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深夜,阿米什悄悄潛伏在了一處地勢稍高的麥田之中,等待著可能要發生的慘案。
這已經似乎他潛伏的第三天,在前兩天里,一切都風平浪靜,但他知道,殺人案絕對還會繼續發生。
這里的居民還沒有完全動搖恐懼還沒有戰勝他們,只有繼續殺人,才能繼續放大恐懼。
他已經做好了在這里繼續長期地蹲守下去的準備,反正他的工作也不需要在晚上進行,那些失去的睡眠時間,就用第二天的工作時間來補上好了。
他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去阻止兇殺案發生,實際上,他完全清楚自己絕對沒有這個能力去跟那個強大的敵人對抗,他要做的僅僅是想辦法把一切都記錄下來,然后在合適的時機,用合適的方式,去公開一個真相。
為了這個目標,他悄悄購置了華夏產的夜視儀,再搭配上自己40倍放大的山寨手機,哪怕隔著幾百米,勉強也可以拍得到人影。
至少絕對不會把人拍成野獸。
想到這里,阿米什嘆了口氣。
如果自己的積蓄能再多一點就好了,換一個紅外望遠鏡,也許就能把那些人的臉拍下來。
實在不行地話,稍微靠近一點?
不,那樣太危險了,如果一旦被發現…
被發現的話,可以往華夏基地那邊跑?
對,只要是人,就絕對不敢在華夏基地的駐扎區輕舉妄動,自己能跑進去的話就是安全的。
但問題是,自己要怎么向那些華夏人表明身份?
“救命”在華夏語里怎么說?
阿米什撓了撓頭,打開手機搜索翻譯,隨后小心翼翼地戴上耳機,跟著機械的發音重復著“九敏、九敏”。
就在他要陷入學習語言的新奇感之中時,突然間,他的耳朵里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凄厲的叫聲。
這種聲音,跟他之前聽人描述過的聲音一模一樣,在傳入耳朵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這次是蹲著了。
阿米什霍然站起身,努力地分辨出聲音的來源,隨后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迅速向前跑去。
慘叫聲越來越大,阿米爾感覺自己距離案發地已經不超過兩百米,他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趴到了地上,隨后從背后抽出手機支架架好手機、又架好了夜視儀。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拙劣地模仿著特種兵的小孩,無論是裝備還是行動乍看都像那么一回事,可仔細去看的話,又覺得有些滑稽。
但是,他也正是要用這些滑稽的裝備,去做一件那些尸位素餐的警察們全都不敢做的事情。
揭露真相。
隨著鏡頭拉近,他輕輕轉動著支架,掃描著前面一大塊空地,他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但呼吸卻迅速地穩定下來。
幾秒鐘之后,手機的屏幕上有一片紅色閃過,他瞬間打了個激靈,然后將鏡頭重新調回了那個方向。
有人在那里,好幾個人。
站著的有4個,躺著的有兩個,地面上有一片淺淺的發光區域,似乎是剛剛流下來的鮮血。
慘叫聲還在不斷傳來,地面上的人影也還在扭動,但讓阿米爾毛發聳立的是,在那片空地上,在四個站著的人影旁邊,真的有一頭巨大野獸的影子!
這只野獸真瘋狂地撕咬著地面上掙扎的受害者,而后者的動作已經越來越無力,慘叫聲已經弱到在阿米什的位置幾乎完全聽不到了。
他快死了。
阿米什心里一緊,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就沖出去阻止這些行兇者,但他內心里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不要莽撞,現在上去只能是送死,得想辦法把證據送出去…
可剛剛想到這里,另一個問題又很快浮現在他的腦子里:
只有這樣一條視頻,真的夠嗎?
自己有沒有機會再靠近一點,想辦法把那些行兇者的臉拍清楚?或者至少,把那頭顯然是被人控制的野獸拍清楚?
從現在的屏幕上的外形來看,那頭野獸看嘴型像是狼,但體型又比狼要大得多,四肢著地站立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四個人中較矮的那個人的腰部以上接近胸部的位置,配合著它瘋狂的撕咬動作,真的就像是一頭來自地獄的怪物一樣。
阿米什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犬科動物,哪怕在互聯網上也沒有,他聽說在高原上有一種獒犬可以長到這么大,難道這個就是?
在原地掙扎猶豫了兩分鐘,阿米什最終還是向著案發現場的方向躬身走去,他計劃再往前走個50米,如果還是拍不到清晰的畫面,那就直接算了。
這里距離最近的華夏人崗哨起碼還有一公里,如果被他們發現,等待自己的就是必死的結局。
他一邊觀察著屏幕的畫面,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隨著距離的靠近,畫面中那頭野獸的外形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靠肉眼,他都已經能看到那片空地上隱約的亮光。
那些行兇者并不是完全在黑暗中行動,他們的身上攜帶了極暗極暗的光源,亮度也就勉強能夠視物的程度,想要在這樣的亮度下拍清楚對方的臉,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阿米什悄悄拉動手機屏幕上的放大按鈕,放棄了對人形目標的拍攝,轉而著重記錄那頭野獸的形態,但就在他拍下對方的正面特征時,那頭野獸似乎也同時發現了什么。
只見它警惕地抬起了頭,耳朵轉向阿米什所在的位置。
這一刻,阿米什的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
下一秒,那頭野獸猛地掙脫了行兇者的束縛,向著阿米什的方向疾沖而來!
阿米什短暫地呆滯了一秒鐘的時間,隨后立刻醒悟過來,他手忙腳亂地扔掉支架和支架上的紅外夜視儀,把手機塞進口袋,開始向著最近的崗哨狂奔。
然而,他的速度比起野獸來說實在是太慢了,僅僅是幾秒鐘之后,他便已經能聽到身后那劇烈的喘息聲。
跑不掉的。
阿米爾絕望地把手伸向了槍套,隨后猛然轉身,沖著黑暗中開了一槍。
火光和巨響短暫地震懾了那頭野獸,后者的驚慌地停頓下來,巨大的身體在地面上沖出了一片塵埃。
見到這一幕,阿米爾瞬間信心大增,那些訓練的記憶重新回到了他的頭腦中,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黑暗中那頭野獸最后的方向再開一槍。
隨后,是第三槍,第四槍。
子彈顯然穿過了野獸的身體,嗚咽聲響起,阿米爾清空了轉輪手槍的7發子彈,隨后立刻轉身,繼續跌跌撞撞地跑向崗哨的位置。
野獸不是真正的危險,真正的危險在野獸的身后。
幾分鐘后,他已經把那四個行兇者遠遠拋在了身后,而他的面前,就是散發著溫暖光線的華夏崗哨。
“九敏!九敏!”
阿米爾帶著些微的哭腔喊道。
第二天一早,基地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條消息。
近期肆虐在旁遮普邦的怪物已經被一名勇敢的警察擊斃,尸體現在就陳列在基地附近的警局中供人參觀。
那是一只巨型的人工培育的兇猛的藍灣犬,大概是從某個富豪家里偷跑出來的,之前的所有兇案都是他造成的。
一夜之間,阿米爾成為了英雄。
但此刻的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迷茫。
是的,怪物死了。
可是,怪物真的死了嗎?
顯然沒有,因為,那只怪物,已經開始不斷地催促著他離開華夏基地,前往警局接受獎賞了。
他所面臨的危險,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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