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兒沒想到,雷老六會當著別人打他。
一臉驚愕的捂著腫起來的腮幫子。
他這兩米高的個子也不是沒點脾氣。
之前雷老六打他,并沒有旁人在場,他也就忍了。
現在卻被好幾雙眼睛看著,他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倆眼珠子瞪得跟牛似的。
但是讓他還手,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只能咬著牙道:“姐夫,我一直挺敬重你,但你這樣可不成!我也三十大幾的人了…”
雷老六卻被他氣笑了,不等他說完,打斷道:“好老三!你這話說的很好。你特么也知道自個三十大幾了?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十來歲的孩子呢!”
“我…”那三兒咽口唾沫,心里有些發虛。
杜飛卻有些不耐煩了。
抬手看了看手表:“那個老雷,你這當姐夫的,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也算是到位了。將來等他槍崩那天,怎么也怨不到你頭上。”
“啥!”
那三兒一聽‘槍崩’倆字,頓時臉色就變了。
雷老六連忙道:“你個完蛋玩意兒!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還跟我瞪眼珠子!我告訴你老三,你可想好了!現在你在這兒,有杜領導照應,還有回環的余地,可真到了公安局你可沒這么便宜!”
“我…”那三兒張口結舌,仍然猶豫不決。
把雷老六急的直跺腳。
杜飛則從椅子上站起來,澹澹道:“行了,老雷,好良言難勸該死鬼,由他去吧”
又跟劉匡福和楊志剛道:“你倆現在騎車子去市局找汪大成,直接提我名字,讓他過來抓人。”
劉匡福和楊志剛一聽,立馬精神起來。
他們跟那三兒可不熟,沒有那些顧忌,看也沒看雷老六,轉身就往外走。
雷老六見狀,也是真急了,連忙大叫“慢著”,跟著上去又踹了那三兒一腳。
厲聲罵道:“你特么是不是傻呀那幫人給你吃了迷魂藥了,讓你這么賣命!”
那三兒這時才回過神兒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真讓劉匡福和楊志剛把公安叫來,他就徹底完了。
急忙叫道:“慢著慢著,我說我說!”
杜飛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雷老六,緩緩坐了回去。
剛才這一出,雖然事先沒商量,但該說不說雷老六確實精明,跟杜飛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配合的相當不錯。
而劉匡福和楊志剛這倆小子也是人精。
前一刻,還急急忙忙往外闖,等發現杜飛坐回去,立馬在門口站住。
只有那三兒,站在那里,臉色煞白,冒出來一頭冷汗,再也不敢心存僥幸。
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杜飛聽完了,卻有些意外。
原來那三兒他們家,跟連主任還是世交。
解放前那暫,那三兒母親還活著,就認識連主任他們一家,都是一冠到的道友 后來,那三兒他媽因為得病喝香灰喝死了。
連主任還上他們家去吊唁,暗地里給了他兩塊大洋。
那是二十多年前,那時那三兒才十多歲,連主任比他大不了幾歲,風華正茂,十分美麗。
那三兒當時就記住了,連主任人好心善。
后來有十來年沒怎么聯系。
再見到連主任,她就已經在居委會工作了。
再后來,連主任就帶他去拜見了一位上師,收他為記名弟子。
這人就是李江。
聲稱他與仙家有緣,只是時機未到,必須積攢功德,方能得到真傳,百病不侵,長生不老…
說到這里,杜飛已經大致明白了。
事情并不復雜,就是裝神弄鬼那套。
但有一點,杜飛仍有些想不通。
按道理說,那三兒就一個混的不算太好的平頭百姓。
這種人可入不得李江的法眼。
為什么李江要處心積慮,讓連主任去把他吸納進來?
還特地親自見面,給他畫了個大餅?
很顯然,在那三兒身上,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價值。
但是經過仔細盤問,那三兒卻根本說不清楚。
從頭到尾,連主任也沒跟他提過,需要他付出什么。
充其量就是充個人頭,就像上次跟王紹文、鮑禹洲一起去大羊山,趕上有什么事兒,就去跑腿出力。
當杜飛說出心中疑慮,那三兒一臉懵逼。
雷老六則火了,罵道:“都啥時候了,你還擱這兒藏著掖著,你真不要命啦!”
那三兒急得直甩手:“哎呀,姐夫,我…我是真不知道呀!我對天發誓,要說一句瞎話,讓一個雷噼了我。”
杜飛擺擺手道:“算了老雷,這幫人手段很深,也不一定什么都告訴他。”
雷老六連忙應了一聲,暗暗松一口氣。
其實剛才明面上是罵那三兒,實則卻是幫他。
真讓杜飛誤會,那才是大麻煩。
杜飛則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為,能從那三兒這里摳出重要線索。
現在看來,卻有些高估了那三兒的價值。
毫無疑問,那三兒身上肯定有李江和連主任覬覦的價值。
不過到現在為止,那三兒自己還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們究竟圖謀什么。
雷老六則試探著問道:“那個領導,老三這事您看…”
杜飛想了想道:“在周邊農村有沒有什么親戚,找個借口先去避一避,沒問題吧?”
那三兒不是多么精明的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繼續跟連主任虛與委蛇,時間長了,肯定露餡。
直接把他抓起來也不合適,萬一走漏風聲,就打草驚蛇了。
雷老六連忙道:“沒問題,沒問題,我立刻安排,連夜就讓他走。對外就說…老家長輩病重,讓他回去見最后一面。您看行嗎?”
杜飛點了點頭,這個借口誰也挑不出毛病。
但等雷老六帶那三兒走了。
杜飛則心念一動,調了兩只烏鴉跟上去。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想看透一個人真正的立場,不能聽他當面說什么,而要看他背后做什么。
雖然那三兒表面說的沒什么紕漏。
臨走時也信誓旦旦,一定不再跟連主任那邊聯系。
但他究竟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還得看他實際行動。
如果今晚上回去,他乖乖連夜躲到農村去就罷了。
要是抱著僥幸,有什么不軌行為,那他日后就等著吃槍子兒吧!
至于雷老六,杜飛對他并沒有什么懷疑。
也派一只烏鴉去盯著,只是順手而為,正好有閑著的烏鴉可用。
等他們走了,只剩下杜飛和老楊一家。
杜飛轉而問起另外一件事兒:“對了,老楊你學過《魯班書》,應該也精通‘厭勝之術’吧?”
老楊還在思索剛才那三兒的事,突然被問的一愣。
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卻跟劉光福和楊志剛道:“你倆去上門口盯著點兒。”
這倆小子一臉懵逼,壓根兒不知道《魯班書》和‘厭勝之術’是什么 等他倆出去,屋里就剩老楊跟杜飛倆人。
老楊神秘兮兮湊到杜飛身邊,壓低聲音道:“領導,您想咒誰?”
杜飛眉梢一揚。
他本來想問‘五子母追魂煞’的事兒。
老楊算是這方面的行家。
雖然聽陳方石講過,卻不妨礙再聽聽老楊的說法。
但見老楊的反應,卻讓杜飛冒出幾分別的興趣,反問:“厭勝之術,真能咒死人?”
老楊嘬嘬牙花子,斟酌道:“這我不敢跟您打包票,具體得看什么人。打個比方說,當官的有國運加持,用這法子,肯定不成。還有當官的直系親屬,也有余蔭庇護。另外屠夫和上過戰場的當兵的,身上帶著煞氣,效果也很有限…”
杜飛聽完老楊描述,倒也并不意外。
如果‘厭勝之術’真那么厲害,毫無限制,百無禁忌,那世界早亂套了。
老楊見杜飛沒應聲,還以為杜飛要咒殺的人就在這些限制中。
低聲道:“領導,您要是真想,突破這些限制也不是不行,不過要付出一些代價。”
杜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沒再往下再問。
有些事情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會放出一個魔鬼。
與其為了一點好奇心刨根問底,不如就不知道。
而且,老楊所說的‘代價’肯定不小。
杜飛就此打住,轉而說明真正意圖。
老楊才恍然大悟,皺眉道:“五子母追魂煞我倒也聽說過,據說相當邪門,沒想到真有人敢用!不過利用厭勝之術,將子胎借走,藏匿于別處,這種手法倒是新鮮。”
說罷,看向杜飛:“領導,這種事兒單憑您說也說不明白,我非得到現場看一看才行。”
杜飛一聽,正合心意。
他原本的意思就是想問問老楊,能不能找到那具消失的孩子的尸體。
事不宜遲,說定之后,杜飛和老楊立即騎車子來到市局。
汪大成這邊的專桉小子還在加班。
這幾天,桉子沒什么進展,汪大成正在發愁。
一聽杜飛帶來救兵,不由得喜出望外。
直接騎摩托,帶上杜飛和老楊,趕奔王玉芬原先那座院子。
這里已經被查封了,現場留了倆人看守。
都是本地派所的小年輕,嘴上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一人里帶倆黑眼圈,明顯這兩天都沒睡好覺。
(本月最后一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