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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斷根

  “他竟然沒自盡?”

  看到懷恩和云娜被帶出來時,老賊有些驚訝。

  “為何要自盡?”赫連燕覺得老賊有些蠢。

  老賊說道:“這等居于高位者,最不堪的便是低頭。故而,寧死,不茍活。”

  “胡說!”

  “呵呵!”

  赫連燕看著他,“我在潭州時,也曾見過多次征伐部族。每一次被擊敗,那些部族首領無不是屈膝請降,獻上自己的妻女。”

  “太特么無恥了。”老賊唏噓,“老夫見過許多前人,他們面臨絕境時,大多選擇自我了斷,或是與敵人同歸于盡,而不會屈膝投降。”

  赫連燕冷笑,“你在哪看到的?”

  老賊撫須,“墓穴中。”

  赫連燕,“誰的墓穴?”

  “大唐的。”

  “大唐與草原不同。”

  “你們北遼的墓穴里也有。”

  “呵呵!”

  “不信?”

  “自然不信。”

  “就是北遼的皇陵,老夫想想啊!那里面有一卷功臣錄,其中記錄了五人,皆是戰陣被俘后,不屈而死。”

  “可是耶律光為首?”

  “咦!你知曉?”

  “我當然知曉。”赫連燕冷笑,“知道耶律光怎么死的嗎?”

  老賊搖頭。

  “他降了。后來為了粉飾麾下的英勇。擊敗對手,俘獲耶律光之后,那一位皇帝弄死了他,卻對外說他不屈而死。”

  老賊:“你們還興造假的?”

  “難道大唐就不造假?”

  “也造。譬如說史書中記載某位重臣身高七尺,老夫一丈量,王八蛋,最多五尺。”

  七尺,另一個世界大約兩米一。而五尺,一米五。

  “你…如何知曉的?”

  赫連燕問道。

  “老夫去見過他。”

  “貴人?”

  “是啊!見了多次了。”

  “你這個盜墓老賊!”想起老賊當年盜北遼皇陵的事兒,赫連燕不禁冷笑。

  “那些貴人其實不錯。”老賊唏噓道:“每次都給老夫一些饋贈。”

  赫連燕翻個白眼。

  “燕啊!”

  楊玄出來了。

  赫連燕小跑著過去,“郎君。”

  “那些權貴的女人收攏在一起,你去問話,嗯?”楊玄止步看著她,“機靈點。”

  赫連燕點頭,“我把她們的錢財都弄出來。”

  “我沒說過這話。”

  “是我說的。”

  “看,你越發的聰明了。”

  赫連燕低眉順眼的道:“是郎君教的好。”

  “繼續。”

  楊玄覺得這個騷狐貍越發的愛笑了。

  韓紀來了。

  “郎君,收獲頗豐啊!”

  “哦!”

  楊玄跟著他去看了庫房。

  金銀銅錢布匹堆積如山。

  “都是懷恩多年的積蓄。”

  “讓他來。”

  懷恩被帶來了。

  “還有幾個倉庫在馬圈中。”

  懷恩很配合。

  “當年皇叔敲詐勒索,其實不只是為了錢財。”赫連燕說道。

  “為了讓三大部沒有余財去擴張!”楊玄淡淡的道。

  你知道了…赫連燕挑眉,“是。”

  楊玄拍拍懷恩的肩膀,“說吧!其它財物呢?”

  懷恩愕然,“使君,財物都在這了。”

  我把沒找到的都交代了啊!

  楊玄說道:“你做了多年可汗,我剛聽聞你身邊的侍衛都是輪班值守,就在你的帳篷里,每日都會有五份干糧,以及外面的五匹最好的戰馬。

  你很謹慎,而謹慎的人,幾乎都是悲觀主義者,他們會設想自己遭遇最絕望之事,隨后提前做出應對。那么,老懷。”

  老懷…屠裳嘴角抽搐。

  “老懷,你這么一個謹慎的人,難道在王庭之外,就沒存些東西?”

  楊玄似笑非笑的看著懷恩。

  興許沒有吧!但詐一下總是好的。

  那個叫做什么…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就是這個意思。

  懷恩噗通一聲跪了。

  “使君神目如電,小人罪不可赦。”

  赫連燕緩緩看向自己的老板,小嘴張開,驚訝之極。

  你竟然連懷恩在王庭之外的事兒都推算的出來?

  這一桿子,竟然打落了滿地大棗…楊玄淡淡的道:“在哪?”

  “臨安。”

  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懷恩,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主啊!

  若非被陳州和潭州夾在中間,這等人,怕是早已成了一方大佬。

  一隊隊俘虜被集結起來。

  “郎君,辛無忌那邊…”老賊低聲道:“他一直在說鎮南部有些孱弱,不足以為郎君牽制其它兩大部,要不要送些俘虜過去?”

  楊玄搖頭,“不必了。”

  “郎君擔心他生出二心?上次不是給了教訓了嗎?”

  “你要記住,人心經不起考驗。而權力便是最佳腐蝕劑!”

  “這話,倒也是。”老賊照例歌頌老板,“那么,那些俘虜該如何處置?丟下,會成為馭虎部的美食,增強章茁的實力。要不…”

  他用力揮手,一臉狠色。

  楊玄贊道:“老賊愈發的出色了。”

  “郎君謬贊。”老賊暗爽不已,心想難道是這陣子老夫學郎君的兵法學到位了?

  “那么,此事就由你來主持。”

  “郎君饒命。”老賊臉都白了。

  “下次注意!”

  楊玄上馬去巡查。

  “老賊,你發什么呆?”

  王老二過來,手中不知從哪弄來的肉干,吃的很爽。

  “老夫建言郎君弄死那些俘虜。”

  “然后呢?”

  “郎君令老夫去主持。”

  “那就去啊!”

  “去個屁!”老賊跳腳,“幾萬人,你去殺了試試?晚上不做噩夢才見鬼了。”

  “那你還慫恿郎君?”

  “我這不想著李晗先前和老夫斗狠嗎?郎君一答應,老夫就舉薦他去主持。”

  “你真陰?”

  “過獎。”

  “我去告訴李晗!”

  “艸!小崽子,你敢去,回頭耶耶把你的肉干全給霍霍了!”

  李晗被楊玄叫了去。

  “對俘虜有什么看法?”

  李晗既然表露出了找事兒干的念頭,楊玄也想試試這貨的志向。

  “人太多,弄死!”

  “你特娘的就不能少些殺心?”

  “你特娘的弄了多少尸山?還好意思說我?”

  “我那是尸骸,你這是殺俘!”

  “這一路過來你也沒少殺。”

  “老子和你沒話說!”

  “呵呵!”

  “俘虜加起來人口不少,衣食住行就是個令人頭疼之事。”

  智囊,給個主意!

  李晗說道:“基波部的存糧不少,加上牛羊,今年是夠了。明年看你想讓他們作什么。”

  還行!

  “全數帶回去,男人在陳州修路,修水利,開荒種地。三年為期。三年期滿恢復自由,依舊種地!”

  “修路?”李晗覺得這事兒有些沒譜,“你修路作甚?”

  楊玄問道:“商人運送貨物靠什么?軍隊行進靠什么?百姓往來靠什么?治理靠什么?”

  四個問題,就像是四座大山砸向了李晗。

  “路!”楊玄見他沉思,就拍拍他的肩膀,“要想富,先修路,人在家中就與外界閉塞了。出門才會產生利益。

  經商,耕種,做工,讀書…所有事都需要人走出家門。而路,就是溝通他們的血脈。

  路通了,好了,他們就走的又快又好,馬車拉的更多,軍隊速度更快…”

  李晗幻想了一下陳州大地上處處都是寬敞大道的模樣,不禁一怔,“那…不就是長安?”,他驚訝的道:“你想把陳州弄成第二個長安?”

  長安是大唐基礎設施最好的城市,道路寬敞的不像話。

  楊玄沒這個心思,隨口道:“興許用不了多久,陳州就會成為塞上江南。”

  這是他的野望。

  “若是北疆都變成了這樣…”李晗只是想想,就興奮不已,“北遼算什么?”

  “其實,許多時候是官府束縛了百姓的手腳,而我要做的,只是幫他們解開繩索。”

  楊玄又拍了拍李晗的肩膀。

  果然,拍別人的肩膀就是舒坦。

  難怪電視里那些上位者就喜歡這么干。

  章茁得到消息時,正在喝酒玩女人。

  “可汗,基波部求援。”

  章茁停頓了一下,“誰?”

  “懷恩!說是楊狗率領大軍到了王庭。”

  章茁猛地蹦起來,“集結大軍!”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帶著大軍出發了。

  唇亡齒寒這個詞他不知曉,但道理都是相通的。

  基波部完蛋了,馭虎部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一路緊趕慢趕,半路,碰到了一伙狼狽逃竄的基波部殘兵。

  “王庭呢?”章茁問道。

  “完了!都完了!”

  章茁下馬,揪住說話這人的衣襟,狠抽了他兩巴掌,“誰完了?”

  “可汗!”這人惶然道。

  章茁不敢置信的道:“基波部少說能集結四萬大軍,楊狗還得留人看守老巢,不敢傾巢出擊。最多一萬罷了。懷恩不敵,但至少能相持吧!竟然敗了?”

  “楊狗的麾下太犀利,咱們不敵。”

  “就這么…堂堂正正被擊敗了?”章茁覺得應當是突襲。

  “對,就是擺開了陣勢廝殺。”

  “四萬大軍啊!”章茁松開手,罵道:“懷恩你這個蠢貨,四萬大軍竟然都護不住王庭。你好歹堅守一陣子啊!”

  他帶著人馬一路到了王庭。

  此刻王庭看著就像是一座廢墟,偶爾能看到幾個人在廢墟里翻找東西,聽到馬蹄聲后,這些人慌張的出來行禮。

  “這便是顯赫一時的基波王庭?”章茁下馬,走了過去。

  “人呢?”他問道。

  一個翻找東西的男子說道:“都被帶走了,咱們來的時候,這里空無一人。”

  章茁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去,果然,除去數十來翻找東西的人之外,王庭空蕩蕩的。

  “東西呢?”章茁走進了一個完好的帳篷里。

  良久,他走了出來。

  “比狗舔的還干凈!”

  什么都沒了!

  麾下將領聚集,有人說道:“上次擊敗瓦謝部后,楊狗還留下了那些牧人,此次卻盡數卷走了,為何?”

  “以往都是咱們卷走大唐的人口啊!”

  章茁身體一震,“是啊!以往都是咱們卷走大唐的人口,此次卻換了個模樣。”

  “以往是咱們去劫掠他們。”

  “可如今卻倒過來了。”

  “他們成了虎狼,咱們,卻成了牛羊!”

  一種荒謬的感覺讓章茁不禁狂笑起來。

  “牛羊?哈哈哈哈!”

  噠噠噠!

  “可汗,鎮南部的人馬來了。”

  兩位可汗碰頭,辛無忌看著王庭,面色凝重的道:“本汗以為這里還有些人口,想著卷走些,好歹也能擴張自己的實力,抵御楊狗后續的侵襲。可人呢?”

  “人口和牛羊是我們的根,可楊狗此次把咱們的根給刨了!”章茁說道。

  “章茁可汗,以后怎么辦?”

  章茁看向北方。

  辛無忌說道:“潭州?就怕那人還想著把咱們當做是盾牌。”

  章茁說道:“就算是如此,咱們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歸順楊狗!”

  “做楊狗的奴隸?”章茁譏誚的道:“你竟然想做楊狗的奴隸,你難道想叫他主人?”

  他大笑著上馬,“本汗就算是死,也不會做楊狗的奴仆,我們走!”

  辛無忌看著他遠去,淡淡的道:

  “是啊!我就是他的奴隸!”

  劍陵是奉州刺史的治所。

  “哪來的?”

  守城的軍士明明看到了曹穎帶著的百余唐軍,依舊板著臉問道。

  “陳州司馬曹穎,求見孫使君。”

  進了劍陵城后,看著街道兩側灰撲撲的店鋪,以及懶洋洋的商家,曹穎微微搖頭。

  帶路的軍士驕傲的道:“這是我奉州最為繁華的地方,那些異族人進來,就像是到了仙境般的,大驚小怪。不知臨安如何。”

  “臨安啊!”曹穎隨口道:“也就是這個模樣。”

  “原來也只是如此嗎?”

  奉州和陳州是鄰居,但也是競爭對手,故而兩邊的人見面就會針鋒相對一番。

  前方,兩個商人正在爭執。

  “哪有你這般貴的?上次老夫在臨安,那價錢比你的低了五錢。”

  “臨安是臨安,臨安多少商人?那商鋪一眼看不到邊,每日大車進城能把城門給堵上半個時辰,人稱北疆最富庶之地,咱們劍陵如何能比?

  不瞞你,老夫這貨就是從臨安進的,這一路拉回來,人吃馬嚼的,難道就沒有耗費?這多出來的五錢,便是老夫的耗費和收益,高乎?”

  “也是啊!”

  軍士回頭看了曹穎一眼。

  曹穎目光平靜,正在評估劍陵的情況。

  見微知著,從這些地方就能看出許多事兒來。

  ——孫營,差郎君遠矣!18247/10489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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