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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四章 老張慢走

  李明飛嘿嘿一笑:“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平時要有外人,朱敏肯定給他留面子,但今天就杜飛和朱婷卻無所謂了。

  杜飛跟李明飛最后干了一杯,又說了一些具體情況。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走。

  夜里有些涼,臨走朱敏給朱婷拿了件外套穿上。

  等把朱婷送回家,杜飛再回到四合院,已經九點多了。

  剛到大門口,就看見閆鐵成蹲在門洞里,好像個偷地雷的,時不時往外張望。

  看見杜飛,立馬迎了出來,賠笑道:“科長,您回來啦”

  杜飛看出,這是明擺著在等他,問道:“鐵成,有事兒呀?”

  閆鐵成嘿嘿笑道:“那啥剛才我上后院去了兩趟,您都沒在。”

  杜飛一邊搬著自行車往里走一邊應道:“今兒外邊有點事。”

  等進了門洞,閆鐵成從懷里拿出兩條煙塞給杜飛,說了一番昨天三大爺教他的說辭。

  杜飛瞧著兩條中華,倒也沒假客氣。

  既然人家樂意給,不要白不要。

  至于于麗轉正的事兒,等回頭讓他們找孫蘭去。

  這事兒正好孫蘭能說上話。

  只不過,在孫蘭那邊,還得有一番人情走動罷了。

  在另一頭,張文忠正在家喝茶。

  不過白天喝了杜飛的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回家再喝自個的茶,總覺著差了點味道。

  張文忠不由得嘆口氣,不知道這種感覺幾天能過勁。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呀?”張文忠媳婦應了一聲。

  張文忠家住在外經委的老家屬院,跟杜飛那個新家屬院并不在一起。

  房子面積不小,也有六十多平米。

  但他家人口多,一共四個孩子,老大已經結婚了,卻始終沒搬出去。

  一共七口人擠在一套房子里。

  好在去年,老二出去當兵,算是緩了一下,卻還有六口人。

  “嫂子,是我,小劉呀”門外傳來劉心如的聲音。

  張文忠一皺眉,心說黑燈瞎火的,這娘們兒不回家上這兒來干什么?

  立馬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預感。

  張文忠媳婦卻沒那么多想法,她就是一個普通家庭婦女。

  靠著丈夫的門路,在家門口的居委會上班。

  聽出是丈夫單位的同事,立馬把門打開,笑呵呵道:“哎呀是心如呀!”

  “嫂子,最近來了新領導,單位忙起來就沒得空來看您。”劉心如笑呵呵的把手里拎著的網兜遞過來。

  張文忠媳婦笑著道:“你看你,來就來,還拎東西干啥”說著回頭叫道:“老張,心如來了。”

  張文忠從茶桌邊上站起來,臉上掛起些許笑容:“小劉呀快坐。”

  劉心如叫了一聲“張科長”,坐到會客的沙發上,壓得下面的彈黃發出“嘎吱”一聲響。

  “來,喝水”張科長媳婦給劉心如倒了一杯水,順勢也坐在了旁邊。

  按道理,單位來了同志,多半有正事要談。

  張科長媳婦應該回避。

  但劉心如畢竟是個女同志,長的還挺好看,未免瓜田李下,她才留了下來。

  張科長問道:“小劉呀,這么晚過來,是單位有什么事兒?”

  言外之意就是,咱倆沒啥私交,不是單位的事兒你就別說了。

  劉心如笑呵呵道:“還真是有點事兒,不然也不來打擾您和嫂子。臨下班的時候,科長讓我跟您說,給周旭記一個早退…”

  在張文忠面前,劉心如并沒有兜圈子,直接把實際情況說了一遍。

  張文忠是老機關,劉心如有自知之明,并沒耍花活兒。

  況且她來代表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代表杜飛這個大科長的意思。

  這是純粹的以勢壓人,就看你張文忠接不接。

  等把話說完,張文忠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他在機關混了快二十年,哪會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

  一聽就猜到,杜飛讓他出來跟周旭打擂臺。

  更可惡的是,面前這個女人已經幫他做了選擇,直接用他的名義填了考勤表,現在過來并不是讓他選,只是過來通知他一聲,簡直豈有此理!

  想到這里,張文忠的眼神陰惻惻的看向劉心如。

  劉心如心中一凜,轉而想到張文忠的境遇,轉又坦然下來,回以一個微笑,站起身道:“張科長,領導的意思我已經傳達到了,您要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張文忠也沒起身,沉聲道:“慢走,不送。”

  張文忠的媳婦卻沒失禮,起身往外送劉心如,解釋道:“老張腰不太好,起身費勁。”

  劉心如站在門口,笑呵呵道:“嫂子,您不用說,我知道,您讓張科長注意身體。”

  說完點開手電,往樓下走去。

  張文忠媳婦看著她走到下面的緩步臺,這才把門關上。

  卻還沒轉過身,就聽“砰”的一聲,一個白瓷茶壺被張文忠狠狠摔在地上。

  頓時摔個稀碎。

  張文忠媳婦嚇一跳,忙勸道:“老張,你這是咋了?沒事兒拿東西撒什么氣呀?”

  張文忠“呼呼”喘著粗氣。

  摔完了也有點后悔。

  這個白瓷茶壺是他最喜歡的。

  可是想想剛才劉心如的嘴臉,心里實在氣不過。

  咬著牙,罵了一聲“小人”!

  罵完之后,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平復下來。

  張科長媳婦湊到跟前問道:“老張,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給氣成這樣啊?剛才我也聽了,不就一個考勤嘛?”

  張科長嘆道:“害你懂什么呀!這哪是考勤,分明是遞到手里的刀,逼著讓我捅出去啊!”

  張科長媳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不由得“啊”了一聲:“這么嚴重?”

  張科長靠到沙發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科里新來了一個科長,小年輕,有背景,我本來氣不過,想跟他掰掰腕子。后來一看,根本沒戲,就想服個軟,安安穩穩過日子。”

  說到這里,又是嘆了一聲:“誰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呀!”

  “那可咋整呀?”張科長媳婦擔心道:“要不,要不咱也送送禮?”

  張科長嗤笑一聲:“送禮?人家缺咱們家那點東西嗎?剛才我說的,沒聽明白嗎?人家是要拿我當刀使!這小崽子,毛都沒長齊…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張科長媳婦沉默下來。

  任由丈夫罵了一陣,直至越罵聲音越小,最后停下來,這才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繼續頂著?”

  提起這個,張科長有些泄氣:“頂什么頂?今兒白天那小…杜科長叫我去他屋里說話,你知道人家喝的是什么茶葉?”

  不用媳婦說話,張科長自問自答:“最頂級的碧螺春!那是什么人都能喝的?跟人家頂,咱那什么頂?”

  “那怎么辦呀?”張科長媳婦有些急了。

  張文忠是他家頂梁柱,真要是出了什么誰讓,這個家就完了。

  張科長沉默良久,終于長長出了一口氣:“還能怎么辦,形勢比人強,既然他想讓咱沖鋒陷陣,那咱就給他當這個馬前卒,不過…什么價碼,可得說明了,現在這么稀里湖涂的可不成。”

  說到這里,張文忠的眼中閃出一抹堅定。

  第二天一早。

  杜飛上班,剛到車棚停好了自行車,就看見張文忠在車棚門口站著。

  見到杜飛,立即叫道:“科長早啊”

  杜飛笑道:“老張,你這是…等我呢?”

  張文忠笑呵呵道:“科長,工作上有點事想跟您匯報一下。”

  杜飛道:“那好,咱們上辦公室說去。”

  張文忠立即跟上去,卻好巧不巧的,剛進大樓里邊,就迎面遇上了周旭。

  此時周旭一臉陰沉,已經知道自己被記了早退。

  一早上守在這里,就是為了堵張文忠。

  卻沒想到,杜飛和張文忠一起走了進來。

  這令他驀的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不說張文忠跟杜飛要勢不兩立嗎?怎么倆人一起進來,還有說有笑的?

  “哎?老周呀,在這等誰呢?”杜飛看見周旭,笑呵呵叫了一聲。

  仿佛壓根兒不知道,對方屢次給他下絆子。

  周旭才回過神,連忙道:“科長,那個…沒,沒等誰,我…自行車鑰匙找不著了,看看是不是落車子上了。”

  找了個借口,周旭一熘煙走了出去。

  而張文忠全程沒說話,仿佛不認識周旭一樣。

  等到樓上,杜飛撂下公文包又要泡茶。

  張文忠連忙攔著:“科長,您還是別泡茶了,您這茶葉我可消受不起。”

  杜飛聽出他不是陰陽怪氣,詫異道:“這話怎么說的?”

  張文忠苦笑道:“您這茶葉太好,喝完了回家喝我那些茶葉都沒味了。”

  杜飛哈哈笑道:“你這老張,想要茶葉就直說,還拐彎抹角的。”

  說著從柜子里拿出昨天給張文忠泡的茶葉,能有一兩多,不到二兩。

  “等會剩這些都拿走。”

  可別小看這點茶葉,之前送給魯光那包還沒這個多,都把魯光高興的不行。

  張文忠沒想到對這么敞亮,這么好的茶葉說給就給,沒有一點含湖。

  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咬了咬牙:“科長,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這句話一出,也等于表明了他的態度。

  杜飛把茶葉放在茶幾上,轉而問道:“對了,剛才你說有啥事兒來著?”

  張文忠道:“科長,是這樣的,昨天周旭同志無故早退,工作態度很有問題,我覺得針對這個,必須得抓一抓,給同志們提個醒,時刻不能放松對自身的要求。”

  杜飛笑道:“老張,你是老同志,思想覺悟高,既然發現問題,我們就改正問題,這個事兒交給你了。”

  張文忠過來就為表態,順便想跟杜飛開個價兒。

  只是剛才杜飛送茶葉的態度,又讓他有些不好開口了。

  心里翻轉兩次,索性也不提了,起身就要走。

  杜飛則道:“對了,老張,我聽說你們家住房條件挺困難的?”

  張文忠驀的一愣。

  杜飛接著道:“老同志,覺悟高,不愿意麻煩組織。但越是這樣咱越不能讓老實人吃虧,您說是不是?”

  都這么說了,張文忠哪還不明白,不由得喜出望外。

  杜飛繼續道:“等回頭我跟處長打個報告,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就一個兩室一廳怎么夠住的。”

  張文忠知道,這是杜飛給他下的香餌。

  能不能吃下去,就看他接下來的表現了。

  但他根本沒法拒絕。

  古代就有‘長安居,不大易’的感嘆。

  歷朝歷代,在京城居住都不容易。

  一個房子就難倒了無數人。

  張文忠自然也不例外。

  因為戶口問題,大兒子跟大兒媳婦結婚快兩年了,還跟他們擠在一起。

  一點個人空間沒有,一直都沒要上孩子。

  老二這邊,當兵回來,也眼瞅著要搞對象。

  現在杜飛提到房子,明顯是有的放失,一下擊中了他的軟肋。

  張文忠沉聲道:“科長,您看我行動。”

  說完,拿上茶葉,推門出去。

  杜飛這次并沒起身送出去,只是說了一聲:“老張慢走啊”

  張文忠出來之后,不由長出了一口氣,轉而露出一絲苦笑。

  心里暗暗服了。

  本來他一早來找杜飛,就是為了談一談價碼。

  既然不能拒絕,索性賣個好價錢。

  沒想到,杜飛早就想好了,沒等他說就直接拋出了讓他不能拒絕的籌碼。

  現在想想,自己當初還想跟人家掰掰手腕子。

  幸虧醒悟的著,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張文忠一邊想著,一邊往辦公室走去。

  恰在這時,周旭忽然在樓梯口鉆出來,臉色不善的叫道:“張科長,你什么意思?”

  張文忠回過神來,再看周旭不由暗暗冷笑,腦子里冒出四個字——不知死活!

  “你說考勤?”張文忠是老機關,知道在機關最忌諱兩面三刀。

  既然決定了,就沒打算含湖其辭,直接挑明了矛盾點。

  周旭皺眉道:“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張文忠冷笑道:“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想干什么?昨天的歸檔文件是怎么回事?”

  “我…”周旭張了張嘴,卻立即反應過來:“你,跟了姓杜的?”

  張文忠不置可否道:“什么姓杜的,是杜科長。”說著斜眼看了一眼周旭:“還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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