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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急報

  “拜師?”

  楊玄愕然,旋即莞爾,淡淡的道:“北疆苦寒,外敵猖獗,我在北疆無事從不作詩詞,不是不能,是沒這個興致。”

  魏靈兒問道:“冬青,子泰這話怎地聽了不對呢?”

  張冬青說道:“子泰的意思,說咱們吃飽撐的,一群人沒事兒聚在這里作詩詞。”

  梁月聽出來了,暗怒道:“哦!如今盛世,我等享受太平富貴,有何不可?”

  “我自然不該說什么不可,本也不想說。”楊玄說道:“可夫人咄咄逼人,那么,楊某這里還有兩句,便送給夫人。”

  梁月冷笑,“呵呵!”

  楊玄開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楊玄轉身離去。

  陳雨兒眼中迸發出了神彩,小嘴兒張開,“天吶!他開口便是名句!”

  張冬青震驚的道:“這兩句…靈兒,今日的詩會要出名了。”

  “我知。”魏靈兒失神的看著楊玄離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兩句詩發自肺腑,咱們吃喝玩樂,子泰卻想著的是生民,高下立判啊!難怪阿耶這般看好他。”

  楊玄一路出去。

  “賣飴糖嘍!甜死人的飴糖!”

  少女又挎著個竹籃在叫賣。

  她額頭上全是汗水,敲下一塊飴糖,收了錢,看到身前的腳,就下意識的道:“郎君要吃糖嗎?甜死人的飴糖。”

  “你這夠快的啊!”

  剛賣了一竹籃,轉瞬又來了一竹籃。

  少女抬頭,驚訝的道:“是郎君呀!奴家中就靠著這個掙錢。”

  “家就在附近?”

  “有兩里地呢!”

  “那你怎地那么快?”楊玄算了一下距離,加上一竹籃分量不輕的飴糖,覺得難。

  少女臉頰紅彤彤的,用粗黑的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笑的燦爛,“不掙錢就沒飯吃,我想著家里要吃飯,就跑得快呀!”

  “生活會逼著人狂奔。”楊玄點頭,“家里的父母呢?”

  “阿娘餓死了,阿耶躺著起不來了。”少女黯然一瞬,隨即又露出了笑容。

  很燦爛。

  韓紀問道:“這般遭遇之下,你為何還能笑的如此燦爛?”

  少女看了他一眼,“不笑,還能怎樣呢?”

  韓紀一怔,楊玄說道:“她活著的目的便是靠賣飴糖養活家人,這是她的全部,她為此努力,問心無愧。”

  韓紀明白了,“這世間能活的問心無愧的有幾人?”

  楊玄問道:“長安施粥的人不少,為何餓死了?”

  少女茫然了一瞬,“我們是流民。”

  “明白了。”楊玄見內侍在前面不耐煩的蹙眉,就問道:“你叫做什么?家住何處?”

  “我叫張五娘,家住…”

  宮中,君臣云集,商議一些人事。

  “陳州刺史楊玄,任吏部侍郎。”

  皇帝看著眾人。

  楊玄來吏部,其一削弱黃春輝,其二是摻沙子…吏部國丈有人手,楊玄和國丈不合,如此,楊玄赴任,就能有力的牽制國丈。

  皇帝的手段,用的讓人無話可說。

  那日商議,有羅才為楊玄說話,今日他不在了。

  眾人都看了周遵一眼。

  雖說該避嫌。

  但皇帝的用意大伙兒都看出來了,楊玄一旦來了長安,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爭斗之中。

  用不了多久,所謂的大唐名將就會淹沒在長安這灘渾水里。

  周遵起身。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據鏡臺的稟告,周遵父子對周寧頗為關愛。愛屋及烏,自然對楊玄這個女婿多了眷顧。加之楊玄崛起太快,讓周氏也頗為意外。

  意外的收獲,自然該珍惜。

  可此事無懈可擊,周遵能說什么?

  “陛下,臣婿楊玄提及此事時,對陛下的看重感激零涕。”

  朕,不信!

  “可臣婿卻頗為猶豫,臣不解,一一問來。

  臣婿說,陳州當面乃三大部。此次滅掉了基波部,尚有兩大部為禍。

  加之潭州赫連榮虎視眈眈,一心想擊破陳州立功。

  他走了不打緊,接任的人若是不熟悉,或是不擅長廝殺,便是禍事。

  他一人前程事小,陳州大局為重。”

  “上次不是說了,三大部受損,不足為慮。”鄭琦覺得周遵就是在催死掙扎。

  等進了吏部,就由不得你了!

  周氏這幾年和大伙兒疏遠了,有些效仿王氏的意思。國丈早就想收拾周氏一頓,這個機會怎肯放過?

  而且,周遵不諳北疆戰事,說了半晌干巴巴的。

  說服力半點也無。

  周遵說道:“陛下,臣婿想面圣。”

  咱們說不通,那么讓當事人來說。

  這也是楊玄的意思,他請老丈人出手,只求一次當朝分辨的機會。

  “可!”

  于是,內侍出宮,去曲江池把楊玄弄了進來。

  通往長安的官道上。

  十余騎正在趕路。

  “駕!”

  戰馬奮蹄疾馳,馬背上的大漢們帶著斗笠,臉上蒙著薄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沒辦法,太曬了,外加一路風塵,若是不如此,從北疆到長安,按照這等瘋狂趕路的速度,非得出事不可。

  就在后方,百余騎正在追趕。

  “這一路緊追不舍,總算是追上了。”為首的男子指著右側的小徑,“這里是近路,走!到前面去攔截他們!”

  “駕!”

  百余騎右轉。

  煙塵滾滾。

  一路疾馳,再度繞到了官道上時,為首的男子舉手,“裝作是趕路的模樣。”

  百余騎緩緩減速。

  前方出現了那十余騎。

  “他們來了。”

  “準備動手!”

  雙方不斷在接近。

  相距百余步時,為首的男子低喝,“拔刀。”

  嗆啷!

  一片拔刀聲中,對面的十余大漢抬頭。

  “他們沒帶刀。”

  這邊有人狂喜!

  “狗娘養的,竟然沒帶刀,這是覺著一路平安嗎?”

  “好機會,殺了他們!”

  馬蹄聲如雷,百余騎蜂擁而去。

  “殺啊!”

  百余持刀的,殺十余沒帶刀的,怎么看都是一場屠殺。

  興許,一個照面就能夠解決問題。

  隨即還能從容的搜出東西,遠遁。

  若是愿意,還能把尸骸拖走。

  讓楊狗欲哭無淚,無能狂怒!

  十余大漢隨手摸出了一根鐵棍子。

  為首的鄭索舉起鐵棍子,“特娘的!這是咋地?要截殺咱們?”

  “是啊!”

  “人是不是少了些?”

  “百余人,看著,也不是了得的模樣。”

  “莫不是失心瘋了?”

  對面有人突然面色慘白,尖叫道:“他們拿著的是棍子!鐵棍子!”

  瞬間,大半人都面色劇變。

  “是楊狗身邊的那群大漢!”

  “不好!”

  “退!”

  “咱們弄錯了!”

  這些男子尖叫著想撤退。

  可速度起來了,距離近在咫尺。

  前方的人只能尖叫著奮力劈砍。

  鐵棍子揮舞,雄渾的呼嘯聲中。

  夾雜著清脆,或是沉悶的聲響。

  呯呯呯!

  腦袋被擊破,筋骨被打折。

  慘嚎聲,讓后面的旅人止步不前。

  但大唐人膽子大,也不說避一避,都聚在一起看熱鬧。

  “哦喲!這一棍子,竟然把腦袋打碎了。”

  “看看,那手臂竟然能甩到身后去,了得啊!”

  一場慘烈而短促的廝殺后,殘存的數十騎調轉馬頭逃竄。

  “追不追?”十余人看著鄭索。

  “這不是快到長安了嗎?順路,追!”

  追出沒幾里遠,數十騎在前面出現。

  “是烏達!”

  鄭索笑道,“快些。”

  烏達喊道:“殺!”

  兩邊一個夾擊,數十騎僅存數騎逃走,其他人盡數做了鬼。

  “不留活口?”烏達問道。

  “留個屁,把尸骸丟在此處,讓他們的主人來收尸。”鄭索策馬不停,“郎君何在?”

  “郎君進宮了,讓你等趕去宮門。”

  “有數!”

  鄭索緊趕慢趕的進了長安城,急匆匆到了宮門外。

  “何事?”

  守門的軍士喝問。

  鄭索說道:“北疆陳州緊急軍情,鎮南部傾巢出動,圍攻臨安城!十萬火急,請送進宮中。”

  進殿,行禮。

  “陛下。”楊玄抬頭說道:“陳州物產不豐,近些年長安錢糧給的不多,于是耕種就格外的重要。”

  這話涉及到了國丈的戶部,他只是笑了笑。

  “每逢春耕,草原異族必然出兵踐踏,燒殺搶掠,務必要讓我陳州顆粒無收,到了青黃不接時,只能餓肚子。”

  楊玄剛到北疆時,軍民吃飯都有定量,大肚漢在那里活不下去。

  “出兵就是了。”

  鄭琦說道。

  皇帝不是命令不許出擊嗎?

  “是啊!出兵就是了。”楊老板笑道:“鄭尚書此言甚是。只是,出兵該如何出?斥候報敵軍五百襲擾,陳州該出多少?

  若是敵軍數千隱藏其后,出兵少了便會被伏擊。

  若是敵軍就五百,那么,出動大軍空耗錢糧不說,敵軍可能會趁著陳州空虛之機突襲。

  若是敵軍集結大軍,就等著陳州出兵決戰,再以一部突襲臨安,鄭尚書可知如何應對?”

  鄭琦已經聽麻了。

  “這一切都要靠著官員將領的判斷,而這等判斷需要閱歷。而閱歷來自于無數次廝殺,無數次吃虧,無數次磨礪…”

  “你能磨礪,旁人為何不能?”鄭琦反駁道。

  “是啊!”楊玄看著很謙遜,可老丈人卻知曉這小子不是謙遜的人,只是有些好奇他要怎么反駁鄭琦。

  “以往三大部均在,雖說與陳州之間戰火不斷,可至少還有個平衡。

  基波部被滅了之后,剩下的兩大部兔死狐悲,擔心陳州下一步會收拾他們。

  而潭州赫連榮也不斷驅趕他們出擊。

  絕望之下,他們會干什么?

  要么返身殺入潭州,不過,他們不敢。其次,便是沖著老對頭陳州撕咬,和陳州拼了。”

  楊玄說道:“敵人已然窮兇極惡,絕望中的反撲格外兇狠。

  這,不是歷練的時候。

  正如同當初的南征,若是一將無能,頃刻間大局便會無可挽回。

  再有,若是陳州有失,北遼將會大軍出擊。

  擊破陳州后,向右迂回,包抄宣州后路。

  那時候,整個北疆局勢,將會陷入絕境!”

  周遵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女婿這番話聽著平和,可里面的味道他聽出來了。

  都什么時候了?

  你們還有心思玩什么歷練。

  等陳州被破,北疆局面大壞時,此刻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犯錯的證據。

  小事兒,君臣之間自然一笑了之。

  陳州被破,北疆瀕臨崩潰的大事兒,該是誰的責任,就該由誰來頂著。

  這話,有些過了!

  鄭琦笑道:“北疆大局,便是你一言而定嗎?”

  這話,暗示楊玄和黃春輝一個尿性。

  陛下,以后此人定然是黃春輝第二,您,不可手軟吶!

  皇帝干咳一聲,“此事…”

  鄭琦微微一笑。

  看了楊玄一眼。

  吏部,你去定了。

  那地方,會有好東西等著你。

  咱們,慢慢玩啊!

  不著急!

  “陛下!”

  一個內侍到了殿外。

  “無禮!”韓石頭冷著臉,走過去問道:“何事大驚小怪的?”

  內侍說道:“北疆陳州急報。”

  韓石頭正在想著小郎君來了吏部后,怎么對付國丈一伙人的黑手,聞言一怔,“什么急報?”

  “陳州急報,鎮南部大舉南下,圍攻臨安。”

  殿內,所有人都看著楊老板。

  特么的!

  有人在嘀咕,“他竟然說了就應驗了?”

  “是啊!除非那鎮南部是他的麾下!”

  “多半是哄騙!”

  這是大部分人的反應。

  鄭琦問道:“為何不應敵?”

  楊玄看了他一眼,默然。

  國丈干咳一聲。

  一直沉默的左相陳慎說道:“朝中當初嚴令北疆謹守不出。”

  楊玄不好說出來的話,陳慎說了。

  “此事,還得證實。”鄭琦趕緊彌補自己的失誤,順帶暗搓搓的道:“這楊使君剛說陳州離不得他,兩大部會瘋狂反撲,這鎮南部就大舉進攻。

  陛下,臣不敢妄言,不過,是不是太巧了些?”

  邊疆謊報軍情,可是常事啊!

  皇帝淡淡的道:“此事,鏡臺應當有了消息。”

  鏡臺的消息系統速度也不慢。

  “陛下。”

  鏡臺的人來了。

  鄭琦微笑著坐了下去。

  順帶看楊玄一眼。

  此子幾度壞了國丈的好事兒,該收拾了。

  鏡臺的人進來。

  “可是北疆急報?”陳慎問道。

  “正是。”鏡臺的人看向陳慎的目光中多了震驚。

  左相竟然未卜先知,真神人也。

  “陛下,鏡臺北疆急報,鎮南部大舉南下,正圍攻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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