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讓百花過來。”
“為何?”冰檸面露不解,“百花這一世已是成年,她還保留著對你的羈戀,總是承受著相思之苦,而今一切向好,何不讓她一同隨行?”
周拯傳聲叮囑:“情況有變。”
冰檸卻道:“你既是認了百花,那百花與瑩瑩之間,也就不能太過偏頗才對。”
這怎么還教育起要雨露均沾來了?
周拯道:“冰,姐姐,您不能這么算,我跟瑩瑩是共患難的伴侶,我對百花更多的是虧欠與不忍,還需要重新培養感情。”
“若是相處都無,如何培養感情?”冰檸道,“日久生情才是正理。”
周拯剛想對冰檸說一句‘天道可能要打過來了’,就見老諦聽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額頭帶著冷汗,嗓音都有些發顫。
“小友!小友!停下!快停下!”
各處男女老少盡數看了過來。
就連在角落躲著的大鵬鳥,也睜眼注視著諦聽。
這位三界鼎鼎大名的佛門神獸,卻是極少會有這般急態。
“怎么了?”周拯沉聲問。
“前方大兇,有大兇啊!”
諦聽面色有些蒼白:“貧道偶然有感,剛才細細推算,咱們只要踏出這片星路,怕是就要遭受莫大的災厄,原路返回也是不成,前后都有大兇!”
周拯面色一凝。
智勇與自己的感應;
諦聽遇得到的大兇。
天道,真要出手了?
從與天道對陣開始,周拯就發現了一個天道出手的大概規律。
——那就是毫無規律。
從最初凌霄寶殿廢墟中周拯與天道惡念對峙,到后面王母現身后多次刺殺,如果不是老君一力護持,周拯早就被天道惡念抹殺幾十次了。
天道惡念根本就沒什么‘以大欺小’的概念。
它不存在什么自大、自負的性格缺點。
只要讓天道惡念找準機會,一擊必中,那也斷然不會給周拯任何喘息的余地。
在褚瑞星收徒大典前,截天教和復天盟之間的形勢,一直在被周拯影響。
周拯從離開藍星時的匆匆忙忙,到幾次斗法之后的逐漸自信,再到接連幾次算計妖族大神通者,施展離間計不斷分化妖族與截天教。
截天教聲勢一降再降,妖族對截天教也是離心離德,而截天教始終沒能組織起凌厲的反擊。
周拯其實知道截天教為何會‘無力’。
因為截天教根本不怕。
前面三百年被截天教拖過去了,最后這十幾二十年,結局早就定了。
只要天道惡念順利復蘇,截天教一切毀了都不是問題。
只要天道惡念吞食了楊戩,妖魔死傷再多都不叫麻煩。
天道不在乎。
王母也不在乎。
但現在;
周拯在褚瑞星完成收徒,放棄佛名引動佛門殘存氣運立下大宏愿,三界大局已經徹底被影響。
妖族多了一個選擇,生靈有抱成一團的跡象。
天道惡念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飛舟渡在星路飛馳,周拯與李智勇接連感受到了天道的注視,諦聽突然被兇惡之兆驚醒,老前輩也滿是惶急。
這是此前從未出現過的情形。
周拯拉著諦聽與李智勇稍微一合計,就決定化整為零,將此時越聚越多的隨行者,早早打發離開。
天道惡念的目標只是周拯。
且天道惡念此刻應該還不能隨意行動,他們只要躲過天道一波攻勢,后續應該有很大的逃生機會。
更別說,還有老君在道則之海護持。
故,周拯斟酌了好一陣,召集此地眾仙,以布置計劃為名,將各位老神仙調回藍星。
“此地只留我、智勇、肖哥、冰、斷羽五個吧。”
周拯看眾仙盡有些欲言又止,又立刻道:
“不必多問,我做這般安排自是有我的打算,而且稍后我會請老君開太極圖,送各位直接回返藍星。
“只有縮回去的拳頭,才能打出十成的力道,如果各位都成為被天道和王母鎖定的第一波打擊目標,我們承受的壓力會十分巨大。
“智勇他們三個是跟我一同出藍星的,重演西游封魔劫這個戲碼,現在已經必須演到底,不然我也會讓他們三個一同回去。”
眾仙面露不解。
周拯不想解釋的太詳細。
哪吒道:“帝君,末將請命。”
周拯緩聲道:“哪吒你有個任務,就是把金鈴兒護送回藍星,交給紫微帝君。”
哪吒一怔,隨后皺眉凝視著金鈴兒。
金鈴兒眨了眨眼,巴掌大的臉蛋上寫滿了不解:“叔父,你不是說要一直跟在你身邊嗎?”
周拯有些猶豫。
金鈴兒關系重大。
不過,如果天道直接對自己出手,金鈴兒反而會成為己方巨大的破綻。
她如果落在截天教手中,那還不如交托給紫微帝君照顧。
“現在情況不同了,”周拯溫聲道,“你去藍星后,也可與自己父母家人相聚,不必擔心什么,開心生活就可。”
“哦,好吧。”
金鈴兒抿了抿嘴,卻也并未多提什么。
幾位天師、真人各自問詢了幾句,周拯也沒具體解釋什么。
他已經下令,各位老神仙自然也不會多堅持。
反倒是諦聽竟主動提出來要留下,被周拯溫聲勸說了幾句,請諦聽去藍星小住,順便體會體會自己家鄉的風土人情。
片刻后,周拯背后浮現出太極圖;
道道身影踏入太極圖開辟出的通路中,出現在藍星天府酒店的頂層,飛舟渡頓顯頗為冷清。
大鵬鳥也主動起身,抵達周拯身旁,等候命令。
肖笙笑道:“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還有些不習慣啊。”
“怎么了?”冰檸問。
“天道可能要對咱們直接出手,”周拯道,“我估摸著,有可能就是在咱們離開星路的一瞬。”
眾人心神一凜。
就聽一聲嘀咕:“啥玩意,天道要來?”
嘯月打著哈欠從角落溜達了過來,扭頭看看各處。
“老天師他們呢?呃,咱們不是還在星路里面嗎?”
周拯額頭掛了幾道黑線。
好家伙,把狗給落下了!
不過影響不大,逃命帶上嘯月教官也不會增加什么負擔。
“各位前輩剛離開。”
冰檸簡單解釋了幾句前事,李智勇傳聲說了他察覺到的天道注視。
嘯月嘿然一笑,非但沒有什么壓力,反而還有些躍躍欲試。
“咱們不能等著挨打。”
周拯負手踱步,緩聲道:
“老君尚且沒有提示給咱們,這說明天道何時動手,如何動手,都是未知之數。
“我們現在能確定的一點,或者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天道已經坐不住要對咱們直接出手。
“怎么辦?”
“逃,”李智勇言簡意賅。
“怎么逃?又能逃去哪?”冰檸道,“倒不如直接打去五部洲天庭廢墟,與他一較高下。”
肖笙雙眼放光地一陣點頭,嘿然道:“我就是一個普通天將,現在已經混到了這個地步,怎么也值了,跟天道拼命,必須算我一個!”
“會不會是誤判了啊?”嘯月嘀咕著。
周拯沉吟幾聲,剛想開口,他背后太極圖再現,兩縷黑白陰陽氣飄出,凝成了一抹虛影。
虛影隱約可見是凌霄寶殿前的畫面。
雷霆交織成了光幕,封鎖了四面八方,陰沉的天空宛若有一萬座大山正緩緩壓下。
一道身影手持三尖兩刃刀,靜靜站在大殿前,背后是滿殿的仙佛尸身,額頭大開的豎眼中醞釀著紫色的雷霆。
他嘴角帶著冷笑,似乎透過畫面凝視此地幾人。
但這冷笑微微抖動,他又迅速變換表情,滿臉的倦色、深深的無奈,仿佛一截已經沒了生命力的枯木,隨時有可能倒下去。
周拯稍微計算了下,這持續了三十秒的畫面中,有二十五秒是冷厲面孔,五秒是疲倦面孔。
楊戩已是油盡燈枯,幾乎要被天道惡念吞噬。
同時這也代表著…
“天道惡念已經能在一定時間內多次出手,”李智勇沉聲說著,“老君應該是想告訴我們這個,上次我們與彌勒初次接觸時,出現的天道長槍也是證據。”
周拯道:“后面的路,不如讓我自己走吧。”
“不可!”
冰檸那雙眸子帶著濃濃的不滿:“我是那般貪生怕死之人嗎?”
周拯笑著拱手賠禮。
李智勇道:“大家在一起,辦法總比一個人多,而且如果班長輸了,天道也不會放過我們幾個,現在要想辦法去贏,而不是去死。”
嘯月問:“天道如果要出手,為什么現在還在等呢?”
“不想打破星路?”肖笙抱起胳膊,緩聲道,“我聽天庭的老人說起過,星路是天道費盡千辛萬苦演化而出的,賦予了三界更多可能,也擴寬了生靈的生存邊界。”
李智勇卻道:“天道惡念怎么可能忌憚這些?”
“星路不同于外面,在外面是無法定位星路位置的,這里類似于更高的維度,”周拯道,“除非是從兩側出入口入內圍堵咱們,不然天道此刻也只能等我們出去,而無法從這些星路的光壁外面打進來。”
“那我們就不出去唄,”嘯月小聲嘀咕。
周拯也是一笑:“我其實也是這般想的,咱們預計還有三天就能飛出星路,那不如就不出去。”
李智勇提醒道:“對方只要派人來騷擾我們,或者由高碎這段星路,莪們就會徹底被動,而且自星路半途穿出去后,還有不知去何處的未知危險,變數太大。”
“我純陽無極快第八重了。”
周拯淡定地道出一句,幾人頓時眼前一亮。
周拯豎起大拇指:“也就是三片的量,如果你們覺得靠譜,我們不如在此地先把老君的第八重劫難過了,給咱們提升一點實力。”
“這般也是治標不治本。”
李智勇沉吟幾聲:“不過,咱們如果多一些時間準備,那勝算總歸是能提升一些的。”
“好!”
周拯定聲道:“智勇放慢飛舟的遁速,我這就去閉關修行。”
冰檸道:“若需幫助,盡管對我們言說就是。”
肖笙眨眨眼:“這里能幫到班長的,也就冰仙你了啊。”
“封。”
冰檸的清冷嗓音閃過,船艙中頓時多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冰雕,幾人也是全然無視,淡定離去。
嘯月:“天道真的要出手?這種大BOSS不該最后時刻才動手嗎?這也太沒逼格了。”
“說白了,只是感覺,”李智勇解釋道,“天道已經鎖定了咱們,接下來就是遠程打擊,而且褚瑞星的事,已經足夠讓他們有危機感了。”
“好吧,被天道鎖定,除非跳出三界,還真是沒招。”
與此同時,截天教總部。
數不清多少流光從四面八方抵達王母所在的仙殿前,殿前廣場、殿內站滿了披斗篷的人影,絕大多數都是女子。
王母鳳冠霞帔,靜靜斜躺在寶塌之上,表情只有清冷與冷漠。
左使與數十名妖族老祖跪在下方,除左使之外,其余都是面露惶恐。
彌勒靜靜站在右側,永遠是笑口常開的模樣。
而在左側的墻壁上,一座類似于南天門的壁畫閃爍著淡淡的光亮,似乎隨時會蛻變成真正的天門。
流光接連不斷涌來,此地匯聚的高手數量已過數萬。
而更遠處,還有數不清的仙兵、妖兵,都在迅速集結。
“娘娘,”彌勒笑道,“咱們何時動身啊?嘖嘖嘖,這般大的陣仗,倒也算給足那青華帝君顏面了。”
“等。”
王母輕聲道了句,隨后緩緩閉目,不再多言。
她自然是在等天道惡念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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