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杜飛聯系錢勝和孫大圣一起上班。之前他們兩個提前回來了,肯定不能直接去上班,要等杜飛一起。來到單位,先去找魯光和齊紅匯報工作,然后到科室里轉了一圈,把張文忠叫到辦公室去。“我不在這幾天,處里都出了什么事兒”杜飛給張文忠倒了一杯水,笑呵呵坐到沙發上。張文忠老臉舟皺著,嘿嘿道:“科長,說起來這幾天還真出了大事兒。”杜飛立即想到張發奎和王超:“那兩位分出勝負了“張文忠道:“真讓您說中了!不過也不能說分出勝負,應該是兩敗俱傷。張發奎調走了,王超記了大過。”杜飛一聽,稍微有些意外。從結果看,應該是王超占了上風,畢竟他把張發奎給擠走了。但也就是慘勝,一旦記過副處長肯定別想了。杜飛隨口道:“那信息科那一攤子誰接了”張文忠道:“從外邊調來的,叫張東升,直接就是副處,兼信息科科長。”杜飛皺了皺眉,沉聲道:“是齊處點的將”張文忠點點頭。杜飛不由笑道:“還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雖然齊紅是個女人,但手腕兒一點不軟。張發奎和王超兩個大老爺們兒,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這個張東升應該是齊紅早就預備好的。只要張發奎和王超斗起來,不管誰輸誰贏,空出來的科長,還有哪個副處,都是這張東升的。杜飛又問:“知道這人的來頭嗎張文忠是老官僚,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立即答道:“我讓熟人去他原單位打聽了,好像是公an那邊的關系,具體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很硬。”“公an是老謝的人”杜飛心中暗道。如果是楚紅軍這邊的,張東升也算是青年才俊,杜飛不可能不知道。說完這些事,張文忠走了沒多一會兒,杜飛便出去來到原先張發奎的辦公室。抬手敲了敲門,里邊傳來一聲“進來”。杜飛推門,臉上露出笑容,遠遠伸出雙手:“張處長!”張東升坐在辦公桌后邊,看見杜飛也立即笑著站起來:“外事科的杜飛同志!”說話間,兩人重重握了握手。張東升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面色黝黑,很有男子漢氣概。隨即兩人坐下,杜飛說了一下去內蒙考察的事兒。張東升對外事科在今年交易會上的表現予以充分肯定。跟這位張副處長第一次見面還算輕松愉快。杜飛從張東升那邊回來,還沒等坐下王超就來了。“王哥”杜飛笑著打一聲招呼。估計剛才王超應該在他辦公室盯著,看見杜飛出來就來了。王超露出一抹苦笑:“老弟,我跟老張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杜飛點頭。王超咬了咬牙:“齊紅這娘們兒是真狠吶”杜飛沒應聲。其實弄到現在這樣,還是王超和張發奎放不下,才讓齊紅抓住機會。不過張發奎走了,這事兒也算到此為止了。王超雖然沒上位,但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基本盤,還不算大敗虧輸。真正吃虧的還是張發奎。王超又道:“剛才見了新來的副處長了”“見了”杜飛應了一聲王超道:“這小子來頭可不小。”杜飛心頭一動:“王哥,你知道他什么來頭”王超嘿嘿一笑,瞅了一眼房門,低聲道:“你在公an那邊認識人不少,應該知道現在誰是一把兒。”杜飛眨巴眨巴眼睛,同樣壓低聲音:“你說老謝”王超道:“他外甥”“真的假的!”杜飛恍然大悟:“那就難怪了,齊處把他弄來,順手就提了一級,這是多大的人情。”王超苦笑:“要不說,我跟老張輸的不冤呢”說起張發奎,杜飛問道:“對了,張科長上哪兒了”王超道:“到下邊貿易公司去了。”杜飛點點頭,看來張發奎也不是白給的。雖然敗了,但去的仍是不錯的地方。王超又道:“他臨走那天,我們難兄難弟喝了一頓。”杜飛微微差異。王超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回頭我想法把他小舅子弄出來,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杜飛嘴上附和,卻心知肚明,那兒那么多冤家宜解不宜結。說白了,就是兩人再斗下,對誰都沒有好處了。張發奎那邊傷了元氣,王超則是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至于王超過來找杜飛說這些,意思則是想跟杜飛抱團取暖,不至于被齊紅和張東升拿捏的太狠了。杜飛根腳硬,不怵張東升。在外經委,還有魯光這個實權副司幫襯,齊紅和張東升都得忌憚三分。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下,王超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倒向齊紅。偏偏王超是當兵的出身,有他的脾氣。用他的原話:你特么過來給我倆大嘴巴,還想讓我上去舔你子,做夢!這才跑到杜飛這兒來,希望另辟蹊徑。杜飛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笑呵呵道:“王哥,要我說,你這人吶,還是太耿直了。”王超不由一愣,不明白杜飛什么意思自己主動拋出橄欖枝,這是接還是不接呀杜飛又道:“咱老處長那邊在,你一趟都沒去吧”王超知道杜飛指的是魯光,不由訕訕笑了笑。說起來,當初魯光當處長的時候,王超不能算是魯光的人。兩人關系大多是工作上的,幾乎沒什么私交。杜飛道:“畢竟是老領導,逢年過節還是要走動走動。”王超苦笑道:“嗐,老哥我活了這么大歲數,這點道理咋能不懂呢可是…”杜飛見他面露難色,就猜到恐怕過去有過什么矛盾。以杜飛對魯光和王超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工作上的分歧,結果王超牛脾氣上來,把魯光給頂了,甚至鬧的更僵。但那都不重要,又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杜飛道:“王哥,咱老領導雖然提上去了,才更需要咱們這些老部下支持。”王超舔舔嘴唇:“老弟,那…你能不能幫哥哥這個忙,跟咱們魯司…”杜飛一笑,這種兩頭好的事兒,當然沒問題。王超這邊,不用說了,肯定要記他一個人情。魯光那邊同樣也得記他一個人情。其實,這次王超和張發奎兩敗俱傷,另一個受害者就是魯光。等于徹底打破了當初他留下的布局。本來按魯光的計劃,他走了之后,齊紅來接任。既是女人,又是外來戶,肯定是弱勢領導,可以最大程度保留魯光在外貿處的影響力。卻沒想到,大大低估了齊紅這娘們兒的厲害。擠走了張發奎,來了一個張東升,一下打破了魯光的所有布置。在這種情況下,杜飛把王超給他帶過去,對于魯光來說絕對是一枚非常重要的砝碼。杜飛道:“王哥,您放心,等明天…”王超忙打斷道:“哎呀!我的兄弟,還等什么明天,事不宜遲,你趕緊的,哥哥我謝謝你!”看得出來,他是真急了,站起來直作揖。“王哥,您快別介,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行了吧“杜飛哭笑不得,跟王超一起從辦公室出來,然后徑直去了樓上。這事兒屬于雙方一拍即合,自然沒什么懸念。杜飛從樓上下來,又去了一趟王超辦公室,告訴他今晚上就上魯光家去。王超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去家里跟去辦公室,這里的意義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晚上下班。杜飛接朱婷回到家。倆人像往常一樣,杜飛在廚房做飯,朱婷倚在門邊,一邊看他,一邊聊天。“丁香回學校了”杜飛盯著灶臺上的鐵鍋。朱婷“嗯”了一聲,有些幸災樂禍:“那死丫頭,這次算是嘗到苦頭了。”杜飛笑了笑,想起剛從老羊皮手里把楊丁香救下來的樣子。她比丁思甜也沒好到哪兒去。皮膚風吹的又干又黃,顴骨上兩抹高原紅,人也比原先瘦多了。轉又想起張東升。王超說他是謝部的外甥,杜飛有些叫不準,問道:“對了小婷,張東升這人,你聽過沒有,說是老謝的外甥。”朱婷愣了一下,正在說楊丁香,怎么一下子又冒出個張東升來“謝部長”朱婷確認一下。杜飛點頭。“張東升張東升…”朱婷皺眉想了片刻,點頭道:“好像是有這么個人,咋忽然問起他來了”杜飛道:“我們單位新來的副處兼信息科科長。”朱婷“哦”了一聲,也沒太在意。第二天。杜飛在單位,快到中午時,接到一通電話。拿起聽筒“喂”了一聲,那邊就傳來了汪大成的聲音。在電話里,汪大成吧啦吧啦說了一陣,杜飛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沉聲道:“汪哥,你上哪兒方便,我現在就過去,咱倆面談。”汪大成想了想道:“那就上白老四他們家吧”“好”杜飛應了一聲,把電話撂下。出門騎上摩托車,不一會兒就到了白老四家。正好趕上中午飯點,要了一小鍋羊肉,又要了一屜包子,兩碗羊湯。不大一會兒,汪大成就到了。到里邊看見剛上來的羊肉,拿筷子先夾了一塊:“有日子沒吃口香的了。”杜飛笑了笑,也沒急著說正事。端起碗喝了一口羊湯,跟汪大成聊了些閑話。直至白老四把剛蒸出來的包子上來,出去把門關上,這才說起正事。杜飛低聲道:“能確定,是老謝張的嘴嗎”汪大成先頭:“是王秘。”原來上次杜飛寫信舉報了張忠誠藏寶的地方。結果,就在昨天居然出現失主來認領了。來的當然不是張忠誠,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出示了個人和房子的證件,聲稱那些藏在地下的寶貝都是他們家祖輩留下的。這話一聽就是扯淡。況且,這年頭就算真是他家祖上的,除了證明你家祖上是地主老財,沒有任何意義。但問題是,那些東西還真在讓他領回去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提前送到了故宮博物院。果然,汪大成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有人給說話了。但話說回來,這樣做在程序上還真沒什么硬傷。因為那些東西不涉及其他案子屬于意外被發現的。現在有人來認領,按程序還給人家一點沒毛病。杜飛聽完,忽然靈機一動,張東升!張忠誠!難道這個張忠誠也是老謝的外甥杜飛心里合計,回家找朱婷再問問,張東升是不是還有個弟弟。等晚上下班,問起這事兒。朱婷還真不知道,卻給杜飛指了一條路。“張忠誠跟你年紀差不多,你咋不找楚成問問去。”杜飛一想還真是。老謝跟楚紅軍住在一個大院,張忠誠真要是老謝外甥,又考上了燕大。老謝不可能不吹牛逼。以張忠誠的明,肯定要時常往他舅舅家里跑。隔天,杜飛抽空去了一趟糧食局。楚成從糧站調到糧食局,現在是六級辦事員,在大辦公室。被杜飛叫出去,倆人在走廊上點了一根煙。楚成笑著道:“你這大科長怎么有閑工夫上我這兒來了“杜飛道:“想你了,看看你不行“楚成撇撇嘴:“你少特么扯淡,我還不知道你說吧,什么事兒”杜飛也沒繞彎子,直接問了張忠誠的情況。楚成皺眉:“你問他干啥那孫子惹你了”杜飛聽這口氣,就知道沒差了。“暫時沒有,先打聽打聽,未雨綢繆。”杜飛反問:“聽你這口氣,他惹過你”楚成也沒深問,直接答道:“那倒也沒有,就是看不慣他裝比那德行。你是沒看見,當初考上燕大把他嘚瑟的,插倆翅膀都能上天了!”杜飛聽出深深的怨念。心里一合計,張忠誠今年大三,正好跟他和楚成一屆。當初楚成啥也沒考上,偏偏他爸同事家的孩子考上燕大了…你細品杜飛不由莞爾一笑。從糧食局回來,杜飛心里還在合計,沒想到張東升和張忠誠還真是親哥倆。然而,回到辦公室,坐下沒一會兒,電話忽然響起來。“喂,周哥…”杜飛接起來一聽,居然是周鵬。隨即猛地站起來:“你說什么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