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心如和鄭宇分別從公園的不同出口離開。
杜飛斷開視野同步。
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做了幾下眼保健操。
剛才時間有點長,覺著眼睛發干。
腦子里則在想著剛才看到的場景。
之前他只猜測,劉心如跟人事處的鄭宇有關系。
現在看來,他們不僅有關系,而且關系還不一般。
再聯想之前掌握的情況。
心里不由暗道:“當年,那個搞大了劉心如肚子的不會是鄭宇吧”
卻不知道,有一把火就要燒到他的頭上…
再過幾天就到十二月份。
這幾天各種年終的報表總結越來越多。
杜飛大小算個領導,也跟著忙起來。
下午三點的時候。
辦公室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杜飛正在悶頭寫東西,手里拿著鋼筆,也沒抬頭,說聲“進來”。
“科長”劉心如手里拿著一摞文件推門進來。
杜飛抬頭看去,笑著道:“劉姐呀,什么事兒?”
劉心如到辦公桌前邊,把文件撂下:“科長,這是科室的匯總報告,您抽時間看看。“
杜飛“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劉心如卻沒急著走,稍微沉吟,繼續道:“那個,科長,我還有點事兒,想跟您匯報一下。”
杜飛問道:“家里有什么困難?”
劉心如搖頭:“不是,是別的事兒。那個…有人想對付您!”
杜飛驀的一愣,詫異的看著面前的女人,沉聲道:“什么意思?”
劉心如開頭之后,說話干脆順暢許多。
竟然把中午,在東單公園跟鄭宇說的全都轉述一遍。
杜飛聽的眉頭越皺越深。
尤其聽到鄭宇那句‘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敵人’,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事兒再明顯不過了。
鄭宇一個外經委的處長,明知道杜飛的背景,當然不敢動他。
肯定是鄭宇上邊的,某個能跟朱爸掰手腕子的人說話了。
讓他拿杜飛開刀,要落一落朱爸的面子和銳氣。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杜飛在香江的表現,再加上一些合縱連橫,朱爸的上升勢頭有些猛。
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爛。
怎么爛的?就是這么爛的。
人前顯圣,傲禮多尊,就得承擔對應的后果。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朱爸一定要叫上林天生。
目的就是為了幫杜飛分擔火力。
后來,杜飛到外經委來,而不是其他更位高權重的部門。
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即便如此,還是被一些人盯上了。
杜飛卻有些不明白,劉心如為什么會跟他坦白這些。
這個跳反著實來的有些突然。
劉心如自己也明白。
在杜飛的注視下,主動解釋道:“鄭宇靠不住,他給我開的空頭支票太多了。一次又一次,我受夠了!”
說到這里,劉心如苦澀的嘆道:“其實他人挺好,就是缺點老爺們兒的骨氣和擔當。當初壞了我身子卻不敢認,我才懷著孩子賭氣嫁給王勇。”
劉心如又是苦笑,眼淚已經涌出來。
“王勇這個畜生,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我挺著大肚子還非要干那事兒,還威脅我不聽話就打爆我的肚子…”
劉心如越說越恨,把牙齒咬得“咯吱吱“直響。
“從打那天,我就下定決心,早晚要弄死他!”
杜飛皺眉,心說介娘們兒夠狠的啊 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個仇還真讓她記了十多年。
“王勇是你殺的?”杜飛問道。
劉心如毫不避諱的點點頭:“是,他早就該死。”
杜飛又道:“王英下的手?”
劉心如微微愣了一下,也點點頭,冷哼道:“他們哥倆兒都不是好東西,一個不拿我當人,一個就想玩嫂子…我就成全他。”
杜飛聽了,心頭一動。
顯然王英跟劉心如之間,并不是什么美好純情的故事。
否則劉心如提到他的時候,不會是這種態度。
毫不掩飾的厭惡,沒有一絲溫情。
不過似乎也不難理解。
以王英從小成長的環境,恐怕人格早就扭曲了。
不然也不會被劉心如稍微引導,就徹底黑化,冒險去殺人。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意味深長的看著辦公桌前邊的女人:“你跟我說這些,不怕我叫公安來?”
劉心如篤定道:“科長,您肯定不會。”
杜飛道:“憑什么?”
劉心如道:“就憑我對您有用,我能幫你對付鄭宇。”
杜飛“哼”了一聲:“鄭宇?要是不知道這事兒,還興被他打個措手不及。但現在知道了…”
劉心如很會說話,并沒戕著茬兒說:“當然,以您的背景和手段,他肯定奈何不了您。但勝利和勝利也有區別。沒有我,您固然不懼他,也總要疲于應付。但有了我,您對付他,如探囊取物。”
杜飛眼睛微瞇。
該說不說,劉心如這娘們兒的確有幾把刷子。
幾句話說完,仿佛杜飛不用她都對不起自己。
至于王勇、王英的事兒。
雖然她親口承認了,但市j那邊都結案了。
情節清晰,證據完整。
杜飛沒閑心去節外生枝。
但劉心如的動機依然有些可疑。
杜飛再次問道:“為什么這次要冒險?為什么選我?”
劉心如這種日子過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既然十幾年都過來了,怎么現在突然就變了?
劉心如并沒被問住,回答道:“因為原先我沒遇到像您這樣的人。我知道你的出身,您在香江的事跡,還有現在獲得的強大背景。您是這些年我遇到的,唯一能改變我命運的人。”
杜飛沒被她幾句吹捧沾沾自喜,搖頭道:“這不夠。”
劉心如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后,低聲道:“為了我兒子!我想讓他回京城來,上學、考工、娶媳婦。六年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攏共不到兩個月…”
杜飛皺眉:“鄭宇不是答應你了嗎?”
“他?”劉心如冷笑:“我太了解他了。如果這個事兒他不答應,等我又哭又鬧,跟他周旋一陣,最終勉為其難,或許還有幾分真心。”
說到這里,劉心如眼中全是輕蔑:“今天,我說那些條件,他連奔兒都沒打就答應了。說明什么?說明他壓根兒沒打算落實,就是搪塞我罷了。哼以為我不知道。”
然后看向杜飛:“科長,以前我是一步錯,步步錯,沒轍了。現在…我不想自欺欺人了”
這一刻,杜飛感覺自己仿佛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杜飛沉默對視。
兩人目光對著,片刻后劉心如主動低下頭。
不是她不能對視下去,而是在表明臣服。
杜飛卻仍沒說話,心思飛快轉動著。
實在是劉心如這次帶來的信息量太大,想整理清晰,并不容易。
好在杜飛并沒有時間壓力。
此時在他的辦公室內,他完全掌握主動權。
反倒是劉心如承受著心靈的折磨。
杜飛一念之間,就能決定她和她兒子的命運。
大概過了五分鐘,劉心如感覺像過了幾個小時。
她的心臟蹦蹦直跳,好像要從嗓子眼擠出來。
杜飛終于道:“我派人把你兒子接來,其他的…就看你表現了。等完事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們去香江。”
“什么!”劉心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外經委工作這些年,當然知道香江是怎么回事。
杜飛看似隨便的一句話,卻是給她畫了一張異常誘人的大餅。
帶著兒子香江,開始新的生活。
這…真的可以嗎?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她根本不信。
但杜飛,的確有這個能耐…
等劉心如離開辦公室。
杜飛靠在椅背上,右手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腦子里還在消化剛才的狀況。
劉心如的突然投誠,鄭宇的暗懷惡意,更高層面的角力…
令杜飛必須小心謹慎。
包括劉心如,剛才他雖然答應了劉心如,還畫了一張去香江的大餅。
但杜飛對劉心如,至少目前來說,沒有任何信任。
而且,出了這個情況,肯定要跟朱爸匯報。
這種角力是系統性的,不可能只針對杜飛這個點。
一旦對方發力,肯定同時在多個地方下手。
杜飛估計,朱爸應該心里有數。
畢竟到他那里,能上牌桌的也就那幾個,是敵是友,多少斤兩,互相都清楚。
突然,杜飛敲打的手指停下來,伸手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喂新h社嗎,我找朱婷…小婷,今晚上咱爸回家吃飯不?”
電話那邊,朱婷道:“估計夠嗆,你有事兒打電話吧”
杜飛本想趁著晚上回去吃飯,跟老丈人提一下劉心如的情況。
朱婷又道:“對了,你不來電話,我也想給你打來著。今晚上咱回大院吃飯,吃完了咱媽想去看看大姐。”
杜飛應了一聲,這才掛斷電話。
朱敏快要生了,朱媽這邊也挺惦著。
杜飛想了想,沒立即給朱爸去電話。
朱爸白天要事很多,不一定有時間聽他細說。
索性等晚上的,從朱敏那邊回來,肯定要送朱媽回去。
沒準還能在家直接見到。
拿定主意,杜飛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下班。
卻在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杜飛“喂”了一聲。
還以為朱婷剛才有話沒說完。
沒想到,電話那邊傳來的卻是周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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