,58年年底離開的,一直在沈洋工作。」杜飛恍然大悟,難怪聽著有點大碴子味兒。

  立即伸出手,再次鄭重握手:「瓦西里同志,非常感謝您曾經的無私幫助。」瓦西里苦笑著搖搖頭:「我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回到這里。」

  哈西姆有些著急。

  他聽不懂,不知道杜飛跟瓦西里在說什么,兩人忽然相談甚歡起來。生怕導彈有問題,連忙插嘴詢問。

  得知不是導彈的事,這才松一口氣,開始討論下一步運輸的問題。這種一枚就二十多米廠,一般運輸船根本沒有這么大貨倉。

  還得混裝其他貨物,把導彈覆蓋住。一次性運走不太可能,風險又大。

  最終確定,分批次走,由哈西姆安排船只。用的是一家咿朗船務公司的貨輪。

  這時候還是巴列維王朝,跟美地和西方的關系不錯。

  使用他們的船只能免去不少麻煩。

  哈西姆財大氣粗,直接租了兩艘船,每艘船裝運兩枚導彈。運回去了,再回來跑一趟。

  也算一種分擔風險辦法。

  即使真出了意外,不至于被一鍋端了。

  商定了大方向后,具體事宜杜飛都交給楊廠長負責。他自個卻在下班后來到了瓦西里下他的賓館。

  「咚咚咚~」

  杜飛敲了敲門,白天臨走的時候,特地讓小黑跟蹤過來。「杜飛同志,請進~」瓦西里沒太意外,仿佛猜到杜飛會來。杜飛走進去。

  外事賓館的房間很不錯,又寬敞,又干凈。

  杜飛笑著坐到沙發上,開門見山道:「瓦西里同志,不知道你找我有何貴干?」

  瓦西里坐到旁邊,拿起茶幾上的白瓷茶壺倒了兩杯水:「杜飛同志,是你來找我,怎么問我有何貴干呢?」

杜飛淡淡道:「我既然來了,不妨有話直說。坦率的講,我對你很有興趣。」實際上,白天瓦西里故意用中文跟杜飛說話,可不是為了賣弄他的語言天  賦。還提到當過四年的援華專家。

  當時杜飛就覺著他話里有話,礙于哈西姆在場才沒多問。瓦西里笑著道:「抱歉,原諒我的冒昧。」

  說著從兜里摸出煙:「要來一支嗎?」煙是沒見過的牌子,是阿拉伯文。杜飛伸手提出來一根,道了一聲謝。二人各自點燃。

  杜飛抽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說不上好抽。

  瓦西里深吸了一口,熾紅的火頭飛快燃燒著煙卷,一口煙竟然抽了四分之一。杜飛皺了皺眉,要是天天這個抽法兒,怕是沒多久就得抽死。

  兩道灰色煙柱從鼻孔里噴出來后。

  瓦西里抬起頭,懇切道:「杜飛同志,請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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