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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江湖一霸

  桃縣。

  陽光不錯,枝頭的綠葉也不錯。

  黃春輝拍拍樹枝,提起水壺,俯身給一株花澆水。

  一只蜘蛛突然垂直降落了下來,一根細細的蛛絲連著一片樹葉,搖搖晃晃的。

  蜘蛛垂落在黃春輝的眼前,劇烈的揮舞著步足。

  黃春輝抬頭看著蜘蛛,屈指輕輕一彈,蜘蛛靠著蛛絲來回擺蕩著,整個身體縮成一團。

  “欺軟怕硬的東西!”

  黃春輝淡淡道。

  “相公。”

  劉擎來了。

  “老劉啊!”黃春輝放過了這只挑釁自己的蜘蛛,回身道:“看看老夫種的花。”

  劉擎過來,俯身,深深的吸一口氣,“花香,花嬌。”

  “這花啊!還得是年歲大的來,懂花不是。”

  “是啊!年輕人把握不住。”

  “老劉你越發的會說話了。”

  “跟著相公學了不少。”

  “說事。”

  “奉州孫營派了人來,請求支援些錢糧。”

  黃春輝蹙眉,“奉州窮,不過,老夫手中也沒有余糧。”

  劉擎笑道:“陳州的小崽子也派人來了,說要錢糧。”

  “要?”

  “沒錯,就沒請求二字。”

  “狗曰的!”黃春輝罵道:“越發的跋扈了,可見是老夫對他太好了些。如此,給奉州補一些錢糧,陳州…讓他自己想辦法。”

  “也好!”

  黃春輝突然一怔,“那小崽子是你一手扶起來的,怎地,你還樂于見到他吃虧?”

  劉擎笑道:“小崽子南征歸來后,頂著個大唐名將的名頭,老夫就擔心他會飄。給他一個敲打也好。”

  “你倒是為他想的周全。”

  “自己栽培的人,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只要不犯大錯,總得要拉一把,扶一程。”

  “是這個理,不過老夫身為北疆節度使,卻只能一碗水端平。什么自己栽培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錯,老夫也得秉公處置,否則,何以服眾?”

  劉擎說道:“相公行事不偏不倚,讓北疆軍民敬服。對了,有人說,最近對面多了些陌生人,老夫本想令人拿了,可廖副使說相公有交代,不管。”

  “嗯!”黃春輝負手看著那只依舊在裝死的蜘蛛,“那是鏡臺的人。”

  “鏡臺的人?老夫記得鏡臺的人行事隱秘,雖說不及南周情人司的密諜能隱藏蹤跡,可也難以尋覓…”

  劉擎突然醒悟了。

  “明白了?”黃春輝淡淡的道。

  “相公是故意的。”

  “嗯!老夫頂撞了皇帝,鏡臺的人故意露面,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娘的!這做帝王的用這等手段,有意思?”

  “陛下不至于,這是王守的手段。”

  “相公此后出入小心些。”

  “老夫還能活幾年?弄死老夫對于長安而言得不償失,不必擔心。”

  腳步聲有些重,就在圍墻外面。

  “老夫不是說沒事別吵嗎?”

  人老了,不喜歡太熱鬧,每當看到熱鬧的沸反盈天的場合,就會生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狂歡在老人的眼中是耗費生命,能肆無忌憚耗費生命的唯有年輕人。而他們,更喜歡安靜的站在樹下,坐在書房里,或是靜靜的站在屋檐下看著陽光,品味著時光流逝的滋味。

  腳步聲繞了一圈,隨即進來。

  來人是個小吏。

  “咦!”劉擎訝然,“你不是去了臨安,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明日才能回來吧?怎地,會神行術?”

  劉擎的玩笑讓喘息的小吏也忍不住笑了,然后說道:“相公,大喜!”

  黃春輝淡淡的道:“何喜之有?”

  小吏說道:“小人到了臨安,正好遇到大軍凱旋…”

  劉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是說…”

  基波部?

  可這才多久?

  一個月不到。

  而要想謀劃這樣的大戰,少說籌劃就得半個月,隨后斥候打探消息,等待時機…

  一個月,大多時候還沒開始呢!

  小吏說道:“楊使君領陳州軍滅了基波部,生擒了可汗懷恩!”

  黃春輝沉著臉,“殺敵多少?俘獲多少?”

  紅光滿面的劉擎也有些發愁,“別像當初滅瓦謝似的,剩下大半,沒多久就弄了個什么鎮南部,丟人!”

  小吏說道:“斷根了。”

  “什么意思?”

  “楊使君連那些牧民都帶回來了,基波部,徹底沒了。”

  劉擎一怔,“他拿什么來養活那些人?”

  做過地方官的,最頭痛的便是大規模增加人口,衣食住行能讓人發狂。

  “楊使君說,讓俘虜修橋鋪路,為北疆放牧,耕種。”

  “他這是化敵為己用!”黃春輝說道:“削弱敵人,強大自己。”

  “就怕那些人不服管教。”

  “你覺著,能滅了基波部的楊玄,就管不好那些牧民?”

  劉擎笑了笑,“這小崽子,相公,三大部為禍多年,如今算是被打殘了。”

  “還有潭州,不過…”黃春輝看了一眼蜘蛛,“干得漂亮!”

  劉擎笑道:“是啊!對了,可知曉此戰的經過?”

  使者為了給大佬們一個好印象,打聽的很清楚,“王氏斷了陳州的礦石,奉州有個小鐵礦,可被那些山民與馬賊霸占著。楊使君以剿滅賊人為名出兵奉州,半路繞了個圈子,一路見神殺神…小人錯了。”

  小吏虔誠的雙手合十,“神靈贖罪。”,然后,他才繼續說道:“就這么一路接近王庭,懷恩發現時太晚,沒法逃,于是決戰…”

  “神靈沒工夫管你!”黃春輝負手踱步。

  “王氏斷了礦石…應當不至于,那等世家門閥,除非覺著你這個人再不能利用,否則不會如此決絕。

  這么說,小崽子是利用了王氏。

  陳州商人多,定然有三大部的眼線。

  如此,當他為了鐵礦出師奉州時,誰都不會懷疑,這,才是此戰的關鍵!”

  黃春輝嘆息,“戰前的手段準備的不錯,北疆除去廖勁之外,無人能及。”

  廖副使當初丟棄兩個權貴子弟,再度去救出來的手段,連楊玄都驚為天人。

  “后續一路滅口過去,這是快準狠。決戰…”

  他看了小吏一眼,小吏說道:“說是一戰而潰。”

  “操練得力。”黃春輝看著劉擎。

  “老劉。”

  “相公。”

  “把給奉州的錢糧,轉給陳州。”

  “是。”劉擎樂呵的。

  黃春輝看了一眼小吏,“干得不錯。”

  小吏暗爽不已,知曉自己算是給了黃老大留下了一個好印象,隨即告退。

  黃春輝說道:“老劉,楊玄這一路走來,老夫仔細想了想,幾乎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他的進步。不簡單吶!”

  “他好學。”

  “好學的人多了去,為何許多人依舊平庸?這是天資不俗。”

  劉擎只剩下了笑。

  黃春輝突然拍了一下腦門。

  “相公…”劉擎從未見黃春輝如此。

  “老夫方才竟然動了把他弄到桃縣的心思。”

  “此刻不妥。”

  “老夫知曉不妥。此刻把他弄到桃縣,不但長安矚目,北疆也會有許多人不服氣。”

  黃春輝說道:“長安的看法老夫不懼,風來雨來,老夫一巴掌拍散了。”

  他淡淡的道:“可內部的紛爭卻能少就少些,不是擔心他爭不過,而是,我北疆不能內耗!”

  隨即二人回到了大堂,召集官員們,說了大捷的事兒。

  眾人一陣歡喜,當然,也有羨慕嫉妒恨。

  有人問道:“相公,該嘉獎!”

  黃春輝開口:

  “楊玄跋扈,令人去臨安呵斥!”

  楊玄才將到家沒幾天,桃縣的使者就來了。

  一番呵斥,楊玄低著頭,仿佛真的在反省。

  臨了,他說道:“多謝相公。”

  使者笑吟吟的道:“恭喜楊使君。”

  “恭喜使君!”

  大堂內,陳州的幾位大佬紛紛道賀。

  來自于桃縣的呵斥,仿佛就是贊美。

  “相公,不易!”

  楊玄覺得黃春輝是覺著自己來日無多了,故而在拼命的燃燒自己。

  赫連燕過來,站在他的身后,踮腳,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有人在城中打探消息,被發現后,傷了咱們兩個人,逃了。”

  她的小嘴兒太靠近楊玄的耳朵,一股股熱氣隨著話語吹進了楊玄的耳中,癢癢的…楊玄微笑不變,“尋老黃要幾個人,老賊機靈,也帶著去,你帶隊,死活不論!”

  “是。”

  終于,你肯放開權力給我了嗎?

  赫連燕心中歡喜。

  “怎么還不去?”楊玄不悅的看著她。

  “這就去。”赫連燕嫵媚一笑。

  娘的!

  素了許久的楊老板不禁火冒三丈。

  赫連燕出了大堂,尋到了林飛豹。

  “張栩,你帶幾個兄弟跟著去。”

  老賊也被叫上了。

  “我也去!”

  姜鶴兒追了出來。

  赫連燕笑了笑,“你?”

  “我劍法無雙!暗器無雙。”

  呵呵!

  “郎君點頭再說!”

  姜鶴兒飛也似的沖進了大堂里。

  “…那些俘虜老實的就帶去開荒,不老實的,看押著修路…”

  楊玄正在交代事兒,姜鶴兒溜到他的身后,踮腳,因為個子比赫連燕高挑一丟丟,所以很輕松的就湊到了楊玄的耳畔,開口,小嘴兒幾乎觸碰到了楊玄的耳朵。

  “郎君,我想跟著赫連燕去殺敵!”

  少女嬌聲央求,楊玄火氣十足,“去吧!”

  自己的小秘,該放松還是要給放松的機會,否則工作不積極。

  “多謝郎君。”

  娘的!

  下次誰再湊到耳畔說話,打死再說!

  一行人十余騎沖出了臨安城。

  不到五里就追上了兩個密諜。

  “抓活的!”雖然老板說死活不論,但赫連燕還是想要口供。

  一個密諜猛地回身,幾點烏光飛了過來。

  “小心!”

  姜鶴兒提醒道。

  眾人剛打起精神,卻發現烏光不是沖著人來的。

  烏光沒入了戰馬的身體里,兩匹戰馬撲倒。

  其中一匹就是赫連燕的。

  “娘的!這是老手!”老賊罵罵咧咧的,“他們是沖著戰馬來的。”

  “咦!”張栩輕咦一聲。

  密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兩匹戰馬突然加速了。

  赫連燕飛掠到了姜鶴兒的身后,二人一騎。

  “別慌,他們逃不掉!”

  這里是北疆,兩個密諜能逃到哪去?

  追趕到了午后,前方已經徹底失去了密諜的影子。

  “失敗了!”

  姜鶴兒笑道。

  “你覺著高興?”

  “沒!”

  赫連燕攬住她的纖腰,說道:“這二人逃的倉促,身上并無干糧飲水,故而我斷定他們會去尋有水源的地方。”

  老賊說道:“附近沒有水井與河流,就是一家酒肆,路邊的。”

  “去看看。”

  張栩說道:“人太多,會驚動他們。”

  赫連燕點頭,“我和姜鶴兒先去,兩個女人,想來不會引發他們的注意。”

  說著她揭開斗笠。

  現在在馬背上時,她和姜鶴兒都戴著斗笠,揭開后,那兩個密諜很難認出來。

  “好!”

  二人隨即出發,張栩等人就墜在后面些跟著。

  當遠遠的看到了那個路邊的酒肆時,姜鶴兒說道:“下馬過去。”

  “為何?”

  姜鶴兒冷笑不說。

  赫連燕沖著她的耳朵呵氣。

  瞬間,姜鶴兒渾身顫栗,“你別…”

  “好個小美人,竟然這般…讓我都動心了。”赫連燕嬌笑著下了馬。

  姜鶴兒下馬,擦了一下耳朵,瞪眼道:“你就是個蠢女人!”

  赫連燕一挺兇,姜鶴兒就退一步。

  “哈哈哈哈!”

  姜鶴兒冷笑道:“你得意什么?”

  “我就得意!”赫連燕故意氣她,覺得這個有些愣的少女很有趣。

  姜鶴兒氣得臉紅,跺腳道:

  “你再得意,以后也是為郎君暖床的份!”

  “那你呢?”

  “我不!”

  赫連燕走過來,“要不,以后我們倆一起?”

  “我不和你說話!”

  姜鶴兒明顯招架不住。

  二人一邊吵鬧,一邊靠近了酒肆。

  兩個密諜正在吃飯,吃的狼吞虎咽。

  “老板,來兩碗馎饦。”

  赫連燕開口,引得幾個客人矚目。

  這等級別的美人可難得一見,佐餐是好菜。

  姜鶴兒面紅紅的,看著有些楞,雖說俏麗,卻不及赫連燕勾魂。

  兩個密諜在吃馎饦,其中一人說道:“來幾張餅,快一些!”

  “好嘞!”

  赫連燕緩緩走過去,臀兒扭的讓人火冒三丈。

  兩個密諜突然暴起,一人把碗沖著赫連燕砸了過來,一人沖向了姜鶴兒。

  赫連燕避開那些湯湯水水,那密諜拔出長刀喊道:“殺了她們!”

  姜鶴兒惶然擺手,“別殺我!”

  密諜獰笑,剛舉起刀,姜鶴兒的袖口有利芒閃過。

  竟然是袖箭。

  密諜大腿中箭倒下。

  另一邊,赫連燕和密諜交手不敵,不斷后退。

  馬蹄聲大作,張栩他們來了。

  密諜大喝一聲,一刀逼退了赫連燕,隨即沖向棚子外面。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姜鶴兒雙手抱胸站在外面,“若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密諜知曉這個少女是個狠角色,就把長刀舞動的密不透風沖過去。

  眾人只看到姜鶴兒的手一揮。

  一蓬粉末就飛了過去。

  密諜吸入了一口,心想這必然是毒粉,但毒粉要想發作需要時間,自己還能跑。

  隨即,雙目刺痛,不禁淚流滿面,視線模糊。與此同時,鼻腔一股子劇烈的刺激感覺襲來,他忍不住止步,抬頭。

  “啊嘁!”

  人在打噴嚏的時候,是全身所有部位一起發力,幾乎沒有毫無防御能力。

  姜鶴兒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墩子,用力一砸。

  密諜翻個白眼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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